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對你如潔白的雲


    一片真誠眷戀


    你心對我如無情的狂風


    一再將雲朵吹散


    ——羅桑仁欽·倉央嘉措


    從新年法會到現在不過數月,藏王仿佛比以前老了十歲,讓倉央嘉措更為吃驚的是,他不顧王家千歲的尊貴體麵,竟然涕淚橫流地跪在地上請求蓮座剃發,這一招不能說不管用,但倉央嘉措本來也想要剃發的,瑪吉阿米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不管她是怎麽知道的,他覺得喬裝貴族少爺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倉央嘉措見藏王哭得可憐,就親手將他扶起來賜他最近的座位,並向他承諾今後不再蓄發了。倉央嘉措站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又是何等聰慧,對當下的局麵自然了如指掌,藏王不需多言。藏王對這樣的蓮座感到意外地驚喜,似乎又看到了無限的希望。


    藏王向他解釋了仁珍翁姆的事情,他才知道那又是德吉梅朵的詭話,此時此刻,他對這個兩小無猜的小阿妹有了更清晰的認識。藏王告退後,倉央嘉措讓侍僧們把辛辛苦苦留了一年多的發辮一條條地剪掉了。他把它們收入一個長方形的錦盒內,頭發這東西還真是“煩惱絲”,就當那是一簾幽夢吧。


    可是他夜裏怎麽都睡不著,回想瑪吉阿米的話語,固然她說得都對,卻有許多不盡人情的地方,假如他骨子裏就是一個“浮薄浪子”,如何在一夜之間變成聖潔無瑕的活佛呢?要是那樣,他寧願她把他當成一個浮薄浪子。


    他躺在幔帳繁複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瑪吉阿米的態度,覺得她對自己也不是毫無情意的,她讓他盡量少去人多的地方,最好別去,但她沒說不讓他去呀!


    倉央嘉措一個跟鬥從床上蹦到地上,喚來上夜的小沙彌為他穿戴外出的衣服,還心血來潮地找了一頂貴族大員們戴的那種裘皮帽子,一陣風似的下了山。


    站在瑪吉阿米家的小院外麵,他怦怦的心跳令自己都感到不解,這是一座多麽破舊寒酸的民宅呀,土坯的牆垣粗糙醜陋,房前屋後堆積著亂七八糟的木柴和牲口吃的草料,一盞搖曳的油燈掛在黢黑的屋頂上,闌珊的燈火將幾個賴在酒館裏不走的醉漢照得東倒西歪,汙穢粗俗的叫嚷和哄笑聲時時傳入耳根……可當他用手推門之時,眼前的一切都令他感到聖潔美好,就像悟入了佛法的全新境界,不,也許不能用佛法來比喻,他心裏清楚這就是男女情愛,此刻,哪怕是下地獄他也義無反顧。(.$>>>棉、花‘糖’小‘說’)


    瑪吉阿米的哥哥迎了出來,大半夜的,這是誰來了呀?


    倉央嘉措戴著一頂很入時的帽子,衣服光亮精美,身材高出貧民百姓家的男孩子至少一頭,潔白秀麗的臉龐在無星無月的夜色下皎如月光。


    夜裏總有那麽幾個賴著不走的酒漢,阿爸和阿哥輪流在外屋看著,瑪吉阿米和阿媽已經在裏屋睡下了,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得出,這位高貴的少爺並不是為了喝酒而來的。阿哥吃驚地張了張嘴,趕忙為他高高地掀起氈簾,舌頭打了結似的朝裏麵大喊:“阿、阿媽!阿、阿妹!快起來!有貴客來了!”


    倉央嘉措在外屋裏站了一嗅兒,瑪吉阿米急忙穿好衣服從裏麵出來。


    “少爺,您怎麽又來了?”


    這劈頭蓋臉的一句令倉央嘉措有些難為情。


    阿哥趕緊說:“阿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咱們家開的是酒館,少爺哪會兒得閑哪會兒就來,有什麽不可以的?”


    瑪吉阿米不說話了。阿媽遞給她燙酒壺和托盤,讓她端上去。她這一出來,其他的酒客都不答應了,紛紛要求讓她親手給燙酒。


    阿媽說:“要不,還是請少爺進屋去吧?”


    倉央嘉措見瑪吉阿米拉著臉不說話,連忙對阿媽道:“不用了,我就在外麵。”


    瑪吉阿米給他燙完酒什麽都沒說,轉身就回屋了。倉央嘉措隻好坐在外屋自斟自飲。這次的待遇不比以往,醉漢身上散發的臭氣令倉央嘉措時時想嘔吐,耳邊的嘈雜不僅僅是杯盤撞擊,更多是那些令人難堪的汙穢之辭,是倉央嘉措有生以來所沒聽過也不屑於聽的。也許是因為瑪吉阿米不理他,他覺得今天的酒味很苦,也許是因為他還報著見到她的希望,所以忍受著冷落與折辱遲遲沒有離開。


    天色漸漸明亮,倉央嘉措耗走了最後一個醉漢,隻自喝了大半夜的酒,心情也像燙酒壺中冰涼的水一樣,糟糕到了極點。他不明白瑪吉阿米怎能如此狠心,就這樣進去之後便再也不出來了,隻要她稍稍露個麵,哪怕隻是在門簾縫隙裏瞧他一眼,他都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可憐的阿哥躺在板凳上睡著了。倉央嘉措不忍心再喊添酒,隻好掏出幾塊兒銀子放在桌上,然後灰心喪氣地離開。走在無人的拉薩大街上,他第一次為愛戀的人流出傷心的眼淚。


