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佳肴、薄酒、紅燭,就隻差那個紫眸熠熠,眉目豔絕的男子了。


    慕挽歌安靜的坐在桌旁,燃著的燭火微微搖曳,在她蒼白的麵上勾勒出昏黃溫暖的筆線。她雙眸定定地望著身旁跳躍的燭火,燭火在她眼底折射出明亮光芒,越發襯得她雙眸黑亮。


    小優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回來?


    正在慕挽歌這一思索間,一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


    慕挽歌眉頭微蹙,抬眸看去,看見了從暗處漸漸走來的小優,她的麵色似乎有些不好。


    “怎麽了?”慕挽歌心頭那一刻湧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她盡量做到平靜,可話一出口,還是有些掩飾不住地顫抖。


    他,是不願意來嗎?


    “太子妃,殿下說今夜他還有些要事處理,所以就不過來了。”小優說到後麵時,聲音低了幾分,頭也微微垂了下去,似乎有些害怕慕挽歌的目光。


    不過來了?


    慕挽歌掩在袖中的手,手指微微蜷起,緩緩收緊。


    她目光晦暗不明地掃了麵前這一桌子的菜,雖然賣相不怎麽好看,可那也是她花了好幾個時辰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小優感受到了慕挽歌身上的落寞,咧嘴一笑,故作輕快地說到,“最近王上身子不好,殿下身為太子,自然要為王上多多分憂,所以,太子妃切莫多想。”


    小優麵上笑意明媚。


    慕挽歌垂著了眼睫,看著桌上的菜肴怔怔發呆。


    從以前開始,一直都是他將她寵著,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對她這般漠然。她都已經低下頭要為今日的事情向他賠罪了,他卻……要對她做出這種姿態?


    慕挽歌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罷了。”慕挽歌緩緩起身,不再對桌上的菜肴投去多餘的一眼。


    小優見此,心裏也有些難受。她本來以為殿下看到太子妃這般,一定會什麽火氣都沒了,卻沒想到。


    小優一想起剛才自己去書房的看到的場景,內心就堵得慌。


    殿下神色那般漠然,就算是聽到太子妃的名字,自始自終,眉眼未抬,全程靜默到近乎冷然。


    無論她在那裏苦苦哀求,告訴他太子妃為了今日這頓晚膳費了多大的心血,他也沒有露出多餘的一絲一毫的情緒。


    那模樣,就好像,太子妃是與他不相關的人一般。


    甚至,最後,他還嫌她吵,喝止她閉嘴,然後,將她趕出了書房。


    可他表現再漠然,她知道殿下心中痛苦,因為,屋中一股濃濃的酒味兒。


    “我出去轉轉,你不用跟著服侍了,下去歇著吧。”慕挽歌淡然吩咐了一句話後,就悠然地向著外麵而去。


    “太子妃……”小優喚了一句,想跟上,可在慕挽歌斜斜看來的一個眼神中,停住了腳步。


    小優垂頭,恭聲說到,“夜風有些涼,太子妃注意身子。”小優說著拿過一旁的披風,小心翼翼地為慕挽歌係上好,屈膝福了一禮後,恭敬地說到,“奴婢告退。”


    小優說著就半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慕挽歌眼深一深,她緊了緊披風的領口,抬步就向著屋外而去。


    外麵夜色已經很深了,如水的月光投下,給萬物攏上一層薄紗。


    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兩旁,點燃了幾盞多角宮燈,隻不過,裏麵的燭火似乎要燃到盡頭了,燈火晃晃蕩蕩,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


    夜風吹來,確實有些冷,慕挽歌打了一個哆嗦。


    她裹緊了身上的披風,腳步虛浮顫抖地往前走著。


    不知不覺間,慕挽歌不知道自己為何來到了書房前。


    裏麵還燃著燈火,搖晃著,將他身影拉長了,投射在窗紙上。


    慕挽歌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意味,她站在書房不遠處佇立了好一會兒。


    她掙紮了好久,最終緩緩抬步,向著書房步步靠近。


    一步,兩步,近了……


    慕挽歌將眼睛靠在窗紙上,凝眸向著地麵看去。


    “嗯……不,不要……”


    裏麵隱隱傳來女子嬌嗔羞澀的聲音,那聲音百轉千回,裏麵含著的媚意讓人聽來麵紅耳赤。


    慕挽歌雙眸一瞠,身子猛地僵在了原地。貼在窗紙上的眼睛,努力地往屋內瞧著,想看清裏麵的情況。


    透過細紗窗紙,慕挽歌看到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糾纏在一起。


    一襲招搖到張揚的牡丹大花袍,在她有限的視線裏,悠悠地晃著。


    盡管慕挽歌努力睜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可她也隻能看到一個背影而已。


    透過那雙支在地上的雙臂,慕挽歌能看到,在他的身下躺了一個女人。


    一襲素白的袍子如同花一般綻放在地上。


    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潑墨長發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一雙柔嫩白皙的柔荑緊緊地抱著他的脖頸,一雙修長的腿,從兩側旁伸出,腳跟輕輕地勾在花祭淵的腰身上,那副模樣,就恨不得將花祭淵的身子融進她自己的體內。


