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看著在十裏紅妝的相送下,那頂花轎越行越遠,心中五味陳雜。前世自己也是第一眼看到左君逸便認定了他,和慕蝶舞並沒有兩樣,那般執拗地愛著,卑微得低到了塵埃裏。死纏爛打,甚至不要臉地用了些手段,這才如願嫁給了他。可結果呢?結果他和慕挽月雙雙背叛自己,一人一掌了斷了她親子性命,一人一刀奪去了她的芳魂,這樣的痛,讓臨死的她幡然醒悟——女人要去追求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遠遠比男人去追求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困難得多,因為男人的心天生就比女人硬些……


    慕蝶舞,你的這條路隻怕走得比我前世還要艱辛,隻因北辰烈的狠心又豈是左君逸能夠比擬一二的?


    慕挽歌嘴角緊抿著不明的弧度。


    慕蝶舞在花轎的一搖一晃中思緒萬千。她聽到五殿下沒能來親自接她,她心裏是失落的。可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他那般驕傲的一個人,自己是使用了手段,逼迫得他不得不娶了她,而且以自己現在這般不堪的容顏,他娶了自己就已經夠委屈的了,他又怎麽可能給她好臉色看?


    所以,她也能理解的。


    慕蝶舞小手緊緊攥著裙角,極力壓抑住眼眶中的澀意,一張朱唇緊緊地抿著,繃出倔強的弧度。


    這是她選的,無論多苦,她都要承擔下來。


    慕蝶舞心中暗自下定決心。


    在四周之人或豔羨或鄙夷的議論聲中,花轎轉過幾條街後就來到了五皇子府邸之前。花轎繞著府邸轉了一個圈兒後就來到了後麵的一個偏門前。徐管家向轎夫遞了一個眼色,他們立馬心領神會地抬著花轎便從那偏門走了進去。


    一直跟在轎旁的繡兒見此不由得紅了麵色。四小姐乃是側妃,還是太後懿旨欽點的,就這麽從偏門給迎進五皇子府?連走正門的資格也沒有麽!這樣以後叫四小姐如何在那些姬妾麵前抬得起頭來?


    這五殿下大喜之日就給了四小姐這般難看,那以後還指不定如何折磨四小姐呢……


    繡兒一想到這裏就為慕蝶舞以後在五皇子府的生活深深擔憂了起來。


    花轎從偏門進後,繞過一些鵝卵石鋪就的小道,拐過假山、圓形纏花拱門,顛顛簸簸間就被送到了一個較為偏遠的院落。轎夫將花轎停在院中就各自飛快地離開了。


    繡兒見此,氣不打一處來。想發火,卻又明白過來今時不同往日,這裏是五皇子府,哪裏還有她們囂張的份兒?隻得硬生生將胸腔中那股幾欲將她焚燒殆盡的怒火給壓了下去。


    繡兒抬目打量了一下這個院落。這個院落沒有與其他院落連在一起,孤零零地藏在五皇子府的一個角落裏,院內雜草長得猶如人高,也不知裏麵有沒有蛇蟲鼠蟻。空氣中隱隱還有一股子發黴的黴濕味兒,夾雜著灰塵的味道,聞來讓人惡心。那個門也像是年久失修一般,門板上被歲月磨蝕起好幾個破洞,順著破洞的周圍還長著一些青苔。那樣子,繡兒真擔心,那麽一個破門別說防風防盜了,隻怕她一個用力就會把它給推倒了。


    她就不知道了,看來那般氣派非凡的五皇子府邸裏,怎麽就還有破爛到這種境界的房屋?


    她們家四小姐自小也是錦衣玉食慣了,哪裏遭得了這種罪?


    繡兒越想心中越委屈,眼角掛著的淚珠子一滾就落了下來。


    “繡兒,這裏是哪裏?怎麽味道這麽難聞?”慕蝶舞嫌惡的聲音透過轎簾傳了出來。繡兒麵色一僵,掀開轎簾小心翼翼地將慕蝶舞從花轎中扶出,聲音隱含哽咽,“四小姐,這裏……”


    慕蝶舞也察覺到了繡兒言語中的異常,“嘩”的一下便掀開了紅蓋頭,一看到眼前這副冷冷淒淒的模樣,慕蝶舞小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掩在袖中的手不可抑製地哆嗦著。


    眼前這地方四處都散發著一副黴味濕氣,一看就是許久沒人居住了,而且這四周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喜氣,不知道的人一看,哪裏還道她慕蝶舞是嫁過來的,隻怕都還會以為她是犯了大錯被打進“冷宮”了吧。


    慕蝶舞心中氣憤難當,一甩手就將手中的紅蓋頭給狠狠地扔到了地上,麵上攏上了一股戾氣:“欺人太甚,本小姐好歹也是正二品大將軍的女兒,他就給本小姐這麽一個連畜生都不會住的地方?”慕蝶舞目光一沉,轉身就向著外麵大踏步地走去。


    繡兒見此,嚇得小臉都白了,衝著慕蝶舞氣衝衝的背影抖著聲音喊到,“四小姐,你……你去哪裏?”


