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光傷心有什麽用,前世死的還不夠慘麽


    不,今生她不會再敗在宋如眉手中,絕不會,她要報仇,為死去的孩子報仇,為上前世的自己報仇,為了米粒母子報仇!


    如果說,重生的今日之前的都未曾讓她真正看清現實,那麽現在。她真正的懂得了,成王敗寇的規則。


    莫容蝶猛然抬頭看著許喬鬆,一眉一眼皆然清雅,淡雅如清霧,清然如水蘭,麵上始終鍍著一層淡淡的憂愁,她明白他是為了她,可就是不能釋懷。


    “擺飯吧。”莫容蝶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眸光中透著絲絲的冷意,語氣平淡,仿佛方才傷心的不是她一般。


    許喬鬆愣了愣,欣喜過後又是更濃重的憂愁,對於她突如其來的轉變有些不適應。


    莫容蝶衝他一笑,蒼白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嘴角微微翹,“看我做什麽?你不餓麽!”


    這個笑仿佛更多的是淒涼。不管如何,她能想得開,總算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因為什麽,許喬鬆都覺得心中一鬆,他以為這件事在他僅限的五年中莫容蝶都不能夠原諒他了,那時,該多麽遺憾!


    離君趕來伺候莫容蝶梳洗,菱花銅鏡中出現一鵝蛋臉的美人,美眸流轉,帶著勾人絲□□人的媚氣,她嘴角微微翹,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看的離君一時呆滯。


    夫人,似乎很不一樣了。


    自然,上輩子那般的淒慘,莫容蝶不想回憶她曾被到煙花之地為了活命,生生接受那裏的“教導”如今在銅鏡前重拾那般,沒想到,還如從前的熟稔,甚至更甚。


    常說的一句話,“對男人就要七分虛情假意,三分的千依百順。厲害的女人懂得知道如何通過男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愚蠢的女人才會自己與別人爭的頭破血流,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坐享其成。”


    莫容蝶第一次覺得這句話是這樣的有道理,雖然宋如眉靠的不是許喬鬆,可她靠的是自己的母親,而她的母親則是靠著宋丞相這棵大樹,往大了說,借刀殺人最為省事。


    她眼前有個現成的男人,而且是大元朝數一數二的男人,為什麽不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除掉自己兩世的仇人?


    宋如眉,前生今世的仇她都會得報,她會讓她生不如死。


    離君自上次的事件發生自責與愧疚使她變的沉默寡言,麵對莫容蝶時甚至不敢看她的正臉,隻是唯唯諾諾的低著頭,想開口討罰卻不知如何提,畢竟那件事對於自家夫人來說簡直如同滅頂之災,提起除了橫遭傷心難過也不會再有別的什麽作用,與其這樣,不如按下不提。


    莫容蝶雖傷心了一些時日,人有些憔悴但那股子溫婉的美任誰見了都會憐愛到心裏去,加之長期服用樊梨果,可謂稱得上膚如凝脂,眉目如曦。


    離君為她梳了個蓮花髻,頭上隻插了一支竹色的玉簪,配了幾朵鬢花,水芙色茉莉花紗裙將整個人襯的例外都透著一股柔情,莫容蝶坐在銅鏡前看離君小心翼翼的將水色的煙羅紗替她挽好,完成後又默默的退身到一側,埋頭靜候。


    莫容蝶轉身看著她,眼中透著一股戲謔之意,“你覺得你害了我,是嗎?”


    離君未曾想到莫容蝶會問這麽一句話,呆愣片刻,想起往事愧疚之色浮於麵上,點了點頭。


    莫容蝶抬頭看了看凝香院的方向,“我也這樣覺得。”語氣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她斂下眼瞼低頭嘴角微微翹,“不過,你不想害我,我都知道。”


    離君看著莫容蝶,驚懼於她每句話都不帶任何感情的描述,仿佛那件事情已經與她徹底無關,在她身上剩下的隻有冷酷,也許她還會變得無情。


    “我一直把你當做親妹妹看待,你明明不想害我,卻害了我,你不願意我是知道的,這一切拜誰所賜,你也知道吧?凝香院那位,害了我們兩個,她這一推不僅讓你日日都活在愧疚當中,更讓我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我們都是受害者。”莫容蝶目光收回來,有些輕挑的翹起嘴角,“所以,該怎麽做,你知道吧?”


