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他的聲音雖然透出一股子驚慌,但汪二爺已經聽出來那是他的三弟,他就沒有理,挾了一大挾青椒,和了一大口幹飯,繼續吃他的。


    “二哥,幫我擋一下,快幫我擋一下!”汪三爺像是被追昏了的狗,嗚喧喧地跑了進來,邊跑邊喊。


    汪三爺跑到桌邊,才站了一下,一個黃精杆瘦的老漢就揮舞著一把舊掃把攆了進來,見汪三爺站下了,劈著就向他打去。


    好笑的是,這把掃把就像是十裏之外的老農會大院子裏,剛剛被杏花嫂扔給邱癲子掃瓦溝的那一把的翻版,也是樁樁掃把,新舊和樣子都差不離,如果是拍戲的話,都可以共用一個道具了。


    汪二爺是殺豬的,汪家三兄弟就都會殺豬,都有敏捷的身手。


    老漢的掃把一打下來,這個牛高馬大的汪三爺他,他居然做出了眾人都想象不到的事。


    牛高馬大,馬瘦毛長——在憂樂溝,聽到這樣的話,您千萬別把意思弄裹了,在這裏就不是您習慣了的調調了。憂樂溝的‘馬’,就是引申的男珍,也就是男器。


    人高壯的男珍大,男珍瘦的煖毛長,這麽個牛高馬大和馬瘦毛長,來憂樂溝旅遊的,一定要懂哦。


    他,他,他竟然一貓腰,鑽進了桌子底下!


    這是隻有小屁孩才做得出來的事,汪三爺卻做得很自然,是不是小時候就被大哥二哥經常追著打,鑽桌子腳鑽牀旮旯已經鑽成習慣了?


    這還不是關鍵。


    關鍵是汪三爺他一點都不避忌,他,他,他還是從,從樊幺妹的裙襠之下鑽過去的。


    這麽一個三爺。


    說句不好聽的話,樊幺妹的女人寶地,剛剛才被汪二爺翻耕了無數次,肯定是餘津未幹,猶自津津有味。


    樊幺妹白生生的鹿蹆暴粒——一粒粒雞痱子布滿雙蹆,她趕緊起身離開,站得遠遠滴。


    2★.


    她直覺得,這個人有點可怕,縱然為了利益人盡可夫,她也不太敢與這個人那個。


    黃精杆瘦的老漢一下子沒有打著,又彎腰要往桌子底下打去。


    “停下!”汪二爺低吼了一聲。


    老漢滯了一滯,還是心有不甘,又把掃帚往桌下擼去。


    “是不是以為我的殺豬刀殺不死人?是不是以為你的頸子比豬脖子還要粗?是不是以為你的老皮已經厚得殺刀都捅不進了,到了二爺跟前了還敢動粗!”汪二爺一拍桌子,對老頭子進行了威脅。


    “你殺了我試試!我石老漢要是怕死,也不會來惹你們汪家幾兄弟了!”說是這樣說,石老漢還是有點虛火,雖然還是恨恨地瞪著汪三爺,卻已經停了手。


    “老伯你可以說了,為啥要追著我的弟弟打?我們都看到了,我弟弟可是沒有還手的哦,他要是還手,老伯你自己思謀一下,就算是你手裏拿的是一把刀,有可能打得過他嗎?”


    “他敢還手!是他自己做了虧心事,他對不起我們石家,他要是敢還手,就要遭天打五雷轟!”


    “他做了啥虧心事,你說出來,我們才好處理噻。”汪二爺說。


    “你要他說,我說不出口。”石老漢做出一個沒臉沒皮丟死了人的神情。


    “老三,你也出來,說說看是怎麽回事。”


    “我不出來,你要不把他應付走,我就不出了。”汪三爺賴上了,這樣一個三爺。


    “那你幹了啥壞事?到底是為啥子?你老實說,不要騙我。”


    “是他自己的兒媳婦坐月子了,他卻、卻要我供月母子,我又不傻,當然不幹,他就要打我。”


    “天下哪有這樣子的事?石老頭,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汪家是有錢,是名聞龍王鎮的大把撒錢不心痛的人家,可也不能好心到隨便哪家的兒媳婦坐月子都要去供的地步嘛,那像什麽話?”


    3★.


    石老漢:“汪老三!我為什麽不去找別人,偏偏來找誰都惹不起的汪家!老子他馬滴是吃飽了撐的呀!我那兒子遠天遠地出門去做手藝快兩年了,我的兒媳卻在家裏坐月子,還不是你這個短命娃娃幹出來的好事!”


    汪二爺:“老頭子,你要是再打胡亂說壞我汪家我名譽,信不信我立馬就能整死你!”


    馬老漢:“老子還要什麽名譽?那些不明事項的人都在說我那兒媳生的野種是老子的!老子不是那種會‘燒火’的人!老子都問得清清楚楚了,都是汪老三這個天殺的幹出來的好事!”


    汪二爺問:“老三,有沒有這回事?”


