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門山峰眾多,不僅僅隻有通天、龍首、大竹、小竹、朝陽、落霞、風回七峰,這一片綿延三百裏的群山都在青雲門的轄製範圍,青雲門雖說是天下第一大派,從掌教真人到門下的灑掃弟子,甚至加上混跡俗世的外門弟子,加起來也不過一千人,然而青雲山脈廣袤,不可能每一個地方都有青雲弟子巡視,隻是方圓三百裏都籠罩在誅仙劍陣之下,七峰首座以手中太極符印,可以感應這當中種種異常,所以能夠混進青雲山的存在並不多。


    在一處平常的山穀裏,坐落了一幢畫風有些奇怪的房子,這裏是在青雲門廣為流傳的“青雲門少先隊”總部。


    在外人看來,青雲門最為神秘的除了久未出世的誅仙劍,就是這個古古怪怪的少先隊,傳聞是在青雲的邊緣地帶,原本是靠近執劍大長老練劍的場所,後來被少先隊占用,改造成了一個極為高端的道法交流實驗室,專門為諸峰真傳弟子交流修煉心得,在其中實驗的都是一些極為危險極為需要保密的大威力道法,甚至還有天音寺和焚香穀的諸多法術。


    但是對於有資格知道內情的人來說,真正的青雲門少先隊總部其實就是一間時不時的掛著“青雲龍組”“河陽聯合調查局青雲分部”“劍仙與非劍仙肅清反革新及怠工委員會”之類的奇奇怪怪的牌子的大會議室而已。


    而在今天,當曾書書走進這個秘密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上的招牌掛的正是“河陽城市管理綜合行政執法大隊青雲分隊”這個極為可怕的名字。


    青雲三害之一的曾書書推門而入,一縷琴音入耳,那琴聲雖是略略幾聲,就已讓人覺得靈台空明一片,仿佛塵世繁雜都已遠去,隻留下天籟般的樂意回蕩在耳際。


    曾書書立在那裏,覺得琴聲輕柔曼妙讓人聽了隻覺得妙不可言,才聽了幾聲,已經細不可聞,漸漸轉低似欲遠去,如同鶯語稍歇,幽泉暗咽,終於細不可聞,讓人心生悵然失落之感。


    過了片刻,琴聲再起,已由輕緩轉為極快,音調也變得短促急高起來,裏麵竟然充滿了鐵騎刀槍,銀瓶迸裂之音。不知過了許久,激昂之意漸去,蕭煞之意卻濃,宛如春殘花落,雨聲蕭蕭,無邊落木紛紛下落,不盡長江滾滾東流!


    漸漸琴聲轉為細雨輕絲,若有如無,終於歸於萬籟俱靜。


    曾書書這才恍然歎息,不由大為歎服此人彈琴隻可用神乎其技來形容。


    他在屋中環視一周,視線定格在那道火紅色的身影上,嘴角掛著惡劣的笑容,黃段子脫口而出:“小甜甜,你這技術越來越嫻熟了,連河陽的青青姑娘都比不上你了……”


    方才彈琴的是個紅衣女孩兒,一張七弦琴靜靜橫在身前。


    一襲醒目隨意的紅衫,眉目如畫,仿佛是遠古的火焰精靈。


    不過,凝望她卻讓人生出寒冷的感覺。


    曾書書暗自讚歎,假如她穿的不是紅衫,而是白裙,他一定會認為眼前的女子就是小竹峰上的那輪明月。


    這女子蹙眉,目刺曾書書,正欲說話,卻不料一旁的少年人忽然笑出聲來。


    “每次聽曾師兄叫小甜甜,都會不由自主想到牛夫人……抱歉抱歉……靈兒師姐,我錯了……”


    一陣火紅色的靈光在極小的範圍內炸裂,一道虹影鋪天蓋地,將笑得趴下的少年人瞬間淹沒。


    劍眉星目的少年人被捆成了一條火紅的毛毛蟲,在地上不斷地跳躍著,又像是一條即將窒息而亡的魚,曾書書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你運氣好,以前張小凡作死時,田師姐把他放倒後,通常會吊起來再揍他一頓。”


    少年人和曾書書擠眉弄眼,隨即正色道:“師姐,我輸了,按照約定就把貞操獻給您了。”


    田靈兒揪住他的耳朵使勁一提,一聲哀叫,弄得她又好氣又好笑,她又看了一眼曾書書,冷笑一聲:“你今天似乎很開心?”


    “我每天心情都不錯。”曾書書刷的一聲,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把折扇,“當然,今天的確有大喜事。”


    一旁的少年人使勁蹦了幾蹦,“師兄,你當爹啦?”


    他這麽問並不是純粹胡謅,曾書書身為青雲的大紳士,自從十五歲以後便常常去河陽煙花之地鬼混,這年頭保險方麵總是做得不盡人意,到底有沒有出意外,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曾書書莫名歎氣:“這道家講清靜,佛家講因果,儒家講天理,你說我這樣風流沒準兒有一天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說不定真出了人命,那個時候該怎麽辦?”


