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起!


    猶如天淵降臨。


    恐怖到極致的靈機氣息像是漫天神靈給與時間最終的審判。


    無邊霧氣張開,形成了一方無上大界,這大界凍結了一切,如同魔主伸出手掌,攥緊了此方無垠的星空和廣袤的大敵。


    這一切,皆來自那身著黑紅色法袍,腳踩鐵靴的赤發頂角修士。


    封成印驚恐瞪大雙眼。


    他的血肉身軀發出悲鳴和哀嚎。


    直到,站在塗山君身旁的青年人撐開護體罡氣將他籠罩,他才得以喘息。


    噗通一聲。


    癱坐在地上。


    大口的喘著粗氣。


    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剛才的那一個瞬間他以為自己會像是見證天地災變的蟲子,悄無聲息的化作塵埃。


    如果不是青年人出手,他早就消失了。


    “怎麽會……”他想過差距會很大,卻沒有想到已是天壤之別。


    那背影的主人分明是九重天上的神靈,九重淵的魔主,無邊的黑暗席卷天地,帶來世人根本無法理解的恐怖地獄。


    不敢凝望的封成印低下頭顱。


    可是,他又不甘心似的拚命的向前看去,他想看清楚對方,那真的是曾經與他們共同生活在小荒域的修士嗎?


    然而當他極力的瞪大眼睛,他隻看到那雙猶如深邃星空,輪轉陰陽生滅的眸子,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分不清到底是激動、疑惑還是動容,亦或是還夾雜著幾分看不清楚的淡淡恐懼。


    順著塗山君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隻老人的手掌。


    蒼老。


    幹枯。


    獨屬於尊者。


    原來寂風真人已然突破為化神尊者。


    不過,再多的尊者也不會讓塗山君產生這麽大的反應,就像當年他在陽城見到天陽神宗的尊者,也未曾如此。


    正如鞅伍看到的那樣,他陰陽生滅的眼底確實夾雜幾分難以言喻的驚悚。


    而驚悚的目標正是寂風尊者手中的血玉葫蘆。


    寂風尊者也沒有想到塗山君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更不曾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塗山君早已走出第二步,成為了超越眾人的存在。


    那一身天威仿佛將整個小荒域都靜止下來。


    塗山君極力的克製著自己的神情。


    嚴肅道:“這葫蘆是誰給你的?”


    目光死死的鎖定寂風尊者,神識延展將落日山完全籠罩。


    此方天地確實被塗山君握在了手中,隻要他想,玄功頂運,道法迸發,百萬山河頃刻將做齏粉。


    寂風尊者搖頭道:“我不知道。”


    “他給了我這個葫蘆。”


    “讓我在這裏等你。”


    “如果你來,就把葫蘆給你。”


    鞅伍不知道為什麽大人會如此,他沒有詢問具體,而是按住袖袍中的尊魂幡,聖王法力充斥。


    此刻的鞅伍雙眸點亮,猶如亙古燃燒的太陽。


    如臨大敵般將護體的罡氣完全撐開。


    塗山君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他伸手點在自己的額頭。


    取出一方血玉葫蘆。


    “這……”


    寂風尊者大驚,趕忙看向手中的葫蘆,又看向塗山君手中的葫蘆,不敢相信的問道:“這兩隻葫蘆,莫不是相同的?”


    “是。”


    “你的葫蘆從哪裏來。”


    塗山君目光沉凝道:“從靈魔宗的老祖。”


    “靈魔宗?!”


    “據說,這葫蘆來自‘元聖靈魔’。”


    塗山君不覺得給寂風尊者葫蘆的人是四九。


    那個人得到葫蘆不會給任何人,而且,四九也絕不可能讓人起死回生,如果寂風尊者沒有說謊,他可能碰到了元聖靈魔。


    別看閻浮語氣中並不在乎,然而,越是如此越說明對方的強大。


    連大能都知道對方,卻好像相隔天空和深淵。


    足以說明元聖靈魔遠在閻浮之上。


    且,甚遠!


    “他說了什麽?”


    “他什麽都沒有說。”寂風尊者已然明白自己根本無法摻和這些事情。


    他能撿回這條命確實是塗山君的功勞,正如他說的那樣,好像一切與塗山君有關的人,或多或少都撥動了屬於自己的命運。


    或好,或壞。


    總之一切都在變化。


    “既然他沒有說,前輩怎麽知道他的意思?”


    “他將葫蘆給我之後,我就明白了。”


    “傳音?”


    “將神念印入識海?”


    “不。”


    寂風尊者搖頭道:“沒有聲音,沒有神識,沒有神念,沒有情緒,也沒有文字,什麽都沒有,他將血玉葫蘆遞過來,我就天然的明白了,我要在這裏等你,並且將葫蘆交給你。”


    “為什麽?”


    “我不明白。”寂風尊者說著遞出了血玉葫蘆。


    在看到這件血玉葫蘆的時候,塗山君頭皮都隨之炸開。


    這葫蘆並不僅僅是個葫蘆,而是代表著一個連道君都不能忽視的存在,那對方是什麽境界?最厲害的道君依然是道君,那隻可能是道君之上。


    也就是所謂的大神通者。


    接還是不接?


