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臭死了。”


    李舒崇一睜開眼,就聞到一股極為刺鼻的臭味。


    他低頭一嗅,原來臭味是從他自己身上傳來的,剛才閉關時仙韻靈氣給他洗髓伐骨,導致他遍身汙穢,臭氣熏天。


    李舒崇看了看不遠處掩住口鼻的秦雯和小昭,抱歉地笑了笑,隨即飛身投入一個人工湖內,“潛伏”在水裏,半晌沒有出來。


    ……


    ……


    聽香水榭中,段譽仍然默默地“潛伏”在“神仙姊姊”的身邊,哪怕她的心裏前有慕容表哥,後有舒崇哥哥。


    王語嫣繼續道:“嗯,你這是‘雷公轟’,閣下想必長於輕功和暗器了。書上說‘雷公轟’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獨門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詭難測。閣下多半是複姓司馬罷?”


    那漢子一直臉色陰沉,聽了她這幾句話,不禁聳然動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麵麵相覷,隔了半晌,才道:“姑蘇慕容氏於武學一道淵博無比,果真名不虛傳。在下司馬林。請問姑娘,是否‘青’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王語嫣道:“你這句話問得甚好。我以為‘青’字稱作十打較妥,鐵菩提和鐵蓮子外形雖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為一談。至於‘城’字的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種招數無甚特異之處,似乎故意拿來湊成十八之數,其實可以取消或者合並,稱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更為精要。”


    司馬林隻聽得目瞪口呆,他的武功‘青’字隻學會了七打,鐵蓮子和鐵菩提的分別,全然不知;至於破甲、破盾、破牌三種功夫,原是他畢生最得意的武學,向來是青城派的鎮山絕技,不料這少女卻說盡可取消。他先是一驚,隨即大為惱怒,心道:“我的武功、姓名,慕容家自然早就知道了,他們想折辱於我,便編了這樣一套鬼話出來,命一個少女來大言炎炎。”當下也不發作,隻道:“多謝姑娘指教,令我茅塞頓開。”微一沉吟間,向他左首的副手道:“諸師弟,你不妨向這位姑娘領教領教。”


    那副手諸保昆是個滿臉麻皮的醜陋漢子,似比司馬林還大了幾歲,一身白袍之外,頭上更用白布包纏,宛似滿身喪服,於朦朧燭光之下更顯得陰氣森森。他站起身來,雙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是一把短錐,一柄小錘,和司馬林一模一樣的一套“雷公轟”,說道:“請姑娘指點。”


    旁觀眾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司馬林全無分別,這位姑娘既識得司馬林的,難道就不識得你的?”王語嫣也道:“閣下既使這‘雷公轟’,自然也是青城一派了。”司馬林道:“我這諸師弟是帶藝從師。本來是哪一門哪一派,卻要考較考較姑娘的慧眼。”心想:“諸師弟原來的功夫門派,連我也不大了然,你要是猜得出,那可奇了。”王語嫣心想:“這倒是個難題。”


    她尚未開言,那邊秦家寨的姚伯當搶著說道:“司馬掌門,你要人家姑娘識出你師弟的本來麵目,那有什麽意思?這豈不是沒趣之極麽?”司馬林愕然道:“什麽沒趣之極?”姚伯當笑道:“令師弟現下滿臉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細。他的本來麵目嘛,自然就沒這麽考究了。”東首眾大漢盡皆轟聲大笑。


    ……


    ……


    潛伏在湖水裏的李舒崇一邊愜意地洗澡,一邊通過潛伏著的“偷窺之力”查看王語嫣那裏的動態,見證一個漫長的潛伏劇情。


    ……


    ……


    諸保昆生平最恨人嘲笑他的麻臉,聽得姚伯當這般公然譏嘲,如何忍耐得住?也不理姚伯當是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左手鋼錐尖對準了他胸膛,右手小錘在錐尾一擊,嗤的一聲急響,破空聲有如尖嘯,一枚暗器向姚伯當胸口疾射過去。


    秦家寨和青城派一進聽香水榭,暗中便較上了勁,雙方互不為禮,你眼睛一瞪,我鼻孔一哼,倘若王語嫣等不來,一場架多半已經打上了。姚伯當出口傷人,原是意在挑釁,但萬萬想不到對方說幹就幹,這暗器竟來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拔刀擋格,左手搶過身前桌上的燭台,看準了暗器一擊。


    當的一聲響,暗器向上射去,拍的一下,射入梁中,原來是根三寸來長的鋼針。鋼針雖短,力道卻十分強勁,姚伯當左手虎口一麻,燭台掉在地下,嗆啷啷的直響。


    秦家寨群盜紛紛拔刀,大聲叫嚷:“暗器傷人麽?”“算是哪一門子的英雄好漢?”“不要臉,操你奶奶的雄!”一個大胖子更滿口汙言穢語,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了。青城派眾人卻始終陰陽怪氣的默不作聲,對秦家寨群盜的叫罵宛似不聞不見。


