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伸了個懶腰,又是新的一天了。


    薑素敏看著屋外透進來的微光,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昨晚與姨娘的談話去掉了一些心結,人也變得輕鬆起來。


    府中的晨昏定省自有一番規矩。老夫人喜靜又憐惜孫兒孫女,每十日才讓大家去請安。竇氏每日管家不得清閑,便讓兒女們每五日去請安就是了。至於妾室,沒有傳喚不得無故踏入正院。


    竇氏坐在上首,想看看三個姑娘是如何分派管家的事情的。


    薑端敏雖然說是嫡出又是重生的芯子,但是妃子她不用管家啊,把自己的寢宮看住就好了,再加上她不得寵但是娘家算是有地位,不會有人尋她的麻煩,所以對管家這事兒是一竅不通的。


    薑素敏上輩子當了幾十年家庭主婦,但是也沒有接觸過管家這樣高端大氣的業務,什麽菜怎麽做比較好吃,哪個超市打折比較狠,這些才是她的專長啊。


    薑麗敏昨晚回到院子狠狠哭了一場,教養姑姑還和她徹夜談心了。整個個人看著就像一隻霜打焉了的茄子,心神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薑素敏看著自家三姐妹麵麵相覷,誰也無法拿定主意,而竇氏則頗有興致看著她們三人。


    這是竇氏給她們的小小考驗。


    薑素敏心想,這管家到底管的是什麽我們都不知道,怎麽管啊,沒想到居然連大姐姐都不知道,這真的是親母女麽。心裏麵默默擦了擦汗。


    “母親,可以請蔡嬤嬤給我們講講,管家到底管的是什麽,到底有哪些事情呢。”薑端敏很是機智地向自己的娘親求助。


    蔡嬤嬤是府中的管事嬤嬤,後院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匯總到蔡嬤嬤那裏,再由蔡嬤嬤請示竇氏。


    如果說竇氏最信任的是自己的乳母田嬤嬤,那麽最倚重的一定是蔡嬤嬤了。


    蔡嬤嬤見竇氏示意她上去給姑娘們解說,便上前一步簡單地解說了采買,調度,器物用具等等府中運作的瑣事。


    而後,竇氏正色道:“你們現在是主子,以後也是主子。蔡嬤嬤說的,你們隻需要學會不被下人蒙騙,會看賬本即可。一個當家主母最重要的是學會交際,還有管理經營產業。大婚後夫家中的產業,一些莊子,鋪子都是歸主母管的。現如今你們就要認真的學起來。從今日起,阿端管廚房,阿素管針線房,阿麗管器具庫房,不懂的就問蔡嬤嬤,一個月後三人互換。可明白了”


    三人站起,攏手下垂,“女兒明白了,定不負母親所望。”


    蔡嬤嬤便引著姑娘到理事的偏廳,接見各處的管事婆子還有交接賬冊和對牌了。


    竇氏打發走了三個姑娘後,例行接見了鋪子的管事,對一下賬冊,發現這一季的盈利不錯,便吩咐管事給鋪子的掌櫃們看賞。


    這時,魏國公走了進來,身上穿著朝服還沒有換下來,隻見身材挺拔,腰腹緊實,可以看出日日練武的痕跡,隻是雙眼有些渾濁,連帶那雙劍眉原本的英氣似乎在歲月時光中染上了鬱氣。


    竇氏有點驚訝,連忙讓丫鬟侍侯著魏國公把朝服換下來,又著人上茶。心裏想著,到底是何事要這般著急來正院呢。


    田嬤嬤想了想,悄聲說:“夫人,衛姨娘知道被禁足後,就到了二門候著國公爺,還沒哭訴呢,就被趕回去了。”


    竇氏聽罷,眉峰上挑,看來是有大事了,愛妾都顧不上了。


    魏國公換好了衣裳,就到坐到竇氏的身旁,揮退房中的奴婢,“皇上本就子嗣不豐,大皇子那事後,嬪妃也隻餘小貓三兩個,據說就連長成的二皇子因身重劇毒,身子變得贏弱。今日早朝時,滿朝大臣奏請皇上充盈後宮,以求子嗣,皇上準了。宮裏頭有話遞出來,說是要在賞櫻宴當天相看選妃。”


    竇氏沒想到今年的賞櫻宴還有這回事,依著這些年都他的了解,就知道定是動了心思了。


    竇氏沉吟了一下,“老爺可是有什麽打算?”


    “若是端敏還未議親,中選後定能得封高位。素敏性子乖巧顏色又好,必定是個能得寵的,若是誕下皇子,何愁我薑家門楣不興呢。”說著說著就高興起來,可是想到麗敏,不禁有些頭疼。


    魏國公又不傻,自家三閨女的性子脾氣,一旦進宮就是給別人送菜的,“至於麗敏,就相看些哪家得寵庶子或者有前途的寒門子弟吧。”


    竇氏聽了他的話,不由慶幸端敏已經定下了人家,不然他肯定有什麽餿主意,“老爺,這樣想也沒錯。可是你也知道她們的性子。阿素說是乖巧,實則是一副木頭美人的樣子,雖是年輕顏色好,一時得寵是有的,但是盛寵不衰就難了,更別說以後的事情了。”看在陳姨娘和阿素這些年一直恭敬得用的份上,她還是該勸勸的。