    “我去找他要個說法!”慕蝶舞聲音冷厲,被清風送到了繡兒的耳畔。


    “四小姐——”繡兒聞言,連忙邁腿朝著慕蝶舞已經走遠的背影追去。


    這裏是五皇子府,不是慕將軍府,哪裏還容得四小姐這般橫衝直撞?到時惹了不好惹的人,隻怕她們兩人以後都沒有好日子過了。而且,五皇子府後院那些個姬妾是出了名的個個妖嬈動人,那手段也是出了名的殘暴,說是蛇蠍美人一點也不為過。她們這初來乍到的,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了那些蛇蠍,那她們……


    繡兒一想到這裏,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加快腳步向著慕蝶舞離去的方向急急追去。


    可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躲,想避就能逃開的,麻煩往往是會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的……


    在五皇子府裏,這慕蝶舞才進了門,屬於女人們之間的戰爭就已經打響了。


    而慕蝶舞的命運,在她執意踏入這富麗堂皇的五皇子府後就已經劃上了一個句號。


    這一日,五皇子府可謂是好戲連連,而慕將軍府,卻和往日一樣,並沒有因為慕蝶舞的出嫁而有什麽大的改變。


    其實說實話,這慕府的人,也沒有幾個在內心裏是真的祝福慕蝶舞的,因為她們都心知肚明,這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的四小姐,嫁過去隻會是欠收拾的!


    晚風習習撩人心弦,牆角草叢裏有著蛐蛐在低吟淺唱。


    慕挽歌懶懶地躺在藤木椅上,腦後墊了一個軟枕,她頭微微歪在軟枕之上,眼睫輕闔,靜靜地睡了過去。潑墨般的長發閑散地散在她的肩周,將她的小臉輕輕地包裹其中。


    她麵色恬靜,整個人慵懶得如同一隻貪睡的小貓。


    月光如水傾瀉在她的身上,為她攏上淡淡月華。時不時有幾隻螢火蟲在她身周縈繞,更為她增添了幾分美麗。


    一隻白皙纖細的如蔥玉指輕輕地抖開一襲青衫,小心翼翼地便蓋在了已經入睡的慕挽歌身上。


    “沐……”進屋給慕挽歌拿毯子的赤練,一出來就看到一身白色底衣的沐青定定地打量著自家小姐,不由地一時張口便要喚出聲來,卻被沐青豎起食指放於唇邊的一個噤聲手勢所打斷。


    赤練幾步走到沐青身旁,用極其誇張的嘴型說著啞語,“沐神醫怎麽來這裏了?”


    沐青看著赤練這個樣子,頗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眼神示意赤練跟他到一邊去。赤練也不猶豫,抬步就跟著沐青走到了院落一角,這才壓低聲音又重複問了一次,“沐神醫怎麽來這裏了?”


    “給她送一個東西。”沐青麵上神色溫和,跟他說話就像沐浴在春風中一般,讓人異常舒適。


    沐青話音一落就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青花瓷瓶,伸手遞給了麵色怔然的赤練,語聲溫和:“你把這個給她,她一看便知。”


    “哦。”赤練瞪著一雙杏眼,傻乎乎地應了一句。


    “現在也入秋了,夜裏風涼,你好生照料著你家小姐,別染上風寒了……你自己也注意些。”沐青說完清風朗月的一笑,轉身便走出了清音閣,徑直回瀚軒閣去了。


    “赤練,誰來過了?”慕挽歌朦朦朧朧得睜開彎月明眸,聲音還含著一些睡意,有些軟糯不清。


    “小姐,是沐神醫過來了,還給你送了這個東西呢。”赤練說著小跑著來到慕挽歌身旁,獻寶似的就將手中的青花瓷瓶遞給了慕挽歌。


    慕挽歌微擰著眉頭,接過那個瓷瓶,打開瓶蓋,倒出一粒藥丸,放到鼻端輕輕一嗅,慕挽歌立馬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赤練察覺到自家小姐麵上神色有些不對勁,懷中不禁猶如揣了隻小兔子一般,惴惴難安。


    “沒……沒什麽。”慕挽歌輕咳了一聲恢複了正常神色,可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她耳根子隱隱泛著紅意。


    赤練自然也眼尖地瞧見了慕挽歌這一變化,立馬不依不饒了,纏著慕挽歌的袖子問到:“小姐,好小姐,你就告訴奴婢怎麽了嘛,奴婢心中好奇……”


    “對了,那事,一切可安排妥當了嗎?”慕挽歌斂著眉頭一本正經地轉開話題。


    “嘁。”赤練無趣地努力下嘴,一副受盡了委屈般的模樣,耷拉著腦袋,悶聲回了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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