    姚伯當適才忙亂中去搶燭台,倉卒之際,原是沒有拿穩,但以數十年的功力修為,竟給小小一枚鋼針打落了手中物事,以武林中的規矩而論,已是輸了一招,心想:“對方的武功頗有點邪門,聽那小姑娘說,青城派有什麽‘青’字九打,似乎都是暗青子的功夫,要是不小心在意,怕要吃虧。”當下揮手止住屬下群盜叫鬧,笑道:“諸兄弟這一招功夫俊得很,可也陰毒得很哪!那叫什麽名堂?”


    諸保昆嘿嘿冷笑,並不答話。


    秦家寨的大胖子道:“多半叫作‘不要臉皮,暗箭傷人’!”


    另一個中年人笑道:“人家本來是不要臉皮了嘛。這一招的名稱很好,名副其實,有學問,有學問!”言語之中,又是取笑對方的麻臉。


    王語嫣搖了搖頭,柔聲道:“姚寨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姚伯當道:“怎麽?”王語嫣道:“任誰都難保有病痛傷殘。小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交,說不定便跌跛了腿。跟人交手,說不定便丟了一手一目。武林中的朋友們身上有什麽損傷,那是平常之極的事,是不是?”姚伯當隻得點了點頭。王語嫣又道:“這位諸爺幼時患了惡疾,身上有些疤痕,那有什麽可笑?男子漢大丈夫,第一論人品心腸,第二論才幹事業,第三論文學武功。臉蛋兒俊不俊,有什麽相幹?”


    姚伯當不由得啞口無言,哈哈一笑,說道:“小姑娘的言語倒也有些道理。這麽說來,是老夫取笑諸兄弟的不是了。”


    王語嫣嫣然一笑道:“老爺子坦然自認其過,足見光明磊落。”轉臉向諸保昆搖了搖頭,道:“不行的,那沒有用。”說這句話時,臉上神情又溫柔,又同情,便似是一個做姊姊的,看到小兄弟忙得滿頭大汗要做一件力所不勝的事,因而出言規勸一般,語調也甚是親切。


    諸保昆聽她說武林中人身上有何損傷乃是家常便飯,又說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品格功業為先,心中甚是舒暢,他一生始終為一張麻臉而鬱鬱不樂,從來沒聽人開解得如此誠懇,如此有理,待聽她最後說“不行的,那沒有用”,便問:“姑娘說什麽?”心想:“她說我這‘天王補心針’不行麽?沒有用麽?她不知道我這錐中共有一十二枚鋼針。【零↑九△小↓說△網】倘若不停手的擊錘連發,早就要了這家夥的性命。隻是在司馬林之前,卻不能泄漏了機關。”


    隻聽得王語嫣道:“你這‘天王補心針’,果然是一門極霸道的暗器……”諸保昆身子一震,“哦”的一聲。司馬林和另外兩個青城派高手不約而同的叫了出來:“什麽?”諸保昆臉色已變,說道:“姑娘錯了,這不是天王補心針。這是我們青城派的暗器,是‘青’字第四打的功夫,叫做‘青蜂釘’。”


    王語嫣微笑道:“‘青蜂釘’的外形倒是這樣的。你發這天王補心針,所用的器具、手法,確和青蜂釘完全一樣,但暗器的本質不在外形和發射的姿式,而在暗器的勁力和去勢。大家發一枚鋼鏢,少林派有少林派的手勁,昆侖派有昆侖派的手勁,那是勉強不來的。你這是……”


    諸保昆眼光中陡然殺氣大盛,左手的鋼錐倏忽舉到胸前,隻要錘子在錐尾這麽一擊,立時便有鋼針射向王語嫣。旁觀眾人中倒有一半驚呼出聲,適才見他發針射擊姚伯當,去勢之快,勁道之強,暗器中罕有其匹,顯然那鋼錐中空,裏麵裝有強力的機簧,否則決非人力之所能,而錐尖彎曲,更使人決計想不到可由此中發射暗器,誰知錐中空管卻是筆直的。


    虧得姚伯當眼明手快,這才逃過了一劫,倘若他再向王語嫣射出,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如何閃避得過?但諸保昆見她如此麗質,畢竟下不了殺手,又想到她適才為己辯解,心存感激,喝道:“姑娘,你別多嘴,自取其禍。”


    就在此時,一人斜身搶過擋在王語嫣之前,卻是段譽。


    王語嫣微笑道:“段公子,多謝你啦。諸大爺,你不下手殺我,也多謝你。不過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的。青城、蓬萊兩派世代為仇。你所圖謀的事,八十餘年之前,貴派第七代掌門人海風子道長就曾試過了。他的才幹武功,隻怕都不在你之下。”


    青城派眾人聽了這幾句話,目光都轉向諸保昆,狠狠瞪視,無不起疑:“難道他竟是我們死對頭蓬萊派的門下,到本派臥底來的?怎地他一口四川口音,絲毫不露山東鄉談?”


