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泰宮。


    薑素敏閑適地倚在榻上,四個大宮女和令姑姑都圍在她的身邊。至於郭姑姑,在沒有理清小廚房的之前,隻能委屈她在裏麵先做著監工,還有薑素敏和慶和帝的夥食要她親自處理。


    紅綾用梳子輕輕疏通薑素敏的發絲,一下一下地,都特別地認真,嘴裏還默默地數著數,以求做到日梳頭皮三百下,給主子做著頭皮保養。


    她們在做著今天的總結,順便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跟大家都說說,也可以算是集思廣益。


    薑素敏簡單地說了一下今天在禦花園路上發生的意外狀況。


    她還讓紅綢仔細回想一下那個摔破頭的嬪妃,當時的細節都要說得清清楚楚。


    紅綢閉上眼睛,讓腦海重新浮起她看到的那個畫麵,“奴婢走到那一條小道,就看見一個穿著寶藍色的宮妃仰麵躺在地上,旁邊有一塊比較尖銳的石頭,石頭上帶著血跡。她身上的衣飾很簡單,她的裙子…她的裙……”她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她的裙擺上有個鞋印!”


    薑素敏身子微微從榻上坐起,“你確定?”


    “奴婢確定!”紅綢肯定地點點頭,又繼續說,“那個鞋印是完整的,並不大,莫約是女子繡鞋的大小。”


    “那就奇怪了,難道她是被人踩著了裙擺,所以摔倒啦,”紅羅在一旁插話,語氣裏有些幸災樂禍,“最後磕破了頭,那也太倒黴了些。”


    薑素敏隻是覺得此事處處都充滿了詭異。


    如果這事有預謀,剛好她經過了就摔了然後向她求救,那麽目的何在。如果這件事是巧合,那麽裙擺上就不會出現鞋印了,因為當奴婢的再愚笨,都不可能整個腳掌都踩在主子的裙擺上吧。


    她看向了令姑姑,想讓專業人士給點意見。


    令姑姑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在腦中過一遍,笑著搖搖頭,“奴婢也沒有想明白她們的目的何在,不過,娘娘以後出門侍侯的人可都要帶足了,不能太過任性了。”


    薑素敏鄭重地點點頭,“本宮知道了,以後出門我都會帶著紅羅、紅綢,還有嚴格,以後郭姑姑從小廚房裏脫身了,也是要帶上的。”


    郭姑姑那樣精通藥理和功夫的,簡直是貼身保鏢的最佳人選,不能浪費了!


    “紅緞,你知道何美人是個怎麽樣的人嗎?”薑素敏覺得何美人今天的挑釁來得莫名其妙,覺得還是問清楚為好。


    就在主子從純和宮回來的時候,紅綢已經跟紅緞提起過那個何美人了。


    紅緞對此早有準備,“何美人的祖上是淮鄉侯府的家將,先前董貴妃還在的時候,她一向唯貴妃馬首是瞻。不過淮鄉侯府出事以後,她的父親就跟著被撤職,娘家也落敗了。她在宮裏的日子就難過了,前段時間,聽聞她有意向德妃娘娘那邊靠攏。”


    薑素敏一聽就明白過來了,何美人那是想要她在宴席上丟臉,若是能成功,就算是給王德妃的一個投名狀。就算沒有成功,那也是表明了一個跟勳貴派別劃清界線的態度。隻不過沒想到的是,她弄巧反拙,反而把王德妃給得罪了。


    想明白其中的緣由,薑素敏也把這件事兒和這個人暫時放下了。


    薑素敏說起了她不喝茶的那套說辭,就叮囑她們,以後給她準備煮好的清泉就可以了。


    畢竟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水,話還是要圓回來的好。


    何況這裏的清泉都是從特供皇室的泉眼裏取來,十分清洌甜美,完全不輸現代的礦泉水,而且還沒有那麽多的工業汙染。所以說,以後隻喝清泉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令姑姑一早就知道主子說的那些話了,對她的這個決定也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像是笨人用的笨辦法一樣,這樣省事很多。


    她對以後這個茶湯都換成清泉也是讚成的,行事就要周全,不能落下話柄。


    這時,有宮人進來通傳,皇帝陛下正在向長泰宮的方向過來了。


    薑素敏就讓紅綾幫忙挽起頭發,準備到外麵去恭迎陛下了。


    純和宮。


    王德妃已經換下繁複的宮裝,身上隻是穿著平日的常服。她仰臥在床邊的榻上,臉上厚厚地敷著珍珠玉容膏子,眼睛半眯著,靜靜地享受著。


    她在等她的心腹阿槿回來,看有沒有宮外的消息捎進來。


    阿槿是王德妃從娘家帶進來的,是從小到大一直在身邊侍侯的丫鬟,早期她們三人的爭鬥都十分激烈,各有折損,她當年的兩個大丫鬟如今就剩下阿槿一人了。


    說到信任,沒有人能比得上阿瑾姑姑在王德妃心中的地位。


    “娘娘,”阿槿姑姑走到她的跟前,屈膝行禮,“昭儀娘娘路上的事情已經弄明白了。”


    “說吧,”王德妃也就在快開宴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其中的內情也不是很清楚,“把你打聽到的都說清楚。”


