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此時已經是風雨飄搖。


    四月末,這是在淶水兵敗之後接近一個月以後。


    遊牧民族在進行長途跋涉進攻的時候,麵臨的糧草問題,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最先走的其實是槐頭和素利的中部鮮卑部,他們在巨馬水之戰,幫助公孫瓚擊敗崔巨業之後,就得回去。


    難樓部和普富盧部離得稍微近一些,多堅持了半個月,但到了四月中旬,也不得不撤離。


    他們需要回去補充糧草,準備新的幹糧,才能繼續過來幫助公孫瓚作戰。


    而這一段時間,短則十餘日,多則一月。


    於是高覽終於等來了最好的時候——公孫瓚在短時間內,已經徹底沒有了援軍。


    前些日子的暴雨過後,幽州迎來了比最近幾年同時期更高的溫度,烈陽火辣辣地暴曬,河流迅速蒸發,大地逐漸皸裂,空間似乎都開始扭曲了起來。


    高覽營寨內,他正在與張郃、崔巨業、朱尚、步度根、騫曼、蹋頓、呼廚泉等幾人商量要不要選擇開始正式進攻易京城池的問題。


    他們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的準備工作,攻城器械也打造得差不多。


    但是越來越高的氣溫讓眾人開始擔憂天氣對軍事行動的影響,因為幾乎不要什麽劇烈運動,人隨便在外麵走幾步,站在太陽底下曬一會兒,就能熱得滿頭大汗。


    軍營裏中暑的士兵不計其數,光從冀州送過來治療中暑的藥材都不知道運送了多少車,很多士兵畏懼烈日,連日常操練都已經取消。


    為此高覽張郃等人在安排白天巡營任務以及在外放哨任務的時候,不得不開始減緩士兵的工作量。即便是巡營,也是晚上再出去,並且為在外放哨的士兵修建了崗哨亭遮陰,同時把外圍的警戒線收縮了回來。


    而大多數士兵在白天沒有事情的時候,基本都會跑到河邊去遊泳泡水祛暑。因為帳篷裏就像個桑拿房一樣,根本擋不了高溫。再在帳篷裏待著,士兵們都懷疑自己會不會被蒸熟。


    這樣的情況下,別說進攻易京。甚至城裏的公孫瓚都在考慮要不要趁著敵人被熱得懷疑人生,沒有絲毫警惕的時候,幹脆向河邊發動一場突然襲擊。


    眾人齊聚一起,高覽沉吟道:“諸位,最近天氣很反常。明明隻是四月底,溫度卻比六月大暑還要高,真是奇哉怪也。”


    步度根也道:“這兩年草原的天氣也是如此,夏天變得更熱,冬天變得更冷,這是什麽原因啊?”


    “你這麽說的話,倒還真是。”


    呼廚泉被步度根提醒,才想了想這幾年並州北部草原,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夏天更熱,冬天更冷,氣候反常的厲害。


    他們現在當然不知道這正是小冰河時期的作用,隻覺得老天爺的氣候變化實在太詭異了。


    張郃說道:“天氣愈發炎熱那是上天的事情,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攻城。公孫瓚在幽州經營多年,中部鮮卑和西部烏桓與他關係極好,如果等他們回去準備了幹糧,再來的話,恐怕沒那麽容易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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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巨業問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選擇進攻難樓和普富盧部呢?”


    聽到這句話,幾人的翻起了白眼。


    進攻難樓和普富盧?


