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梁錦深


    他叫梁錦深,因為父母出了車禍,被寄養在舅舅家長大。去的那一年他5歲,還很單純愛笑,舅舅家有個表哥總是喜歡欺負他,欺負完之後還會惡人先告狀。舅舅對人嚴格,他被狠狠收拾了幾次,覺得很委屈。


    有一次他刻意讓舅媽看到表哥欺負他的場景,然後繼續被表哥告,然後他麻木的繼續挨打。自始至終,舅媽就一直在那看著,一言不發。


    從那之後他就學乖了,他學會了不再浪費力氣爭辯,不再和表哥爭任何東西,也不再愛笑。


    他漸漸的他成為了別人口中孤僻的孩子,而孤僻的外表下,是一顆越發世故而敏感的心。


    舅舅一家對他還是不錯了,畢竟拿了幾百萬的賠償金,也把他養大了,雖說不大可能樣樣和表哥媲美,至少表麵看起來還是一樣的。表哥成績不好,舅舅動用了他父母的賠償金給他申請到國外讀大學,而他也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


    他一直記得那一日,舅舅虎目含淚找到他,說是迫不得已才要動用那些賠償金,畢竟他是有本事,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過得很好的,而表哥沒有本事,舅舅養了他那麽多年,表哥也待他如親兄弟,他可不得關鍵時刻幫表哥一把的嗎?


    梁錦深點頭含笑著說:“當然啦,幫表哥是應該的嘛。”然後他等表哥出國了,又立刻讓舅舅寫一張借條。舅舅露出一副吃驚的模樣:“都是一家人還立什麽字據。”


    他沒有過多解釋,正如貫的行事風格,等表哥入學後,他斷掉了後續的資金支持,舅舅才不得不寫下借條。


    大學他學的法律係,入學後沒多久就聯係了一個學長幫他打官司,爭回賠償金中本應屬於他的部分。


    他依舊記得法院判決那天,舅媽一臉惡毒的罵他沒有良心,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他隻笑笑:“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這些年他們付出的,他也償還了,他就是這麽公平的人。


    離開他們後,梁錦深覺得自己依舊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了。大約是從小失去太多的緣故,他對周圍的一切總是保持著一種冷漠和警惕。表麵上越是表現的自信滿滿,內心就越是自卑,覺得自己總是過於敏感,已經病入膏肓,注定孤獨一生。


    那種帶著文藝頹廢的憤青調調沒有持續多久,大學之後,他剛找到一家事務所準備入職,末世就爆發了。


    末世之後他和其他人一樣到處逃命,追隨地方軍的大部隊等待救援,但地方軍的所作所為讓他們太過失望。直到後來他在一次發燒後產生了異能,他就跟著幾個退伍的人一起出走去投奔了另外的組織。


    這就是後來的a基地。


    自從末世爆發後,喪屍數量越來越多,喪屍進化越來越快,無數人產生了厭世的情緒,梁錦深也不例外,他開始覺得活著很沒意思,要不是老天給他了異能,讓他獲得了後來的權利地位,他也選擇自殺了。


    直到他遇見了原墨。


    很神奇,梁錦深第一眼見到原墨,就下意識的救了他,冒著因此得罪了c基地,而被追殺的危險。


    那個清瘦的身影,有些清秀而白淨的臉,他隻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心裏又癢癢的想再看。


    梁錦深的心思很亂,他向來是這樣,思維跳脫近乎神經質,他看到原墨受傷就憐惜他,心裏麵又立馬對自己這種反常的情緒起了深深的懷疑。


    畢竟他是一個冷血了二十幾年,連父母的忌日都不落淚的人。怎麽可能對一個陌生人產生這種情緒。


    他就讀的大學也是帝都第一高校,女神無數,他對誰也不曾側眼看過,卻栽在一個乍一看並不起眼的男人手裏。


    自從救了原墨,他總是忍不住想去觀察原墨,他驚覺之後就是警惕,然後他老毛病又犯了,越想越多,甚至神經質的認為是原墨用精神異能控製了他。


    這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原墨遇到危險他會揪心,他的幾個同伴想睡了原墨,他也揪心。他越是擔心,就越覺得自己被控製了,硬生生的允許了他們的行為,可臨到頭來,又忍不住阻止了。


    原墨,就是他的劫嗎?