    汪老三振振有詞:“我這是幫他們家的大忙,以免耽誤了他家傳宗接代的好事,難道我幫忙還忙拐了!”


    壞了人家的女人,連孩子都生下來了,汪三爺好心幫忙還幫拐了?這是什麽思想?這就是汪三爺。


    “你那麽喜歡幫這種忙,為什麽不去幫自己的嫂子?全鎮誰不知道你家汪老大接了個寡母子,五六年了沒有放個痷屁,你為什麽不去多多幫上幾次!”


    “石老頭,你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你再要辱罵到我的家人,我要砍你跟削蒜苗腦殼一樣容易!”


    “汪二爺,我知道是惹不起你們,可我潑了這半條老命不要,不信今天就不能把龍王鎮鬧翻騷!”


    “哦喲!哎喲喲!你以為這龍王鎮是誰的天下?還想鬧翻騷?信不信我今天就能讓你連這個門都出不了,我要讓你的兒子連他們老子的屍體都找不到!”


    汪二爺連飯碗都不放下,就那麽走過去,右手抓住石老頭的衣領,把他這一百十斤提了起來。


    石老頭又腳離地,衣領把他的臉色勒得跟狠肺一樣難看。


    4★.


    他雖然是雙手都還能活動,手上也還有武器,卻並不敢真個還手,這個老實農民,心中的顧忌還是太多。


    幸好這時候,門外遠處傳來一陣吵鬧,其中一個女人的聲音特別響:“快快快,就是這裏!看到他把人攆進屋裏去的——大家都出來看呀!要出人命啦!”


    這個女人還真有遠見,她要是再不來,誰也保不準會出什麽事。聽腳步聲,跟來的人還不少。


    汪二爺“哼!”了一聲,把石老頭重重地放下來。


    老頭大腦有些缺氧,雙蹆更是髮軟,落地後竟然站不穩,還是樊幺妹上前扶了一把才沒有倒下去。


    眼見人群立即就要圍過來,汪二爺立即變了作派,決定快刀斬亂麻,趕緊了結此事。


    汪二爺座回上霸位,仿象骨筷子在碗沿敲了幾響:“好了,石老頭子,事情已經清楚了,說出你的要求來。”


    “我的要求也不多,我家那個兒媳婦也有一小半的錯,石老漢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事情已經出來了,供月母子的開銷太大,我家實在負擔不了,他汪三爺做出這樣的事,不能後山一拍啥都不管,最少也要把月子供一半!”


    汪二爺:“好!你不要說了,我清楚了!你等我問問老三。老三,你認賬沒有?認賬沒有?”


    汪家三兄弟中,以老三的身材最高。躲在桌子下麵的汪三爺,他自以為是做的好了不起的光彩事,原本貓著腰,聞言胸脯一挺,腦袋把桌子撞得“啵”地一聲響,他不顧痛楚,還是髮出一股子大丈夫氣氣:“當然認了!這麽光彩的好事……”


    好多當幺兒幺女的,被寵愛得過多,即使長大成人了,在心智上也還是少不更事滴,從汪三爺身上就可見一斑。


    5★.


    汪二爺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好了,既然你已經承認,咱們就要負責任。哪怕是對方牯倒你去整滴,咱們汪家也是認賬的人。石老頭,你看這樣好不好,從今天開始,一共六個星期,你每一場來我的殺行來領四個豬蹄外加兩個肘子,總重量10斤以上,不收你分文。這樣三天逢一場算下來,共有一百七八十斤重,已經要一頭超過兩百斤的肥豬,才能殺得了這麽多肉,不是小數目了,就是再能吃的月婆子也夠了,你看滿不滿意?”


    “好好!算你還識相!”


    “今天正好逢場,那還不快去領!超過十分鍾我就從下一場算起了!”


    汪二爺這一句話就收到奇效,石老漢把掃帚一丟,不要了。他立馬就跑了出去!


    眼見事情有變,態度立即不太著痕跡地一轉,不惜許以重利,很快就把事情擺平,這就是汪二爺,當然這才隻是他處理這件事的開始,這絕對不是結局。


    這才是汪二爺。


    聽得人聲越來越近,樊幺妹本來已經要走近內間去避一避的,沒有想到汪二爺幾句話的功夫,就能把抱恨而來的刺蝟老頭打髮走。


    石老頭一走,樊幺妹就立即對他豎起大家拇指,這樣的機智,不佩服都不行。


    這裏離“汪實點生豬屠宰批髮零售殺行”差不多兩裏,去慢點就少了兩個肘子和四根豬蹄,由不得他不著急。


    他跑出門去,他的老婆領了一群人才堪堪要圍攏過來。


    都不用汪二爺懆心,石老漢也不想鬧得盡人皆知,他也還要點臉嘛,他高聲喊著驅散人群:“大家都散了吧,沒事沒事,都是誤會一場,已經說開了,沒有熱鬧可以看了,都散了,都散了!”


    喊完這幾句,石老漢低聲對他老婆講:“走,快去殺行領東西,晚了他就不認賬!我先趕往,你也來快點。”他交待完轉身又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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