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鳩摩智逃走的那一刻,“品格之力”才姍姍來遲地發揮了作用,模糊地顯示出鳩摩智的品格和注解。【零↑九△小↓說△網】


    隻見兩個金光閃閃的標簽“熱衷名利的貪婪番僧”、“擅長偷襲的卑鄙小人”緩緩升起,懸在鳩摩智的頭頂之上。下麵還有幾行小字注解依稀可辨:


    鳩摩智,吐蕃國國師,人稱“大輪明王”。他醉心於武功絕學,是《天龍八部》世界裏的絕頂高手之一。為人高傲自負,癡迷於武學,狂熱追求至高武功,但他陰險奸詐,工於心計,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且屢次施以偷襲暗算。最終因……而武功盡失,但因禍得福,由此大徹大悟……


    在一切富麗堂煌的包裝之下,鳩摩智是個不折不扣的貪婪卑鄙的人。他口口聲聲說要討到“六脈神劍”的圖譜,完全是為了憶故人情,但事實上,他的目標是以這本圖譜,去換取更多的武功書籍。他已得到了少林七十二絕技,卻還貪得無厭,武林中對武功最貪心的人非他莫屬……


    鳩摩智帶走了段譽,也就帶走了一場盛大的新婚典禮。


    段譽被擒後,段皇爺又怎麽會有興致來替李舒崇操辦什麽婚禮呢?當然,如果李舒崇堅持要舉辦結婚典禮,想必保定帝也會成人之美。隻是這樣不完美的慶典,還是暫時不辦為好。


    李舒崇帶著嬌妻美妾,辭別了保定帝,搬出了鎮南王府。


    張無忌和趙敏兩人沒有和李舒崇一起前往江南,他們準備以玉虛觀為根據地,紮根大理,廣招弟子,推廣昌南書院。鍾靈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離開了萬劫穀,跟著李舒崇他們一起,白天遊山玩水,夜裏切磋武功。旁人隻道他們快活似神仙。其實,神仙又哪裏比得上他們的幸福與快樂呢?


    ……


    ……


    段譽被鳩摩智點了穴道,全身動彈不得,給幾名大漢橫架在一匹馬的鞍上,臉孔朝下,但見地麵不住倒退,馬蹄翻飛,濺得他口鼻中都是泥塵,耳聽得眾漢子大聲『齲說的都是番話,也不知講些什麽。他一數馬腿,共是十匹馬。


    奔出十餘裏後,來到一處岔路,隻聽得鳩摩智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話,五乘馬向左邊岔路行去,鳩摩智和帶著段譽那人以及其餘三乘則向右行。又奔數裏,到了第二個岔路口,五乘馬中又有兩乘分道而行。段譽心知鳩摩智采用“分道揚鑣”之計,意在擾亂追兵,叫他們不知向何處追趕才是。【零↑九△小↓說△網】


    再奔得一陣,鳩摩智躍下馬背,取過一根皮帶,縛在段譽腰間,左手提著他身子,便從山坳裏行去,另外兩名漢子卻縱馬西馳。段譽暗暗叫苦,心道:“伯父便派遣鐵甲騎兵不停追趕,至多也不過將這番僧的九名隨從盡數擒去,可救我不得。”


    鳩摩智手中雖提了一人,腳步仍極輕便。他越走越高,三個時辰之中,盡在荒山野嶺之間穿行。段譽見太陽西斜,始終從左邊射來,知道鳩摩智是帶著自己北行。


    由於李舒崇的“偷窺之力”和“品格之力”仍然留在鳩摩智的腦海裏,所以段譽兩人的行蹤盡在掌握中。李舒崇一邊不緊不慢地縱情於山水之間,一邊和四個美女切磋“淩波微步”。


    到得傍晚,鳩摩智提著他身子架在一株大樹的樹枝上,將皮帶纏住了樹枝,不跟他說一句話,甚至目光也不和他相對,隻是背著身子,遞了幾塊幹糧麵餅給他,解開了他左手小臂的穴道,好讓他取食。段譽暗自伸出左手,想運氣以少澤劍劍法傷他,那知身上要穴被點,全身真氣阻塞,手指空自點點戳戳,全無半分內勁。


    如此數日,鳩摩智提著他不停的向北行走。段譽幾次撩他說話,問他何以擒住自己,帶自己到北方去幹什麽,鳩摩智始終不答。段譽一肚子的怨氣,心想那次給妹子木婉清擒住,雖然苦頭吃得更多,卻決不致如此氣悶無聊。何況給一個美貌姑娘抓住,香澤微聞,俏叱時作,比之給個裝聾作啞的番僧提在手中,苦樂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般走了十餘天,料想已出了大理國境,段譽覺他行走的方向改為東北,仍然避開大路,始終取道於荒山野嶺。隻是地勢越來越平坦,山漸少而水漸多,一日之中,往往要過渡數次。終於鳩摩智買了兩匹馬與段譽分乘,段譽身上的大穴自然不給他解開。


