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rbq!”碧瑤大怒,隨即怒極反笑:“我爹和道玄掌門說好了的,我隻是過來看望大哥,順便來瞧一瞧傳說中青雲門烏煙瘴氣的七脈會武。”


    田靈兒驚訝道:“按你的性格來看,不是應該紅著臉扭過頭去說‘哼,才不是特意來看歐尼醬,隻是順路!順路而已’這種教科書般的傲嬌發言嗎?胸部稍微發育了一點點,性格也像禦姐方向轉變了嗎?明明隻當個貧乳傲嬌就行了!”


    “你才是傲嬌!你全家都是傲嬌!”水綠羅衫的少女怒道,“你這個矮矬窮!信不信我讓你一顆藥丸子都賣不出去?”


    今年的話,碧瑤已經十六歲了,順帶連她那貧瘠的身板也有了鬆動的跡象,青春期的少女嘛……其實根據她體內的天狐血脈,完全可以預見到將來會有多麽寬廣的胸懷。


    “哼,河陽城六成的藥店都是青雲弟子在經營,我倒是好奇你有什麽辦法?”


    田靈兒的冷笑漸漸柔和嫵媚起來,火紅的衣裙襯得她如遠古神話中的火之精靈,柔順的長發掀起一股清香,然後若無其事地抖動了一下胸前還算有起伏的曲線,顫巍巍的彈跳旗幟鮮明地對碧瑤發出了令人發指的挑釁,“你這種家夥又能做到什麽呢?就算純陽師兄再怎麽給你進補,也不過是個剛剛發育的小丫頭,奶味未消,騷氣未露,想要做禦姐還早著呢……”


    “啊啊啊,你找打!”碧瑤的臉驟然變得通紅,惱羞成怒之下,朝著正在秀乳量的小甜甜打出一拳。


    她的拳頭很小,看上去就像棉花糖一樣可愛,但是誰會知道這個看上去秀美柔弱的少女居然是個和商元差不多的武神。


    拳鎮山河,掌拿日月,恨天無把,恨地無環。


    總而言之……靠肌肉吃飯的體力勞動者。


    要是被她這一拳打實在了,一座小山都能被轟塌,何況是人類的血肉之軀。


    田靈兒卻是毫不在意地打了個響指,放在一旁的七弦琴忽然輕輕一響,似乎清風弄琴。


    碧瑤的全身似乎被無數的絲線捆縛,但隨著她的高速前衝,無形的絲線劈裏啪啦紛紛崩斷,但隨即又有無數的絲線纏繞而上,無休無止。


    “遺憾,沒用啊!”紅衣似火的少女左手叉腰,右手輕輕一擺,就把這一記被無限削弱的拳頭蕩開,“你的拳頭依然和你的胸部一樣無力,你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怎麽會是純陽師兄的妹妹啊……完全不像啊,不會是隔壁老王的吧……”


    田靈兒一邊說著惡毒的話,一邊躲著碧瑤如狂風暴雨的攻擊。


    “……喂!這兩個怎麽剛見麵就打起來了啊!她們不是好朋友嗎?”


    張小凡和淩清波蹲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低聲吐槽,絲毫沒有注意到一邊的小師妹已經看向了別處。


    小女孩兒青稚的眉眼微微皺起,有如黑寶石一樣的眼眸裏有無數顆星辰毀滅,無數片星海被沸騰起來,強大至極的意誌正在從至高的天穹之上悄無聲息源源不斷地落下。


    ……………………


    同樣是在這一片竹林裏,一道月光似從虛無而來,光明皎潔,幹淨自然,與自然地光線並無二致,然而這道光明忽然蕩起漣漪,一道白色人影從裏麵漫步而出。


    秋風微起。


    一個女子,來到竹林。


    滿身華彩,滿身冷冽。


    誰也不知道僅僅幾個呼吸,他和她的追逐就已經踏遍了多少山水。


    趙明月目光在竹林裏來回逡巡,疑惑地皺起眉頭,眉間的朱砂嫣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她的計算當中,在青雲門裏能夠藏人的地方隻有九百二十三處,方才她以無上境界須臾之間來往千裏,找遍了九百二十二處,都沒有看到那一縷水綠色。