    虧他想得出來。


    傻子都應該明白,難樓部是烏桓五部中實力最強的一部,部落人數與整個中部鮮卑相當,他能夠出動的兵力,也與中部鮮卑相當,擁眾五六萬。


    別看這次他隻是出動了兩三萬人,但就跟魁頭步度根他們一樣,所有大軍不可能全部出動,部落中一定還有大量的留守部隊。再加上普富盧部,合起來近十萬大軍肯定有。


    人家烏桓難樓部是來襄助公孫瓚的,不是一定要給公孫瓚賣命。


    公孫瓚給多少錢,難樓就出多少力。


    現在隻出動兩三萬人,給他們的壓力還不大。如果高覽他們去進攻難樓部,那就是要難樓的命,人家肯定會跟你拚命。


    到時候難樓部和普富盧部傾巢而出,再加上東部鮮卑以及公孫瓚,一場原本應該是侵略幽州,殲滅幽州牧公孫瓚的戰爭,結局變成一場冀州保衛戰,那就太離譜了。


    高覽很想給崔巨業來一拳,但可惜的是這個崔巨業不僅是出身名門,就是那個崔烈家族,而且還是袁紹的寵臣。因此他也隻能耐著性子解釋道:“難樓部並非公孫瓚的死忠,他隻是因與公孫瓚關係良好,才接受公孫瓚的雇傭,如果攻擊他的話,那就是與難樓進行全麵開戰,得不償失。”


    崔巨業又納悶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雇傭難樓呢?”


    “明公嚐試過了,被他拒絕了。”


    高覽還算脾氣好,如果是顏良文醜,同為袁紹寵臣,再加上性格脾氣差,估計早就給崔巨業臉上來一拳了。


    漢人雇傭少數民族當打手不是個例,而是東漢的常態。涼州那邊雇傭羌人,幽州這邊雇傭鮮卑人,誰給錢給得多,他們就聽誰的,就連東漢朝廷都這麽做。


    袁紹自然也不是沒有想過花錢了事,但誰讓公孫瓚這些年和難樓普富盧等部落保持良好關係呢?


    生意嘛,不寒磣。


    所以袁紹謀士團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可能,隻是沒有辦法。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去找蹋頓和公孫度這些人。


    不過崔巨業想法雖然天真,但還是給了張郃一點啟發,他腦子裏奔出個鬼點子,轉頭對高覽說道:“將軍,我倒是有個想法。”


    “哦?”


    高覽連忙道:“儁乂,快說。”


    張郃就說道:“攻擊難樓肯定是不行的,我們的任務是消滅公孫瓚,不能節外生枝。但如果我們包圍易京,佯裝攻城,引誘他們來支援,然後中途伏擊,將軍覺得如何?”


    “嗯......”


    高覽思索了片刻,沉吟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之前難樓普富盧槐頭素利等人的兵馬皆是騎兵,來去如風,我們沒辦法攻打他們。但他們既然是公孫瓚援軍,城池被圍攻,必然會來支援,我們就設伏把他們擊敗,再慢慢對付城內的公孫瓚!”


    張郃笑道:“不錯,正是如此。現在天氣過於炎熱,強行攻城恐士氣低落,但佯攻就不一樣。明日將軍可嚴整隊伍,大展旌旗,裝作全麵進攻城池的姿態。然後讓發石車不斷轟砸城牆,造成動靜。”


    “可是現在難樓和普富盧他們不都已經離開了嗎?”


    高覽不解。


    人家都走了,還發動進攻有什麽意義?


    張郃便解釋道:“這是為了給城內製造壓力,營造出我們已經準備大舉進攻的樣子。公孫瓚必然會跟城外的敵人聯絡,等到合適的機會就一聲號令讓他們進攻。如果我們等敵人來再打,他們就會有所懷疑,隻有提前先進攻,才能讓公孫瓚以為我們這是前期試探,等試探結束之後,就準備全軍出擊。”


    高覽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倒是個好主意,諸位以為呢?”


    眾人互相看看,蹋頓首先說道:“我覺得行。”


    “那就按照你們的意思辦吧。”


    “隻要我應得的那一份不少,都無所謂。”


    幾名部落大首領都覺得沒問題。


    他們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能過來,除了與公孫瓚有仇以外,也是利益問題。


    有些人得了袁紹承諾,有些得了他的好處,還有些則是另有圖謀。


    比如中部鮮卑這些人,北麵草原冬天氣候越來越寒冷,越來越不利於部落發展,他們才答應與袁紹合作,除了掙他們那一份錢以外,袁紹還答應在幽州幫他們開辟一處新的草場。


    所以公孫瓚死不死,其實跟他們沒有太大關係。除了蹋頓以外,其他人又沒有跟公孫瓚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那一份利益。