    李舒崇可沒有那麽多時間耽誤,他不斷地啟動“濃縮之力”,隻在風景絕佳的地方稍作停留,類似於做“自駕遊”,速度卻遠勝一切交通工具。上一秒還在雲貴高原,下一秒又到了橫斷山脈。領略過“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的奇妙景致後,下一秒又到了“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江南丘陵,實在是“自駕遊”最高境界,妙不可言。


    段譽卻不知道李舒崇等人的一路相隨。有一次他解手之時,心想:“我如使出‘淩波微步’,這番僧未必追得上我?”可是隻跨出兩步,真氣在被封的穴道處被阻,立時摔倒。他歎了口氣,爬起身來,知道這最後一條路也行不通的了。


    當晚兩人在一座小城一家客店中歇宿。鳩摩智命店伴取過紙墨筆硯,放在桌上,剔亮油燈,待店伴出房,說道:“段公子,小僧屈你大駕北來,多有得罪,好生過意不去。”段譽道:“好說,好說。”鳩摩智道:“公子可知小僧此舉,是何用意?”


    段譽一路之上,心中所想的隻是這件事,眼見桌上放了紙墨筆硯,更料到了十之八九,說道:“辦不到。”鳩摩智問道:“什麽事辦不到?”段譽道:“你豔羨我段家的六脈神劍劍法,要逼我寫出來給你。這件事辦不到。”


    鳩摩智搖頭道:“段公子會錯意了。小僧當年與慕容先生有約,要借貴門六脈神劍經去給他一觀。此約未踐,一直耿耿於懷。幸得段公子心中記得此經,無可奈何,隻有將你帶到慕容先生墓前焚化,好讓小僧不致失信於故人。然而公子人中龍鳳,小僧與你無冤無仇,豈敢傷殘?這中間尚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公子隻須將經文圖譜一無遺漏的寫了出來,小僧自己決不看上一眼,立即固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火化,了此宿願,便即恭送公子回歸大理。”


    這番話鳩摩智於初入天龍寺時便曾說過,當時本因等均有允意,段譽也覺此法可行。但此後鳩摩智偷襲保定帝於先,擒拿自身於後,出手殊不光明,躲避追蹤時詭計百出,對九名部屬的生死安危全無絲毫顧念,這其間險刻戾狠之意已然表露無遺,段譽如何再信得過他?心中早就覺得,南海鱷神等“四大惡人”擺明了是惡人,反而遠較這偽裝“聖僧”的吐蕃和尚品格高得多了。他雖無處世經曆,但這二十餘日來,對此事早已深思熟慮,想明白了其中關竅,說道:“鳩摩智大師,你這番話是騙不倒我的。”


    鳩摩智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對慕容先生當年一諾,尚且如此信守,豈肯為了此一諾,另毀一諾?”


    段譽搖頭道:“你說當年對慕容先生有此諾言,是真是假,誰也不知。你拿到了六脈神劍劍譜,自己必定細讀一番,是否要去慕容先生墓前焚化,誰也不知。就算真要焚化,以大師的聰明才智,讀得幾遍之後,豈有記不住的?說不定還怕記錯了,要筆錄副本,然後再去焚化。”


    鳩摩智雙目精光大盛,惡狠狠的盯住段譽,但片刻之間,臉色便轉慈和,緩緩的道:“你我均是佛門弟子,豈可如此胡言妄語,罪過,罪過。小僧迫不得已,隻好稍加逼迫了。這是為了救公子性命,尚請勿怪。”說著伸出左手掌,輕輕按住段譽胸口,說道:“公子抵受不住之時,願意書寫此經,隻須點一點頭,小僧便即放手。”


    段譽苦笑道:“我不寫此經,你終不死心,舍不得便殺了我。我倘若寫了出來,你怎麽還能容我活命?我寫經便是自殺,鳩摩智大師,這一節,我在十三天之前便已想明白了。”


    鳩摩智歎了口氣:“我佛慈悲!”掌心便即運勁,料想這股勁力傳入段譽膻中大穴,他周身如萬蟻咬齧,苦楚難當。這等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嘴上說得雖硬,當真身受死去活來的酷刑之時,勢非屈服不可。不料勁力甫發,立覺一股內力去得無影無蹤。他一驚之下,又即催勁,這次內力消失得更快,跟著體中內力洶湧奔瀉而出。鳩摩智大驚失色,右掌急出,在段譽肩頭奮力推去。段譽“啊”的一聲,摔在床上,後腦重重撞上牆壁。


    鳩摩智早知段譽學過星宿老怪一門的“化功大法”,但要穴被封,不論正邪武功自然俱都半點施展不出,哪知他掌發內勁,卻是將自身內力硬擠入對方“膻中穴”去,便如當日段譽全身動彈不得,張大了嘴巴任由莽牯朱蛤鑽入肚中一般,與身上穴道是否被封全不相幹。


    段譽哼哼唧唧的坐起身來,說道:“枉你自稱得道高僧,高僧是這麽出手打人的嗎?”


