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月穀內,檀香冉冉,靜心修行的三穀主忽然從打坐中驚醒,多年來早已處變不驚的心猛跳起來,他忙掐指一算,神色驀然白了三分,幽靜洞府碎石走沙,狂風四起。


    看守魂燈的弟子驚恐地敲響大鍾,借著傳音陣法大喊:“勾占大師兄的魂燈滅了!”


    驚起一片嘩然。


    十萬山天玄宗,奚央邊走邊對顧景行道:“你去我令一峰閉關築基吧。”


    顧景行笑了笑:“我修願力,並不需要靈力充裕的地方閉關,築基也會比靈力快很多,在分派一樣可以。”


    “築基豈能兒戲?”奚央嚴肅地說,“令一峰有九重陣法守護,無人可以打擾。”


    顧景行無奈地推開屋門,想著怎麽找個理由拒絕奚央的好意,卻是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在桌子上蜷縮著的飛電狐。


    “你怎麽在這裏?”顧景行走過去將飛電狐抱起來,這才發現飛電狐肚皮下還壓著一件東西,是個古樸的灰色木匣。顧景行咦了一聲,打開木匣。


    幾道清涼的光幽幽地散發出來,木匣中躺著一片晶瑩透明的玉色荷花花瓣。


    “月光蓮?”顧景行驚訝出聲。


    奚央走近,看了一眼木匣裏的東西,搖頭道:“是月華蓮。”


    月華蓮是月光蓮九開九謝後,凝聚太陰光華而生的品種。月光蓮是六品靈藥,但月華蓮卻已經是三品了,並且還可遇不可求。


    “哪裏來的?”顧景行驚異不定。


    飛電狐在顧景行懷裏鑽來鑽去地玩耍,又跳在他的肩膀上,吱吱呀呀地像是在說些什麽,絨毛弄得顧景行耳朵發癢。顧景行正準備把飛電狐抱下來的時候,腦中有火花劈裏啪啦地閃過,照亮了迷霧中影影綽綽的一些端倪,他瞬間就愣在了那裏。


    這月華蓮既然放在他桌子上,姑且就認為是誰“送”給他的,為什麽偏偏送他月華蓮,此事必有因果。在顧景行記憶裏,他曾經有兩片月光蓮,是在真幻道人墓中,唐空霽送給他們“姐妹”治療啞疾的,在出古墓前,顧景行把其中一片月光蓮送給了奚央,而另外一片,則是在抱鄴城拍攝《生死時速》節目時,石成玉受傷,他拿月光蓮去換了幾顆救命丹藥給他。


    這月華蓮肯定不是奚央送的,奚央不懂驚喜的套路,他要送也會當麵送。那麽隻剩下一個人,那就是深淺莫測的石成玉。


    石成玉在悄無聲息的時候來了,為什麽今天來?為什麽送的禮物,像是做個一幹二淨的了斷?


    飛電狐在顧景行的肩膀上總是格外活躍,毛發瘙癢著耳廓和脖頸,可顧景行記得飛電狐在石成玉肩膀上卻很乖巧,那是一種親昵而又尊敬的樣子,而在花自賞肩膀上,也是如此乖順的姿態。


    顧景行一萌生出這個可怕的念頭,差點將月華蓮摔在地上,扭頭對奚央說:“我們快去找勾占真人!快點!”


    “怎麽了?”奚央還在問,但身體已經下意識地抓住顧景行的手臂,飛到了最後那間花自賞的院子。


    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近乎於滯固的冷默。


    奚央的元嬰直覺,已讓他感知到了這裏麵並無一個人,在臨近屋子時,奚央攔住顧景行,一彈指將屋門打開,微風輕輕地卷著,在陽光明媚燦爛的南屋裏,飄飄灑灑著一捧泛紅的粉末,詭異的香味隨之沉浮。


    在外麵看著的兩個人,在日光照射下,臉色發白。


    顧景行肩膀上的飛電狐飛撲進去,在地上嗅了嗅那花粉的味道,忽然嗚嗚地哭叫起來。


    “我叫師尊來。”關鍵時刻,奚央還是能拿出元嬰真人的鎮定來,立即掏出少掌門令牌,正準備輸入靈力時,天玄宗方向已飛來兩道流光,眨眼間就落在兩人麵前。


    正是逐霄真人和守墨長老。


    “師父!”奚央喊道。


    逐霄真人神色也不太好,看了看那空蕩蕩屋子,眉毛皺了起來:“無力回天。”


    奚央忙問:“師父,您知道什麽?”


    逐霄真人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接到袖月穀大穀主密信,說是勾占那孩子在我們天玄宗遇害。”


    “勾占已經?”奚央猛地扭頭去看那屋子飛揚的花粉,好似能從那光影之間在看到那個笑得恣意瀟灑的人。明明在幾炷香之前,他們還曾交談過,聽得到那人一如既往地灑脫道:“再不許我也出來了。”


    奚央在原地恍惚了很久。


    顧景行的肩膀顫動著,他知道,勾占真人是被花自賞害了,花自賞就是石成玉。他原先一直以為石成玉就算再神秘,但至少沒有惡意,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在這修真界,他天真得像個笑話。


    風應蘭急匆匆地跑進來:“我聽說勾占在此……”話還未說完,他看到了逐霄和守墨,看到了神色愴惶的奚央和顧景行,看到了那陽光之下卻分外詭異的屋子,腳步就停在了那裏,喃喃地道:“還是遲了。”


    逐霄真人問道:“燧人小友似乎知道些什麽?”