    塗山君心中天人交戰。


    笑了一聲。


    充滿無邊苦澀。


    甚至帶著幾分悵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得意、慶幸。


    當年弱小不可及的惡鬼,如今已經能夠引起大神通者的注意。


    既然對方找上門來,想躲肯定是躲不開的,這世上從來沒有公平可言,以強擊弱,更是比比皆是。


    什麽年輕一輩各自的爭鬥。


    什麽同階修士互相成全。


    狗屁!


    麵對元聖靈魔伸出的橄欖枝。


    塗山君猶豫了。


    他以為自己與曾經已經很不同。


    有的人永遠都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有的人直到最後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而有的人上來能賣的隻有靈魂。


    塗山君連靈魂都沒有。


    他是一杆兵器。


    是諸多兄弟姐妹們的靈魂,才讓他慢慢的擁有現在的實力。


    太弱小,連上牌桌的資格都沒有。


    那麽現在看來,他終於有了成為一顆棋子的機會。


    靠著兄弟姐妹門人弟子的靈魂。


    擁有了這麽一個機會。


    “嗬。”


    “哈。”


    “哈哈哈!”


    狂笑。


    捧腹。


    笑的直不起腰。


    空靈嘶啞的聲音笑起來真的不好聽。


    笑夠了。


    赤發惡鬼獰笑著探出鬼手,橢圓形紫黑色的指甲古樸滄桑,一把攥住了那懸浮轉動於寂風尊者手掌的血玉葫蘆。


    沙啞的聲音猶如魔鬼低語:“就讓我看看元聖靈魔到底有何指教!”


    寂風真人黯然神傷。


    不是因為葫蘆被塗山君拿走,而是他體會到塗山君笑容的苦澀。


    根本不是欣喜反而充斥著瘋狂。


    不瘋魔,不成活。


    那狂笑的道人是真正的魔頭。


    這般蓋世天才,方才有這樣一個機會。


    他明明是執掌葫蘆的那個人,卻像是個局外人。


    他連笑的資格都沒有。


    鬼手觸碰葫蘆。


    一道漣漪緩緩綻放。


    晴空。


    綠草。


    廣袤天地下是一方無垠的道宮內景,好像置身於神仙之境。


    在山巔盡頭,正擺放著一盤棋局。


    柔和血光凝聚而成的人影背對蒼生眺望著遠方大地。


    “你來了。”


    沒有聲音,沒有傳音,也無神念。


    正如寂風前輩說的那樣,在看到對方的時候,他就讀懂了意思。


    人影明明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作,他卻自然而然的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


    這簡直難以置信。


    人影不再拘泥於文字、聲音、法力、神識……


    他站在哪裏,就是神仙佛陀的源頭之道。


    這恐怕是玉家大祖都辦不到的事情。


    玉家大祖本就是三花有道之君。


    見之如見道。


    “我來了。”


    塗山君當然達不到那樣的境界,他依然要靠嘴來說。


    靠文字演化意思。


    塗山君看向麵前的棋局。


    他看不懂。


    實話說,塗山君不懂棋,以前算是玩過,是憑借著強大的識海運算來決定勝負,基本上說白了就是靠實力碾壓,窮舉一切技法,以求勝利,可是當他看向麵前的棋盤,他好像一眼陷入紛爭之中。


    棋局竟是無窮變化的。


    “元央域,神禁之地。”


    塗山君還沒見過這樣的大神通者,上來就提要求,就好像根本不容塗山君拒絕似的,也像是他擁有足夠的自信不會被拒絕。


    塗山君拒絕道:“我趕著去救人沒時間。”


    “你不是他的對手。”


    他?


    塗山君知道他說的他是誰。


    不正是閻浮道君。


    他沒有反駁,除非道君,不然想要以聖人逆伐道君無疑於癡人說夢。


    除非尊魂幡內有十億陰神,鬼王皆是頂尖的聖王,方才有一線機會。


    也僅是一線而已。


    聖人和道君是第三步和第四步的差距,不是化神與元嬰,那本來就屬於同一步,還有些戰勝的機會。


    塗山君也知道,自己應對閻浮的希望渺茫,所以才打算著手於那兩處後手。


    哪怕是在阿修羅族的禁地,他與阿修羅老祖針鋒相對,看起來好像不落下風,實際上阿修羅族忌憚的並不是他,更有可能是忌憚擺渡血海的那位自稱守衛著廢墟的船夫。


    老天王看似很強大,其本身就是強弩之末。


    所謂虛幻的道花猶如燭火飄搖隨時可滅。


    戰勝了對方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塗山君沉思。


    難道希望渺茫就不去了?


    他還得去。


    塗山君腳步一頓,看向那道人影:“你能救他嗎?”


    “我的因果,保他不死。”


    塗山君猛的抬起低垂的眼簾。


    突然笑了起來。


    是啦。


    為什麽元聖靈魔會來?


    閻浮道君本來就牽扯在因果之中。


    那位靈魔宗的老祖可以洗去一身腥臭味。


    可是閻浮道君自己呢?


    他能否洗去自己和元聖靈魔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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