    少年人怔怔道:“師兄,你到底是道家的還是儒家的?”


    曾書書不耐煩,一揮折扇:“老爺子這幾個月看張橫渠和王陽明看得入迷,總是說要在七脈中再開一脈,弄得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曾師叔心誌堅毅果敢,豈是你這種貨色能夠理解?”田靈兒在琴弦上一撫,錚錚的琴音傳出老遠:“你如此心急火燎,常常欲-火焚身,隻圖一時爽快,不怕以後成了親,晚上繳不起皇糧被你老婆一腳踢下床?”


    “放屁!你這毛都沒退的小丫頭怎麽知道儒門修身齊家的妙處?我已經到了齊人是福之境,區區活血生精何足道哉?沒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這說法隻適用於凡夫俗子,老子這頭牛能把整個地皮都掀翻了!”


    曾書書不屑地搖搖頭,然後猖狂地笑了起來,他看著身旁還在扮毛毛蟲的少年人,嘲笑道:“太極玄清道乃道家玄功,最重天地靈韻反哺自身,講究克念少欲,隻進不出,驚羽師弟,將來你老婆催得狠了,看你怎麽交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驚羽同樣不屑道:“我可是要追求無上劍道的人,區區情愛怎麽會放在心上?”


    “哦哦哦,無上劍道?你要打死人啊……”


    ……


    田靈兒捂著額頭,一腳踹在大紳士的膝蓋上:“老娘沒興趣聽葷段子,你說的大喜事是怎麽回事?”


    “今天上午,商元回來了。”


    果然是一個人太寂寞了嗎?死基佬……


    “然後呢?”


    “然後?”曾書書傲然一笑,不知道是跟誰學的,一笑就是一張十足的嘲諷臉。


    “然後,他就被純陽師兄鎮壓在朝陽峰底,已經一個上午了……”


    田靈兒沉默片刻,對著林驚羽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好消息……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去拜訪純陽師兄了……我準備去瞧瞧熱鬧……”


    曾書書站起來,拍拍屁股,“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看熱鬧這種事要人多才有意思……林師弟,你在嘀嘀咕咕什麽呢?”


    林驚羽依然隻能在地上彈跳幾下,看著屋頂喃喃自語:“我在仙台求學時,課間放幾片時事的片子……但偏有中國人夾在裏邊:給俄國人作間諜,被日本人捕獲,要槍斃了,圍著看的也是一群中國人……”


    忽然靈光再現,琥珀朱綾已經從他身上解開,田靈兒沒好氣道:“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在山坳裏沒有食吃,會到村裏來。我單知道你有點嘮叨嘴碎,但不知道你還是個魯迅學派的文青。”


    少年人一咕嚕爬起來,嬉皮笑臉道:“同去同去。”


    曾書書皺眉道:“快到中午了,你不回去的話,蒼鬆師伯那裏怎麽說?”


    “自從師父知道萬劍一師伯在祖師祠堂便常常往那邊跑,龍首峰的事情也不怎麽管啦……”


    林驚羽微笑道:“這一陣子我總在這邊,倒不是齊昊師兄排擠我,隻是林某人向來散淡,受不得拘束。”


    曾書書摸著下巴,神情微妙:“有一天晚上準備去幻月洞抓蛤蟆……剛巧在祖師祠堂碰到蒼鬆師伯和那位小聲嘀咕什麽,一嘀咕便是一個通宵,真讓人敬仰他們師兄弟之情堪比某山。”


    “……先不說你為什麽會去幻月洞抓蛤蟆……他們嘀咕了一個通宵,難道你就聽了一個通宵?”


    田靈兒不由讚歎:“雖然有點傷人,但我還是要說——你真他媽惡心。那麽後來呢?”


    曾書書聳聳肩,“嘀咕的後果是兩個老頭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越來越白了。”


    “師姐,還去朝陽峰嗎?”


    一個軟糯而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屋裏的三個人呆立當場,尷尬不已。


    說話的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她穿著一身白衣,小小的臉龐嬌嫩如蓮,眉眼似畫,隱約可見一縷魅色橫陳眉間。兩眼清而溫潤,態度落落大方,毫無拘泥之態,雖然年紀幼小,但仍可見將來的傾國麗色。


    曾書書咳嗽一聲:“那個,清波啊,師兄不是有意無視你的,你千萬別見怪……”


    這小女孩兒一直坐在田靈兒身後,但不論是劍道不俗的林驚羽還是道儒雙修的曾書書,甚至連她的師姐都下意識地把她給忽視掉了。


    田靈兒頭疼地摸著她的小腦袋,恨聲道:“都怪張師叔,說什麽魅惑天成,是禍非福。還給小師妹下了如此離奇的咒術,他也不想想小師妹萬一走丟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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