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


    沉灼心事重重地回了房,蘭歸剛撐起身子,披了衣服要去拿水喝。


    他連忙兩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坐到床邊半抱起蘭歸,將茶杯遞給他。


    蘭歸一口氣喝完了整杯,把茶杯塞給沉灼,疑惑地問道:“你去哪兒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不難猜出剛才的激烈。


    沉灼將茶杯隨意往前拋去,那茶杯卻穩穩地落在了桌上,一絲黑氣隨之消散。


    蘭歸撫額,他總是忘記可以用靈力代替這些簡單的動作,卻還是習慣性地手動。


    “怎麽不多睡會兒?”沉灼摸了摸他的臉,把他往懷裏塞了塞。


    蘭歸順勢靠著他的胸膛,搖頭道:“睡不著啊。你還沒說你去哪兒了?”


    “去找宴山君了。”沉灼道,“他仍舊會帶我們去無常間的,你放心。洛珩可能會和我們分開走,就算同路,我也向你保證我不會向他動手好吧?”


    “恩……”蘭歸抱著他的腰,把他當人形靠枕一樣蹭了蹭,半閉著眼小聲道,“你剛才說到一半……是和熹微一樣夢到他是始作俑者嗎?”


    沉灼差點被他蹭出火氣來,忍著欲/望抬手輕輕按著他的頭不讓他亂動,才道:“恩……自開始做這個夢以來,我查了很多事,正好一並和你說了吧。”


    沉灼本來不想和他說,覺得隻要自己做好防備工作就好。可是剛才確定宴山君也是重生的後,他便改變了主意。


    加上自己已經有三個人重生了,他不能保證沒有別人……或者說,肯定還有人也重生了。或許那個偷學瞳術的,也是其中之一。


    現在洛珩也怪怪的,聽宴山君說來,好似不是同一個靈魂,但誰知道是不是他又在弄什麽鬼,或者遇到的什麽奇遇……


    而也許還有更多重生了的人隱藏在暗處……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同理,他悶不吭聲護著蘭家,不如讓蘭家自己提升警惕,或者提前放出風聲,自主改變風向……


    “夢中有人提到,你們蘭家禁地保存著一樣神物,是進階神位必需的東西,也是唯一能用來修補界碑的。但是那物品是神物,也就是說,除了神仙,沒人能用。”


    沉灼這樣說著,不由諷刺地勾起唇角,說什麽除了神仙沒人能用,不過是騙人的罷了,這東西還不如說是,除了洛珩沒人能用。


    終歸好的東西都是他的。


    “但是有一個方法,可以激活它。但是這方法很殘忍,是邪術,哪怕是魔、妖、鬼三界也不會用這樣殘忍的方法,除了那些低級的遊離人世的妖魔。”沉灼輕聲道,“是血祭。”


    蘭歸猛地睜開眼,坐直了抓住沉灼衣袖追問:“血祭?!”


    血祭,顧名思義便是用鮮血來祭祀神靈,而這裏的鮮血,自然是活人,而這數量絕對不少。千年前轟動修界的寒鴉上人失魂一事,據說便和血祭有關。


    當初寒鴉上人失魂後,知情的人要麽從此隱退,要麽再也無法開口,這事被所有人視為禁忌,隨著時光流逝,真相也被湮沒,但到底有小道消息流出,然而這是被整個修界都封禁的邪術,漸漸也就沒人敢再提了。


    沉灼握住他的手,將他重新抱進懷裏,柔聲安慰:“也許不是呢?這個夢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蘭歸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沒道理一個夢做五年啊,熹微就算了,她修為低,可能是夢魘。可你不可能被魘住啊。對了,你查到的是什麽?”


    “嗯……你們家禁地的確有個神物,也的確是修補界碑最好的材料。”沉灼道,“我已經攔下了幾批試圖去你家禁地探險求寶的人,但到底治標不治本。”


    蘭歸聽後魂不守舍,萬萬沒料到自己家有個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炸。


    “為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爹娘為什麽不告訴我?”他茫然地抬頭,似乎是問沉灼,又好像隻是隨口自問。


    沉灼心疼地親了親他的眼睛,低聲道:“或許你父母也不知道……”


    事實上,他們還真不知道。


    沉灼抱著他,想起上一世,被心懷叵測之人找上門要求交出五色石時,蘭蘭斐然的莫名其妙和辯解都被他們曲意為自私自利,冷血無情,寧可拿著無法使用的神物參拜,也不願交出來拯救受苦受難的百姓。


    不過說的大義凜然罷了,到底隻是眼紅蘭家擁有這等神物卻不願和他們分享。所謂修補界碑,也隻是掩飾他們貪婪的借口罷了。


    蘭歸將頭埋到沉灼頸窩,悶聲道:“你還查了什麽?”