    後麵發生的事情,後來想想簡直荒唐到極點,每次想起來,梁錦深都恨不得穿越回去給自己十個巴掌把自己打醒。


    他不斷的試探原墨,甚至用近乎羞辱的方式刺探。卻忽略了給對方應有的尊重。他看著對方被他逼的戰栗發抖,最後不得不交出自己的一切,竟然有種莫名的勝利感。


    然後,原墨說他其實是喜歡上原墨了。


    這怎麽可能?這是梁錦深第一反應。不過很快他意識到很有這個可能,因為自己從沒喜歡過其他人,而自從認識原墨之後,他幾乎每天都會想起他。就算是在外麵搜集資源,清理喪屍累到快死的時候,腦子裏浮現的也是他的影子,一身白色的工作服,專心致誌的站在試驗台前,仿佛不會被任何事打擾。


    郭鑫一副很有戀愛經驗的樣子,迅速給他找了幾本秘笈,全都是清一色的*小說打印版,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


    梁錦深連夜看完,覺得學到不少。第二天就到實驗室霸道的宣布了主權。


    對此,原墨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這讓他很不滿意。於是他又采取了第二招“先征服他的身體再征服他的心”。他把原墨劫持了,然後強吻了。他的原墨傻愣傻愣的模樣和書裏寫的真的是一模一樣!


    吻過之後梁錦深也興奮極了,覺得心裏開始發熱,很熱很熱,想吃小龍蝦,想喝熱汽水,想立刻蹦起來跑兩圈。不過他忍住了,隻是簡單的吻過之後就放開了他,心滿意足的拿著原墨專門為他準備的,全居住區獨一無二的藥劑去為原墨搜集需要的資源材料。


    天知道當時他也是個純情少年,出門之後就一直念著家裏的人。直到偷聽到那個電話。


    他感覺到深深的被背叛了。被曾經的上司背叛,被喜歡的人背叛,甚至,原墨利用了他的喜歡。


    原來他曾經不顧一切做出的努力都成了笑話,別人隻當他是一個好利用的實驗體。準備把他殺了之後,還要物盡其用呢。


    梁錦深憤怒了,真正的怒火的中燒,然後衝動的做出了讓他後來最後悔莫及的事情。


    他強迫了他。而且逼迫他喝下了那瓶異能抑製劑。


    衝動的報複爽了一時,明白真相之後,梁錦深恨不得殺了自己,為什麽他明明想做一件另對方高興的事情,到最後卻變成了主動去傷害他?


    那之後原墨消沉了很久,但就像是認命了一般,不僅沒有對他表現出任何的不滿,還主動提出幫助他。要求,也隻有幫他收集資源和提供自身血液細胞這兩項。


    眾人都看到,梁錦深很快答應了。然後意氣風發的準備大幹一場,甚至針對未來可能出現的危機,製定出了很多應對方案。


    郭鑫說他被戀愛滋潤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裏多難受。


    原墨消沉的時候,他內心也消沉,他開始痛恨自己的敏感多疑,痛恨自己的衝動和不理智。


    可他表麵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人渣模樣,繼續恬不知恥的繼續占有原墨的身體,釋放自己的苦悶。


    他等著原墨的報複和不滿,可原墨始終,就如一個聽話的機器一般,溫順的要命。見了這樣的原墨,他莫名的越發心疼和愛憐。


    隻是他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自己無論做多少努力都再難挽回原墨的心了。


    原墨身體還由他占有,心卻已經死了。


    原墨為什麽不報複呢?如果是別人這樣對他,不管是不是誤會,不管對方有多強,梁錦深保證找到機會就讓對方死上十七八次。


    可原墨似乎眼睛裏隻有實驗。


    梁錦深是個喜歡公平的人,這仇原墨不討回來,越發讓他寢食難安。但或許,這就是原墨的報複吧。


    梁錦深可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原墨已經被征服愛上了他,隻能自我催眠的,繼續占有原墨的身體,占有他的時間,似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在原墨的心裏也很重要似得。


