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的又是一年冬,京城內很是蕭瑟。店鋪關閉,行人匆匆。哪怕是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依然無法阻攔人們前往碼頭的決心。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若是不願意跟著固守的,可以離開前往江南。朝中大臣也是早早將妻兒老小送走,前線的位置已經退後到距離京城不足五百裏的位置。實際上,西夏軍在哪裏按兵不動,很大程度不是因為抵抗強烈,而是因為他們在等突破北涯隘口的金兵。


    此時的賈璉坐在京畿大營中,身邊留下的都是陳年老將。對於大麵積的遷徙和撤退,有些老將是不願意的。年輕的更是覺得,如此放棄很是可惜。但是他們也清楚,從六年前的旱災開始,黃河改道讓背麵蠻子的地區水草風貌,而這邊卻漸漸變的荒蕪難以耕種。民生種田,求得就是天地賜予。沒有好的天氣,農民種不了地,沒有了收成。時間久了,必然會發生民怨。


    皇帝將人口遷徙到南方種地,也是因為上皇在位的時候,南方多發瘟疫。造成人口減少不說,勞力不夠的結果就是地產荒蕪。人口過去固然是好的,但是將北方大量的土地讓了出去,多少他們這些武將是不樂意的。


    營帳內的氣氛充滿了陰鬱,賈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麽。幾個老將都卸了盔甲,下麵人上了薑湯一個個捧著暖手。但是此時,心寒的居多,暖不過來的也多。


    “皇上此次決定,寒了很多人的心啊!”一個年級中年的將領歎了口氣說道。賈璉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隻是聽一邊的年輕說:“本來就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卻偏偏做成了潰敗。吾等日後如何麵對後人?”


    他的口氣不是很好,賈璉依然沒有吭聲。實際上,在這個事情上,他更寧願做一個亡國的佞臣,也不能為了自己的清明葬送了眼下五百多年的積累。


    江北這邊三個州的情況基本上不錯,若是繼續戰爭就會造成民不聊生。富戶存著梁,他能那樣操作一次不等於能操作第二次、第三次。之後各地的情況不同,加上朝政本就讓上皇在位的時候,給弄的朝政荒蕪,怨聲載道。很多有名的人士,都紛紛離朝散居民間。


    上皇因為北涯隘口失手逃離金陵,將皇位傳給一直不被看好的五皇子。也就是現今的皇上。可是皇上登基麵對的是什麽?


    外戚甄家,幾乎成了江南地區的土皇帝。明麵上看著你個皇帝,實際上很多金陵人隻聞金陵甄不知座上木。


    剔除甄家本身就廢了很長時間的力氣,大雍纏綿五百多年,功勳世家盤根錯節。很多東西,都是動一發而惹全身。加上武勳家庭還是戰事的依仗,哪怕明知道留著就是會成為一顆龐大的毒瘤,也隻能留著。好不容易熬到了上皇過世,卻得知西夏王實際上就是曾經的果郡王的時候,平安州叛亂已經成了即將開始的事實。


    皇上難為,官員為求得不是子孫後代記。幾乎嫌少有幾個明白,眼下朝中亂局和國安民生的。一如眼下坐著的將領,他們居多的還是有著哪怕戰死也要求得一名的想法。


    功名功名,你是得了功名可是你的兒子會如何?孫子會如何?之後的子孫會如何?


    賈璉在內心中嗤笑著眼前的這些人,他低著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他是剛剛做爹的人不假,但是他卻走過了比這些人都要長久的人生路。他不想,到了日後他的兒子被子孫問起,為何當年不避逃江南?為何讓我們做了金人的階下囚?為何明明可以回去,修養生息重新開始?既然從金陵起兵北進,建立了大雍為何不能重來一次?為何非要將全部的力量都用在本就毫無價值的土地上?得到了又如何?沒有人會去耕種常年不下雨的土地,同樣的也沒有人會經營衰敗的城池。


    他等著那些人侃侃而談完畢,從袖子中抽出一卷聖旨站起身來。原本正興高采烈的抒發自己的鬱悶之氣的人,看著拉開聖旨的賈璉,突然間都安靜了下來連忙跪下。


    “奉上恩旨,除徐魁、安霖兩位老將軍外,其餘將等整理軍機,待精兵與今夜開始收拾軍械物資,與三日後登船。京畿大營,隻留五百人即刻。欽此!”賈璉收起旨意,放在一邊供奉營旗的地方,看向兩位老將軍:“二老,皇上有旨意下午進宮麵聖。”


