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天色將暗,大雪紛紛落了起來,風苓樂與南宮玄俱是一身金色滾邊黑裙貼身走出房門,院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卻是鴉雀無聲。


    “我回來了。”墨瞳從一側出現,一身黑色勁裝,像一隻潛伏在夜色中的孤狼。


    風苓樂並不意外,她知道,但凡是這種關乎生死的或者是貌似關乎生死的選擇,墨瞳即使不能幫她做出最好的決定,也會來陪著她。


    “戰獄戰傀共兩百四十三人,聽候主人調遣。”墨瞳將刀反握著,單膝下跪。


    院中齊刷刷地跪了一片。


    風苓樂轉頭,看向南宮玄:“就是今天了,雨兒睡了嗎?”


    南宮玄看了看下雪的天空,略微勾了勾嘴角:“馮順哄著雨兒玩去了,今天下雪,雪消融之後,就該是除夕了。”


    風苓樂又問:“明書文的請柬放到他府上去了吧?”


    南宮玄眯起眼點點頭:“能承蒙你這個攝政王連著請吃兩次飯,也就他有這個殊榮了。”


    風苓樂這才放了心,看向跪在地上行禮的墨瞳:“起來吧,墨瞳,你單另帶一百人出來,剩下的人,掩月樓你們是最熟悉不過,去那裏等著,襲末等在那裏接應,記得,不要露了行蹤。”


    這兩百餘人,算得上是風苓樂手中的王牌,戰獄中的惡鬼,高手中的高手,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神出鬼沒的在人們最麻痹的時候,打了出來。


    昌平安意圖謀反,她就要打落他的手,讓他眼看著自己謀劃好的一切,盡數粉碎。


    南蠻想侵占華國,她就要借著南蠻之將領岾兒不拔的鐵騎,踏碎南蠻之境。


    一群小小的匪徒更是不足為據,光是天朝上國的國威,就足以將他們內心的那點期盼和僥幸,全數碾碎了。


    看著迅速已經在院中散去了二百餘人,風苓樂這才看向身邊的南宮玄:“阿玄,你與我同去掩月樓赴宴。”繼而眸光一轉,看向一邊神色雖然沒有波瀾,但眼底的黯然揮之不去的墨瞳:“你帶著這一百人,潛伏在丞相府周圍,隻許進,不許出,否則,格殺勿論,將丞相府圍住之後,等待本王的信號。”


    墨瞳起身,帶著一百人,迅速離開了攝政王府。


    天光黯淡,大雪在天地間蔓延。


    於老為風苓樂與南宮玄牽來馬,然後退到一邊。


    南宮玄上了馬,風苓樂牽著馬的籠頭,卻見於老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剛想發問,便覺得腹中有一絲不適,仿佛胃酸上湧,強壓下這股不適,定了定神,才聽到南宮玄道:“走吧,按照你的吩咐,現在那些人也應該已經到場了。”


    一路馬蹄踢踢踏踏,在雪地上印出一片成雙的足印,風苓樂與南宮玄到達掩月樓下馬整理衣裝,南宮玄的左手手臂搭在腰側佩刀上,他是打扮成了風苓樂侍衛的模樣。


    風苓樂環視周圍,見襲末已經扮成了小廝,等在門口處,便知道諸事已經安排好了,這才快速步至自己最先預定好的包間門口,不忘抬手敲了敲門,再進入包間。


    阿顏依舊是一身烈火一般的紅衣,麵上陰晴不定,似乎正在盤算什麽,隻是在風苓樂的金邊黑袍映襯之下有些暗淡,刀疤臉則是一臉的得意洋洋,似乎篤定了風苓樂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風苓樂掃視了在座幾位,走過去在上位坐下,側目示意南宮玄站在一邊,不忙不慌打開了身側的窗子,見大雪未停紛紛而下,掩月樓下,三百精兵“請”著老黑上樓,這才回頭,勾起一個笑容看著兩人整端了衣服。


    “想必兩位見了麵,就知道本王請兩位來的意思了吧,不著急,還有一個。”說罷了便閉眼聽著輕巧的腳步近了,隨著門開睜了眼,揮揮手叫來人隨意坐,滿目笑意。


    老黑進屋剛笑著抱拳說了句:“小民給殿下請安。”,就看見桌子邊上除了風苓樂這個主人,還有兩個顯然是自己曾經熟識的兩個人,心下一驚,臉上笑容卻是不變:“喲,今晚熱鬧,各位恭喜發財啊!小民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麽好話,見諒,見諒啊。”


    阿顏與刀疤臉一見老黑,臉上的表情更加不自在了,在凳子上扭來扭去的,似乎凳子上有針紮屁股一般。


    “三位安好,本王宴請三位,算得上是一盡地主之誼,也不枉三位與本王的情分。”風苓樂依舊是臉上帶著笑,似乎這宴席上坐的,真的是自己的什麽至親好友不成。


    那刀疤臉到底是個膽大的,看著風苓樂,半晌,才問話道:“大名鼎鼎的攝政王殿下,我等草民自然是認得的,隻是殿下怎麽會認得我等草民呢?”?