    大竹峰的黑竹林是最後一種可能,但是現在依然沒有。


    明明田靈兒和碧瑤就在離她二十步外的地方打鬧,少女們嬌喝的聲音傳得遠遠的。


    但她就仿佛瞎了聾了,好像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


    詭異的是那邊正在打鬧或者看戲的四個人也沒有看到咫尺之外的趙明月,甚至都沒有朝這邊看一眼。


    仿佛一片小小的竹林變成了兩個世界。


    她轉身向南方望去,看著大竹峰特有的黑節竹,雙眉微皺,感知著天地氣息裏的細微變化,道心忽然有些不寧。


    恐怖的殺機自虛無中彌漫,趙明月神情微凜,她知道李純陽已經動了殺機。


    他真的想要殺死她。


    隻不過兩人皆是跨過太清境,進入到了這方世界古往今來從未有人達到過的境界,動念間便可縱橫萬裏。


    《道德經》雲:“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


    此為無距。


    在道家喚作列禦寇,在佛門稱作神足通。


    若是她一心要躲,李純陽的確殺不了她。


    所以趙明月不再停留,向前邁了一步,她身前的元氣忽然模糊散亂。


    她一腳踩進虛空,下一個刹那就要遁入虛無。


    然而她終究是低估了青衣道人的境界。


    道門的至強者,天道之下的寡人,境界高深莫測,就算天下第一的神算也無法猜測。


    一片靜謐的竹林,響起了琴聲。


    琴曲如高山,如流水。


    青雲門七峰的真傳弟子並不是通通窩在自己的山頭學習道法,有一些人是被掌教真人劃分給了李純陽和張紫陽乃至趙明月。


    這三個人,其中兩人境界非凡,執劍長老底蘊深厚,胸中玄機秘藏,更有數不勝數的神界秘術,都可以因材施教。


    自從十年前河陽大戰,趙明月自困孤峰,不再理會這些事情,執劍長老以劍入道,教習的內容大多跟劍道劍陣有關,這些個真傳弟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興趣。


    那就需要一個人來教導這些興趣愛好,資質天賦各不相同的弟子。


    那個人不是道玄掌教,也不是各峰首座真人。


    雖然老爺子們肯定懂很多,但基本上每個人都很懶、很不負責任,他們每天喝酒打架,起哄鬧事占了太多的時間。


    就像朝陽峰首座商正梁,除了親自教老大,後麵收的親傳弟子,就連他親身兒子,他基本上沒有管過。


    負責教這些弟子的人,另有其人。


    那個人姓李。


    是個道士。


    一身青衣。


    他是朝陽峰的大師兄。


    這些年雖然也當起了甩手掌櫃,但是朝陽峰,落霞峰和各峰的真傳弟子該學的東西幾年前都傾囊相授。


    除了劍道和一些隻有掌教嫡傳才能學的秘術如天機印以外,青雲諸弟子會的,他都會。


    無論是請仙扶鸞,趨吉避凶的天機算法,還是清靜無為,坐忘虛空的正宗玄功,或者是吞吐罡氣,磨煉肉身的武神大道,甚至還有琴棋書畫,諸子百家。


    而且他都很強。


    每一樣都很強。


    李純陽站在田靈兒的七弦琴邊,信手撥弄,高山流水傾灑,曲調極為高雅。


    琴聲響起的時候,趙明月一隻腳剛跨入虛無。


    琴音落下,她逐漸虛化的身形漸漸鮮活起來。


    她被生生逼了出來。


    李純陽站在離她一丈多的距離,一丈以內便是丈夫。


    十年前,他願意做她的丈夫。


    十年後,他想殺她。


    趙明月凝視這一抹青衣,淡然而美麗的上浮現了許多複雜的神情。


    然後緩緩開口:“這樣的境界,你不應該還在人間?”


    人間之上便是蒼穹。


    李純陽抬頭看著秋日裏的天穹,發現那裏很蒼涼。


    他覺得有些冷,雖然遲早都要上去看看,但至少不是在現在。


    趙明月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神情凝重,忽然開口:“以前我就覺得你沒有信仰,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道人微笑說道:“我自幼在青雲長大,看的第一本書便是道經,一生隻拜青雲列祖列宗,你說我沒有信仰,實在可笑。”


    趙明月冷然一笑:“古往今來的修道者之所以沒有達到彼岸就是因為他們的信仰是前人的道,既然信仰,自然不允許超越。你的境界早已經不在人間,你的信仰根本談不上虔誠,可以說是一文不值。”


    李純陽不想和她爭論這個話題,淡淡道:“何為虔誠?虔誠便是忠於信仰。何為忠於信仰?不僅僅是忠於我們信仰的對象,因為信仰發自你我,落在彼處,誰都不能缺少,那麽隻有我們信仰的道才是真正的道。”


    趙明月閉眼,然後睜開:“有理。”


    “本來就有理。”


    “魔道中人狂放肆意隨性而活,最終都會走上逆天的道路,他們可以平靜地麵對死亡,佛門中人認為世間所有都是虛假非真,包括死亡,所以他們從來不認為死亡是最後的終結。隻有道門,開始修行時順天認命,天人合一,但到了最後卻始終要打破天地間的規律和桎梏,不免都要向天道拔劍,真是天道養在人間卻始終養不熟的狗。”


    “天道之下我們都是豬狗。”


    李純陽靜立不言,安靜地聽完,然後搖頭:“我不是。”


    趙明月看著他的眼睛:“你要合道?難怪你已經可以殺我。天道,果然無情,畢竟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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