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漁張開手臂和她擁抱,聽到她說,“最近沒有你的消息,其實我一直很害怕……還好,你回來了。”)


    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嘉漁道,“我答應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怎麽可能失信?”


    前庭院。


    閆霜看呂凱送行李箱進來,問,“大小姐呢?”


    “姐妹倆,剛見麵正在一塊呢,哎。”呂凱歎了口氣說,“先生離世後,大小姐一個人和慕少爺聚少離多,很多時候我看著囡囡一個人發呆都覺得心疼,現在多好,二小姐找回來不用流落在外,她們彼此也算是有個伴兒了。”


    “是啊,先生知道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


    閆霜的眼睛有一瞬的酸紅濡濕。


    當年,她見過陳屹年是何等費力的尋找嘉禾,一個父親失去孩子後的那種憔悴,仿佛一夜間就蒼老了很多。


    看著一起從門外走進來的姐妹。


    閆霜欣慰,“謝天謝地,都回家了。”


    嘉漁和嘉禾固然不是第一次見麵,即便如此,現在她們麵對麵坐在客廳裏,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對方。


    “喂,幹嘛總看我?”嘉漁開腔,音質清冷。


    “你不是也總在看嗎?”溫和淺淡的嗓音。


    相同也不相同。


    嘉禾話音剛落,兩個人一起淺淺的笑了起來,異口同聲道,“好奇怪。”


    能不奇怪嗎?


    一直在安然地獨自生活到20歲,現在突然發現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子。


    簡直令人震驚到不可思議。


    *******


    再後來姐妹兩人一起的日子裏,嘉禾突然發現自己的這個姐姐並非她想象的那樣——


    額……


    具體這麽說吧,陳嘉漁是個非常非常地不講究的人。


    單看她餐桌上的用餐禮儀得體,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但是平時的日常——


    嘉禾還是不太適應。


    就穿衣服衣品這一點來說,她真的有時候讓人詫異到愕然——


    讓陳嘉禾有種,這一定不是我姐吧,這樣的感覺。


    翌日。


    嘉禾回國匆忙,沒有具體的行裝衣服,嘉漁開車帶她到自己常去的專賣店買鞋,買衣服——


    暫時居住嘉漁的臥室,對於姐姐品味不凡的豪華衣櫃內的著裝,嘉禾一早親眼看過。


    所以進入商場專賣區以後,她選擇讓自己的姐姐幫自己挑衣服。


    嘉漁衣櫃內的每一項搭配都非常到位,而且會出現很多時尚雜誌上的新款,讓嘉禾一度認為自己的姐姐是一位品味不俗的時尚女王。


    然而,常常事與願違。


    嘉漁沒有過和女孩子一起購物逛商場的愛好,因為嘉禾是自己的妹妹,所以為她前來已經算是破例。


    衣服選購區,對於嘉漁來說,她看所有的女裝隻有顏色不同、花色不同、這樣的區分。


    沒什麽可觀賞性。


    嘉漁對她道,“姐,你來幫我挑件衣服吧。”


    “好。”


    嘉漁倒是答應的很爽快,但是嘉禾本身興致衝衝地等對方幫自己挑衣服,得到的卻是一件黑色的外套,說是黑色又像是棕色,總之絕對在穿上能老10歲的那種衣服,被她姐姐挑給她了。


    “你——確定要讓我試這件衣服?”


    “嗯,你不是想要暗色係,這件很符合你的要求。”


    嘉禾疑惑。


    她對於陳嘉漁驟然巨變的穿衣衣品完全難以接受,拎著這件衣服,她說道,“姐,這件事黑色係不錯,但是它似乎是男款吧。”


    嘉漁:“有嗎?”


    此時恰巧有女店員走過來,對她們詢問,“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是哪位小姐要幫男朋友買衣服?”


    嘉漁:“……”


    陳嘉禾:“……”


    對於連男女款都不分的陳嘉漁小姐,嘉禾還是放棄讓她幫她選衣服了。


    買了衣服購物回家的路上,陳嘉禾突然發現自己處事精明,手段嚴苛的姐姐,其實在日常生活上是個迷糊蟲吧。


    這樣的反差,讓嘉禾在接受上需要時間。


    嘉禾忍不住好奇道,“你衣櫃裏的衣服不是搭配的很好嗎?”


    嘉漁一邊開車一邊和副駕駛位置上的人搭腔道,“那是慕郗城幫我買的。”


    “那你的鞋子呢?”


    “他買的時候順便幫我,我沒有時間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


    慕郗城和嘉漁的關係,嘉禾聽閆霜說了不少,所以清楚。


    聽陳嘉漁冠冕堂皇的語氣,嘉禾打量身邊的人,從頭到腳,忽然有些感歎道,“陳嘉漁,就你穿衣的衣品,沒有慕郗城你是該活不下去了。”


    “穿什麽,有那麽重要嗎?”