    “其他多是去查洛珩這個人了……夢裏他是指使慫恿那些人針對蘭家的罪魁禍首,也是將五色石消息散布出去的那個。”


    沉灼說著,狠狠皺起眉,眼底滿是戾氣,抱著蘭歸的手臂無意識收緊,蘭歸抬起一隻手覆在他手背上,無聲安慰他。


    蘭歸知道他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家人,可他卻能為了自己,因為一個不知虛實的夢便派出大量人手去保護自己的家人,這換作任何人估計都會感動到哭泣。而針對洛珩,更是因為他害死了自己……


    蘭歸心想,也許正是這個夢刺激了他,所以才會急不可待和自己簽了契約,把命都交到自己手裏……要多愛一個人,才會怕到隻因為一個夢就做這樣多的事,甚至生死度外?


    蘭歸越想越覺得自己肯定有那麽一世拯救了世界,所以上天讓他擁有了這樣完美又情深的愛人。


    然而他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長著嘴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將自己整個都團進沉灼懷裏,用實際行動說明自己很依賴他,離不開他。


    沉灼眼底含笑,索性上了床,擁著他問道:“你想明天在床上過嗎?”


    蘭歸歪頭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的意思,連忙搖頭。


    沉灼溫柔而寵溺地親了親他的鼻尖,認真道:“所以別點火了。”


    “……”


    蘭歸默默地往後縮了縮,沉灼連忙拉住他,賠笑道:“我逗你呢,跑什麽……”


    “是嗎。”蘭歸神色木然,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忽略掉那個戳著自己的硬熱棒狀物。


    #我感覺我愛人時時刻刻都在發情,氣氛再嚴肅正經都能秒變春/宮是怎麽回事#


    沉灼無奈道:“我真不會做什麽。”


    隻是你親近我,我就是忍不住……


    蘭歸信了他,又覺得愧疚,便道:“我、我用手吧?”


    沉灼眼睛一亮,卻笑著搖了搖頭,按著他往床上躺下:“不用,你好好休息。宴山君說去無常間的路比較危險,哪怕他帶路也不一定能平安無事。你養足精神,明天起來多準備些陣法,最好是能對付鬼魅的攻擊性的。你玉片還剩多少?”


    “空白玉片還挺多的。隻是刻好的給師姐他們了。”蘭歸問道,“那洛珩呢?你查到他什麽?”


    沉灼垂下眼,神色凝重:“什麽也沒查到。我隻有一個名字,查起來比較費力,但最後還是找到了這個洛家,可是他家隻有一名庶子名珩字琬琰,十歲時不慎掉落懸崖死了。”


    “死了?”蘭歸驚訝道,“那這個洛珩?”


    他想了想,洛珩全身都包著布條,不會是毀了容沒法恢複,自尊心受挫又害怕嚇到別人,所以才包那麽嚴實?那他怕女人又是為什麽?難道他掉崖和女性有關,從此有心理陰影了?


    ……有可能,十歲,正是最容易受影響的年紀。


    他把猜測和沉灼說了,沉灼頓時哭笑不得:“我倒覺得他是裝的。哪有人會怕女子?而且上……夢裏他左擁右抱,盡是絕世美女。這樣一個人,毀容自卑,怕女子?”


    蘭歸沒注意他的轉音,隻琢磨著他的話,心裏忽然升起一個詭異的猜測。


    他開玩笑似的問道:“就像凡間的帝王坐擁後宮佳麗三千?那他是不是還像話本說的那樣,掉崖沒死還撿了神級秘籍,一路見神殺神見佛殺佛最後一統天下?”


    沉灼沒說話,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問道:“有話本這樣說?”


    蘭歸腦子一蒙,心裏瘋狂叫囂著不可能不可能,然而又有另一個聲音沉著冷靜地反駁道:怎麽不可能。這套路,不就是x點種馬升級流小說嗎?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不要鬧,我難道是穿書嗎?


    沉灼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道:“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冒冷汗了?”


    而且還特別緊張害怕恐懼迷茫?怎麽回事?


    沉灼百思不得其解,回憶著剛才兩人的對話,他變的不對勁是從自己反問那句開始……話本的內容不對?不,是洛珩的經曆不對。


    誰的經曆,會和話本一樣?


    雖然兩人想的方向完全不對,卻莫名對上了軌,沉灼便抱著他,安慰道:“別多想,終歸隻是個夢,現在已經很多事對不上了。再說,便是話本也是取自生活的,巧合撞上也沒什麽。乖,好好睡一覺,你太累了。”


    蘭歸揉著太陽穴,頭疼極了,原本以為自己穿的隻是異世,結果竟然可能是一本小說。


    那自己的人物是什麽?他現在是在進行自己的人生,還是在走劇情?所有的感情是因為劇情設定還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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