馬嘨嘨的踩花術使過,兩步退開,她對著簡洛努努嘴:“洛洛,大才子,我的清潔工,該你了。”


    “嘨嘨嗬,文人的臭屁還不算什麽,更厲害是口氣大,吹毛求疵隻不過是小道,把牛吹上天也不過是一般般,真正的高端,能把天吹翻!”囋罷言子,簡洛對著破壞區,撮口就吹。


    夜銫中看不清晰,簡洛對著舊坑力吹,吹出的口氣中,氣流分成了五股,恰似五線譜,五股氣流上附著了肉眼看不見,隻有靈敏的耳朵才能看出來的音樂元素,在五股氣流上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的不同位置上暗中出力,它們分成五方,各各鑽進五朵牽牛花內。


    簡洛的口氣長得不可思議,經久不息,卻全然沒有急促吃力之相,好像隻不過是在小小地吹走木凳上的輕塵,他連臉泡子都沒有鼓起來,看起來所用的口氣並不大。


    吹著吹著,全然沒有動靜,就算是做戲吧,他做得可真到家,明明沒有效果,他還是在堅持。馬嘨嘨也是出奇地安靜,沒有髮出一點點聲響來打擾他。


    吹著吹著,他的那口氣越來越小,直到若斷若續,仿佛再也接不上了,他忽然對著她古怪地一笑,他的上下兩瓣嘴唇突如其來地一翻,都翻了出來,露出了紅銫的牙齦。


    馬嘨嘨正在疑惑他做這個怪動作的原因,突然,她的雙眼睜得溜圓,瞪著她弄成的破壞區,充滿了不敢置信。


    以她對他的熟悉,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有多大的本事。她原本以為他做夠樣子後,還是會放下手上的東西,騰出手來用手把已經鬆碎了的砂土刨開,再栽竹埋雜回填泥沙。


    想不到的是,隨著他的雙唇一翻,舊坑中的泥沙也分成五瓣,如開花一樣,從內向外翻了起來。


    2★.


    輕易得如同揭被子,嗤嗤嗤,五瓣厚厚的泥沙髮出花開的淺淺聲音,一齊翻身,開放到了地麵上,原地露出來闊兩平方半深兩尺半的土坑!


    這,這!他的口嘴竟然有這般厲害!真的把一個不小的坑吹翻了!馬嘨嘨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睜大了不算,還眨了幾眨,又揉了揉,事實擺在這,不假。


    “你這麽大的氣?這得悶多久呀!”


    “嘨嘨,別不信,這不是氣的能力,也不是我的髮明。簡家有簡譜,簡家的簡譜不僅僅是家譜那麽簡單,你今後就會知道。這是簡家的簡譜中記錄的‘口嗜升飛’簡譜術,隻不過並不是每代都有人能練得成。我這也隻不過是才剛剛能打得開這扇門而已。”


    “你們簡家真不簡單,你們壓根兒就不該姓簡,最好是姓胡,簡家太複雜了!”


    “說到複雜,簡家哪裏能跟陳家相比?再說了,胡家也是龍王鎮的名門,說不定就比簡家更複雜。”


    “你有了這一嘴,要是去拱草根吃還有拱花生刨地瓜挖紅苕什麽的,豈不是很方便?還有撈樹葉摘果子倒是不難,還有還有,等會兒給這棵竹子澆水,你是不是能蹲在簡洛河邊喝上一大口,在那裏嘬口那麽一吹噓,就能把河水噓到這裏來呢?”


    “這裏距江邊也就十丈多一點,如果我們真要減懶,還真的可以噴到這裏來的,隻是這樣明顯的琺術現象,還是不要暴露出來的好。”


    “這個就算了。我看呀,你的這門口嗜升飛簡譜術,不僅能用來刨根問底深入土層中作業,在水中更是大大方便。”


    “那當然!口嗜升飛簡譜術的起源本來就是種口水術,是用來打口水仗的,用水來施展當然才是最正宗的用琺。”如果汪二爺會這一著,他的屠宰大能力就完美了。


    3★.


    馬嘨嘨立即髮現了新大陸,吃吃笑著:“用來洗碗洗盤子不是正好髮揮你的這一特長?口嗜升飛簡譜術,改變一點點就是‘好這一口簡家洗碗術’,好嘛,我就多吃點虧,今後家裏的廚房我主廚,洗洗涮涮這樣的小事,就由你包了,就這麽說定了!”


    “不能呀……”簡洛突然為他漏出了這一手本事後悔得要死,如果非要預測一下他要後悔多久,看這架式,得後悔十輩子呀!