    “穿什麽不重要,但是買衣服分不清男女款的人還是很少見。”


    嘉漁:“……”


    日常生活上的事情,她都不在意的,穿男款也沒什麽,……


    說著穿衣的事情,嘉漁想到以前,和嘉禾閑聊道,“我比慕郗城的年紀小,那個時候陳教授很忙,很忙,沒時間照顧她,我很多衣服直接穿慕郗城以前穿過的。


    很多年都過來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從小穿男款?


    嘉禾看著嘉漁,突然問,“那姐,你小時候一定很少有人追求你?”


    “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看過你的照片高二前都是齊耳短發,高三年紀到念大學才開始留長發。”


    “是這樣,不錯。慕郗城說,念書要將所有心思都投入到學習上,長頭發浪費時間,我想也是這樣,所以就一直留短發。”


    女穿男款?剪短發?


    嘉禾怎麽想怎麽覺得,姐夫很有心機,像是要遮掩嘉漁的鋒芒一樣,讓她不要那麽顯眼。


    這個能將陳嘉漁收服的男人,她是越來越期待和對方的相見了。


    ********


    蘇州陳家。


    閆霜最近發現了一個問題。


    以往有慕郗城在的日子裏:


    慕郗城購買蔬菜,嘉漁看書;慕郗城做飯,嘉漁研究拚圖;


    慕郗城煮米飯,嘉漁寫論文;慕郗城洗碗,嘉漁和sheriff玩兒。


    現在有陳嘉禾在的日子裏:


    陳嘉禾購買蔬菜,嘉漁看書;陳嘉禾做飯,嘉漁研究拚圖;


    陳嘉禾煮米飯,嘉漁寫論文;陳嘉禾洗碗,嘉漁和sheriff散步。


    ……


    而且,最近近似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嘉禾精神上依附依賴於與嘉漁,而嘉漁的日常生活依附依賴於嘉禾。


    姐妹兩人性格互補,一個冷麗,一個溫和,永遠都不會發生意見不合,更不會發生爭執。


    日子就這麽過著,嘉漁每日還是會和慕郗城通電話,至於嘉禾雖然人在國內但是偶爾還是會想起自己在法國惦念的人,她沒有下落的女兒,外婆蔣虹芝,還有……


    腦海裏浮現出那張清雅絕倫的麵孔。


    嘉禾搖頭,還是不再多想,像是每想一次,內心就會鈍痛一次。


    不念,不會疼。


    她應該嚐試著學會忘記。


    2006年4月5日,是清明。


    嘉漁帶嘉禾到陳屹年的墓地,去看她們的爸爸。


    祭拜上香,嘉漁說,“爸,小禾我已經找回來了,她來看您了,你看看她。”


    嘉禾跪在陳屹年的墓碑前,早已經泣不成聲。


    沒人懂她,自小內心渴望的親情在終於有著落的時候,卻不想近似杜麗娘遊園驚夢一樣,一場空。


    “爸。”


    嘉禾喉嚨哽塞,這輩子,這是她第一次開腔叫這個稱呼。


    小時候,她沒有叫過媽媽也沒有叫過爸爸這樣的稱呼,養母,她也是生疏的稱呼對方為柳女士。


    所以這樣屬於親情的輕喚,讓她由衷動容。


    嘉漁看著嘉禾,再看著父親的墓碑,終究是歎了一口氣。


    她俯下身,將嘉禾攙扶起來,對她道,“沒關係,我覺得爸爸還是一直都陪著我們的。畢竟,他是那麽的愛我們。”


    ****


    2006年4月20號,嘉漁和慕郗城通電話,言語間有遮掩不住的興奮和愉悅,“郗城哥,等你回國,我們去一次海洋館好了?上學期期末的獎學金最近才正式發下來,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你告訴我我幫你買好了。哎,你怎麽不說話,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我了……”


    澳洲,墨爾本。


    慕郗城隔著聽筒,聽著嘉漁溫婉的嗓音,就已經覺得最近一個月內近似沒日沒夜的工作產生的疲憊,像是完全消散了。


    她很少這麽愛講話的。


    他任由著,讓她說。


    握著手機,他隻在電話的另一端安靜的聽,墨爾本的月色下,臉上有縱容和寵溺的笑意。


    今晚的晚餐餐桌上,連嘉禾都發現了,今天的陳嘉漁心情格外的好。


    入夜,兩姐妹晚上睡在一起。


    嘉禾知道慕郗城要回來,於是枕在軟枕上,和嘉漁麵對麵問她,“你真的有那麽喜歡慕郗城?”


    “嗯,當然,他和你可都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人。”


    嘉漁伸手將手臂搭載嘉禾的肩膀上,兩姐妹閑聊了一會兒,漸漸入睡——


    殊不知,淩晨1點,陳家外已經是黑煙四起,大火漫天——


    仿佛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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