    原來山東半島上的蓬萊派雄長東海,和四川青城派雖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但百餘年前兩派高手結下了怨仇,從此輾轉報複,仇殺極慘。兩派各有絕藝,互相克製,當年雙方所以結怨生仇,也就是因談論武功而起。經過數十場大爭鬥、大仇殺,到頭來蓬萊固然勝不了青城,青城也勝不了蓬萊。每鬥到慘烈處,往往是雙方好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王語嫣所說的海風子乃是蓬萊派中的傑出人才。他細細參究兩派武功的優劣長短,知道憑著自己的修為,要在這一代中蓋過青城,那並不難,但日後自己逝世,青城派中出了聰明才智之士,便又能蓋過本派。為求一勞永逸,於是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學武功,以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是那弟子武功沒學全,便給青城派發覺,即行處死。這麽一來,雙方仇怨更深,而防備對方偷學本派武功的戒心,更是大增。


    這數十年中,青城派規定不收北方人為徒,隻要帶一點兒北方口音,別說他是山東人,便是河北、河南、山西、陝西,也都不收。後來規矩更加嚴了,變成非川人不收。


    “青蜂釘”是青城派的獨門暗器,“天王補心針”則是蓬萊派的功夫。諸保昆發的明明是“青蜂釘”,王語嫣卻稱之為“天王補心針”,這一來青城派上下自是大為驚懼。要知蓬萊派和青城派一般的規矩,也是嚴定非山東人不收,其中更以魯東人為佳,甚至魯西、魯南之人,要投入蓬萊派也是千難萬難。一個人喬裝改扮,不易露出破綻,但說話的鄉音語調,一千句話中總難免泄漏一句。諸保昆出自川西灌縣諸家,那是川西的世家大族,怎地會是蓬萊派的門下?各人當真做夢也想不到。司馬林先前要王語嫣猜他的師承來曆,隻不過出個題目難難這小姑娘,全無懷疑諸保昆之意,哪知竟得了這樣一個驚心動魄的答案。


    這其中吃驚最甚的,自然是諸保昆了。原來他師父叫作都靈道人,年輕時曾吃過青城派的大虧,處心積慮的謀求報複,在四川各地暗中窺視,找尋青城派的可乘之隙。這一年在灌縣見到了諸保昆,那時他還是個孩子,但根骨極佳,實是學武的良材,於是籌劃到一策。他命人扮作江洋大盜,潛入諸家,綁住諸家主人,大肆劫掠之後,拔刀要殺了全家滅口,又欲奸銀諸家的兩個女兒。都靈子早就等在外麵,直到千鈞一發的最危急之時,這才挺身而出,逐走一群假盜,奪還全部財物,令諸家兩個姑娘得保清白。諸家的主人自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都靈子動以言辭,說道:“若無上乘武藝,縱有萬貫家財,也難免為歹徒所欺。這群盜賊武功不弱,這番受了挫折,難免不卷土重來。”那諸家是當地身家極重的世家,眼見家中所聘的護院武師給盜賊三拳兩腳便即打倒在地,聽說盜賊不久再來,嚇得魂飛天外,苦苦哀求都靈子住下。都靈子假意推辭一番,才勉允所請,過不多時,便引得諸保昆拜之為師。


    都靈子除了刻意與青城派為仇之外,為人倒也不壞,武功也甚了得。他囑咐諸家嚴守秘密,暗中教導諸保昆練武。十年之後,諸保昆已成為蓬萊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這都靈子也真耐得,他自在諸府定居之後,當即扮作啞巴,自始至終,不與誰交談一言半語,傳授諸保昆功夫之時,除了手腳比劃姿式,一切指點講授全是用筆書寫,絕不吐出半句山東鄉談。


    因此諸保昆雖和他朝夕相處十年之久,卻一句山東話也沒聽見過。


    待得諸保昆功夫大成,都靈子寫下前因後果,要弟子自決,那假扮盜賊一節,自然隱瞞不提。在諸保昆心中,師父不但是全家的救命恩人,這十年來,更待己恩澤深厚,將全部蓬萊派的武功傾囊相授,早就感激無已,一明白師意,更無半分猶豫,立即便去投入青城派掌門司馬衛的門下。這司馬衛,便是司馬林的父親。