    風苓樂是打定主意,要讓這三個人徹底懵逼一回,把這個逼裝到底了,便裝作沒有聽到這刀疤臉的問話,而是轉頭示意門口的襲末開始傳菜。


    看著三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明就裏的神色,這才輕輕點頭,笑了笑:“既然幾位說自己是粗人,那本王也就按著你們的習慣來,今兒有肘子,放開了吃。本王今日要請三位來,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明人不說暗話,還請幾位對著本王,不要藏私。”


    話音剛落,那刀疤臉抬眼就有看見進來的人,一個人身著官服,看上去是個尚書級別的,帶著幾個隨從,麵白無須,神色冷峻,顯然是個要緊的官員,刀疤臉是在官場上,跟著昌平安混過的,腦子略轉一轉便想到了那風聞裏的刑部尚書,總歸今日這樣看起來,是他們三人的事情發了,刀疤臉卻不知這個笑麵虎攝政王到底掌握了多少,又想起昌平安給自己的保證,也就略略安下心來,想著總還是要拿出點麵子來,隻好禮貌性地對著明書文笑了笑:“這位定是刑部的明大人,明大人,久仰。”


    隻是阿顏這邊卻是變了臉色,本來是受著挾製才來了這宴席,進來之後一見老黑和刀疤臉,基本上就明了,自己的身份多少是被人知道了,本來打算既來之則安之,先看看情況,之後先後進來的人全然出乎阿顏意料,這也難怪阿顏要震驚,前去“請”阿顏的士兵並沒有告訴阿顏是要赴誰的宴,阿顏在看到這個傳說中傾國傾城又手腕強硬的攝政王時,自然會震驚了。


    她的纖纖玉手悄然握住了拳,身體繃緊,對著明文書這等對她來說是敵國的臣子,她更是連個招呼都懶得打,?再進來的人全然是侍衛打扮,在刀疤臉開口的瞬間,她的眉頭迅速擰緊。


    那群侍衛之後還站著一個人。


    她自然是認得他的,一張古銅色的臉,骨架寬大,笑容邪氣,頭發編成小辮綁在腦後。


    那不是自己父親庫班的死對頭,岾兒不拔,又會是誰?


    看著岾兒不拔緩緩進來,正好在阿顏自己對麵坐下,邪氣笑容不減直視阿顏,阿顏則是深吐口氣,轉頭看向東道主有些不悅之氣,礙於自持南境大將軍之女的身份更不能丟了麵子點頭算是應下。


    ?岾兒不拔彎腰摸了摸自己不太合腳的,華國特有的牛皮靴,其上別著匕首,收起了笑容,看向阿顏不動聲色,繼而收回手,雙手交握輕輕的摩挲指腹。


    見廳內的尷尬之氣尤為明顯,岾兒不拔便開口發問緩解一些氣氛:“不知殿下可吩咐人做了南境的菜肴沒有?要是沒有的話,您這東道主可當的不地道啊?”卻不料這話引得阿顏臉色更黑。


    岾兒不拔倒是十分無辜,他認得庫班,卻是不認識庫班的女兒的,隻是他生性好色,見了漂亮女人更是挪不動腳步,上位的風苓樂他是不敢再多看,這麽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美人兒,總是可以看看的吧?


    明書文看見來了軍營中的人已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自己是莫名其妙接到了風苓樂的請柬過來吃飯的,本來以為是要商談公事或者如何,卻不料自己又遇上了一次“死亡飯局”,又看見後麵來的一身軍裝卻滿是“異族風情”的岾兒不拔,忍不住皺了眉,心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和這些南蠻人打太多交道,總是麻煩,卻不想坐在對麵的紅衣女子,看似是江南美人,卻才是真正的南境中人。


    風苓樂樂嗬一笑,看看席間的氣氛,伸手拿了筷子輕輕點了點麵前的瓷碗,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既然岾兒不拔將軍開口了,那自然是有的,人來的差不多了,今日算是私宴,沒有那麽多規矩,諸位落座吧,諸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今兒能來,都是給本王麵子,本王也就想借著這頓飯,聯絡聯絡感情,招待招待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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