    就連蹋頓,也是因為深恨這些年公孫瓚時常擠兌他們遼西烏桓而產生的報複行為。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友誼,隻有永恒的利益。


    如果公孫瓚願意出的價碼比袁紹更高,比如商品交易、邊市貿易、糧食油鹽烈酒買賣給他們分一杯羹,同時答應以後再也不擠兌遼西烏桓,也許蹋頓隔天就能成為公孫瓚最親密的摯友也說不定。


    隻是公孫瓚性格過於剛烈,沒有這方麵的意圖而已,讓蹋頓還是相當可惜,不得不答應袁紹的條件,選擇了幹翻公孫瓚。


    眾人商量了對策,很快就開始執行。


    第二日,高覽就命令士兵們開始在城外組織起兵馬準備佯攻城池,城外成群結隊的士兵在烈陽下暴曬,一輛輛投石車開始被推了出去,袁紹的投石車技術就比青州差了不少,距離也近,但架不住數量多。


    袁紹當年是親曆過虎牢關之戰的,意識到了投石車對於攻堅城池的重要性,因此也是大力發展。估計以後再發生一次官渡之戰,就不會再出現曹軍投石車把袁軍營寨砸得人仰馬翻的事情了。


    而高覽這些日子麵對易京的銅牆鐵壁,也是從後方調集大量的投石車零部件進行組裝。一輛輛投石車在木幔的保護下靠近城外,然後一遍一遍地轟砸城池,將城牆砸得咚咚作響。


    城內的公孫瓚等人倒是頗為驚訝袁軍居然會選擇在這樣炎熱的夏天進行攻擊,但既然袁軍要這麽作死,也就隨便他們,反正易京十分堅固,不可能被那麽快攻破。


    要知道,當初修建的時候,公孫瓚是把這裏當做與冀州的前線堡壘對待。不僅外圍有大量壕溝、護城河、落馬坑,還有數個兩三丈高的土堆擋在城牆外,這給予了城牆極大的保護,投石車砸在土堆上,隻能濺起大量灰塵,傷不到城牆分毫。


    無數石頭如冰雹一樣往城裏砸,但大多數甚至都沒有落在城牆上,全都砸在了外麵的土堆裏。城內還修建了堆積如山的山丘,高五六丈,上築營駐兵。中心山丘高達十丈,其上建樓,公孫瓚在樓上觀望外麵的形勢。


    看到城外的袁軍連城牆都摸不到,公孫瓚頓時大笑起來:“諸君快看,袁紹的投石車根本就不能破壞我的城牆。我們再堅守一段時日,待難樓他們以及玄德發兵之時,就是袁紹破滅之日。”


    田豫猶豫道:“將軍,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你說。”


    公孫瓚大手一揮道。


    田豫便說道:“易京雖然堅固,但也不是銅牆鐵壁,若是敵人挖掘地道,恐難以防守。”


    “挖掘地道?”


    公孫瓚皺起眉頭,遲疑片刻,就說道:“那該如何解決?”


    田豫道:“可引水灌入。”


    “嗯......”


    公孫瓚點點頭:“好,那就在城內挖掘水池蓄水,若有變,則立即引水灌入。”


    他不知道的是,曆史上他就是被袁軍挖掘地道破的城。


    當時田豫在防守另外一座城池,沒有在他身邊,所以沒有提出意見。


    結果導致公孫瓚如此堅固的城池,被人從地下破解。


    不過現在大有不同,曆史上公孫瓚在幽州人緣太差,沒有人幫助他,連他兒子都被匈奴人殺死。


    而如今卻至少還有幫手,很大程度上,已經不用像曆史裏那樣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時間就這樣過去,又是數日後。


    袁軍這幾日氣勢倒是很足,不斷進攻城池,甚至還發動過一次突襲,準備攀登城牆,被公孫軍打退。


    但別看袁軍如此氣勢洶洶,可實際上內中苦楚隻有高覽他們自己知道。


    天氣越來越熱,士兵們在外麵列隊整軍,每日暴曬,中暑的士兵大大增加,藥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令人苦不堪言。