    其時諸保昆年紀已經不小,兼之自稱曾跟家中護院的武師練過一些三腳貓的花拳繡腿,司馬衛原不肯收。但諸家是川西大財主,有錢有勢,青城派雖是武林,終究在川西生根,不願與當地豪門失和,再想收一個諸家的子弟為徒,頗增本派聲勢,就此答允了下來。待經傳藝,發覺諸保昆的武功著實不錯,盤問了幾次,諸保昆總是依著都靈子事先的指點,捏造了一派說辭以答。司馬衛礙著他父親的麵子,也不過分追究,心想這等富家子弟,能學到這般身手,已算是十分難得了。


    諸保昆投入青城之後,得都靈子詳加指點,哪幾門青城派的武學須得加意鑽研。他逢年過節,送師父、師兄,以及眾同門的禮極重,師父有什麽需求,不等開言示意,搶先便辦得妥妥貼貼,反正家中有的是錢,一切輕而易舉。司馬衛心中過意不去,在武功傳授上便也絕不藏私,如此七八年下來,諸保昆已盡得青城絕技。


    本來在三四年之前,都靈子已命他離家出遊,到山東蓬萊山去出示青城武功,以便盡知敵人的秘奧,然後一舉而傾覆青城派。但諸保昆在青城門下數年,覺得司馬衛待己情意頗厚,傳授武功時與對所有親厚弟子一般無異,想到要親手覆滅青城一派,誅殺司馬衛全家,實在頗有不忍,暗暗打定主意:“總須等司馬衛師父去世之後,我才能動手。司馬林師兄待我平平,殺了他也沒什麽。”因此上又拖了幾年。都靈子幾次催促,諸保昆總是推說:青城派中的“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並未學全。都靈子花了這許多心血,自不肯功虧一簣,隻待他盡得其秘,這才發難。


    但到去年冬天,司馬衛在川東白帝城附近,給人用“城”字十二破中的“破月錐”功夫穿破耳鼓,內力深入腦海,因而斃命。那“破月錐”功夫雖然名稱中有個“錐”字,其實並非使用鋼錐,而是五指成尖錐之形戳出,以渾厚內力穿破敵人耳鼓。


    司馬林和諸保昆在成都得到訊息,連夜趕來,查明司馬衛的傷勢,兩人又驚又悲,均想本派能使這“破月錐”功夫的,除了司馬衛自己之外,隻有司馬林、諸保昆,以及其他另外兩名耆宿高手。但事發之時,四人明明皆在成都,正好相聚在一起,誰也沒有嫌疑。然則殺害司馬衛的凶手,除了那號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姑蘇慕容氏之外,再也不可能有旁人了。當下青城派傾巢而出,盡集派中高手,到姑蘇來尋慕容氏算帳。


    諸保昆臨行之前,暗中曾向都靈子詢問,是否蓬萊派下的手腳。都靈子用筆寫道:“司馬衛武功與我在伯仲之間,我若施暗算,僅用天王補心針方能取他性命。倘若多人圍攻,須用本派鐵拐陣。”諸保昆心想不錯,他此刻已深知兩位師父的武功修為誰也奈何不了誰,說到要用“破月錐”殺死司馬衛,別說都靈子不會這門功夫,就是會得,也無法勝過司馬衛的功力。是以他更無懷疑,隨著司馬林到江南尋仇。都靈子也不加阻攔,隻叫他事事小心,但求多增閱曆見聞,不可枉自為青城派送了性命。


    到得蘇州,一行人四下打聽,好容易來到聽香水榭,雲州秦家寨的群盜已先到了一步。青城派門規甚嚴,若無掌門人的號令,誰也不敢亂說亂動,見到秦家寨群盜這般亂七八糟,都是好生瞧他們不起,雙方言語間便頗不客氣。青城派誌在複仇,於聽香水榭中的一草一木都不亂動半點,所吃的幹糧也是自己帶來。這一來倒反占了便宜,老顧的滿口唾沫、滿手汙泥,青城派眾人就沒嚐到。


    王語嫣、阿朱等四人突然到來,奇變陡起。諸保昆以青城手法發射“青蜂釘”,連司馬衛生前也絲毫不起疑心,哪知王語嫣這小姑娘竟爾一口叫破。這一下諸保昆猝不及防,要待殺她滅口,隻因一念之仁,下手稍慢,已然不及。何況“天王補心針”五字既被司馬林等聽了去,縱將王語嫣殺了,也已無濟於事,徒然更顯作賊心虛而已。


    這當兒諸保昆全身冷汗直淋,腦中一團混亂,一回頭,隻見司馬林等各人雙手籠在衣袖之中,都狠狠瞪著自己。


    司馬林冷冷的道:“諸爺,原來你是蓬萊派的?”他不再稱諸保昆為師弟,改口稱之為諸爺,顯然不再當他是同門了。


    諸保昆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神情極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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