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對於芙夌來說,玉屏卷之事才是當務之急,可對於她陳璿來說,看著陳氏王朝垮台卻是最重要的。


    權力和親情,選擇往往隻是一念之間。


    陳璿從來都不感激皇帝給予她的榮華富貴,她並不想要這些,因為皇帝給她錦衣玉食的同時還會附加上一些所謂的責任,那便說明了再怎麽養育她,終歸都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而已。


    當然,這是陳璿的想法。


    而皇帝寵愛這對兄妹,多少都有他們母妃的原因。隻是在帝王眼裏,不管怎樣的寵愛,終究是一句可為我所用。


    芙夌並未忘記她們之間的約定,她看見陳璿有些氣急敗壞,才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大淮權臣之間的鬥爭,我等外族總不能冠冕堂皇的插手,再說,不等到他們兩敗俱傷,陸桑此時出手未免也太虧了。”


    陳璿麵色稍有緩和,但那份焦急掩埋不了:“我還是有些擔心,若父王真鐵了心要處置堂兄的大將,定要掀起一番風雨,而江淮因此動亂,豈不更麻煩?”


    陳浚手下的十萬羽騎,怎會容忍章渠任人宰割!她陳璿固然想要獲得皇權,但絕不是在風雨間動搖不定的皇權。


    “有我在,你擔心什麽?”芙夌偏過頭,取過桌上的帷帽戴好。


    雖然陳璿也已經看慣她這幅樣子,但也許是出於同性之間的妒忌,她並不想在芳華美貌的陳璿麵前露出自己這張臉。那讓她莫名的心煩意亂。


    芙嵐端正身形,才說道:“皇帝會不會因此將陳浚宣召回都?畢竟他屬下刺傷的可是皇帝的人,這不擺明了與皇帝過不去?”


    陳璿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瞥了他一眼:“說你不懂,還真是愚蠢!宣召堂兄回都,那西南郡怎麽辦?望月可在那頭虎視眈眈呢!”


    “前些日子不是已經打了勝仗,雲幕都死了。望月還有什麽看頭?”他滿是不屑,“再說西南郡不是還有驍軍?”


    “驍軍?那可是父皇的心病!”芙嵐隻是隨口一說,但沒想到陳璿卻蹦出這麽一句。


    她道:“父皇最想拔除的便是那支舊**隊,怎還會放任它掌控西南郡的局勢!倘若堂兄回都,驍軍可算是無拘無束,可為所欲為了。”


    芙夌頃刻捉到了那句:“驍軍是皇帝的心病?”


    若如此。皇帝為何又這般看重西南王府,讓蕭靈玥做大淮的太子妃?


    她這一問。芙嵐也才察覺出什麽:“難道皇帝封蕭靈玥為太子妃,是想拉攏西南王府,抑或是有別的什麽緣由?”


    但怎麽想來,都不對勁啊,若是心病,還拉攏什麽,直接端家夥找個罪名鏟除便可,反正大淮有陳浚和劉雲影把持著,誰能弄出什麽動靜?


    “你們大淮真是亂糟糟!”想了良久。芙嵐總結了這麽一句。


    陳浚與皇帝之間生了間隙,而皇帝早就看驍軍不順眼,另一麵,女巫大人莫名被殺,罪名又被扣到了慕容頭上。四股勢力交織著暗地的恩怨仇恨,饒是誰有了大動作。決能攪得江淮不得安寧。


    深秋的日頭憑的多了一份慵懶。


    當芙嵐隻以為大淮王朝僅是這四股勢力在較勁時,陳煜已經把矛頭對準了景素歡,富庶繁華的景州城之主,已然也被牽扯入案件裏。


    當然,這樁案件起先是與“刺殺”太子有關!


    又因為陳煜也在著手調查賀樓烏蘭的案件,與天牢守衛來往頗多,當他將那支發簪拿出來時。眼尖的牢頭兒便認了出來,直呼:“這是當晚進入天牢那兩名宮女頭上的簪子!”


    這支簪子與平常宮女的簪子樣式一模一樣,唯獨上方綴著的寶石與普通宮女簪子上的的有別,陳煜手上這一支鑲嵌的是極少見的藍靛碧玉,被工匠雕刻成方狀嵌入銀簪裏。倒顯得普通的簪子別具一格。


    也因此才能讓牢頭兒記下來。


    起初牢頭兒道明時並不知道陳煜知曉簪子的主人。


    隻是過了不久,聽聞太子帶兵闖入了謙雲宮捉拿宛月,這才有了接下來的事情。


    陳煜大張聲勢的行事,招惹了一番熱鬧。


    皇帝趕來之時,連浣妃陶妃都來了。


    慕容昭慶仍舊脫去簪飾一身素衣,千縈攙著她過來,看著驚慌失色的景素歡,她心裏卻不是滋味。


    景素歡,從來都不是她恨的人,在這世上,也不會有她恨的人。


    這麽多年,她學會的僅是如何盡所能維護她愛的人。


    當看到景素歡在陳顯麵前跪下,慕容昭慶竟然生了憐惜。


    “皇上,女巫大人並非臣所殺,請皇上明察!”景素歡微帶著哭腔,匍匐在帝王腳下。


    陳煜卻得理不饒人:“這件事暫且撂著,現下,先與貴妃算算你宮中的宛月動手刺傷太子殿下我的罪。”


    那支簪子應聲落在宛月腳邊,她被侍衛押著,對陳煜怒目直視。在接觸到這道目光時,他微微一愣,仿佛從那裏看到了誰的影子。是她嗎?是那個隻做了自己一日妻子的人?