    賈璉沒有停留,甩甩衣袍離開了。賈赦早早的就被安排去了金陵,他也知道賈璉一定要他離開很大的程度是為了家中的幼子。林賈王三家的傳承,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了。他並沒有斥責自己的兒子不孝,他知道若是能夠如此大丈夫也不算白活一世。隻是想想,這個跟自己並不怎麽親近的少年、青年……一個大丈夫,他卻感慨萬千。


    回到家中,王熙鳳在整理日常的衣服。甚至將早年的嫁衣都找了出來。賈璉看著她,拉著她的手連忙讓她停下來。摟在懷裏:“真的在這裏陪著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金兵突破北涯隘口怎麽也得五到十天。”


    王熙鳳嬌笑一聲,拉著他的手:“你我還在乎那個嗎?又不是第一次死了。”


    “哈哈哈……”賈璉聽了笑得開懷,他摟緊王熙鳳:“我看著你拿出嫁衣了!”


    “我想重新弄弄,穿上送你一程。你可是能穿內閣的大紅袍?”


    “我想想辦法!”賈璉緊緊地摟了兩下,捏了媳婦的嫩臉:“你家男人我肚子餓了,今兒有什麽好吃的?”


    “有新送過來的羊肉,宮裏賞了鹿肉。我琢磨著做什麽都浪費了,不如吃鍋子的好。年頭的時候釀的甜酒,現在也能出韻味了。”王熙鳳笑著從他腿上下來,起身吩咐準備午膳。賈璉再沒有提這些,隻是看著自家媳婦忙碌著,他覺得如果這樣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就好。但是他選了一條不歸路……


    三日後,京城中除了賈璉這麽一家外,也就剩下一些老兵了。他們都是自願留下的,紅蛇衛早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京城前往金陵。宮內,現在剩下的隻是喬安等幾個內府令,當然還有那後宮。宮女太監大數都留了下來,宮裏麵沒有了往日的歡笑。很多宮妃都知道,等待她們的不是被送走,就是跟著一起死。麵對死亡,她們沒有了往日的爭芳鬥豔,都萎靡在自己的宮中。


    木承澤對於後宮的嬪妃是有安排的,他可不想有那麽多的女人參雜在他跟皇後的盛典中。隻是放著她們嚇嚇罷了!再過一日,聖旨就下去喬安他們會派人送這些女人到達金陵。此後,改名換姓重選夫婿還是入廟修行,就都不是他能夠顧及的了。


    “梓潼!”看著站在台階上迎接他的嫋嫋身影。他抿唇笑著快步走上去,握住皇後的手:“等了多久了?這天氣冷,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皇後笑著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進入宮廷。


    三日後,喬安送走了那些宮妃,遠處的戰局也得到了確定。徐安兩位成功的拖住了金兵,用潰敗的架勢散了軍連夜回到京城。碼頭上燈火明亮,船夫都在等待著這最後的軍人,通過他們一起回親人身邊。


    喬安跟著賈璉,看著最後一個士兵上了船:“小賈大人,這是最後的船了。等著碼頭整理好,所有的船隻都會被燒毀。”他提醒賈璉,眼下後悔還來得及。


    賈璉擺擺手:“喬公公,您若是不走,也是走不了的了。”


    “咱家是跟著皇上的,沒了皇上咱家也就沒了。”喬安抬抬下巴抿唇一笑:“前兒小賈大人要的紅袍,小的讓人準備好了。就剩下鑲嵌補子,皇上說了小賈大人要什麽補子就給什麽。”


    “嗯……”賈璉沉吟一聲……:“我師傅用什麽,就給我什麽吧!橫豎的,就最後這一得瑟了。我隻是配合我家娘子的喜好罷了。”


    “貴夫人還沒走?”喬安知道賈璉是帶著妻子來的,但是一直沒有怎麽接觸。內府令的人都抽走了,也沒啥可以監視的。他原本以為,賈璉早早安排妻子離開了。


    “她說。要送我回家。”賈璉垂目,欣然一笑轉身離開。喬安聽著這個,頓時心生佩服。這對小夫妻,有著同皇上和皇後一樣,深厚的感情和胸襟。若是留在日後,怕是頂梁重臣。可惜了……


    金兵圍城,完顏阿骨打騎著戰馬看著二十裏外的城郭,那雄偉厚重的城牆在白茫茫的荒野中很是顯眼。一路上受到的抵抗不多,似乎都有著拖延時間的準備。他冷眼看著,在西夏兵的後麵跟著想看看最後能不能進入這座城池。