    原墨的理想是製作出克服x病毒的特效藥劑,他可以理解,卻又覺得心疼。他做的事情很危險,隨時可能死在外麵,於是他給原墨講末世的一些世故和規則,希望他不在的時候原墨也不會被別人騙。


    但他總不安的覺得,如有一日克製藥劑真的研製成功了,原墨或許就會離開他了。


    後來,聯合擊殺喪屍王的命令下來了,梁錦深對這段關係第一次感到絕望。他感覺自己隻不過是個隨時可以被替代的,資源供給者,一旦出現了新的合作者,原墨會選擇誰,他甚至不敢想象。


    他回應了命令,正式帶人走了。之後留下郭鑫為他看場子。


    他知道自己的弱勢,所以也隻好一切依著他的同時,努力去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變得最強,成為原墨獨一無二的合作者,然後把他永遠攥在自己的手裏。


    和喪屍王一場大戰,最後雖然取得了勝利,但異能者陣營死傷慘重,他在最後一戰中重傷跌落懸崖,生死垂危一刻,突然又想起了原墨,那點卑微的殘念牽引著他,又一次度過了人生中的低穀。他振作起精神,等身上傷稍微好一點之後,立刻返回了a基地總部□□。


    他是個公平的人,幫過他的他會十倍奉還,害了他的,他也會討回來。


    a基地在他上位之後一直井井有條,除了幾起失蹤事件,倒也不影響大局。


    隻是做了領袖,陪原墨的時間有點少了,梁錦深心裏有點怨念。


    而且後來漸漸覺得,和原墨在一起,也不是一定要做些什麽才能滿足,隻是靜靜的抱著,安靜的看對方走神的模樣,心裏也會變得一片寧靜。


    他總覺得原墨是他在這個世界裏最深的牽掛,失去原墨,這整個世界也都沒有意義了。


    看到原墨不顧身體的研究,他甚至開始希望不要研究成功。


    有一日夜裏原墨回來,他問到了一股血腥味,心裏已經開始懷疑。這種懷疑讓他前所未有的慌亂起來,開始了慢無邊界的胡亂猜測。


    他刻意把周圍的人全都猜了一圈,唯獨漏掉原墨。他開始若無其事,活在自己的夢裏。直到那天,受郭鑫的刺激,他決定求婚,徹底安定自己的心。


    他看到一地血水,看到原墨受了重傷,然後還有許默大哭時絕望的表情。看到戒指被摘下,隨意一放,就被原墨拋在腦後了。


    後來梁錦深無數次痛恨自己當時太過自欺欺人,如果自己早點查出真相,做的足夠周全,就不會讓原墨知道了。


    不讓原墨知道,原墨也不會在最後時期那麽痛苦,還用那樣的方式離開了他。


    原墨倒地後,梁錦深雙拳一直抑製不住的顫抖,他把原墨指定給郭鑫的藥劑分了一半給原墨的身體喝下。直到有人過來,才阻止了他把剩下的一半也全部浪費。


    巧合的是郭鑫也在那天發病了,給他服下少許藥劑之後,很快他就徹底的清醒了,變回了正常人,異能也隻是受到暫時抑製,並沒有降低多少。


    梁錦深這才明白,那時候原墨離服下解藥隻差了一步之遙。


    原墨是故意不喝解藥的,梁錦深憤憤的想。梁錦深好想把原墨的靈魂重新叫過來,狠狠的懲罰他,質問他。


    可惜那個人再也沒回來,縱使他保留了原墨的軀體也隻是一個蒼白的空殼。


    因為克製藥劑的研發,a基地的發展飛上了一個新高度。無數的異能者來投奔,b、c基地很快不堪被挖角,宣布協商加入,成立自由者聯合基地,就是後來的自由聯邦。


    範立等之前失蹤的人也很快被找到,他們都被原墨咬過了,變成了半喪屍之後,害怕被殺,就逃出了基地。


    三個基地聯合之後,實驗室擴增了三倍,範立服用解藥,確認沒有危險後就回到了實驗室工作,又依據原墨從前留下的筆記線索,研發出了很多應對當前土地、植物,用於改善生存條件的發明。使得自由聯邦隻用了5年時間,就徹底打敗了喪屍。


