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馬文才驗過了傷,哭累了的祝威枕著馬文才的腿很快吹起了鼻涕泡。


    馬車咯噔咯噔的碾壓著官道,因為長年失修,官道崎嶇不平,偶爾車輪軋進深坑,趕車的士兵需要狠狠的鞭打馬背,才能在幾次拉出來陷進去的拔河中獲得勝利。


    每當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沉睡的祝威就會不安穩的扭來扭去。特別是這樣次,馬受了痛扯著馬車使勁往前一衝,馬文才沒防住,祝威一腦袋磕在了馬車車壁上。


    磕得不重,祝威沒醒。但是祝威在受痛的情況下依舊酣睡,不正是他受累的表現麽,讓祝威在趕路中受罪,可不是馬文才將他帶離祝家莊的初衷。


    馬文才撩起車簾,問趕車的士兵:“到下一個村鎮還有多遠?”


    “回將軍,不遠了,一個時辰的路。”士兵答道。


    馬文才看看天色,日往西移,一個時辰後大約是黃昏。他吩咐道:“傳令其餘士兵,在下一個村鎮休整一夜。還有——”他回頭看了一眼祝威,眼底柔光流瀉,“趕車慢一點,穩一點。”


    “可是將軍,邊疆未定,我等怎能…”士兵盡力爭取,被馬文才一個“噓”的動作止住,“邊疆戰事本將軍早有安排,你且告訴眾將士不必惶然。”


    即使馬文才語氣溫和,士兵已經不敢再爭,因為他清楚的看見馬文才黑黝黝的眼眸裏寫著不容拒絕。


    一個多時辰在馬車的晃動中過去,由於放慢了車速,趕到村鎮的時間比士兵估算的晚,天已擦黑,馬文才拍拍祝威的臉頰,輕輕的叫他:“威兒,醒醒。”


    祝威“唔”了一聲,使勁把腦袋鑽進馬文才的腿窩。


    馬文才又叫了一聲,“威兒,起來。”


    祝威摟著馬文才,腦袋東搖西搖表示拒絕。


    無計可施,馬文才隻得拋出利器:“快點起來,今晚有水晶肴蹄吃。”


    “哪裏——!”祝威一下子挺直了腰背,霧蒙蒙的眼睛寫滿了迷茫,鼻子嗅嗅嗅就是聞不到水晶肴蹄的香味,隻能寄希望於馬文才,“吸溜,文才兄,水晶肴蹄呢?”


    馬文才掃掃衣袍,慢悠悠道:“水晶肴蹄啊,還在酒樓後廚呢。”


    “……”


    從馬文才牽著祝威的手下馬車,到兩人坐在酒樓的圓桌旁,祝威一直皺著鼻子,擺出一臉的不高興。


    “怎麽了?”馬文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鹹不淡的問他。


    祝威哼了一聲,不理人。


    “威兒,告訴我,你怎麽了?”馬文才喝了一口茶水,聲音裏多了些關切。


    祝威把頭一扭,還不理人。


    馬文才垂眸,往杯子裏續一些茶水,喝上一口,不再說話。


    靜默。


    靜。


    默。


    祝威按捺不住了,控訴道:“文才兄都不問過為什麽不高興!”


    馬文才反問:“你不高興?”


    祝威氣結:“文才兄你都沒有發現!”


    馬文才笑了:“發現了。”


    祝威:“那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不高興?!”


    馬文才:“我若問你,也不過是讓你再一次想起不高興的事。我現在不提,待會兒上了菜喂你一隻水晶肴蹄,你便把這些不高興都忘掉,豈不是更好的辦法?”


    馬文才說得很有道理!


    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祝威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吃得死死的,等到小二上菜了,馬文才夾一隻水晶肴蹄送到他碗裏,他就開始大快朵頤,之前被馬文才用不正當方法叫醒的事果然忘了個一幹二淨。


    祝威吃飯的樣子好聽一點是爽快,難聽一點是粗魯,看在馬文才眼裏卻十分有食欲。然而這一回,祝威開開心心的吃著飯,馬文才卻興味寡然。他把筷子擱在碗邊,叫道:“威兒。”


    “昂?”祝威正在和一隻豬蹄艱苦搏鬥,叼著豬腳趾看向馬文才,馬文才伸手揩去他嘴邊沾上的醬汁,“這一回去了邊境,越走便越荒涼。那裏可不比杭城的繁華,你最愛的水晶肴蹄、燒雞烤鴨怕也難吃得到了…”


    “你說錯了!”祝威吐掉嘴裏的豬蹄,不害臊的說道,“我最愛的明明是你!”


