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錫聲的手術如期進行,手術前他將饒青,周家寶和韓思傑叫到床前,他們知道他要交代後事,都是難以接受。


    饒青說:“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醫生囑咐手術前要好好休息。”


    周錫聲神色如常,仿佛並不是去切除一個惡性癌瘤,隻是像往常一樣去開一個會兒而已。他笑說:“阿青,你讀過那麽多書,生死無常總是能明白的,不必要忌諱這些。此時此刻,你還能在我身邊,我是開心的。這一次萬一手術不成功,你們也都不必要太傷懷,人生總有生離死別。”


    周家寶強忍住眼淚說:“爸,你不會有事的!”


    周錫聲看著周家寶說:“家寶,爸爸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小的時候沒時間照顧你,等你長大了,又將這麽重的擔子放在你肩上。”


    “爸,不是這樣的。是你給我創造了這個世界上隻有少數人才能有的平台,讓我能夠去做很多人做不了事,實現他們實現不了價值,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


    周錫聲說:“你能這麽想,果然是我的女兒!錫寶是我一輩子的心血,我把它交給你,你要好好經營。”


    周家寶說:“我保證!”饒青在旁邊聽了不禁皺眉。


    周錫聲又說:“思傑,我將家寶交給你,你也要保證一輩子不辜負她。另外,萬一我今天不能從手術室出來,你們的婚禮也要如期舉行,不用壓後。”


    韓思傑說:“伯父,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家寶好的。您也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指望您幫忙帶孫子呢!”


    周錫聲笑說:“是,抱孫子。我剛才還在想有你們在,這一生也算齊全了,原來不是。謝謝思傑提醒我,為了抱孫子我也得好好活著。”


    助理醫生剛好進來,看到這情形說:“周先生狀態不錯,準備一下吧,手術很快開始!”


    周錫聲手術開始,饒青周家寶韓思傑等在手術室外麵。周家寶一直抬頭看著手術室上方的紅燈,心裏默默數著,第一次知道度日如年是什麽滋味。饒青與她並排而坐,也一直盯著那紅色小燈,滿臉的不安與焦躁。韓思傑給拿水來遞給他們,蹲在周家寶身前握住她的手,默默安慰。


    眼看就要到手術時間,周家寶再坐不住,站起來在走廊裏來回走;韓思傑好不容易讓她停下來,她看著他說:“思傑,我知道現在要做的隻是等待,可是我太討厭這種無力感了,我什麽都做不了,他是我爸爸,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為什麽?”


    韓思傑握著她肩膀說:“因為你不是醫生,我們要相信醫生,好嗎?”


    周家寶搖頭,“思傑,為什麽他們還不出來?手術時間馬上就過了!”


    韓思傑試圖擁抱她,“家寶,冷靜下來,會沒事的。”


    周家寶卻忽然在他懷裏哭起來,哭聲被壓抑著,可是眼淚止不住。雖然周錫聲手術確實是大事,可是她這兩天情緒接連崩潰,韓思傑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他們這邊正僵持著,忽然聽見饒青喊:“錫聲!”


    他們慌忙回頭看,隻見手術室綠燈亮起,黃常年醫生一臉疲累的從裏麵出來,眼神卻是泛著光的。他說:“手術很成功,腫瘤切除的很徹底,你們放心吧!”


    韓思傑看著周家寶說:“聽到了嗎,手術成功了,沒事了!”


    周家寶眼淚還掛著臉上,聽到這話,忽然推開韓思傑,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她用雙手撐著額頭,靜靜了坐了一會兒。待到再抬起頭,臉上已是一臉平靜。她站起來說:“媽,思傑,我不等爸醒來了,得先回公司。”


    饒青點頭,待周家寶走開,她才對韓思傑說:“我覺得她這幾天情緒不太對,你要好好留意她。”


    韓思傑也是滿心的不安,可是他又相信周家寶,知道她不過隻是一時壓力所致。


    周錫聲手術之後恢複的很好,可是癌症畢竟是重症,複發的可能性很大,醫生們也都嚴陣以待,不建議他開始從事工作。他之前雖然表現如常,卻也深知自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道,很是配合醫生後續治療。


    周家寶依舊異常忙碌,韓思傑見到她的機會越發少。


    有一天晚上,韓思傑送饒青回酒店,在車上饒青又問起:“家寶最近怎麽樣?”


    韓思傑說:“我這兩天很少見到她,思思總說她在開會。”


    “思傑,要是這孩子鑽牛角尖,你可不能跟她一起不清醒。”


    韓思傑疑惑,問:“伯母這是什麽意思?”


