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拿著唇脂、妝粉、石黛等物,在小修士普通但幹淨的臉上搗鼓起來,他認真細致地注意修士的臉型和五官的特點,從而針對性地化妝。


    底下的觀眾也不覺得乏味,興致勃勃地看著。一些比較大膽的女修士,就絲毫不顧矜持了,捧著臉陶醉在顧景行認真的神情下。她們不懂認真的男人最帥這個真理,但已經摸到了這個真理的本質內涵,理所應當地犯花癡。


    約莫兩盞茶的時間過去,顧景行終於直起腰,讓到一邊,將小修士的臉完整得展現在觀眾麵前。


    底下眾人定睛細看,無一不發出驚歎之聲。


    隻見原先那個年紀輕輕、臉龐稚嫩的小修士,陡然變得淩厲嚴肅,在妝粉的修飾下,棱角分明,唇色偏暗,眼角又被拉長,眉毛粗而黑,乍一看,像是年齡突然漲了十多歲,成熟了。


    掌聲雷動。


    小修士被掌聲嚇到,終於從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欣喜下回神,嘴唇哆嗦著:“好,好了啊?”


    這一個慫慫的表情配上那副妝,實在有點違和。


    顧景行也忍不住笑了,順坡下驢地說:“總是一個成功角色的塑造,需要戲角本身再加上服裝道具化妝打光等等各種因素的努力,一部好的幻戲,要感謝參與進來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展現在你們眼中的戲角,還是在隻出現一個名字的幕後人員。”


    顧景行說完,又朝奚央的方向看了眼,笑了笑,隨即便下台,讓裴竹繼續上台,裴竹在下麵已經上躥下跳地在熱身了,對出風頭的事情她向來十分熱衷。


    奚央原本還在因為顧景行沒選自己而悶悶不樂,被顧景行一個隨意的笑,就給撫平了,悶著頭就往人群裏擠,要去茶樓裏看顧景行。


    他之前變衣服的法術還用得好好的,這會兒卻像個凡人一樣,硬生生地靠著身體擠。


    守墨長老一直眯著眼看他呢,隻好歎息一聲,暗中用了法術,幸子真和風應蘭也跟上,四人如同穿雲過霧般,出了吵鬧的人堆,而那些人對此一無所知,對著台上的裴竹叫女神。


    茶樓裏,顧景行已經去了包廂,沒等奚央,也沒留人迎接奚央他們。在他看來,奚央既然是元嬰真人,就應該知道他在包廂的,隨便捏個決就進來了。


    隻是,奚央一臉純真地往茶樓裏擠,被人又推了出來:“擠什麽擠?沒看到都坐滿了嗎?”


    奚央愣了愣,茫然地回頭求助師叔。


    守墨長老表示不想理他。


    幸子真見不得平日裏威嚴的師兄這個表情,咳了一聲,他暫時還沒有神識,但多少也能感知到顧景行的所在,拽著他就要繞到茶樓背後,好帶他進去包廂。


    奚央卻忽然仰頭望了望,方向,正是顧景行的位置。


    幸子真更加奇怪了,難道師兄受的傷不嚴重嗎,怎麽能一而再的用了法術?他也就不急了,想看看奚央能不能自己飛過去。


    孰料,等了好久,奚央還是站在原地愣怔地仰頭看。他這個大高個子,惹得茶樓裏的人怨聲載道,嚷嚷著還是給奚央讓了路,否則讓他這麽杵在著,把他們的視線全都擋了。


    奚央一喜,埋頭往裏衝到二樓,一路雞鳴狗跳。


    幸子真看了眼師父,守墨長老顯然也在思索奚央的靈力問題,他的靈力在搜魂時已經耗幹淨,醒來後又忘了修行法門,按理說不可能再有靈力了,難道是空靈根的屬性原因?


    此事一時難得出結論,守墨見奚央馬上就到包廂了,連忙追上去,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奚央就把自己賣給顧景行了,反正他現在覺得這個師侄怎麽看怎麽蠢笨。


    祁覓雲沒在下麵看熱鬧,因此第一個看到奚央出現,登時陰影浮現,身上的鎖鏈似乎也隨之劇烈反應,纏得他呼吸不得,他戒備地看著奚央。


    然而奚央壓根就沒看祁覓雲一眼,直奔直覺裏指示的方向。


    果然,顧景行已經備下了茶在候他,見奚央進來,發自內心地愉悅一笑:“回來了?你的事做好了?”


    奚央不知道怎麽回答,就那麽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顧景行,心想:這就是顧景行呢,信上麵寫的那個喜歡的人,果然好喜歡。


    顧景行有些奇怪奚央的反應,不待進一步詢問,守墨長老和幸子真也一起走了進來。


    顧景行是認識幸子真的,他在奚央麵前不需要拘泥於禮數,可在幸子真麵前還是得持晚輩禮的,連忙站起來拱手:“真人。”接著暗地裏給奚央使眼色,讓奚央給他介紹一下另外兩人。要知道這兩人能和幸子真平起平坐,肯定身份不一般,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可是大事不好。


