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廳裏人來人往,牆上畫作顏色豔麗,造型抽象,看不出所以然。韓思傑和周家寶正相對無言,忽然看見趙明宇從裏間出來,拿著酒杯敲了敲說:“各位先生女士,非常感謝大家今天的到來。我去美國十多年,今天終於能回國舉行畫展,我覺得非常開心。但是令我最開心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一件。”說著向周家寶招手說:“bowie,過來。”


    周家寶掃了韓思傑一眼,猶豫片刻,終於走到趙明宇身邊。他牽起周家寶的手繼續說:“我與bowie19歲認識,到今天已將近十年。我們了解彼此,愛慕彼此,能夠遇到她,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說著轉身看著周家寶,說:“bowie,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說完人群一陣騷動,韓思傑隻覺措手不及,他原以為無論如何,趙明宇都會先用訂婚拖住周家寶,完全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求婚。他現在直想上去從趙明宇手裏搶出周家寶,將她帶離此地,可是他不能;他隻能遠遠看著周家寶,隻見她也是滿臉的震驚,呆呆的看著趙明宇,仿佛馬上就要哭出來;她要答應了嗎?韓思傑內心劃過一陣絕望。


    周家寶依然沒有動,這個時候現場忽然有女聲說:“好感人啊,答應他吧。”然後是此起彼伏的聲音說:“答應他吧。”


    趙明宇單膝跪下,拿出一枚鑽戒,拉著周家寶的手說:“bowie,答應我吧!”


    周家寶從震驚中醒來,依然是無措的,慌亂中她竟然向韓思傑看過來;韓思傑很努力才能克製自己,他一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對著她輕輕搖頭。周家寶眼神不過停留幾秒,重新看著趙明宇,正要說話。忽然一個穿著灰色茄克衫的男人走到趙明宇旁邊,遞給他一張紙條,然後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現場都以為是誰給的求婚貼士,並沒有很在意。可是趙明宇聽完那人的話,卻丟開周家寶的手和那枚戒指,趕緊打開紙條去看,瞬間變了臉色。周家寶就在他旁邊,蹲下身問他:“怎麽了?”


    趙明宇隻是不答,雙手不住顫抖,忽然從地上站起來,向韓思傑衝過來,一手抓住他的領子說:“韓思傑,是不是你幹的?”


    韓思傑一頭霧水,伸手想去掰他的手,他當然比趙明宇有力氣的多,可是這個時候卻覺得艱難;他再次用力終於將趙明宇甩開,“你發什麽瘋?我幹了什麽?”


    現場觀眾為這突然的變故搞的措手不及,紛紛向四周讓開,開始交頭接耳。趙世昌一直在休息室,這個時候也出來,拉住趙明宇說:“明宇,你在幹什麽?”


    周家寶也問韓思傑:“思傑,明宇說的是什麽事?”


    韓思傑搖頭。


    趙明宇大聲說:“韓思傑,你不用裝了,一定是你做的!”


    趙世昌從趙明宇手裏拿出那張紙條,看完一巴掌打到趙明宇臉上,他嘴角有血流出。周家寶趕緊去扶住趙明宇,趙明宇甩開她的手,恍惚說:“我要回美國,我要回美國!”


    趙世昌拖著他往後麵休息室去,周家寶也跟上去,韓思傑心裏來回一轉,大概猜到發生什麽事。他怕周家寶出事,跟著進了休息室。


    趙明宇正攥著趙世昌的胳膊說:“爸爸,你讓我回美國去。我要回去,我不能讓珍妮出事。”


    趙明宇恨恨的看著他說:“不成器的東西!”


    周家寶聽到珍妮的名字,麵色慘白,顫抖著問:“珍妮怎麽了?”


    趙明宇重新上來揪打韓思傑,吼道:“韓思傑,你這個混蛋!要是珍妮有什麽事,我饒不了你!”


    韓思傑已經有了準備,自然不會再讓他得手,反倒製住他說:“不是我做的。你最好想清楚自己還有什麽仇人,免得到時候後悔!”


    周家寶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冷靜問:“珍妮到底出了什麽事?”


    趙明宇聽她一說,掙脫韓思傑的控製,跑過去跪在她身邊說:“珍妮被綁架了!bowie,是你做的對不對?你知道我騙了你,所以想拿珍妮撒氣?bowie,我對不起你,可是那跟珍妮無關,你放了她好不好?”其實他但凡還有思考能力,就知道如果真的是周家寶做的,又怎麽會在他求婚的當口告訴他這消息。


    趙世昌實在是恨鐵不成鋼,過來一把將他拉起來,說:“家寶,這事我會讓明宇給你一個解釋的。我先帶他走了。”說著將他拖出門去。


    室內隻剩下韓思傑和周家寶。周家寶隻是呆呆的不說話,韓思傑在她身前蹲下,扶著她的肩膀叫:“家寶。”


    周家寶隻是低著頭,問:“是不是你做的?”


    韓思傑搖頭說:“不是。”


    “那就是我爸做的。”


    韓思傑也想到,隻是不敢確定,輕說:“不見得,也許他們有其他仇家也說不定。”


    “其他仇家不會在這個當口告訴他這個消息,一定是我爸。他要給我一個教訓!”


