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再快點啊!”風苓樂一臉焦急,催促著趕車的戰無雙。


    戰無雙一臉苦相,道:“殿下,你莫著急,你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腹中的孩兒著想啊,這條路不好走,若是走得快了,殿下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風苓樂頹然坐下,八月的風已經不像是六七月份那般悶熱了,而是有些寒意,夜間更深露重的時候,還會有讓人滲入骨髓的刺骨涼意。


    “還有半日就到紹州了,墨瞳將軍怕是早已經差人出來迎接了吧。”戰無雙看著天色喃喃道。


    這輛馬車走的飛快,走在官道上。


    馬車周圍跟著百餘人護送,宴芳春也在其中。


    宴芳春知道,此時風苓樂執意要來前線,其實是最不理智的一種做法,可是她理解,她理解那種不能失去摯愛的感覺,南宮雨在風苓樂走的時候哭的肝腸寸斷,還是馮順哄住了,才讓風苓樂安心出發的。


    “什麽人?”戰無雙爆喝一聲,停住了馬車。


    前麵轉出來一匹戰馬,那士兵探頭探腦:“可是殿下親臨?我這裏有墨瞳將軍的手書,來護送殿下進城。將軍在城中等著殿下。”


    一個侍衛前去,將手書拿來,風苓樂檢視之後,才遞了回去,道:“是墨瞳的字跡。”


    見戰無雙點頭示意,那士兵才呼哨一聲,前麵的山林中出現了不少人,整齊劃一的震天聲:“恭迎殿下!”


    風苓樂無力的擺了擺手,她如今身懷六甲,光是趕路便十分吃力了,沒有力氣去招呼這些士兵。


    戰無雙亦是沉重著臉色,一言不發,趕著馬車走了過去。


    日頭西沉之時,才到了紹州城內。


    風苓樂靠在軟塌上,端著一碗安胎補藥,慢慢抿了一口。


    墨瞳皺著眉:“目前無法確定,他到底是被人發現蟄伏起來了,還是落入了敵手。”


    風苓樂沉默著,麵上表情絲毫沒有變化,隻有端著碗的手微微顫抖,出賣了她的內心。


    墨瞳盡量溫聲,生怕激著了這個有些沉默的女人:“我們又加了人手出去探查,你莫要心急,先前的人手回報了些消息,我還未開封,你看看吧。”


    說著把手中的戰報遞了出去。


    風苓樂放下碗,接過來看了半晌,未置可否,抬頭卻是看了墨瞳一眼,那一眼讓墨瞳心下一驚。


    那是冰冷的如同毒蛇一般的幽怨眼神,幽幽的在黑暗中吐著信子,滿是懷疑與陰鷙。


    墨瞳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風苓樂在懷疑他,懷疑他為了她,而謀害了南宮玄。


    墨瞳反應過來,便要對著風苓樂解釋,卻見風苓樂將被子一掖,淡淡說了句:“我困了,你先出去吧。”


    墨瞳無法,顯然這是不想聽自己解釋的意思,也隻好轉身出去了。


    風苓樂坐在床上,喘著粗氣,手指抓緊了床單。


    戰報丟在一邊。


    薄薄的一張紙,上麵是江夜澤的手筆草書。


    龍炎皇帝親臨鄴城,南宮玄失陷,生死未明。


    “又見麵了,別來無恙,殿下。”一字一句,吐氣如蘭,崔月身著一身翠色的緊身長裙,將曼妙的曲線展露無遺,她順著陰暗的階梯緩緩走了下來。


    階梯下的地牢中,無數的鐵鏈緊緊綁縛著一個人。


    那人頭發散亂,眼神卻是一如既往的堅毅。


    見著崔月,不由得眉頭跳了跳:“你,你沒死,那個所謂的女軍師就是你。”


    崔月無比輕巧的笑了一聲,微微抬頭,露出精巧的下頜:“自然,拖你的福,我還不想死,我始終都想著,能有一日,把你緊緊攥到我手裏。阿,玄,這麽久了,我真是無比的思念你啊,我的好殿下。”


    南宮玄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卻是沒有接話。


    崔月走過去,仔細撩起南宮玄散落在臉上的頭發,著迷地撫摸著南宮玄的臉龐,嘴角帶笑道:“你知道你的好弟弟,我如今的夫君,他在幹什麽嗎?”


    見南宮玄並不搭理自己,崔月並不奇怪,隻是露出了一個更加美豔的笑容:“他如今與我一起來了鄴城,就是為了把你牢牢的抓在手裏,有了你這條大魚,他就能把風苓樂給釣上來。”


    南宮玄拚命掙紮,隻是穿過琵琶骨的鐵鏈牽製著他,他隻好咬牙道:“你們休想,樂兒不會上你們的當的。”


    崔月拿起手邊的一柄小匕首,在南宮玄眼前晃了晃,笑道:“會不會,這不由我決定,而是你。”