    奚央看到了顧景行在對自己擠眉弄眼,沒能領略其中的意思,隻覺得飄飄欲仙了。


    顧景行拱起來的手很尷尬地停在半空,轉也不是,收也不是。


    為人師弟的幸子真隻好幫忙解圍:“這位是燧人氏的風應蘭風道友,這位是我……”恰在此時,守墨長老傳音給幸子真,暫不要暴露他的真實身份,幸子真到嘴邊的話不知道如何圓潤地轉個彎,隻好幹巴巴地說:“這位不重要,就不用介紹了。”


    顧景行:……


    這樣對一個老人不太好吧。


    顧景行拿出做主人的好客姿態,先是問候了風應蘭,也給守墨長老倒了杯茶。


    守墨長老眯起來的墨點般的眼睛,不動聲色地觀察顧景行的一舉一動,沒有看碟下菜,還算不錯。


    奚央早已按耐不住了,等顧景行一坐下來,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跟我回一起天玄宗吧。”


    顧景行一愣,隨即去看幸子真,隻見幸子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奚央還在天真地勾畫未來的美好藍圖:“我讓我在天玄宗專為你設立一個分派,舉全宗之力助你修行願力。”


    顧景行覺得這話語法有點奇怪,不過不重要,顧景行抽回手,咳了一聲道:“你雖是少掌門,但也無權任意為之吧,天玄宗乃五大門派,怎麽會設立娛樂分派。”


    “師叔也同意了!”奚央扭頭去看守墨長老,“師叔,是吧?”


    守墨長老:……


    顧景行:……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這個不重要的人突然變成了奚央的師叔?顧景行震驚地捋清楚關係,奚央的師叔,也就是掌門的師弟,至少也是天玄宗的十二峰長老級別。


    守墨長老見多識廣,當場被自家侄子拆穿也沒臊,高深莫測地說:“我確實答應過奚央,可以讓你加入天玄宗。”


    後半截的條件,守墨長老故意沒說,像是在吊顧景行的胃口一樣。


    顧景行確實很驚,但沒有喜,他看了眼眉開眼笑的奚央,收起心中怪異的感覺,對守墨長老說道:“前輩,晚輩曾無意救過令一真人一次,料想是令一真人高義,想要報答這小小恩情,晚輩感激不盡。但晚輩區區願力小道,不敢奢望進入天玄宗,多謝令一真人和前輩好意了。”


    守墨長老聽明白了,顧景行這是不願意進天玄宗啊。他這時,提眼細看了一番顧景行。威而不露的氣勢,讓顧景行倒是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天玄宗長老的威嚴。


    奚央有些急,但語拙說不出話來,忽然他眼前一亮,從懷中掏出那份自己給自己寫的信,自以為隱蔽實際上赤/裸裸地暴露四雙眼睛下,偷偷瞟了眼信上的內容,隨即一本正經地說:“你加入天玄宗有三大好處。一,天玄宗在四方界均有駐地,可幫你盡可能多地擴散影石,收集願力;二,天玄宗人手眾多,高手如雲,背依十萬山,靈秀之地俯拾皆是,若你要拍攝幻戲,可省卻大量人力物力;三,以你的實力,怕是容易引人覬覦,若加入天玄宗,就沒此顧慮了,少有人敢得罪天玄宗。”


    聽得守墨長老胡子一跳,敢情天玄宗是為了方便顧景行拍攝幻戲的存在?


    “其實燧人氏族落的風景也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啊。”風應蘭忍不住說。


    顧景行眼神含蓄地盯著奚央看了一會兒,然後低聲問守墨長老:“前輩,恕晚輩冒昧,令一真人是否在修行特殊的功法?似乎與平日有些反常。”


    幸子真嘴角一抽。不過他和守墨長老均沒說奚央是搜魂導致,雖然奚央未曾叮囑過他們,但以他們對奚央的了解,怕是不願意讓顧景行知道。


    守墨長老隻好含糊過去:“奚央所說也有道理,赤忱之心可鑒。你既然救的是天玄宗少掌門,天玄宗就不能不加以酬謝,我雖然答應奚央可以建立分派,但分派一途隻會用於幻戲,不可從本宗獲得任何丹藥功法。並且,你還須在一月之內用幻戲賺到一千塊下品靈石。若不能,我會贈你千塊上品靈石,百株上品靈藥,十件護身法寶,讓你此後修行無憂,也算是報了你對奚央的恩情。”


    奚央正要說話,守墨長老冷冷地補充道:“若奚央出手相助,算作弊。”


    奚央閉上了嘴,不無憤怒地瞪了一眼守墨長老。


    顧景行頓了頓,他聽出了這長老對自己的不喜,以及希望他遠離奚央的意思。大概是正統修士的通病,不屑於與願力修行的人打交道,他們認為這是走捷徑、懦弱的表現,修行一路,逆天而行,一旦退縮,就不可能成大器了。


    顧景行恭敬但不卑微地說:“前輩,我無意加入天玄宗。”


    守墨長老點點頭,拿出一個乾坤袋,道:“我此前說的靈石靈藥法寶均在裏麵,若你重新以靈力修行,讓你修到金丹並無問題。若是執迷於願力,前期進階雖飛快,但終究難登大雅之堂,後期怕是無以為繼了。”


    顧景行沒去接,淺淺一笑:“晚輩雖不想入天玄宗,但對那一月內賺到一千塊下品靈石的期限很感興趣。願力是小道,但晚輩既已修了願力,必定是全力以赴。說來可笑,晚輩有宏願,希望證實願力道並非一無是處,便從這一千塊下品靈石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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