    “那天在手術室外的情景,想必你還記得。我是擔心她覺得在你麵前太過失態,所以故意要避開你。”


    韓思傑驚訝,覺得完全無法理解饒青說的這個周家寶,“怎麽可能!我們雖然相識時間不算長,可是也一起經曆過很多事情,家寶從來不是那麽矯情的人。”


    饒青歎氣,“希望是我想錯了!”


    韓思傑說:“伯母,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問您;經過這麽多事,我覺得您還是很在乎伯父的,現在他也沒事了,你們還有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饒青忽笑,說:“沒有可能,我這個人其實最怕改變,環境一變,連著自己也要改變,讓人不安。我之所以留下來照顧他,是因為他是家寶的父親。等他病徹底好,你們的婚禮辦完,我就回去了。”


    韓思傑不再說什麽,他們到了酒店門口,韓思傑下車送饒青進門。他們剛到門口,就有人迎上來喊:“青青!”


    韓思傑一看,果然是他曾經見過的步琛,不出意外的,他的侄子步天臨跟在他身邊。


    幾個月未見,步天臨又添了一些成熟的氣息,看起來比之前沉穩不少。看到韓思傑微笑招呼。韓思傑因為跟田鬆權傅薇薇接觸,不免留意起一些大的政治家族,也早知道這步家背景。步家因為祖上關係,政治背景深厚,改革開放前,家族裏有人在政府擔任要職。改革開放後步家開辦私有企業,行業遍及能源,金融,電訊,區域涉及整個華人世界,是少有的在政商兩界都非常有影響力的家族。現在步家的掌權者正是步天臨的父親。


    步琛說:“青青,我來看你!”


    饒青說:“謝謝你。不過我今天太累了,想上去休息,明天咱們再聊吧。”


    步琛居然撒起嬌來,說:“青青,人家那麽想你,你居然這麽冷淡。”


    饒青一陣頭疼,不再理他,對韓思傑說:“思傑,你先回去吧。”


    韓思傑答應,轉身出門,到了門口正要上車,卻看到步天臨大步向他走來。他停下來等他,步天臨近了才伸出手笑說:“韓先生,好久不見。”


    韓思傑與他握手,“好久不見!”


    步天臨說:“如果韓先生還有時間,我們去喝杯咖啡如何?”


    他殷勤相邀,韓思傑自然沒法拒絕。兩人去了酒店咖啡廳,步天臨說:“我叔叔行事跳脫,鬧了不少笑話,還望韓先生不要見怪。”


    韓思傑說:“沒有的事,令叔性格活潑,很是可愛。”


    步天臨笑說:“韓先生果然為人厚道。不過他應該明天就回去了,周小姐那邊也不用有什麽困擾。”


    “你說家寶?”


    “是啊,上次在北京,我看她好像不太喜歡我叔叔的樣子。”


    韓思傑笑,“啊,那次!她可能是有些占有欲吧。”


    “聽說韓先生跟周小姐已經訂婚?”


    韓思傑皺眉,他們訂婚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對外界宣布,不知道這步天臨怎麽知道。


    步天臨覺察到他的情緒,解釋說:“你們訂婚的消息是饒阿姨跟我叔叔通電話的時候提到的。他們其實是很好的朋友,我叔叔也並不總是這樣胡鬧的。”


    韓思傑打消疑慮,笑說:“你好像總是在為你叔叔解釋。”


    步天臨也笑說:“從小到大,他一直對我很好。”


    “所以你們明天就要回北京?”


    “是我叔叔回去,我可能要在杭州常駐了。”


    “公事?”


    “算是吧。”


    韓思傑說:“據我所知,步家並沒有企業在杭州。”


    步天臨說:“原來韓先生知道我的身份,不好意思,我並非有意隱瞞。其實這次過來,是因為田鬆權搞金融新城的事,家父對這個項目很看好,有意介入,特意讓我過來查看。”


    韓思傑不免震驚,金融新城項目居然會引來步家,他說:“不知道步先生對田鬆權這個人有什麽看法?”


    “他這個人我是接觸過的,很有能力,但是性格有點陰沉,我並不是很喜歡。不過家父說,這並不是什麽大的缺點,他身上最難得的是一種開創的精神。金融新城計劃的前景就是私人資本銀行,雖然聽起來很大膽,但也確實有吸引力。”


    韓思傑這下明白,金融新城計劃之所以能這麽快上馬,原來是因為有步家支持,而步天臨真正想跟他聊的也是這個。他也想知道多一些信息,於是說:“所以步家的目標是私人資本銀行。”


    步天臨微笑說:“步家一家恐怕很難做,希望能夠有有力的夥伴共同合作。”


    韓思傑知道他這是在套話了,不過他並不打算再說什麽。他看了看手表說:“不好意思,步先生,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咱們改天聊。”


    步天臨說:“上次說找你打球來著,剛好現在人在這裏,有空一定找你討教。”


    韓思傑說:“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步天臨正式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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