    離君張了張嘴,隨後一臉的痛恨之色,自家夫人說的一點沒錯,假如不是宋如眉,她何苦還要麵對那人對她的懲罰?一切都是宋如眉的錯,她憑什麽依舊逍遙法外,讓別人痛苦著。


    不過離君也開始意識到,此刻的夫人與之前的夫人簡直判若兩人,之前的夫人即使狠心也沒有這麽狠心過,可是現在的夫人,光是她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利刃一般,尖銳的能刺破人的心髒。


    離君的反應莫容蝶都看在眼中,她滿意的笑笑,起身道,“走吧,陪大爺吃飯去。”


    桌子正中間擺著許喬鬆最愛吃的水晶蝦餃,這些瑣事現在交給了新來的那幾個丫鬟做,人人都想靠近大爺,往大爺上爬,哪怕做個侍妾也光耀,自然使勁渾身解數,頭一遭便是要搞明白大爺的嗜好、習慣、這樣才可以創造無限的機會,接近許喬鬆,達成自己的心願。


    新來的丫鬟一個叫做琴香一個叫做棋藝,二人在眾多丫鬟中模樣最是出挑,是許管家家的姑娘,府中的家生子,自小跟著許老夫人在側服侍,大了些便被指到了莫容蝶的聽雨院來伺候許喬鬆,實際上二人是來做通房的,許老夫人這樣想,二人自然也這樣想,換了個淡雅的名字就被塞了進來。


    許喬鬆早正坐在桌子前為莫容蝶剝雞蛋,像初次那樣,一臉認真,先是輕輕的將殼一點點剝掉,而後將上麵透明的薄衣小心翼翼的撕掉,對於許喬鬆這種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侯門貴胄來說過程不可謂不艱難。


    莫容蝶淡淡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琴棋二人一臉的不甘心,頓時心中有數,方才二人想上前幫忙結果連大爺的麵都沒湊上去,就被一個冰冷的眼神掃回去了。


    她們可不信,世上還有不近女色的男人。


    心裏想著十有*是因為莫容蝶的在場,所以讓大爺不敢讓她們靠近,待她不在時,隻要投懷送抱即可。


    莫容蝶淡淡掃了一眼站在身側的離君,離君便忙上前為她布菜,琴香也想著湊上前獻殷勤來著,卻被莫容蝶笑著拒絕,“你身上的脂粉太厚,怕是掉進飯菜裏要壞肚子,離我遠一些。”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半點不快的表情,反而笑語嫣嫣,語氣又輕柔平順,和氣的不能再和氣,若不是口中的話傷人,琴香都要覺得這位夫人是個軟柿子了,可現在她居然能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說出這麽一番話來,聽的琴香一張俏臉一陣紅一陣白,站在原地尷尬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離君聽了這話抿著嘴頓覺有些好笑,自她跟著夫人以來還未曾見過夫人有這般牙尖嘴利的時候,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許喬鬆則微微蹙眉,莫容蝶的反應讓他覺得意外,但對於這些腦子裏整日裏存著歪念頭的丫鬟是沒有什麽情麵可講,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奮鬥”手中光溜溜的雞蛋終於被送到了莫容蝶身前的小碟子中。


    莫容蝶歪著頭看了看,手執銀箸翻了個小口小口的吃,許喬鬆忙從一旁把紅棗雪蛤湯推到莫容蝶麵前,又將一盤梅花烙遞到她身邊,這頓飯許喬鬆幾乎沒吃,反倒莫容蝶一直在理所當然的享受著許喬鬆對她的照顧。


    一旁的琴香與棋藝看的眼睛都要瞪出來,對她們來說高高在上的大爺,在莫容蝶麵前卻比平常人再平常不過,甚至比平常人對妻子都好關懷備至的多,光從飯桌上的表現來看琴棋覺著大爺簡直就是千年難遇的好男人,怪不得以前那麽多小姐都爭著往他身上撲,若得此良人,何求?