    聯邦成立後,宣布殺死所有喪屍,因為最新的特效藥也隻對剛剛感染的人有效,一旦完全喪屍化,大腦組織結構就被完全破壞,再服用藥劑,也不能恢複智力。沒有智力的喪屍,猶如一個個人形野獸,他們和動物一樣吃生食,雖然不具備感染性,依舊具有一定的危險。


    一些家庭因為救治不及時,還如飼養寵物一樣養著家人的喪屍體,有錢的專門的房間,沒錢的買個籠子,每天多一副碗筷,無人時還能看家護院。


    政府開始明令禁止蓄養喪屍。那些變成喪屍的畢竟還是人性,飼養人形寵物?怎麽能做這麽不人道的事情?


    聯邦政府令下之後,全國各地開始逮捕喪屍送到一處銷毀,就和末世前搜集流浪狗安樂死一樣,喪屍們被規定了執行火刑。


    很快這股火燒到了梁錦深身上。原墨死後,梁錦深再心如死灰,再無力應對那麽多繁重事務,就把大權分交了。自己隻擔任醫療部長一職。


    喪屍禁令是民生部發出的,他之前並沒有聽到風聲。直到有人對外宣稱他公然違抗新法令,並召集了特警部隊來他家裏帶走原墨。


    梁錦深徹底怒了,頂著叛國罪和眾人幹了一架。執行任務的特警還有點認識,知道梁錦深擔任過a基地領袖,當年功成身退,對他有幾分敬意。


    等發泄完了,梁錦深雙手一伸:“我隨你們走吧。另外我要求召開新文發布會,這是我的權利。”


    自由聯邦憲法是多方博弈結果,強調民主自由,梁錦深很明白這一點。


    那一日,自由聯邦國會大廳中人山人海,這個沉寂了五年的男人,再次站在了眾人麵前。


    “我反對立法清除所有失去感染能力的喪屍。因為在我們身邊的,都是曾經最親密的戰友,或是因為救治不及時,或是其他原因變成了喪屍。”


    梁錦深推出了原墨的身體,那個黑發金眼的清瘦身影晃了一下,突然抓住梁錦深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梁錦深抽了口氣,然後愛憐的摸了摸原墨的頭發,這個舉動很快安撫了他,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溫順。眾人發現梁錦深的手腕上新傷舊傷不隻一處,都跌破了眼鏡。


    “特別是你們麵前這位,他就是原墨博士,x病毒克製藥劑真正的發明人。他因為在實驗中感染病毒,想要把解藥留給更多的人,犧牲了自己。他是戰勝喪屍最大的功臣,是你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是聯邦最大的功臣。”


    “他也是聯邦的子民,擁有生存、甚至是獲得他該有的榮譽的權利。我梁錦深將終生為恢複喪屍人權而奮鬥。”


    台上台下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又一年,國內非常了《喪屍清除法案》。並為為國犧牲的喪屍證明,由國家出錢,為其養老。


    而這時,梁錦深已經帶著他的原墨,離開聯邦首都,尋找他們的新家園去了。


    “原墨,這個世界都是因為你而變好的。你還沒見過吧。我這就帶著你一起去看看。”


    他伸手抓著喪屍的手,十指交握,喪屍的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黑環,正是之前梁錦深帶在脖子上那個。上麵刻著六角星芒和s·x。


    “你不是很喜歡嗎?送你了。你要什麽我都送你。如果有來生,我發誓再不會做絲毫傷害你的事。”


    從此再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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