    他年少的時候,曾經陪同使團進入過。跟隨的漢官說,其繁榮不亞盛唐。那是一種何等的繁榮?他的內心十分激動,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進入這座城市,成為它的統治者。


    在距離城牆不足十裏的地方安營紮寨,派了探子前去探尋。城門緊閉,城牆上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士兵在巡邏。似乎,這座城市已經進入沉睡,如同即將死去的老者。


    賈璉換上了內府令利用後宮宮女趕製出來的內閣首輔大臣的衣袍,帶好冠冕走出榮國府。趕車的依然是興旺二人,他們已經在衣服裏麵穿上了孝服,隻等著城門破的那一刻送他們二爺回家。


    木承澤穿著自己的皇帝大服,讓人在寶座旁邊擺放了皇後的鳳座。皇後一身大服,她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此時內府令已經準備好了棺槨,不管對方是鞭屍還是如何,她都不畏懼。因為,她會跟著她的良人一起走向那條路。


    “可是怕了?”木承澤拉著皇後的手坐下,一邊喬安準備了兩杯毒酒,裝在墨玉杯裏麵。皇後搖搖頭:“隻是覺得,那賈妃躺在你的另一邊,覺得膈應。”


    “不會的,除非完顏阿骨打想用禮儀安葬我們。”木承澤溫柔的笑著給皇後弄了弄眉角。喬安在一邊笑著道:“賈貴妃的棺槨早早換地方埋了,小臣私下做的還望皇上恕罪。”


    “你做的事好事,朕為何要怪罪與你?”木承澤擺手笑笑:“賈璉可是來了?”


    “在外麵候著了!”


    “讓他進來吧!大雪天的,怪冷的厲害。”皇後對於這位敢於在這種時候依然陪同的臣子,心生好感。都是走最後一程的人,說不定忘川河上,還能做同一艘船呢!


    賈璉走進正殿,看著坐在上麵的兩位恭敬行禮。木承澤看著賈璉,示意喬安將準備好的敗國書和皇帝令璽用托盤遞給賈璉:“拿走走吧!朕想跟梓潼再呆一會兒。”


    賈璉看著那如同普通夫妻一樣,情意切切的二人點點頭:“果郡王之子,寶玉此時還看管在大觀園內。臣想著,讓人放了他出去就是了。”


    “這事情你安排就好。”木承澤點點頭:“巧兒,送朕的首輔一程。”


    喬安領命,伸手示意賈璉同他離開。剩下的內侍將宮門緊閉,木承澤拿起一杯酒放在皇後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杯:“梓潼,可願與我交杯?”


    “好!”皇後笑著迎了上去。酒是美酒,毒是安毒。沒有什麽痛苦,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互相依靠著。時間似乎靜止在了這一刻。早晨的陽光從正大光明匾上劃過,射入殿內。如同時間的餘暉,掃過的是金黃明媚後的殘陽。


    賈璉捧著托盤一步步慢慢的走出宮禁,周圍有一些留了下來的人,他們都看著這位一身紅袍的大官走向城門。看守城門的是自願留下的老兵,他們不是身體殘缺就是風燭殘年。


    “賈大人……小的等……送您一程!”他們都知道,賈璉這次走出去就回不來了。這個年輕人,雖然用了屈辱的敗國策,可隻有他們這些老兵明白,什麽叫做未雨綢繆、什麽叫做青山倚在。


    完顏阿骨打騎著馬在城門前停留了許久,他在考慮著如何攻打這座城池。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城門忽然間開了。他身邊的人紛紛抽出腰刀準備突來的襲擊,畢竟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同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對比,很是不符合。


    之間在白雪茫茫的城門前,一個朱紅的身影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了近前。


    來人是一個年輕的官員,但是從那一身朱紅大袍不難看出他的身份。一品高官……完顏阿骨打看著他捧著的盤子,抬了抬下巴!


    賈璉看著一群騎兵中間的那個人,微微一笑:“來人可是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


    “正是本國皇帝,你個漢官怎可如此無禮。”完顏阿骨打還沒有開口,他身邊的一個侍衛氣憤的出口。


    賈璉沒有在乎那個,而是自嗆圓潤:“小臣內閣首輔,賈璉。特奉大雍皇帝旨意,送敗國書同皇帝玉璽令印。隻求,貴國皇帝看在此都城為大雍五百年基業建立,萬不可損毀他棄。”


    完顏阿骨打看著眼前這個挺身如玉的青年,頓時心生好感。他向來都是愛才之人,隻是聽說這個國家臣子貪婪,皇帝昏庸才有了難進的意思。可是今日見了,在這等兵臨城下的時候,還有如此風骨之人,必然不同於那些謠言。他打量完賈璉,開口道:“貴國皇帝呢?”


