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九姨娘雖然大度,可是你的病卻不能耽誤,若真是孫大夫的錯,咱們就要弄個清楚。若他沒問題,這藥豈不是可以繼續吃下去,說不定病就好了呢。”


    田果子十分熱情的發言,說的好幾個人都點頭認可,便連一向對她無視的太夫人也恩了一聲,說道:“是非要查個清楚,你便是良善,也要用對地方。此刻你的病要緊,再行這種寬宏之事,就未免沒必要了。”


    九姨娘在床幔中久久沒有說話,大約也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副模樣,一時沒了主意。


    外頭厐大夫已經是一頭一臉的汗水不知所措了。他本想著眾人不懂醫術,糊弄兩句,過了時日,誰還記得今日說過的話?可是如今若要較真起來,那自己剛剛把熱症寒症診斷錯誤的事情,怕是就深入人心再也無法抹除了。這樣的話,何府的差事肯定就要丟掉了。


    田果子瞧出厐大夫的慌張,心裏更是打定了主意今天這事情不能輕易放手,便笑道:“太夫人說的極是。九姨娘的病可不能掉以輕心,再者,剛剛兩位大夫診斷的不一致,說明其中必有一位是說錯了的。咱們何府的大夫,醫術若是有了差池,那也是很危險的事情。”


    這般挑明,那就是事情必須有個水落石出才行了。


    底下小洪兩眼發光,心想若是自己這方錯了,大不了損失點名聲,好像別的也沒什麽要緊的。而要是贏了的話,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這簡直太合算了。於是他連連點頭,也不顧孫大夫還在那邊慌慌張張的擦汗,上前一步就說:“這位姨娘說的極是,我們若是診斷錯了。那自然認錯。可是我們若沒診斷錯了,你們卻偏偏說我們錯了,這是不行的。我們要個清白!”


    這要求也算合情合理,一時並無人反駁。


    厐大夫腿已經有點軟了,哆嗦著嘴唇突然說道:“若細說起來,其實九姨娘的咳嗽有些年份了,到底是寒症還是熱症,並不是那麽好判別的。又因為季節不同。狀況不同,也有差別。所以本來就有待商討……”


    這是什麽話?


    小洪底氣更足,笑道:“厐大夫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咱們更要好好查究一番,免得耽誤了九姨娘的病情。”


    太夫人瞧他幾次三番的插話,有些不悅,微微皺眉。到底她身份不一樣,最看不慣尊卑不分的事情。覺得孫大夫都沒說話,小洪在這裏上躥下跳的不成體統。


    田果子很細心的捕捉到了太夫人的表情,便連忙插話說:“孫大夫收了個好徒弟,對你的醫術深信不疑啊。”


    孫大夫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平日笨嘴笨舌,有時候外頭受了委屈,多虧了我這徒弟明辨事理……”


    此話說了,太夫人才稍微和緩一些,便轉頭吩咐蘭媽媽:“去叫鐵漢請令狐公子來一趟。一則九姨娘的病到底要瞧瞧好才行。這都吐血了。年紀輕輕的。再者,月娘臨盆的日子也不遠了,讓開些可靠的保胎藥過來吧。”


    令狐緒何等身份,若非何長生,便是何府,要請他也得有拿得出手的“重病”才好叨擾。如今隻是因為九姨娘的咳嗽便要煩他過來一趟,便是太夫人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非湊了月娘即將臨盆這麽個理由。細說起來,何家太夫人視孫如命,所以重視非凡也是能理解的。


    蘭媽媽應了一聲,轉頭才要走,卻聽裏頭九姨娘有氣無力的咳嗽了兩聲,然後翡翠一個機靈,突然喊了一聲,快速說道:“我想起來了。今兒個去抓藥的時候,藥庫的小李子在找蛇膽汁的時候找了半天。還在兩個格子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才取了其中一個。會不會是他拿不準,抓錯了?”


    何府有自己的藥庫,普通的藥珍貴的藥都有。所以一般都是大夫開了方子,直接去藥庫抓藥來熬。而這小李子,大概就是在藥庫做事情的,些微懂點醫藥常識的小廝。


    聽見翡翠這般說,田果子立刻知道他們是著急了要找替死鬼了,心中十分氣憤,正要開口,卻聽裏頭九姨娘咳嗽兩聲,說道:“這事情重要,不許胡說!”