    隻是既然是自己定的計策,咬著牙也得堅持下去。因此在這幾日當中,他們不僅沒有撤兵,甚至加大了進攻次數,從白天到夜晚,從清晨到傍晚,除了最炎熱的上午與下午以外,時時刻刻都在發動進攻。


    而就在這個時候,距離易京已經不到八十裏外的方城,一直浩浩蕩蕩的大軍,正在過臨鄉,抵達了督亢亭。


    這支軍隊,正是鮮於輔率領的胡人大軍。


    他們原本是在四月初出發,昌平到易京約有五百裏,正常來說,十天左右,應該可以到。但為什麽一直到四月底,走了二十多天呢?


    因為前些天的暴雨。


    那是今年夏天幽州最後一場暴雨,導致鮮於輔在薊縣,也就是後世的北京市耽擱了幾日,再加上糧草運輸,輜重受到地麵泥濘的影響,而減緩了行軍速度。


    所以鮮於輔原本應該是十天前到,但多花了十天的時間,才抵達督亢亭,離易京還有大概一日路程。


    從早上到傍晚,他們過了方城,就到了範陽境內,來到了巨馬水河畔。


    此地是北麵難樓等部支援公孫瓚的必經之路,之前說過,巨馬水是三條河流匯聚而成,三條河流由西向東流淌,橫穿了整個涿郡,如果不走巨馬水,你就得從淶水、濡水、易水三條河過來。


    最關鍵的是,這三條河流並非是在平原上,而是在太行山山區裏。涿郡西部有一半是太行山,差不多是後世的天池山風景區、小五台山風景區一帶。


    而巨馬水則在平原上,三條河流從山裏流出來後,在範陽的北麵,也就是後世河北保定市定興縣一帶交匯成巨馬水。


    易京又在巨馬水西麵,靠近易水河畔。有大路不走,走山區,沒有人會這麽去做。所以巨馬水一定是所有人的必經之路,包括公孫瓚南撤也是走的這邊。


    既然是必經之路,高覽張郃他們又不傻,當然在這裏放置了哨兵崗位,當鮮於輔大軍抵達河邊的時候,哨兵立即偵查到了動向,回去向他們報告。


    聽到消息,高覽覺得納悶,因為現在離難樓他們走了才不過五六天,就算這裏離難樓部落近,但一來一回,也不該這麽快吧。


    他找來張郃商議,二人詢問了一下斥候,斥候說是打的“鮮於”的旗號,就更加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幽州姓鮮於的很多,可沒聽說過有什麽叫鮮於的大勢力。


    這些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先不管是敵是友,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萬一是公孫瓚援軍,冒然去詢問,必會讓他們警戒。”


    張郃想了想,說道:“不如先放他們進來,看看他們是作何打算?”


    高覽問道:“該怎麽做?”


    張郃說道:“我們先埋伏人馬,等他們到了近前,再去詢問他們來路,如果是敵人,埋伏人手立即進攻,若是友軍,則再行商議。”


    “嗯。”


    高覽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不得不說,劉虞的號召力確實大,一聲令下,無數人聚集起來,而且所有部落首領,都沒有叛變,給袁紹這個信息。


    底層士兵其實並不知道具體情況,隻是劉虞號召了他們首領,他們才會跟著出來。


    可即便如此,大大小小首領那麽多,卻沒有給袁紹提供情報,就足以證明劉虞在幽州確實有這份威望。


    高覽張郃摸不清楚他們的來路,又不敢貿然進攻,因此隻能先觀望一番。


    由於到巨馬水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鮮於輔讓大軍原地休息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再出發。