    風應蘭拜揖答道:“是族中長輩傳密令於我,讓我提醒五行單靈根的修者多加注意,我才收到密信便聽人說勾占來了,我想勾占是金靈根,怕也是年輕一輩最純的金靈根,便立即來通知,孰料還是晚了一步。其中緣由我不清楚,但估計也與我燧人氏天賦靈根者遇害有關,等我把勾占遇害報告回去,族中長輩應該會親自來貴宗說明。”


    顧景行聽了風應蘭的話,卻是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他與風應蘭都前後腳到這裏,不管是誰,哪怕快上那麽一點,就有極大的可能讓勾占免於厄難,可偏偏,就差了那麽一點。這一點,究竟是天意如此,還是花自賞有意安排?如果是有意的,那就太可怕了,他似乎將一切都掌控在手心裏,不緊不慢地露出獠牙,等別人發現時,已經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地晚了。


    逐霄神情上的鬱色更濃,伸手在這屋子的四角打上靈印,封印了這小小的一方空間,那本隨風飄揚的花粉紛紛落了下去,一動不動地沉在地上,逐霄說道:“等袖月穀三位穀主來,再來此一探究竟,現在你們都與我回逐霄峰,此事,怕是非同小可。”


    眾人點頭,奚央卻是突然對顧景行道:“你去閉關築基。”


    顧景行一怔,不能理解地問:“奚央,勾占真人遇難,你讓我去閉關?”


    “你若是不盡快閉關,願力便很快消散。”奚央垂著眼,不知是何情緒,“勾占是我好友,又在我天玄宗遇難,我身為少掌門,難辭其咎,我一人出麵就可以了。”


    顧景行的心一顫,聲音啞了起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躲起來,而且,我認識花自賞,月華蓮應該就是他送我的。”


    逐霄看了眼顧景行,果見他周遭願力豐沛近乎實質,說道:“顧景行先與我們一起去逐霄殿,袖月穀三大穀主很快就到,與他們說清後,你就立即去閉關,此事與你無關,沒人會為難你。”


    風應蘭想起來什麽似的:“我覺得,應該還有一人值得在意。”


    宓琴在逐霄殿內望著一眾人,身體哆嗦個不停。


    風應蘭安慰道:“我知道你對那個東西很害怕,但在這天玄宗逐霄峰內,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說出你知道的一切。”


    逐霄真人也點頭,和藹道:“在我這裏,無人可以傷得了你。”


    宓琴這才戰戰兢兢地說:“我不知道花自賞是什麽,我隻是在真幻道人的墓中,小衍靈眼曾捕捉到一副場景,有一團黑霧瞬間就裹住了一人,那團黑霧給我的感覺,和花自賞給我的感覺十分相像,當時,我隻不過才回憶起這場景,靈眼就差點被毀,我不敢說出來,隻好以暫時斷臂的方法畫出了一幅畫,被風真人看了去,之後我就一無所知了。”


    “又是真幻。”逐霄與守墨相視一眼,均心頭沉重,勾占此事怕是與真幻脫不了幹係。


    忽然,兩人又是齊齊抬頭看向外殿,三道白光如流星般劃來,正是袖月穀三位穀主。


    大穀主和二穀主尚且神色鎮定,那勾占的師父三穀主卻是滿目怒色,一進門就大喊:“占兒呢?占兒屍身在哪裏?”


    逐霄真人微微作揖,道:“老道無能,未曾護住勾占屍骨。”


    三穀主身體一晃,睚眥欲裂:“占兒他!”


    二穀主扶住三穀主,低聲勸告道:“三弟,冷靜。”


    “占兒屍骨無存,你讓我如何冷靜?”三穀主慘笑一聲。


    “查明真相,讓占兒洗淨怨氣,投胎往生才是。”二穀主說,問逐霄真人:“可否請逐霄道友將事情細致說來,袖月穀遇到此□□,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逐霄知曉得也不多,將從風應蘭和宓琴那裏得來的消息說了來。


    三穀主冷聲道:“是那叫花自賞的男子?我見過他,當日看不出任何端倪來,隱藏得可真是深啊!居然能讓占兒發不出任何求救就道消命隕,哪來的手段?可憐占兒對他一片癡心,寧願與我頂嘴,甚至要離開袖月穀都要找了那人去,若我遇著他,必要他粉身碎骨,給占兒陪葬!”


    逐霄道:“軒轅氏,燧人氏,均有天賦靈根者也這般無聲無息身死道消。”


    大穀主二穀主均是悚然一驚,猜疑不定。


    一直在一旁靜默的顧景行,聞言舌苦地開口:“害死他們的,應該是一個人。”


    風應蘭低頭,接著抬頭道:“我收到族中長輩消息,他們已得知那花自賞是什麽存在,目的幾何,現在正查找幾部古籍確認,明日便趕來天玄宗,與諸位真人商議對策,族主還說,這次怕是修真界一場大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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