    魏國公一想,事實就是如此。想要抱怨一下竇氏沒把女兒教好,但也知道,作為嫡母來說,她已經算是很好的一撥了,竟然一時無話。


    魏國公雖說在朝堂上平庸,並沒有什麽建樹,隻在女色上有些糊塗,但是大事上還是很分得清的。


    竇氏看他一副快被說動的樣子,就繼續道:“與實權朝臣的家中聯姻也未嚐不可,阿素雖說有些木納,規矩上是頂好的,普通人家的嫡長媳都是使得的。”


    魏國公聽完這些話以後,知道這條路不大走得通,但心裏實在是不甘心,“兩個姑娘到賞櫻宴的事,你要上心一些。衣裳多做幾套好的,頭麵也多打一些合用的。特別是素敏,縱然她針線一絕,別讓她再做那麽多針線了,哪個男人喜歡這樣的女子,叫她多讀些詩書。”


    竇氏但笑不語。


    哪家主母是靠詩詞歌賦當家的,貴女於世上立足從來靠的都不是男人的愛寵,正經人家女兒的教養,詩書從來就不是重點。


    不過也知道,魏國公是打算不成,有些難過得以致於口不擇言了。


    魏國公又說:“至於衛氏那裏,她出生卑微,沒什麽見識,就別讓她在這裏頭裹亂了。夫人讓她禁足就禁足吧,也別讓麗敏和釗兒去看她了。”他不是不喜歡衛氏,而是和府中的前途相比,所有人都要靠後,包括他自己,這是古代一個合格的勳貴家主的基本想法。


    為了妾室和庶出要死要活的畢竟是少數,是奇葩,那跟整個社會的三觀不合。


    而且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了,魏國公自認為了解自己的夫人,出生大家,小事上從不屑於與妾室們計較,一旦計較了,就必然是大事。況且隻是禁足而已,不是發賣也不是杖斃,都是小懲大戒。


    若是衛姨娘知道在魏國公心裏她是個出身卑微,沒有見識的蠢婦,定是能漚出一口血來。


    魏國公用過午膳後,就離開了正院,回到前院的書房中。


    悶坐在書案旁,越想越不甘心,便打算到榮華院中找老夫人商量此等大事,可是轉念一想,此時老夫人正在午憩,定是不能打擾的。


    況且老夫人生性喜靜,已經不管事多年了,除了嫡長孫,別的孫子孫女都沒有什麽偏愛。就算與她商量,也有可能商量不出什麽來。


    魏國公思來想去,隻能暫時把此事放下,安心處理起公務來了。


    午飯用過一盞茶後,薑素敏讓紅綾把賬冊撤下,開始準備她每日的午憩。


    紅羅打來熱水為姑娘淨麵,“姑娘,怎麽不繼續看賬呢?大姑娘和三姑娘沒準還在用功呢,要是落後了可怎麽好啊。”


    “傻孩子,賬是每天都要看的,午憩也是每日不能停啊。”薑素敏穿著中衣,麻利地鑽進被窩,聲音裏帶著難得的小撒嬌,“可以歇息半個時辰後再忙啊,休息好了,工作才能好啊。”


    紅綾過來幫著放下帳幔,“是是是,姑娘說的,總是有理的。”


    因為薑素敏不喜睡覺時有人在旁邊看著,所以紅綾和紅羅每次侍侯好以後,都退到外間守著,等待主子的傳喚。


    紅羅沒有猜錯,薑麗敏今日沒有午憩,仍然和庫房的帳冊較勁呢。


    沒錯,是較勁。


    薑麗敏因性子使然,素來不喜細致的活兒,比如說女紅和術數。


    但是教養姑姑這些年來的教導也不是白給的。


    她也知道,對於貴女來說,女紅和詩詞歌賦都是虛的。夫人願意教怎麽管家才是難得的,她希望能表現好一些,學得也多一些,以後能做一個好的主母。


    原本府中規矩,姑娘們三歲就遣走乳母,單獨住一個院子,規矩和風儀就開始培養形成。


    可唯獨薑麗敏幼時跟著姨娘生活到六歲,三弟出生後才單獨搬出來,接受一個大家小姐的教養。


    一開始還真以為想姨娘說的那樣,嫡母在給她們母女難堪,非要她們骨肉分離。


    直到在外頭遇見和她身份差不多的庶出姑娘,就漸漸知道,夫人是個不錯的嫡母。就慢慢地養得懂禮了,雖說性子早就養成,但是人愛掐尖但卻不糊塗。


    在薑麗敏看著賬冊胡思亂想的時候,丫鬟通報說是衛姨娘身邊的桂枝求見,就讓人傳喚進來了。


    桂枝進到屋裏,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小聲地回話,“衛姨娘被夫人禁足三月,國公爺沒說什麽就同意了。衛姨娘的意思是讓三姑娘向國公爺求個情,還有昨晚說的話可不能忘了。”


    薑麗敏一聽還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麽,便打發了桂枝回去,心裏有些難過不安又有些高興。高興的是姨娘被禁足,她就不能鼓動父親給她找個皇室貴族之類的男人做妾了。難過不安的是雖說被禁足,沒有吃什麽苦頭,但是名聲不好聽啊,怕是見碟下菜的下人就要看輕姨娘了。


    其實,她的想法還是太淺。


    除非是皇帝和會成為皇帝的皇子,魏國公絕對不會主動送女兒給人做妾的。薑氏一族的名聲不容許他玷汙,一旦傳出魏國公府喜歡送女兒給別人做小的,到了那時候,恐怕不是族老們上門來要個說法,就是在榮華院靜養的老夫人會先打死這個敗家的兒子。


    更深地體會到做妾的難處,薑麗敏要當正室的願望就更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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