    心中下定決心,定要成為大爺的女人。


    吃過飯,棋藝嬌嗲一聲撲上去就要為許喬鬆捶背,按摩,卻被離君冷冷嗬斥,“夫人麵前如此輕浮無禮成何體統!”棋藝聽罷,一張臉頓時焉下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莫榮蝶,發現她正在衝自己笑,那笑落在棋藝眼中頓覺一股冷意直鑽入脊背,由上冷到下,她不覺打了個寒顫,心道這莫夫人的眼睛就像那淬了毒的刀一般,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畏懼。


    二人隻得規規矩矩的收拾了飯菜,莫榮蝶吩咐離君去泡了黑明子茶來,想起果園中的果子笑著道,“樊梨最是能調養人,尤其是女人吃了,長期食用可保容顏靚麗,輕身不老。”這話是對著許喬鬆說的,聽的許喬鬆心中一怔,他不懂莫榮蝶為何突然要說這些。


    離君也是直直的站在一旁等著莫容蝶的下文。


    “離君,去摘些送到凝香院,拿給宋姐姐嚐嚐,就說我的一點心意。”她說這話時轉頭朝許喬鬆一笑,明媚動人,令人恍然欲醉。


    不止離君看不懂莫容蝶,就連許喬鬆也有些愣怔。


    宋如眉心腸歹毒,害死了莫容蝶的孩子,她應該討厭她不是嗎,怎會……


    離君愣在原地搞不清楚是莫容蝶氣昏了頭腦才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還是真的要摘那寶貝果子給宋如眉送去,隻好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躊躊躇躇,最後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許喬鬆。


    “蝶兒,你……那果子不送也罷,摘了自己吃吧,你不是向來最喜歡吃的嗎?”許喬鬆輕聲開口想著將這件事揭過去,怎料莫容蝶低著頭噗嗤一聲笑出聲,“正是因為我喜歡吃所以才要宋姐姐嚐嚐,一般人我可是舍不得給的!”


    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半點異常,完全像是與宋如眉交往了多年的姐妹一般,語氣親昵又尋常。


    “算了,離君,你也別去了,還是我去吧!你跟著我在後麵拿著果籃就行了。”莫容蝶見離君站在原地始終不動也不惱,起身率先走到了涼亭後頭進了果園。


    許喬鬆眉頭深蹙,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她現在看起來倒是比以前開朗的多,笑容也多,可總讓人覺得那不達眼底,況且,她的笑容總透著一股冷意……


    莫容蝶提著水芙色的裙裾小心翼翼的穿過一株株碧色的果草中間,樊梨果實已經掛滿了指頭,勢頭甚好,果子結的也多,顆顆清透雪白,像是一個個瓷娃娃一般惹人喜愛。


    除此之外金批把果也已經長成形了,莫容蝶記得這是一種藥果,對於治療咳疾有很好的療效,她記得那日黃神醫取出一顆千年的黃金枇杷果入藥將許慕多年的頑疾都根治了,可見其療效。


    隻不過,這個果子能長千年?怕是千年之後她都不曉得在哪裏了,就算是把這寶貝當成傳家的寶物也不曉得要傳幾輩子……


    所以莫容蝶開始好奇,那千年到底是怎麽來的……


    莫容蝶小心翼翼的將所有的果子都摘了個幹淨,放了整整兩籃子,又照著那本《果木全書》開始著手種植美人容與玫瑰香,這兩種無一不是天下女人喜愛之物,美人容可駐顏五年,長期服用更可達到永久的效果,不過目前為止到沒有人親身經曆過,因為這種果子不好成活,且珍貴,一般買不到種子。