    大軍分為三路,前中後,前軍由鮮於輔親自率領,一萬先鋒軍,過了巨馬水之後,就浩浩蕩蕩地向著這邊過來。


    這一萬人在下午時分抵達了易京城外三十裏處,離高覽他們的營寨,已經不足五裏。


    城外近十萬大軍,營寨連綿十餘裏,遮天蔽日,隻要不是瞎子,遠遠的都能看到這個盛況,因此當鮮於輔大軍抵達的時候,很快就有袁軍斥候衝出來,詢問他們的來路。


    曠野無比寧靜,遠方的營寨內清晨炊煙嫋嫋。但鮮於輔並不知道,在遠處丘陵後方,蹋頓步度根等人的騎兵大隊,早就已經埋伏好,隻是一聲令下的事情。


    張郃跟陳暮打了幾次交道之後,學聰明了許多。表麵上他們是才發現這支隊伍,沒有防備。可一旦他們有所動靜,立即就是雷霆之火!


    而且高覽張郃也並非普通人,他們的營寨布置也很講究,在各處要道和丘陵上,都鑄造了軍營要寨,即便敵人突然發動襲擊,想要打到十餘裏外的大營本部,還是非常困難,因此他們根本不擔心這支部隊是敵人。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鮮於輔在抵達之後,也並沒有馬上進攻,而是迅速派出士兵,將前來問話的袁紹士兵抓起來,然後開始往後撤退,這一係列舉動,讓遠處觀望的高覽張郃摸不清楚頭腦。


    “他們抓了我們的士兵!”


    高覽沉聲道。


    張郃臉色陰沉起來:“看來是公孫瓚的援軍無疑。”


    “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下令進攻嗎?”


    高覽問道。


    二人私交不錯,大事上經常商量著來。


    張郃搖搖頭:“不可,現在去已經有點晚了,而且會讓他們警惕,我們明日埋伏起來,等他們來攻。”


    “嗯,好!”


    高覽也同意他的想法,人家抓了人之後扭頭就跑,現在追確實已經晚了。


    但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很出乎意料。


    上午過去,到午後,鮮於輔忽然發動了進攻,從東麵連拔袁軍數座營寨。


    他之前捉人家的斥候,就是為了詢問這裏的情報。經過嚴刑拷打之後,從袁軍士兵嘴中得知了這名士兵所在的東麵營寨情況,因此才從東麵發動進攻。


    發現這個情況之後,高覽勃然大怒,立即讓蹋頓等人回到原來的埋伏點,靜靜地等待敵人來攻。


    東麵營寨被拆毀,大量士兵開始按照計劃中的一樣,往埋伏點撤離。


    此地是東南麵的一處通往易京的官道,遠處有一片丘陵,丘陵遮蔽視野,藏著約兩萬多騎兵在後方,一聲令下,這些騎兵會上去糾纏住鮮於輔大軍,然後後方所有人一擁而上,將他們撕成碎片。


    在那處丘陵山崗上,蹋頓離著約二裏的距離,觀望著遠處。他在等待敵人進入埋伏點,然後讓自己的部下出擊。


    “單於,他們來了。”


    蹋頓的部下遠遠地看到地平線上冒出大量黑點,騎兵轟隆隆如一輛輛推土機,摧毀了外圍營寨之後,向著這邊殺來。


    “我看到了,讓孩兒們準備!”


    蹋頓目光中閃過一絲凶厲,隻要擊敗了公孫瓚的援軍,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將公孫瓚困死在城裏,到時候整個幽州,就將是他們烏桓人稱王稱霸!


    然而下一秒,蹋頓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一幅畢生難忘的情景。


    就看到在那遙遠的地平線上,無數黑點如雨後春筍一樣湧現,跟上午看到的那一萬多人的情況完全不同,無邊無沿,仿佛看不到邊境。


    漫天的塵土飛揚,整個山丘都在晃動。遠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軍隊,他們就這樣,忽然地出現,然後如一道可怕的洪流一樣,向著這邊的埋伏點,蜂擁而來!


    “撤,快撤!”


    蹋頓放聲厲吼,讓身後的部落族人迅速撤離。


    高端的獵人,往往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兩萬人伏擊一萬人,十拿九穩!


    可兩萬人伏擊十多萬人,就好像螳螂擋在車前那般微不足道,被碾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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