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軒顯然對柳雲澤的厚臉皮已經產生了免疫力,聞言之後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收拾了一下情緒,頓了頓便站起身來,淡淡道:“那好,為兄期待著這場盛況到來的那一天。——時候不早了,你們也都回房休息去吧。”


    夏雲依丟了碗,這下是徹底吃飽了。呃,這吃的太多,晚上不會睡不著吧?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兒腿兒,邁開腳走了幾步,走到門邊看了看那外麵地上積起的雪堆兒,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要去出去走一圈兒消消食的念頭。


    柳雲軒將那件兔毛披風遞給她,口中囑咐道:“別忘披上了。”


    夏雲依回過神,便點了點頭,伸手接過穿上,又仔細的用那絲絛帶兒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柳雲睿吃飽喝足之後,自回房睡了。柳雲軒念及自己明日還有事兒,也就先回了書房去了。偌大的前廳除了那些丫鬟們之外,也就隻剩了夏雲依和柳雲澤了。


    柳雲澤拍了拍夏雲依的肩,笑道:“你還待在這兒做什麽?莫不是今天下午睡飽了,這會子沒了困意?”


    ……呃,好像還真是這樣。夏雲依拍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率先一步走出房門,朝著自己的房間行去。她的小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響聲,格外有節奏感,甚是有趣兒。


    這裏柳雲澤站在原地,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目送著她的身影逐漸走遠。略略收回目光,他想起自己今晚在飯桌上所說之語,唇角忍不住挑起一抹壞笑來,抬腳就朝柳雲睿房間裏走去。


    但是待得他將自己的計劃對柳雲睿和盤托出之時,後者卻是一臉好笑的搖頭否道:“不可,萬一大哥知道是你做的,你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柳雲澤虛張聲勢的一瞪眼,口中哂道:“話說老三你天天在外麵打架鬥毆,霸王似的一個人,怎麽回到家就成了縮頭烏龜了,真沒勁兒。罷了罷了,本來也就沒指望你,還是我一人行事吧。”


    ——得,這可是你自找的,到時候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過你。柳雲睿看著那道如火如血的身影逐漸出了房門,心頭也驀地想起在今晚在飯桌上的那些關於娶親之事的閑談,心神不由得一動,腦海裏模模糊糊地倒映出一個人影兒來。那個縈繞在心底的女子堅忍倔強的眉目逐漸清晰,縱使刻意去選擇遺忘,有些東西卻已在心頭留下了滾燙的烙印,揮之不去。


    唉。他忽地低低的歎了口氣,臉色鬱悒難舒。他心緒煩亂,擰著眉頭,像是在自由自語:“我……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心頭的執念與家人的規勸交織在一起,像是打成了一條無法解開的死結,將其纏繞困入在內,掙脫無法。若是依照他以往的脾氣,肯定早就不管不顧的去了,自己喜歡的東西便一定要追求到手。但是如今……他不想讓家人為自己擔心。


    窗外一片積雪反射的澄澈光芒,清明如許。夜風吹起,揚起晶瑩雪霧無數,幻美淒迷。


    夏雲依回房之後,倒也沒急著睡,先是把那個半成品的繡帕拿出來繡了一陣子。她伸手挑了挑燭心,使得光芒更亮了,照在手中那繡品之上,顯現出一種朦朧的美感來。


    繡了約莫有了半個時辰,她終於將它完成,於是便鬆了口氣,揉著酸疼的手腕子站起身來,吩咐浣月去打洗腳水,自己好收拾收拾去睡覺。


    一夜無夢。早上夏雲依吃完飯,見柳雲軒和柳雲澤在別苑談生意,自己原本想湊過去聽,但是又怕柳大少爺發現,隻得暫時熄了這念頭,自由自在往這府上逛來。浣月隨著她一道,一邊走一邊欣賞這雪景。


    亭台吊腳飛簷染雪,雕梁畫棟樓閣浸寒。抄手遊廊,內苑碧館,全都披了雪,看上去愈發顯得剔透唯美。


    還沒走到幾步,就看到一個二門外的小廝在內苑門口探來探去,手裏還托著一個幹淨整潔的信封,麵露焦急之色。過了會兒,一個丫鬟走上前,從他手中接過那東西。


    夏雲依心內詫然,微微側過臉看了一眼浣月。浣月會意,便疾步走上前,開口問那丫鬟:“這是什麽情況?”