    做完早課後,聽侍僧稟報說,仁珍翁姆率比丘尼眾抱著五大部藏蒙互譯辭典在日光殿外求見。倉央嘉措什麽人也不想見,但侍僧說她這已經是第二回來了,倉央嘉措隻好以冒染風寒為由婉拒了她,並隨手在散草紙上寫了首小詩,令侍僧帶出去交給她。


    仁珍翁姆聽說法王蓮座病了,幽怨之情頓然釋懷,愧疚之情縈上心頭,原來從昨天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在誤會他。又見他親手寫詩送出來,她便擅自揣摩出他的心裏有她。她拿著這首小詩如獲至寶地帶領比丘尼眾回到了白宮,讓她們分頭查辭典來解釋這首詩的含義,誰知翻譯這首十幾個字的小詩費了整整一日的工夫,然而,生搬硬套的辭令全然丟失了詩歌的韻味,許多詞匯拚湊在一起卻難以揣摩其真實含義。仁珍翁姆遂命人下山去把明心召回。


    見到明妃手諭後,明心連夜回了宮,還以為有什麽要緊的事,原來隻是一首小詩沒人翻譯,但她知道對主子來說,這便是天下第一要務。


    她展開一張單薄的散草紙,看見倉央嘉措那潦草悲傷的字跡,忍不住又心酸了一回,那一夜,她心裏並不比他快活。


    仁珍翁姆有點著急了,催促道:“姐姐,怎麽,這首詩很難?”


    明心收回思緒,強作笑顏地說:“啊,格格,別看這小首詩隻有簡單的幾個字,可它的蘊意頗深,我剛剛思考了一下。”


    仁珍翁姆倒吸一口氣,用小手捂著嘴,道:“呀,我打斷你的思路啦,真是的。”


    明心微笑搖頭:“沒有。請格格聽好。”


    “嗯。”仁珍翁姆用心聽去——倉央嘉措詩雲:


    衷心向往的方向


    毛驢比馬還快


    當馬兒還在備鞍時


    毛驢早已飛奔出去


    仁珍翁姆聽後大惑不解,想想前後所發生的事情,和這首詩根本風馬牛不相及,她拿起散草紙翻來覆去地看,小嘴裏嘀咕著:“這到底是一首抒情詩呢,還是一首法偈詩呢?我怎麽覺得好像跟我沒什麽關係呢,哎呀,侍僧是不是拿錯啦?”


    侍僧怎麽會拿錯,明心十分懂他的意思。


    衷心向往的方向,就是指真心愛慕的人的身邊,毛驢比馬還快,意思是說即便緣分淺薄也會苦苦追求,當馬兒還在備鞍時,意思是說對於不愛的人,態度總是漫不經心的,毛驢早已飛奔出去,意思是說對於愛慕的人,態度根本沒法不好。


    此外這小首詩還有兩層暗含的意思,一層是,仁珍翁姆並不是他所愛慕的人,另一層是,他覺得自己也不是瑪吉阿米所愛慕的人。他借著這首詩不但委婉地拒絕了仁珍翁姆,而且試圖勸服自己不要再癡心妄想。


    仁珍翁姆問:“姐姐,你說,會不會是侍僧拿錯了?蓮座天天寫詩,寫完的詩稿就放在書桌上,侍僧也不曉得他要把哪一首送給我,大意之下就拿成了別的?會不會啊?會不會啊?”


    明心隻是隨聲應承,並不想把詩意給她挑明,既然蓮座自己沒有明說,何必要替他得罪主子。


    仁珍翁姆把散草紙疊起來,包在一塊兒刺繡的手帕中,滿心安慰地自言自語道:“不管怎麽說,蓮座一定是給我寫了詩的,明日我再去找他的侍僧換回那一首來。”


    明心看看她,暗自歎了口氣,這位蒙古格格真是個癡傻的女孩兒,哪裏曉得這份姻緣隻是鏡花水月,了不可得。一旦打起仗,就意味著要和親,到那時她才知道這輩子的用情都將付諸東流。


    仁珍翁姆扯了扯明心的袖子:“明日你跟我一起去看蓮座,好不好?我聽說他病了。”


    明心打回來時就兀自神思亂飛,這句話一下子把她的七魂六魄都招喚回來了,她無心之中突然抓住了仁珍翁姆的手:“你說什麽?”


    仁珍翁姆覺得她有點怪怪的,把微微作痛的手一點一點地抽出來,彎起眼睛心虛地說:“姐姐,我昨天沒聽你的話,我以為辭典可以解釋法偈,就抱著辭典去找蓮座了,可是,侍僧們向日光殿中稟報了三次都沒有回音,我當時還挺生氣呢,後來才知道蓮座染上了風寒。”


    明心心想,一定是昨天在風口裏坐著喝了一夜的酒,把身子作踐垮了,再加上我十分怠慢於他,讓他心裏憋了氣,他回去的時候正值拂曉,那會兒的風刀子最是凜利,他本來戴著一頂皮絨帽子,走時偏偏又把帽子落在了酒館裏……思來想去,明心實在於心不忍,很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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