    那個摔破頭的嬪妃不過是一個正六品的寶林,她跟身邊的大宮女原本計劃好了,摔一跤狼狽一些,或者摔崴腳了都可以,這樣就有理由向薑昭儀求救。


    如果薑昭儀幫助了她們,那麽她們就又有理由可以和薑昭儀接近,一來二去的,不奢望可以分到皇帝的愛寵,那也能和薑昭儀交好,也算是在深宮當中找到一個靠山。


    雖然摔跤、崴腳,都不過是個接近薑昭儀的借口,但是她們可不敢假裝,不然到時候就是意圖愚弄高位嬪妃了,就是要被治罪而不是和別人交好了。


    那個宮女狠狠地踩了主子的裙擺一腳,以為摔得狠些、狼狽些,能更讓薑昭儀憐憫她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裏有一塊尖銳的石頭,直接磕得那個寶林一臉血。宮女立刻就慌了,沒想到她居然闖下了大禍,寶林裙擺上的一腳是她踩的,這是不容她抵賴的。若是寶林有個萬一,她就隻有一個死了。


    在驚恐和慌亂之中,就衝撞了薑昭儀。


    王德妃聽完,覺得十分無語。


    她原以為這是一個陰謀,哪曾想是兩個傻子策劃出來的鬧劇。是的,在她的心裏,那個寶林和宮女就是傻子。想要結識高位嬪妃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麽非要用這種自損一千的法子?


    她曾經也覺得陛下刻薄寡恩了些,宮裏頭還有一些從東宮就跟著陛下的女人,都快要四十了,還是一個正七品的禦女。如今她有些明白了,這麽蠢的人,如何讓她們得封高位,出來丟人現眼!


    王德妃轉念一想,從處置這兩個傻子的行事看來,薑昭儀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老實人,也許宮裏的勢力很快又回到三分的狀態了。那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她對那些前來投誠的嬪妃並沒有什麽過多的好感,也沒有覺得後宮失衡是件好事。相反,現在朝堂和後宮簡直是要把她們母子倆都架到火堆上烤了。


    可能,以後她要調整策略,開始要示弱與人了。


    隻爭朝夕沒有任何用處,她相爭的是那個皇位,是最後的勝利。


    “娘娘,那個何美人……”


    王德妃一下子就打斷了阿槿姑姑說的話,“那個蠢貨,不用再管她了。”


    她當初接受了何美人的示好,不過是看在以往她在董貴妃手下尚算得力而已,原本以為是一枚有用的卒子。沒有想到,她居然已經退化到這樣的水準。不怪薑昭儀嘲笑,隻能怪這枚卒子太過沒用。


    阿槿親自端來溫水為主子洗臉。


    “娘娘,宴會上薑昭儀沒有動過茶湯和茶點,是不是她看出了什麽?”


    阿瑾的手上不停,眉頭卻緊皺,其他的都是小事兒,唯獨這個,若是出錯了,會牽扯出大禍事。


    王德妃接過帕子把臉上的水珠印幹,這件事她也思考了很久,沉吟了一會,“應該沒有看出來,不過是基於小心罷了。”


    她有些佩服皇帝的眼光,這個接替董貴妃的人選很是不錯,年紀雖小但是小心、穩重、處事有理有據。


    太過厲害的人,容易增添變數。


    薑家,薑家,臨淄薑家,曾經的一等世家之一。


    王德妃的心思浮動得厲害,但是又在她強大的理智下壓製回去了。


    阿槿問:“那可要奴婢再一次……”


    王德妃搖搖頭,“不必了,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事情做得次數多了,就容易落下痕跡。”


    “可是現在的長泰宮,我們已經插不進手,那以後想要做什麽就更難了。”阿槿有些擔心主子的計劃會被破壞。


    “沒有關係的,就算那麽好命一舉得男,歲數相差那麽大的皇子,根本沒有什麽競爭力,也當是給二皇子多留下一個弟妹吧。”


    王德妃對這個並不是那麽擔心,就算薑昭儀正當妙齡,可陛下年紀也大了,想要孩子不是那麽容易的。


    王德妃自從二皇子長到不易夭折以後,就想方設法地為他杜絕後來者,皇帝沒有太多選擇之下,那麽她的兒子的機會就大了。


    迎新宴為她提供了絕佳的機會。


    新晉的小嬪妃,怎麽會拒絕來自高位宮妃的示好呢?


    所以,她們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混合到茶湯和茶點的秘藥服下。那是至少五年效用的避孕藥,先不說沒有效果以後怎麽辦,就說哪個低等嬪妃能得皇帝寵愛超過五年呢。


    除了和王德妃一樣的三大巨頭的另外兩個(她的手伸不到她們的宮中),還有常才人這個意外(她是宮女,不是正常聘進來的宮妃),王德妃的計劃十分成功,皇宮已經十五年沒有新生兒出生了。


    昭和宮。


    躺在床上準備就寢的秦淑妃突然微笑。


    “娘娘,今天有什麽事情這麽開心?”整理著帳幔的大宮女小聲問道。


    “沒有什麽,”秦淑妃想起今天宴席上王德妃那張僵住的臉,又忍不住“噗呲”一聲,“本宮也許找到一個可以聊天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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