    那丫鬟一見浣月,知曉其是小姐身旁伺候的貼身大丫鬟,心下也不敢怠慢,忙道:“原來是浣月姐姐。此物是方才李府遣人傳來的,說是交由小姐親啟。”語畢,便將手中信封交給了浣月。


    浣月伸手接過,低聲道:“我知道了。”她隨即轉身,走向夏雲依,將那丫鬟說的話大意重複了一遍。


    啥,李府?這平白無故的送什麽信件?——難道是李昌那廝麽?!夏雲依心下自是莫名其妙,狐疑的伸出手將那信封接過,正要打開,就看到柳雲軒和柳雲澤並肩而來。她隻得迎上前,看向他們二人,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柳雲軒的目光從夏雲依身上轉移到她手裏拿著的那個信封上,沒什麽表情的淡然啟唇,問道:“這是什麽?誰送的?”


    夏雲依看了一眼浣月,浣月忙道:“回大少爺,這……這是李府送來的,說是要由小姐親自打開。”


    柳雲軒眉心一蹙,俊顏無波,隻是“唔”了一聲,也看不出心內所想,略略將頭一點,便轉身離開了。倒是柳雲澤一臉笑意的道:“是李昌送的麽?拿給柳雲澤看看唄。”


    夏雲依沒好氣兒的揮開他的手,背過手看向他,口中問了一句:“柳雲軒要去哪兒?”


    柳雲澤沒看到東西倒也不介意,口中戲謔的笑道:“大哥他要去安排托運糧食事宜,待到那糧食從望城運回來之後,還要拿出一部分在青城賑災,施舍窮人,可夠他忙了。”


    這……哦,明白了。夏雲依知曉那放糧賑災的主意定是李昌出的,那家夥一看上去就像是被道德仁義浸染多了,深諳孔孟之道,心懷德仁,願意普度眾生,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此舉,倒是頗為符合他的身份和性子。


    柳雲澤抱臂而立,頗為好笑的看著眼前這丫頭麵色變化。他腳下錯動,上前一步,岔開五指在夏雲依眼前晃了晃,終於將她給晃回神。夏雲依跺跺腳,不再理他,自己帶了浣月回到閨房裏去。


    卻說她正在屋內獨自凝思,耳朵忽然捕捉到外麵傳來喧囂之聲,心頭不禁一動,於是便站起身來推開了門。


    浣月在門口站著,回頭見夏雲依走了出來,便笑道:“姑娘,那街東頭的張婆子來了,正準備來給大少爺說媒呢。據說是二少爺喊來的,說是什麽大少爺年紀大了,至今還未娶親,得找個媒婆來說親。大少爺現在特別惱火,將張婆子打發之後,現在正在找二少爺算賬呢。”


    夏雲依差點兒一個沒忍住笑噴了,這個柳雲澤……還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啊。老虎頭上拔毛,他可要做好挨訓的準備了。


    浣月方才也看到那情景兒,一邊說一邊不由得在一旁抿嘴兒笑。


    夏雲依返回屋內,將那包袱取出,衝著浣月打了一通手勢。浣月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試探性的問道:“小姐可是要小婢將此物還給李府?”


    夏雲依點了下頭,看著她拿了信封走出小院兒,心頭情不自禁的一鬆。此物原封不動送回,李昌應該會懂自己的心思了,應該不會再抱有那些可笑的想頭了。卻說李昌這人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與她何幹?心念及此,她重新恢複了愉悅的心情,邁步也出了院兒。


    走至前廳那邊兒時,夏雲依看到柳雲軒麵色不豫的坐在內裏,整個人清冷如冰,修眉驟冷,星目愈寒,俊逸非凡的麵容恍若修神羅刹一般,壓抑著沉沉惱意。他伸手端過茶盞,略抿了一口,直到感受到那股溫熱開始在五髒六腑中緩緩流過,這才感到心緒稍平。


    她正要過去,就看到柳雲澤走了進去,解下了身上大紅色的披風,順手搭在一旁的座椅上,口中陪笑道:“大哥,我給你賠罪吧,你就別生氣了。我這也不過是開個玩笑嘛,活絡活絡氣氛而已,別見怪了啊。”


    柳雲軒已經恢複了以往氣度,麵色淡淡,語聲清冷道:“沒事。”


    “呼——大哥你沒生氣就好,”柳雲澤誇張的拍了拍胸口,明顯鬆了口氣,“那小弟就不打擾了,先回房了。”


    “去吧。”柳雲軒看也沒看他一眼,道。


    柳雲澤伸手拿過披風,站起身走了出來。他一抬眼,看到夏雲依一臉笑意的站在雪地裏,走過去拉了拉她的小辮兒,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這裏夏雲依方走進去,看到柳雲軒依舊麵色恬淡如初,心頭念及方才之事,忍不住又是一陣好笑。柳雲軒側過臉看了她一眼,複又收回視線,喚來自己的貼身小廝,輕聲啟唇道:“你去街東頭的張婆子家,告訴她若是能在短時間內給柳雲澤介紹一個姑娘,成了之後,她兒子便可來柳清居幫工,工錢待遇絕對優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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