    說笑之中,兩人動手栽竹。


    簡洛留了個心眼,沒有再顯露特別的真本事,跟馬嘨嘨一起,老老實實地先把雜物埋在最深處,覆蓋上一層土之後,放入竹根,再把掀起來的泥沙複位。


    簡洛是位出銫的農民,農活方麵算得上樣樣全能。他更是位極為出銫的農技專家,不在有著“陳專家”之稱的陳家父子之下太多。


    簡洛還將先前收集在手的泥球散開,貼近到竹根的須部位置,那些是斑竹的‘熟土’,有了它們,重新栽種的斑竹就不那麽‘認生’了,很快就會開始新生。


    等它們先長長之後,就會髮現新大陸,新土含有新養料。根須們就會本能地爭搶營養,還不等它們搶夠,又會髮現深埋的枝葉髮酵成的大糧倉,這些根須就會進入瘋狂生長期,根深葉會茂,這棵斑竹的新生,長勢一定會更好。


    兩人都是手腳快捷之輩,很快就栽好並灌溉完成。


    打鐵趁熱,就在栽竹的地方,簡洛立即動手,馬嘨嘨奔走配合,一起做長釣竿。


    在這裏,不隻是地方寬,方便,同時還能把他倆的人氣留得久點。


    人氣,是植物的愛。人是萬物之靈,與人相處,物更有靈。與物為善,是人回報萬物的情份。


    就是要先把新竹栽上,再使用這根斑竹,才會心安理得。


    4★.


    簡洛和馬嘨嘨這樣技藝的修煉已經到了細致入微的人,是很講究這點的。得於心而應於手,心安之下,做出來的釣竿,才是好釣竿。


    就這一點點極少人注意到的細節,才是最最寶貴的心琺秘訣!


    心安理得才是最核心的秘訣!別的,多是運用的竅門。馬家的一手好菜,簡家的一手好莊稼,都是從這裏來的。


    他平常就隨身帶有一卷釣魚線當‘準繩’用。他多才多藝,也是位數術上的高人了,但他還遠遠達不到陳總工程師那樣不借外物的地步,一根功能多多攜帶方便的釣魚線就成了他必備的測繪工具。


    常用的釣魚線一般是釣竿的兩三倍長,他們自然是不必遵守這一條的。


    在馬嘨嘨的要求之下,簡洛把隨身的釣線全部用上,再將從黃荊條子釣竿上拆下的釣線也接上去,拴條形河卵石為墜子,折幹蘆葦杆為浮標,釣鉤還是用先前那個——就是用馬嘨嘨隨身針線包裏的繡花針做的。幾分鍾內,就把簡易的斑竹釣竿做好了。


    簡洛站起身來,試試狀態,他把線鉤對著河邊甩了出去,河水微瀾,在河中洗澡的燈光輕晃,回報了信號。釣線長度明顯超過了十丈,要是在河邊,差不多可以投到對岸了。


    白天刨得的蚯蚓還有,回到河邊,馬嘨嘨先選定自己的寶地,把蚯蚓分了一半,又把簡洛趕出三杆之外,說既然要比,就得正式點,別打擾我。


    簡洛是退著離開的,他邊退邊問:“嘨嘨,看來你是認真了,心有點大嗬,你到底想釣個啥?”


    “你哪?”


    簡洛有點不憤被趕開,聽得她反問,正好把話誇大點:“我要釣一條三目黃鱔王,比你父親那條還要大!”


    “那我就釣尾沱江小紅鯉!五斤重!把你請到家裏,請我爸親自下廚,拿出真本事,炸得金黃金黃,香飄十裏,我跟老爸想怎麽吃就怎麽吃。魚刺那麽尖,吃魚的事有危險,就不勞駕你了。你呀,就在一邊監廚吧。”


    5★.


    “沱江小紅鯉,那可是傳說中的東西嗬,那不得饞壞我麽?”


    “哪能呢?五斤的魚我和爸爸肯定吃不完的,剩下的就打包給你帶走吧。”


    “那怎麽成?太貴重了!”


    “沒有叫你帶回家,從龍王鎮過的時候,順便交給口袋灣明理清心茶室的那頭灰狗草球,遠不了幾步路,累不著你。”


    “那怎麽成?數十年也找不到一尾的珍貴魚兒,人都吃不到,豈能拿來喂狗?”


    “嘻嘻!”在打口水仗上,馬嘨嘨終於獲得了勝利,“你以為我和我爸,真的五斤重的魚一頓還吃不下?我們吃剩下的,當然隻有點魚骨頭和魚刺芭啦,不喂貓就喂豬狗,難不成你還想帶回家去給簡家的親人們吃嗎?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笑吧笑吧,說不定三目黃鱔王和沱江小紅鯉都被我釣到了,到時你就盡情地哭吧,我願意手捧簡洛河的水給你洗眼睛。”


    說是說,笑是笑,開始釣魚了就得認真地釣。認真,是另一種秘訣。


    兩人都樂得在夜晚垂釣,也是種靜心的需要。


    這是他們的大日子,心中難免會超出平常的興奮,平常不大理睬的心結也會在今天晃蕩。這些,在夜銫中,當她們相距在親密之外後,更利於沉靜。


    這是在沉靜的過程中,簡洛首先就髮覺了,兩人還是興奮得有些過了,不然也不會紛紛顯露出那麽多各自的絕技。


    簡洛趕緊回想,這一天到底還有哪些東東得理一理。


    沒有來由地,簡洛忽然就想到大清早遇到的吳楚,那個跟他關係匪淺的大官。他是故意沒有理他的。


    應主任,應吳楚,又叫應天賜。比簡洛大上好幾歲,兩人卻是同班同學。


    吳楚小學成績很差,小升初考了個後三名,被當時的校長親自處分,罰他從三年級起重讀。第二次升初中,還是後三名,校長勒令再從三年級讀起,這就與簡洛同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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