    “素歡,煜兒是朕最疼愛的兒子!而你是朕最疼愛的女人!”皇帝的話將他飄遠的思緒拉回。


    陳煜聽罷隻是一笑。


    轉而看了陶妃一眼,她果然有些失望。


    皇帝這番話決是誠懇的,他對景素歡的確有愛意。不隻是同枕共眠的緣故,更因景素歡家族所能帶給大淮王朝的財物是誰也不能做到的。他當然不希望景家出事,也不希望在這個時候,景家要與他陳顯反目。


    建國未久,大淮哪裏經得起權臣們的折騰。


    可他也沒想到,竟然會鬧了這樣一出事情。


    景素歡眉目低垂,似水清靈的雙眸宛若一潭清泉,然而這一刻,那一潭清泉中卻恍惚插入一柄利劍,熠熠發光。


    “是我做的,一切與娘娘無關!”宛月忽然喊道。


    這一聲將眾人的目光聚集。宛月吸了一口氣:“是我做的,不管什麽罪名,隻管往我頭上扣就是,一切都與娘娘無關。”


    “你這樣說,我更肯定你是受了貴妃的指使!”陳煜戲謔道,末了,站到皇帝身邊,劃開折扇一搖,“父皇,好在兒臣傷得也不重,兒臣懇求父皇從輕發落貴妃,就將謙雲宮的人禁足一月可好?”


    “你……”宛月氣急。


    然而景素歡卻連連叩首謝恩。


    皇帝還來不及賜她平身,誰知陳煜又道:“接下來,便要算算殺害女巫大人與誣陷慶娘娘一事了!”


    薄風依窗,日光煦暖。


    風遠閣裏不管出了什麽事,依舊門庭若市,相對於血案來說,男人們更難招架的是美色。劉雲影被刺傷一案交由郡府後,便與他們風遠閣無幹係。


    素雲的聲音大老遠便傳來,經過門口後,又淡淡的飄遠。


    綠庭撐著額頭,看向樓下熙攘的街市。


    她與景青玉便是相識在景州城中,亦是這樣的天,這樣的街道。


    靖國元年。


    新國初立,父王帶著她一同到景州城出遊。作為景州城的首富,接待王族一事自然就落到景家頭上。景青玉當時已經是景氏的小當家,景老先生老來得子,特別疼愛他,更是傾盡所有培養這個獨子。


    景青玉自小過的便是養尊處優的生活,難得的是,他並沒有那些富貴人家公子的紈絝氣質。相反,從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永遠都是溫文儒雅,他待人謙和,彬彬有禮,頗得父王喜愛。


    姻緣似乎是那時便定下的。


    但兩老不知道的是,早在景州府會麵時,他們已經見過了。


    舊憶還未從心裏攀爬到腦海,後頭就有動靜傳來。


    景青玉剛醒,昨夜睡得晚,便也起得晚些,綠庭盡管也晚睡,但卻隻睡了兩三個時辰便再無睡意。


    這時,他披了衣袍便朝她走來,長發垂落肩上,乍一看,卻有幾分女子的柔美。


    “越發消瘦了。”景青玉有些心疼的捧住綠庭的臉頰,眼裏滿含著憐惜。


    她依舊是那抹淺淺的笑容,這一次,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掙脫開,而是將腦袋埋進他的胸口,一副小女子的嬌柔。


    景青玉見她這般滿心歡喜,溫柔的將她擁住。


    時光靜好,籠罩著窗邊的兩人。


    恍然回到了靖國,那幾年裏,他們常常這樣相擁著,沒有緣由,僅憑著心底對對方的愛慕。


    但叛國者的人生裏,卻與那個時光失之交臂。


    這樣的美好他期盼太久,也很少得到,所以格外珍惜。隻是,難得的溫存也被闖入的蘇婺攪得一團糟。


    景青玉推開懷裏的綠庭,端整好衣袍,斥責道:“有何事稟告不會敲門?”


    蘇婺戰戰兢兢,連說話都有幾分顫栗:“江淮來消息,說太子帶著人闖入謙雲宮拿了貴妃問罪。”


    “問罪!?”景青玉一臉陰霾。清雋的麵容驀然失色。


    蘇婺點頭,回道:“太子足給貴妃扣了三項大罪,一是行刺太子,二是殺害女巫,三是誣陷慶娘娘,這會兒,聽說已經將貴妃禁足謙雲宮,她宮裏的人全都被送交刑部審問!”


    “宛月呢?”


    蘇婺蹙眉:“宛月姑娘,便是第一個被送交刑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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