    一聲聲讓人血脈噴張的聲音從底下那人的櫻唇間溢出,帶著勾人的味道。


    因為花祭淵背影的遮擋作用,慕挽歌並沒有看清那底下女子之臉。


    隻是,她那副放蕩的模樣,慕挽歌覺得眼熟得緊。


    慕挽歌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緊。


    “咚——”


    一聲巨響轟然響起。


    正進行著激烈運動的兩人,動作一頓,全都回眸怔怔地看向了門口處。


    一片濃重的夜色,沉凝在一個瘦弱身影的身後。


    而那人,麵色比外麵沉沉黑夜還要黑,還要沉。


    花祭淵麵色一變,深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慌,以及什麽別的情緒。


    他猛地回頭,目光凶狠地瞪向軟化在自己身下之人,雙目赤紅。


    “花祭淵,這就是你說的還有要事處理?可真是緊要的事啊……”


    慕挽歌話語寒涼,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眼底的冷意沉得化不開。


    書房的門板,被她狠狠地踩在腳下。


    她凜然站在哪裏,身形雖瘦弱,卻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姿。


    這一幕,與前世的那一幕何其相像?孩子沒了,親眼目睹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抵死纏綿,不……這次是作奸未遂……


    慕挽歌嘴角一勾,剛才她若不來這書房,不一掌劈開門阻止他們的進一步動作,現在,他們隻怕是已經成了好事了吧?


    慕挽歌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有什麽溫熱濕膩的液體,順著她緊握的指縫滑下。


    枉她重生一世,卻還是在同一個地方絆了兩次!


    花祭淵嘴角繃得死緊,眼角狠狠跳著,怎麽回事?他,剛才幹了什麽事?這個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怎麽回事?


    還有,他腹部那越燒越烈的一團火,又是怎麽搞的?


    “啊——”那原本安靜躺在花祭淵身下,似乎被嚇傻的女人,此刻恍然回過神來,一聲堪比驚天動地的驚叫衝喉而出,直刺這沉沉夜色,劈開了夜色的寂靜。


    一時之間,神淵殿內喧鬧了起來。


    花祭淵眉頭一皺。


    “花祭淵,你,你在做什麽!”那女子抬手就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此刻還壓在他身上的花祭淵的臉上。


    她抬手,動作迅速而猛烈地推開了壓在她身上的花祭淵,“噌”的一下從地上一爬而起。


    鬢發散亂,發釵亂斜,衣袍滑至香肩,櫻唇紅腫,任一個人看了她這副模樣,都能猜到她剛才經曆了什麽。


    隻是……那人好眼熟。


    花慕思!


    慕挽歌一驚。


    “歌兒,對不起……”花慕思眼角掛著淚珠兒,她幾個碎米步子奔到慕挽歌眼前,說得滿腹委屈,“歌兒,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他強迫我的,我……”


    “啪——”


    花慕思剩下的話被一記響亮的聲音打斷。


    花慕思雙眸微瞠,抬手撫著自己火辣辣痛的右臉頰,不可思議地看著一臉淡然的慕挽歌。


    “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慕挽歌一字一句寒涼如冰,那打過花慕思的手,手指微微顫抖著。


    “是他,花祭淵,你這個禽獸,我,我可是你親弟的妻子!”花慕思捂著此刻已經有些腫脹的臉頰,雙眸淚水洶湧,聲音又尖又利,“朋友妻不可欺,我可是你弟弟的妻子,你這麽對我,怎麽對得起思留!”


    花慕思聲聲尖利,雙眸泛紅的恨聲指責著花祭淵。


    花祭淵神色一冷,眉目間煞氣凜凜。


    “歌兒才剛小產,你這麽做,怎麽對得起她?你這個混蛋!”花慕思聲聲悲戚地控訴著花祭淵的樁樁罪行。


    “思兒,你怎麽成了這副樣子?”一道低沉的男聲在幾人背後幽幽響起。


    “思留!”花慕思淚水更加洶湧,滿臉委屈,抬步就向著站在不遠處的花思留奔去,一下撞進了他的懷中,抽抽答答,“花祭淵他,他欺負臣妾,你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花祭淵眉頭一跳,他凝眸看去,原來人都到齊了……


    花思留,花容天,靈一兮,慕挽歌,所有的人都來了,真是,好大的陣仗……


    花祭淵嘴角勾出嘲諷寒涼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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