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享受了,要再過苦日子,這日子那就不是一般地苦。


    腦子裏會不斷回想以前的日子過得多好,現在這麽苦,簡直活不下了。


    祁迎夢年紀小,在家裏是嬌慣著長大的,如果不出意外的,應該還在上學。


    到了這裏,不能上學了,還要去工作,祁迎夢一直覺得大人的世界離自己挺遠的,可是現在居然要打工了。


    要掙錢養家糊口了。


    不能讀書,要工作?


    她明明都還是一個孩子。


    餘冰蘭看出了祁迎夢不願意,直接說道:“你沒看到街上,那些小姑娘,八九歲十歲的樣子,也提著籃子沿街兜售東西。”


    “你都已經十六十七了,這些不能做嗎?”


    “如果不工作,我們都活不下去了,沒有吃的,天天餓肚子。”


    祁迎夢沒辦法抵抗,差點都要哭了,倔強地看著餘冰蘭,“那你做什麽?”


    “我當然是畫畫,在街道上給別人畫肖像。”


    總之一家三口商量了,祁迎夢準備去中餐館去找服務員的工作。


    這裏也有國內人在這邊開中餐館,做一些中餐給國人吃,還有一些嚐鮮的外國人。


    至於祁宏昌吧,那就到工廠裏麵去。


    工廠,祁宏昌是拒絕的,他好歹是個知識分子,怎麽可能去當一個工人,尤其是工人那麽幸苦。


    是被壓榨和剝削的。


    不過餘冰蘭讓他去試一試,如果做不下來,那就換工作。


    如果她們再不掙錢,就要被趕出去了。


    租了一個很小的屋子,房東是一個胖女人,整天盯著她們看,好像他們要偷東西一樣。


    那種歧視的眼神如影隨形,經常聽見胖女人嘴裏口吐歧視侮辱之詞。


    但是他們無可奈何,就隻有這麽忍著,怕房東直接把他們趕出去,就是睡大街了。


    跟那些流浪漢搶地方。


    一家三口在一個小屋子裏,祁宏昌和餘冰蘭想幹點夫妻之間的事情,都沒辦法。


    隻有等祁迎夢睡著了,才能偷偷摸摸,窸窸窣窣地辦事。


    祁迎夢也是非常地尷尬,就算這兩人的聲音再小,但是都能夠聽得見。


    為什麽要跑到國外來受苦,記得在家裏,放在很大,有單獨的房間,有人伺候。


    不像這裏,住在逼仄的房間中,而且還是三個人,每天從早到晚朝夕相處,在房間之中,還要側著身子讓人過去。


    這叫什麽事情呀。


    在國內就算日子過得再怎麽不好,也比這個好。


    這裏吃的都是什麽東西,就算在家裏,媽媽扣了一點,但是一日三餐有幾個菜,就算炒青菜也比這些冷冰冰的麵包好吃。


    在麵包上抹上什麽奇怪的東西,真的一點都不好吃。


    而且有時候購買的便宜麵包還有點黴味,總之味道真的不是一般地讓人難以下咽。


    她想家了,想媽媽了,想學校,恰同學少年,想一切的一切。


    在自己國家能夠吃到美味的西餐,可是到了國外,卻再也沒有機會吃到了。


    祁迎夢默默流淚,如果能夠選擇,她選擇跟媽媽在一起,而不是來做一個電燈泡。


    爸爸和餘冰蘭才是最親近的,她就是一個外人。


    如果跟媽媽在一起,他們就是相依為命的親人,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每天晚上的時候,祁迎夢都倍感寂寞,特別想哭。


    第二天又要開始為一天的生計操勞。


    曾經的一切仿佛是天堂,是夢。


    她時常再想,如果沒有餘冰蘭,爸爸和媽媽還是在一起的,這個家就不會傘,之後就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她也就不會出國,來到這舉目無親的異國他鄉。


    她還是那個小公舉,還住在寬敞的公館之中,還在窗明幾淨的學校之中,讀書寫字,梳著辮子,穿著小皮鞋百褶裙旗袍校服。


    因為餘冰蘭的到來,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祁迎夢的心裏越發地憎恨餘冰蘭。


    尤其是在工作上遇到什麽問題,就越對餘冰蘭產生強烈的憎恨。


    祁迎夢比較好運,成了一家中餐館的服務員,中餐館看她是個小姑娘,又是一個國家的人,於是就讓她在這裏工作。


    除了要端菜招呼客人擦桌子,沒有客人的時候,祁迎夢還要打掃衛生,要刷盤子。


    這些都不算什麽,尤其是來吃飯的,不少凶神惡煞的,惡聲惡氣的,居然還不給小費。


    甚至對著祁迎夢吹口哨,嘴裏說著低.級下.流的詞匯,甚至還會對她動手動腳。


    祁迎夢沒辦法,為了生存隻有忍著,當一天結束了,還要回到逼仄的小房間,吃著好像壞掉的麵包。


    這種生活真的非常讓人窒息。


    可是這些都是她選擇的,祁迎夢隻想哭。


    三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疲憊而壓力山大的神色。


    蒼老而疲憊。


    餘冰蘭那靈氣,那優雅灑脫似乎也要不見了。


    用靈魂作畫的餘冰蘭最近都沒有什麽生意。


    現在經濟大蕭條,誰會有這個閑情逸致弄個自畫像。


    畫畫還不如到照相館裏去照張相,那比畫畫還洋氣多了。


    而且坐著不動讓人畫,照相的畫,幾秒鍾就搞定了。


    為了生存奔波,哪有這閑情逸致。


    所以靈魂畫家餘冰蘭第一次發現,這裏每一個欣賞她靈氣的畫作。


    生意沒有,反而有男人上來,想要花點錢跟餘冰蘭為愛鼓掌。


    氣得餘冰蘭要炸了,被拒絕的外國人一臉茫然,你不同意擺著這麽一個攤子幹什麽?


    你情我願的事情,你要不願意我還不願意。


    不過是看在是一個東方麵孔,還從來沒弄過東方麵孔,嚐個鮮。


    這個時候生存壓力大,便宜大杯的啤酒和女郎是男人緩解壓力的方式。


    其實東方麵孔在這些外國人看來不算美,輪廓不突出,麵容不立體。


    餘冰蘭在這些外國人眼中,真的不算美。


    至於祁宏昌,在機器轟隆隆的工廠上,那感覺要命了,做一天,感覺要死掉了,躺在床上再也爬不起了。


    塵埃大,聲音大,祁宏昌覺得自己要聾了。


    總之,想要在異國他鄉活下來的三人,都非常後悔,後悔來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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