    “聖上同皇後一起,已然駕崩。”


    聽到這個,周圍聽得懂漢話的金兵都紛紛抽出腰刀。他們是尊敬戰死和不服屈服,自殺的人的。那是一種氣節。完顏阿骨打給身邊的侍從一個眼神,那侍從下馬走到賈璉身前,接過了他手中的托盤。賈璉看著他走回金兵之中,扭頭看了城門內的老兵一眼,點了下頭。從長袖中抽出一把略長的匕首,在完顏阿骨打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刺向胸口。


    看著那人跪著麵對城門,鮮紅的血液滴落下去染紅了地麵。在裏麵的老兵想要出去,但是金兵早早有人拿起了弓箭。等到老兵不敢動,都縮了回去後,完顏阿骨打才揮手讓弓箭手放下弓箭,他喊來身邊的人:“吩咐下去,安營紮寨。”


    “不進去嗎?”聽到他的命令,作為西夏王的國君王皺眉看著金國的國君。


    完顏阿骨打看了他一眼,扭頭離開。跟在他身邊的侍衛嘲諷道:“我們金國的契丹勇士,不是畜生。他願意看守著,必然是裏麵有他珍視的東西。多等記日又何妨?還是說……”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果郡王,嘲諷的笑著走開。


    到了傍晚,城市內已然靜悄悄的。黃昏的日頭慢慢偏斜。完顏阿骨打早早吩咐人留守著城門,果然一輛大木馬車慢慢悠悠的,由四匹馬拉著走向城門。他騎馬帶人過去,就看見一婦人一身紅衣,映照著斜陽的輝光如同即將涅盤的鳳凰一樣踏雪而來。


    王熙鳳心疼的看著跪在地上身體已經僵硬冰冷的賈璉,她輕輕地扶著賈璉看在自己身上看著越來越近的異族男子:“我是他的妻子,能否告知妾身您是何人?”


    “金國君,完顏阿骨打!”


    聽到這個名字,王熙鳳愣住了。那個統治北方,絢爛的契丹金國。她低頭晃了一下神,小心的將賈璉平放在地上。走到完顏阿骨打身前,欠身行禮:“不知,可否借腰刀一用?”


    “殺我?”完顏阿骨打很吃驚這個女人的勇氣。同時,也被她的美貌所驚豔。這是一隻漂亮的鳳凰鳥!


    王熙鳳搖搖頭:“先夫有件事情怕是沒做好,我想替他完成。西夏王,乃我大雍前任皇帝兄長,翼親王之子,賜封果郡王世襲。兩國戰事,成敗各自。但是,賣國者……”


    聽到這裏,完顏阿骨打抽出腰刀遞給王熙鳳,他給身邊的人使了眼色。原本正想著如何將這個女子弄到手的西夏王,突然間被人製住。事情發生的突然,他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送到了王熙鳳刀前。


    這是王熙鳳第一次殺人,也是最後一次。她向來都是心軟的,但是此時她手起刀落,麻利的如同宰殺一直雞。


    鮮紅的血液從脖子處噴湧而出,兩邊的侍衛迅速的收手甩開,沒有沾惹上。王熙鳳拎著血淋林的刀回到完顏阿骨打身邊,將刀遞給他。她此時渾身顫抖,說不出是興奮還是其他。在城門內的馬車已經掛上了素白的孝飾。


    王熙鳳看了看,又收了回來。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手帕,將上麵的血跡擦拭幹淨重新遞了過去。


    看著那白皙的手指,血紅的帕子。完顏阿骨打皺了皺眉,他覺得這個女人若是跟了他,必然是最好的。但同時,他也明白,這個女人他是得不到的。收起腰刀,王熙鳳扶起賈璉:


    “我要帶我相公回家,在河邊碼頭有最後一隻船。”她說的平靜,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開始完顏阿骨打卻聽到了喪鍾的聲音。他沉默的點點頭,揮手讓士兵讓開。


    興旺一身孝衣幫著王熙鳳將賈璉弄上馬車,平兒在一邊伺候坐在馬車前麵。金兵對於這二人很是承認,讓路安葬也是使然。他們抽出腰刀指著天空,這是很高的禮儀。西夏兵畏懼於金兵的勇猛,哪怕國君死了也不敢動一二。四下白雪再次飄起,將那原本的血跡遮掩幹淨。夜幕慢慢上來,在馬車走了不遠就聽到了哭聲:


    “二奶奶……歿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這是完結,你們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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