    鳩摩智厲聲道:“你這‘化功大法’,到底是誰教你的?”


    段譽搖搖頭,說到:“化功大法,暴殄天物,猶日棄千金於地而不知自用,旁門左道,可笑!可笑!”這幾句話,他竟不知不覺的引述了玉洞帛軸上所寫的字句。


    鳩摩智不明其故,卻也不敢再碰他身子,但先前點他神封、大椎、懸樞、京門諸穴卻又無礙,此人武功之怪異,實是不可思議,料想這門功夫,定是從一陽指與六脈神劍中變化出來,隻是他初學皮毛,尚不會使用。這樣一來,對大理段氏的武學更是心向神往,突然舉起手掌,淩空一招“火焰刀”,將段譽頭上的書生巾削去了一片,喝道:“你當真不寫?


    我這一刀隻消低得半尺,你的腦袋便怎樣了?”


    段譽害怕之極,心想他當真惱將起來,戳瞎我一隻眼睛,又或削斷我一條臂膀,那便怎麽辦?一路上反複思量而得的幾句話立時到了腦中,說出口來:“我倘若受逼不過,隻好胡亂寫些,那就未必全對。你如傷殘我肢體,我恨你切骨,寫出來的劍譜更加不知所雲。這樣罷,反正我寫的劍譜,你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焚化,你說過立即固封,決計不看上一眼,是對是錯,跟你並不相幹。我胡亂書寫,不過是我騙了慕容先生的陰魂,他在陰間練得走火入魔,自絕鬼脈,也不會來怪你。”說著走到桌邊,提筆攤紙,作狀欲寫。


    鳩摩智怒極,段譽這幾句話,將自己騙取六脈神劍劍譜的意圖盡皆揭破,同時說得明明白白,自己若用強逼迫,他寫出來的劍譜也必殘缺不全,偽者居多,那非但無用,閱之且有大害。他在天龍寺兩度鬥劍,六脈神劍的劍法真假自然一看便知,但這路劍法的要旨純在內力運使,那就無法分辨。


    當下豈僅老羞成怒,直是大怒欲狂,一招“火焰刀”揮出,嗤的一聲輕響,段譽手中筆管斷為兩截。


    段譽大笑聲中,鳩摩智喝道:“賊小子,佛爺好意饒你性命,你偏執迷不悟。隻有拿你去慕容先生墓前焚燒。你心中所記得的劍譜,總不會是假的罷?”


    段譽笑道:“我臨死之時,隻好將劍法故意多記錯幾招。對,就是這個主意,打從此刻起,我拚命記錯,越記越錯,到得後來,連我自己也是胡裏胡塗。”


    鳩摩智怒目瞪視,眼中似乎也有火焰刀要噴將出來,恨不得手掌一揮,“火焰刀”的無形氣勁就從這小子的頭頸中一劃而過。


    自此一路向東,又行了二十餘日,段譽聽著途人的口音,漸覺清雅綿軟,菜肴中也沒了辣椒。


    李舒崇一路走來,卻沒有嚐到一點兒辣椒的味道。他隨即恍然,此處應該是金庸老爺子的筆誤吧?因為辣椒原產於中南美洲熱帶地區。15世紀末,哥倫布發現美洲之後把辣椒帶回歐洲,並由此傳播到世界其他地方。於明代傳入中國。清陳淏子之《花鏡》有番椒的記載。今中國各地普遍栽培,成為一種大眾化蔬菜。


    ……


    ……


    這一日終於到了蘇州城外,段譽心想:“這就要去上慕容博的墳了。番僧逼不到劍譜,不會就此當真殺我,但在那慕容博的墓前,將我燒上一燒,烤上一烤,弄得半死不活,卻也未始不可。”將心一橫,也不去多想,縱目觀看風景。這時正是三月天氣,杏花夾徑,綠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風吹在身上,當真是醺醺欲醉。段譽不由得心懷大暢,脫口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


    鳩摩智冷笑道:“死到臨頭,虧你還有這等閑情逸致,兀自在吟詩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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