    馬文才的眼裏漾開了笑的波痕,他湊上去輕輕的吻了吻祝威的嘴角,“你又斷章取義,我說的是吃的,你卻來一句你最愛我。莫非——你想吃了我?”


    “我是恨不得吃了你!”祝威從牙縫裏擠出狠話,話鋒一轉又成了委屈:“我都說過了,會更多更多的愛你,你還擔心我因為跟著你吃不到美食會有所埋怨!有哪一樣美食可以和你比!”


    “有哪一樣美食可以和你比!”


    這大概是馬文才聽過的,祝威說的最動聽的情話。


    →如果祝威知道馬文才這麽想,一定會把以前說過的情情愛愛的話都吃回肚子!


    “何況,”祝威眼珠子一轉,竟然帶了一點狡黠:“文才兄對我這麽好,是絕不會讓我受苦的。”


    馬文才聞言,輕輕的牽動嘴角。


    祝威覷了他一眼,不客氣的用腳踢他,“喂!表態!”


    馬文才失笑:“我又不像你,嗜美食如命。我是可以肯定自己會在邊境給你準備最好的衣食住行,但那裏畢竟是邊境,不可能有你在書院裏過得那麽愜意,到時候你可別埋怨我。”


    祝威哼哼一聲,“哪裏會埋怨,我為了你可是連‘命’都不要了!”


    祝威的小模樣看得馬文才心裏癢癢,伸手拽過他,在唇上輕輕一吻,“所以,我也為你奉上一生。”


    “奉上一生我要不起,管吃管喝就行了!”祝威擺擺手,逗得馬文才又是一陣輕笑。


    一頓飽餐,祝威爛泥似的抹在椅子上不肯走了。他們坐的是二樓的隔間,本來是圖個安靜。但是樓下的人談起了八卦,大聲的喧嘩。不由得他們聽不見,那些閑言碎語已經鑽進了耳朵。


    “嗨!你們聽說上虞祝家的變故了麽?”


    “上虞祝家?是說上虞首富祝公遠那一家吧!”


    “你們都還沒有聽說吧?我也是前幾天去了一趟上虞縣,才知道上虞祝家的八公子要結親了!那祝家可真是闊綽,要大擺三天流水宴席。可惜我不去城裏,沒能吃上一口。那該是何等的美味啊,嘖嘖。”


    “嘿!流水席的飯菜哪裏會好吃,別寒磣人了!”


    “那也不一定,畢竟是首富家裏擺的流水席,那飯菜可就是祝家的臉麵,怎麽可能寒酸?”


    “可惜可惜!要是有機會,真該去看看熱鬧。”


    祝威撐著下巴聽八卦,有些興趣缺缺:“這些人消息來得也太慢了吧,祝八公子拒婚以後都走到這裏了,他們還在惦記流水宴席…也還好流水席沒能辦成,折算成水晶肴蹄那可不知道有多少隻呢!”


    馬文才有意逗他:“你怎麽什麽都折算成水晶肴蹄?那你算算,我是多少個水晶肴蹄?”


    祝威把馬文才上下打量一番,沉吟道:“這可是要吃上一輩子的,你且記下我這一輩吃多少個水晶肴蹄,你就可以換多少個。”


    馬文才還要再說些什麽,樓下的吵鬧聲越發的大起來了。


    “哈哈!你們的消息也太落伍了吧!昨天有商隊從這裏過,我可是聽見了關於那戶上虞祝家的最新消息——”


    “不就是祝八公子跟個男人逃婚了麽!”


    “不是不是!”


    “那是查出來八公子的男人是不是將軍了?”


    “那個還沒查出來。”


    “快!別賣關子了,快說是什麽消息!”


    “據說啊——祝家九小姐曾經扮作男兒身去書院念書。”


    “一個女子竟然去書院念書?!這、這簡直不可理喻!”


    “這還不是重點,九小姐她啊,在書院裏結成一段姻緣。如今,那個戀慕九小姐的書生來提親了!”


    祝威看向馬文才,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梁山伯!


    隻聽樓下的人還在追問:“是誰?是誰?你可知道那個書生的名字?”


    “知道,自然是知道!”那人賣了個關子,才徐徐說道:“那人啊,也不是普通的書生,要知道這讀書院的人不是寒門就是氏族。去祝家莊提親的,不是貧苦書生,而是那太原世家婁家的二公子——婁敬文!”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被我寫得跨年了,忘記和大家說一句元旦快樂!


    今天好冷,這邊在下雨,本來想一次性搞定一萬字,現在凍感冒了qaq


    母上大人在催我關電腦,就寫到這裏吧,明天還有最後一更,要寫到祝英台的結局了,可能會有顛覆,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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