    說著柔嫩的柔夷摸上了南宮玄的手,十分貪戀的多摸了幾下,這才抽出匕首,將南宮玄左手食指和中指兩指,齊齊切了下來。


    “你還是老樣子。”崔月擦了擦南宮玄發白的臉龐上流下的汗水,用手帕將兩根尚還溫熱的包裹起來。


    南宮玄咬著牙:“你們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崔月起身的動作頓住,繼而回過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自從見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著能夠死的安寧。”


    “怎麽,你問出什麽來了?”南宮梵看著崔月,伸手接過崔月拿出的手帕,那手帕染血,還尚有溫度。


    “這是。。這是他的?!”南宮梵不覺有些驚詫。


    崔月淡淡道:“如你所說,若是這華國的攝政王確實對他上心,定然會以身相護的。”


    南宮梵強忍著內心的不適,看了一眼地牢:“如此。。如此甚好,月兒,你不愧是朕的賢內助。。真是。。聰慧過人。。”


    崔月露出一個笑容,道:“那便是時候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了,傾國傾城的攝政王殿下想要救自己的男人,隻有拿著自己來換了。”


    南宮梵一想,自己很快就能見到樂兒,心中竟然有了一絲激動,便道:“那此事便交給你辦了,將這手指交給華國的人,著那。。攝政王親自來鄴城一趟,我龍炎自會出兵護送,保證攝政王的安全。你先去吧,朕先回行宮一趟,母後在行宮因著沈將軍的死訊,十分傷心,朕去安慰安慰。”


    崔月看著南宮梵離開的身影,勾起了一個微笑,風苓樂,你的死期到了。


    鄴城有設置的行宮,此番出行,一來是震懾軍心,二來,鄴城是沈家的老家,沈太後來此吊唁哥哥,南宮梵索性便將後宮為數不多的幾個妃嬪一齊帶了過來,除了皇後留在宮中撫養孩子,麗妃與皇貴妃皆都帶了出來。


    去了靈堂吊唁過沈千戰之後,南宮梵出了行宮,看著遠處的天空,心中湧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情緒。


    若是還能回到年少之時,誰能想到,許多年後再見,會是這般情狀。


    “報——!”


    墨瞳正坐在帳中,查看接收烏邑的情況,卻聽外麵有人來報,想必是緊急軍報。


    出門一見,卻見那傳令軍臉色不大好,還是從傳令兵手中接過了情報。


    麻布封的布包,卻不似往日扁平,其中似乎有隆起。


    墨瞳從裏麵倒出來了兩根手指和一封信。


    “不行!你不能去!!!”墨瞳罕見對著風苓樂吼道。


    風苓樂起身,十分淡定地將頭發綰了起來,旁若無人的收拾著自己該帶的東西。


    墨瞳伸手,一把拉住了風苓樂的手:“不,不可以,樂兒,你不能去。”


    風苓樂冷冷抬起頭:“讓開。”


    墨瞳幾乎是帶著祈求,道:“求你了,樂兒,你別去,你有孩子了,樂兒,你別去,讓我去打鄴城,我會把他救出來的,你不要去啊。”


    風苓樂冷笑一聲,用力推開墨瞳:“你打鄴城?你這樣隻會害死他!!!你看到他的手指了嗎?”說著眼淚簌簌而下。


    墨瞳定住了,他知道,在風苓樂心裏,自已是永遠都比不過南宮玄的,風苓樂如今一心,隻有南宮玄。


    他拿起長刀,不再言語,沉默著站在了一旁。


    風苓樂索性將所有的脾氣都發泄了出來,她像是無數個失戀的女生一般,用力廝打著墨瞳,甚至去咬他,墨瞳都默默受著,生怕風苓樂傷到了她自己。


    風苓樂坐在馬車內,墨瞳駕著車,前後跟著百餘個士兵,俱是全副武裝,護送著這頂小小的馬車。


    風苓樂靠在車內,車簾子搭起,與墨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我想過了,我不想當這個破攝政王,我從來都隻想過自己的日子,隻是生活逼著我走。”


    墨瞳嗯了一聲,沒有回頭。


    轉過一個樹林,風苓樂接著道:“我還記得小時候剛遇到你的時候,你又黑又瘦,就像個小猴子一樣,不過那時你救了我,我會記著,記一輩子。”


    墨瞳又是嗯了一聲,看著眼前的山道,淺淺的歎了口氣。


    風苓樂還想說什麽,墨瞳道:“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不賞我點什麽嗎?”


    風苓樂好奇問道:“你想要什麽?我賞給你。”


    墨瞳又不說話了。


    風苓樂也不強問,便絮絮叨叨的接著說道:“你當時痩的像個黑猴子,問話也不說,就隻會那麽瞪著人,我實在是怕你,後來你又保護我,我便不怕了。”


    墨瞳很想問一問,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為什麽會讓南宮玄捷足先登,隻是他忍住了,聽著風苓樂又絮絮叨叨說一些她想起來的事情。


    “。。。我一直覺得他還是個少年,跟在南宮玄身後的少年,卻不曾想,他如今也是一國之君了。”風苓樂慢慢道。


    墨瞳突然道:“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你不曾給我發過俸祿。”


    風苓樂笑了笑,正要說他小氣,山林中一聲長嘯,從樹林中射出無數的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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