    “他是愛你。”


    周家寶抬頭看韓思傑,眼裏都是淚水,聲音卻還力求鎮定:“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明宇不愛我是不是?你們都看出來了,隻有我自己在自欺欺人。”


    韓思傑內心疼痛難忍,說:“是趙明宇自己不懂珍惜,他錯過你是他的損失。”


    周家寶不說話,韓思傑感覺她肌肉緊繃的厲害,隻見她雙手緊緊的扣住身下椅子,試圖抑製全身顫抖。韓思傑想抱住她,可是仍有顧慮,隻得說:“家寶,我送你回去休息。”


    周家寶搖頭說:“我不回去。我不想見到我爸。”


    韓思傑想想說:“那去我家?”


    周家寶點頭。


    韓思傑帶周家寶出去,外麵羅致新和方麗娜正在分頭照顧客人。看到他們出來,方麗娜說:“外麵還有記者堵著,你們從後門走。我讓司機開車去後門等你們。”


    韓思傑點頭,帶著周家寶從後門離開。


    到了韓宅,韓國勤和孔玉珍都不在,韓思傑吩咐傭人準備客房和女生穿的衣服。先帶周家寶去了自己房間,周家寶仿佛累極,看到床就倒了下去,用被子將自己裹住。韓思傑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她,說:“這樣躺著不舒服,換件衣服吧。”


    周家寶聽話的去脫自己的衣服,韓思傑一驚,雖然他們早就肉帛相見,可是現在已經不再一樣。他轉過頭去,等聽到沒了動作,回頭看,周家寶已經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他心疼,她是這麽要強,即使情緒已經崩潰,仍然極力克製自己。


    韓思傑坐在床邊看著周家寶,希望她能夠將情緒發泄出來,可是她居然真的睡著。韓思傑隻得出門,吩咐傭人留意她。他去找周錫聲,雖然綁架珍妮鍾這個想法他也有過,可是畢竟沒有做出來。他以為周錫聲對周家寶一切都是聽之任之,沒想到最後關頭他還是出手了。


    周錫聲正在辦公室裏等韓思傑,看到他問:“家寶怎麽樣了?”


    果然是老狐狸,他什麽都知道,“她在我家,我出來的時候她睡著了。”


    周錫聲歎氣說:“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有什麽事就把自己丟到床上,強迫自己睡著,醒來就好了。我看著心疼,卻毫無辦法。”


    最後一句話正說到韓思傑的心坎裏,他遲疑問:“真的是您讓人綁架了珍妮鍾?”


    “並沒有真的綁架,隻是讓人跟她說了那小子的處境,她就自動配合了。”


    韓思傑猶豫,“為什麽不早點出手呢?”


    周錫聲火氣一下上來,“你這是什麽話?我是在幫你,你現在反倒怪我?”


    韓思傑唯唯諾諾,“也許不是在那個當口,對家寶打擊不會那麽大。”


    周錫聲看他確實關心自己女兒,也心懷安慰,“家寶這孩子,還是太順了。並沒有真的遇到過什麽大的挫折,以致於她對自己無比自信。上次尹家偉事件,表麵上看處理的非常得當,其實對錫寶旗下各品牌影響不小。這個社會並不像她想的那麽理性。跟她說,她根本聽不進去。她也該得一些教訓,讓她好好反思自己了。”


    韓思傑到抽一口涼氣,越發認定周錫聲是個老狐狸,不禁替周家寶抱不平,“她是您的女兒,您上回還說希望她一生順利,過幸福的生活。”


    周錫聲越發開心,不禁對他說了實話,“她如果沒有走這條路,我肯定用盡我所有能力,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可是現在她是錫寶的繼承人,錫寶的大股東們,錫寶旗下的幾十家公司,數萬就業工人,以後都要靠她了。她已經不僅僅是我的女兒了,她是我的繼任者,她必須要沉澱下來,要學會一個真正的管理者應該學會的東西。”


    韓思傑沉默下來,“錫寶繼承人”的名頭在許多人看來是帶有光環的,意味著權力,意味著虛榮,意味著數百億的身家;現在他才發現,其實更意味著責任,意味著那是一副重擔。他更加心疼周家寶。


    周錫聲說:“小夥子,現在知道真相了。該不會也要被嚇跑了吧。”他對自己選定的這個女婿人選到目前為止都還非常滿意,於是選擇告訴他實情,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失望。


    韓思傑還在想著周家寶,根本沒聽清楚他的話,他說:“我不能說您的方法不對,可是家寶未必不知道她正麵臨著什麽。她也不見的非要再用您的老方法,時代變了,人也在變;您要是選擇了家寶,就應該相信她。”


    周錫聲大喜過望,興奮說:“好小子!真的沒看錯你。”


    韓思傑忽然覺得這個老人簡直不可理喻,隻是一味的想著給自己的公司找繼承人,給自己女兒找丈夫。可是卻並不真的去關心女兒在想什麽,他想著周家寶說不定快要醒來,萬一他還沒到家,她就離開,就太糟糕了。


    一念到此,不敢再耽誤,於是說:“我先回去了。”


    周錫聲看著年輕人離開的背影,一顆心慢慢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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