    若是她可以種得,可以出去,到時候有了銀子傍身很多事情都要好辦的多。


    做完這一切莫容蝶又將果子清洗好,用盤子盛好放入籃子中,突然決定不去送給宋如眉了,而是讓離君在後麵提著和許喬鬆直接去了許老夫人的院子。


    眾人請安都已經到齊,郭氏和孟氏早早坐在下側,見到莫容蝶進到內廳紛紛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她。


    莫容蝶沒有絲毫的不自在,破天荒的朝二人笑了笑,驚得二位反而不自在起來,大房向來與其他房不一樣。大房因為許喬鬆的關係,身份都是高高在上,各位夫人皆出身高貴,與郭氏和孟氏這等普通官宦出身的人自然走不到一處去,加之許喬鬆的地位也遠遠淩駕與二爺三爺之上。由於國師的特殊職位,三人在朝中也沒有什麽關聯,日久天長私下也無甚多交情,於是就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許家四兄弟一點也不像是親兄弟,這點她們都心知肚明,也從來不去打破這種狀態,因為實在沒有必要。


    宋如眉見到莫容蝶那一刻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尤其是看到莫榮蝶同樣詭異的朝她一笑,一顆心不爭氣的忽然就一沉,恐慌起來。


    明明沒有什麽不對,可那笑容看著就是瘮得慌。


    宋如眉的臉色頓時變的很不好看,拿著帕子遮住半邊臉來掩飾她的狀態不佳,低頭也不再去瞧莫榮蝶。


    許家根本不可能將她怎麽樣,至少目前為止不可能,隻要宋丞相一朝為宰,許家便需要宋家的支持。


    許老夫人倒是很訝異莫榮蝶能出來請早安了,畢竟這些時日她時刻聽著宋如眉稟報,這個莫媳婦整日除了傷心便再沒有別的了,送進去的飯菜不動,茶水也不進,眼看著就沒有多少時日了,許老夫人這才迅速物色了大把年輕貌美的丫鬟送到許喬鬆身旁,恨不得立刻圓了她抱孫子的心願。


    那天的事許老夫人不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莫媳婦的孩子沒了,罪魁禍首是顧媛,那個全天下都聞所未聞的公主。


    在許老夫人看來那顧媛生生的就是個瘋子,沒有受過正統的禮節教育,連普通官宦人家的閨女都不如,虧著莫媳婦還拿她當寶。


    現在許老夫人由痛心失去孫子到怨恨顧媛,又把在她眼中不省心的莫容蝶一同怨恨上了。


    莫容蝶見到許老夫人臉色不善隻是笑笑,捏著帕子請了個安自顧自的起身道,“媳婦種了些珍惜的果兒,今早特摘了來給母親嚐嚐鮮,若是合母親口味媳婦日後必要多種些。”


    許老夫人伸著脖子瞅了瞅那果籃子,離君輕輕一掀裏頭一顆顆如孩童拳頭般的圓胖果子露了出來,色澤清瑩光潤,光是看就覺得誘人。就連許老夫也直勾勾的盯著看了半晌。


    “可是樊梨?”許老夫人渾濁的老眼頓時發亮,聽說這種果子最會調養女人,許老夫人一直有個願望,便是能在年輕一回,如今看到了這果子好似看到了希望。


    莫容蝶衝離君使了個臉色,離君將整盤端到了老夫人麵前,又道,“今個兒眾位都在,除去摘給母親的還有很多,都嚐嚐吧。”許老夫人身旁的貼身丫鬟小桃接過果盤,又有丫鬟托著另外的盤子逐一給人分發。


    “也難為莫媳婦有這等心,都嚐嚐吧。”老夫人一張臉笑成了花兒,率先拿起來狠狠咬了一口,緊接著郭氏和孟氏也吃了下去,臨到宋如眉時看了一眼那果子卻躊躇起來,心中慌慌的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她不想吃這個果子,可這個果子大家都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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