    翡翠磕頭說道:“奴婢不敢胡說,隻是想起什麽便說什麽。到底事情如何,不如讓小李過來問一回。再讓大夫去藥庫看一次就是了。”


    一旁龐大夫連忙說:“不錯,常用的蛇膽汁有金錢蛇和白花蛇兩種,但是銀環蛇也有用到。隻是銀環蛇微毒,一般用藥非常謹慎,若是用錯了,可能就會吐血。會不會是這小李分不清普通蛇膽汁與銀環蛇蛇膽汁的區別,取錯了?”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那邊孫大夫聽見是自己所擅長的,倒也不如何害怕了,點頭應道:“確實有可能。隻是銀環蛇會吐血的話……”


    他沒說完,厐大夫已經打斷:“那還是讓小李過來一趟問一下的好。總不能這點小事,就請了令狐公子過來。”


    太夫人難得沒有說話,眾人便當她是默認了,於是連忙派人喊了小李過來。


    事情和田果子預料的一模一樣,在厐大夫和翡翠的提醒下,小李供認不諱,說他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哪種蛇膽汁有毒了,又不敢在別人麵前露出破綻,怕丟了何府這份差事,所以冒然取了其中一中,誰曉得就闖出禍來……


    事情已經明了,小李直接被趕出了何府。


    翡翠跪在地上不敢說話,太夫人也安靜的坐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不怎麽說話了。最後還是九姨娘咳著開口:“既然是這樣,倒錯怪孫大夫了。你們來一趟辛苦,翡翠再去取些銀兩過來,孫大夫受驚了。”


    於是翡翠順勢起來,去拿了些銀裸子,遞給孫大夫,笑道:“孫大夫受驚了,我們姨娘休息兩天便也好了。您先回去。”


    孫大夫和小洪都高興的不得了。又多得了一筆銀子,還在何府露了臉,於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接過銀兩,點頭哈腰的退著就要出去。


    田果子見事情似乎就此就要落下帷幕,竟然誰都不再說話,便有些著急,開口便說:“事情雖然明了了。不過總有個是非對錯。剛剛厐大夫診斷的可是錯了,不如孫大夫!”


    這話就很明白了,底下站的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這個心思,田果子便繼續說道:“大夫醫術不好,那就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害人了。我還真有點不放心。還請求太夫人準許,以後我曲水院若是有不舒服的,就去請孫大夫過來瞧病了。”


    太夫人聞言。突然起身便走,走到門口,又站住,丟下一句:“信得過孫大夫,便請他吧。”


    說完邁步出去,竟然是再不理會這裏的事情。蘭媽媽連忙跟上,依依不舍的偷偷瞧了小洪一眼,臉上的笑意洋溢,顯見的是十分高興。


    退到門口跟前的孫大夫和小洪聽到這話,一時都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小洪立刻俯首行禮,對著田果子笑道:“多謝十四姨娘信得過!我們必然不會辜負姨娘的信任!”


    田果子笑著起身虛扶:“這是什麽話,你和我三哥交好,我如何能信不過你?以後何府,還是多過來的好。這春日裏依舊冷峭,又風沙大,那些暖胃養氣的丸藥。你們有好的,也拿些過來才是。”


    小洪連連應了,倒是孫大夫在後頭很是局促,隻嗬嗬的笑著,師徒兩個再三感謝田果子,這才出去。


    剩下厐大夫麵色蒼白,凶狠怨恨的眼神直接射向田果子,田果子隻做看不見。轉身朝著上頭行禮說道:“九姐姐,你身子要緊。我就不打攪了,還是好好養病的好。我是信得過孫大夫的,若是你信得過我,那方子不妨再吃上兩劑。”


    九姨娘悠悠的歎了口氣,開口說:“十四姨娘上心了,我這是老毛病,便是令狐公子都沒法子看的好,哪裏那麽容易。”


    田果子笑笑,並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出了九姨娘的院子,在路上正碰見蘭媽媽低頭不知道在找什麽,看見田果子,便行禮打了招呼,又笑著問道:“十四姨娘,你可看見一條白色絲帕?我剛才和太夫人走的急,不知道丟在哪裏了。”


    田果子本就盼著她出現,誰曉得就心想事成了。知道她找絲帕是借口,估計就是在這裏等著自己才是,所以連忙說道:“才出來,並不曾看見,要不要幫著蘭媽媽找?”


    蘭媽媽連連擺手,猶豫了一瞬,又笑問:“說起來,倒不知道十四姨娘的三哥交友如此廣。這孫大夫在桐鎮上,其實口碑也是不錯的。”


    她起了頭,田果子哪裏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便接過話頭說道:“我三哥哪裏認得孫大夫,倒是和剛剛孫大夫那個徒弟小洪關係很好,幼時時常一起玩耍,近日也一起探討些醫術。其實說起來,倒是小洪交友廣泛,他心地善良,又熱情,當時我家住在桐河邊上的時候,就沒少受到照拂。所以鄰居們都喜歡他,也願意多走動。今兒個我一聽說事情與他相關,就有些擔心,所以特意過來瞧瞧。”


    田果子一邊說,一邊想起當日小洪哄騙自己多花一錢銀子的事情來,隻在心裏默念阿彌陀佛,希望小洪能夠變得不那麽狡詐,不要辜負了自己一番苦心……


    隻是哪個當媽的不願意聽到別人說自己孩子好話?


    聽見田果子這般說,蘭媽媽的臉上已經笑開了花。


    **


    ps:


    吐血的不是我……請大家不要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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