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元年五月初三。


    傅小官一行離開了西山乘船抵達了金陵。


    他沒有去臨江,胖子去了。


    他帶著其餘人在金陵港登陸,迎接他的是燕師道和蕫康平。


    轉眼就是四年未曾相見,燕師道更顯沉穩,蕫康平已有了兩分老態。


    他們都是五十來歲的人了,曾經為了虞朝,而今為了大夏,真正算得上是兢兢業業在自己的崗位上奉獻了一輩子。


    “燕總督好、嶽父大人好!”


    傅小官走了過去,一臉的微笑:


    “辛苦你們了!”


    燕師道的眼圈兒一紅,辛苦嗎?


    確實是辛苦的,但有陛下這一句話話,這所有的辛苦也都是值得的。


    “陛下辛苦,敢問陛下是回陪都宮殿還是……聖國公府?”


    “就回聖國公府吧,”說著這話他轉頭看向了蕫康平,“嶽父大人,今兒晚上就去你家吃個飯?請嶽母大人做一道紅燒獅子頭可好?”


    蕫康平笑了起來,這個女婿,他沒有變。


    “好,呆會回去我就叫你嶽母安排。”


    “燕總督,你給燕老帶句話,明兒我去燕府拜訪他。”


    燕師道點了點頭,疑惑的問道:“明兒你不去宮裏?”


    “這次我真的是出來玩的,宮裏的事有你們,我去幹啥?”


    “可……這陪都的官員都知道陛下你來了金陵,不去見見總不太好吧。”


    傅小官一歎,“行,那就明兒早上,在承天大殿和大家見一麵。”


    一行人上了馬車向金陵城而去。


    傅小官邀請了燕師道和蕫康平上了他的龍輦,這時候蕫康平才看著他認真的說道:“你的密旨已經執行下去了,糧草分為兩路,一路走的是長安去刺勒川,一路走的是忻州入敕勒川……你這分明是要和遼朝一戰,怎麽還有閑暇遊山玩水?”


    “等對遼之戰結束了也好啊!”


    蕫康平不得不擔心,因為中央財政撥了足足千萬兩的巨款從五個道調集糧草去刺勒川!


    這顯然是一場大戰。


    他並不擔心大夏會戰敗,他隻是覺得在而今這種局麵,皇帝理應坐鎮中央調度指揮。


    這小子可好,居然大張旗鼓的跑出來遊玩。


    傅小官一臉苦笑,“你說得沒錯,本來我也應該在明年,不,最好是後年再出來的。可每一年都有每一年的重要事情,我答應過賈南星要帶他出來走走,看看大夏的壯美山河。”


    他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有些落寞,“水雲間給賈南星診斷了數次,得出的結論是……他恐怕難以活過明年。”


    “也就是說我若是不趁著他現在還有點精神出來走走,明年……他恐怕就徹底走不動了。”


    “你們也別擔心,現在的大夏,內政有四位總督,中央有三省六部。軍事上麵有國防部,我走之前也基本上確定了這一仗如何去打,我離開觀雲城不會出多大的事。”


    傅小官沒有說他離開觀雲城的另一個原因——他很想看看大夏沒有他,或者說沒有皇帝,中央以及地方各部門對內對外以及軍事上的運行會不會出現大的問題。


    這是一次檢驗,關係到他以後的退隱。


    燕師道的神色也頗為緊張,“我聽說你要去前線?”


    傅小官點了點頭,“我帶著賈南星遊山玩水走得很慢,等我到了遼朝,那時候已經不再是前線了。”


    “另外給你說個事,你得物色一個道台,明年初我準備將燕熙文調到身邊。”


    燕師道一怔,這當然是好事,燕熙文現在就是道台,這去了陛下的身邊也就是進入了大夏的權力中樞了。


    “這……多謝陛下,隻是、隻是我怕熙文的年齡、資曆還有本事,會不會誤了陛下的大事?”


    “我對燕熙文頗為了解,他是穩重之人,大夏已經進入了發展的階段,需要的就是他這樣穩重的官員。這一點你盡管放心,隻是他的婚事……也真的該操心操心了。”


    “哎,這事兒把他爺爺都急得睡不著覺,人家說女大不由娘,這兒大不由爹,別管他的了。”


    一路上這車廂裏的氣氛溫馨和諧,極少說得國家層麵的大事,更多的是生活中的小事。


    比如燕北溪的身體,比如燕青依而今帶著個孩子日子過得怎樣等等。


    傅小官也知道了長公主和虞問天重建了紅袖招,對此他沒有發表看法,隻是有些遺憾。虞問天是個天生的將軍,可惜他終究卸甲。


    他在金陵城裏買了一棟宅子,不大,但一家三口過得其樂融融,這樣挺好,改天去紅袖招找他喝一杯,他真的就願意這樣過一輩子嗎?


    還有一件大事需要他出馬呢!


    一萬禁衛停在了金陵城外的營地,傅小官一行十餘輛馬車入了金陵城。


    金陵城的百姓並不知道他們曾經崇拜的定安伯、而今他們更加崇拜的大夏皇帝傅小官回來了,夕陽下的金陵城依然那麽繁華,比之觀雲城並不多讓。


    這裏畢竟是江南,天下本就應該最富庶的地方。


    車隊來到了聖國公府,上一次虞問筠她們回來放在府上的下人並沒有遣散,再加上今日本就得了禮部的消息,這府上收拾得一塵不染。


    傅小官再一次的踏入了這道門——這是自己從臨江至金陵的第一個家,這裏承載著他許多的記憶和夢想。


    他喜歡這後院的玄武湖和湖邊的陶然亭。


    一切依舊,沒有什麽大的變化,這很好。


    賈南星也極為喜歡這個地方,因為他從虞朝皇宮告老之後就是在這裏開始給傅小官當的門房。


    門房外的那把躺椅依然在。


    他顫顫巍巍的坐了上去,躺了下來,“陛下,您先去喝杯茶,老奴就在這兒先躺躺。”


    傅小官笑了,他告別了燕師道和蕫康平,帶著蘇蘇等人穿過主院徑直去了後院的陶然亭。


    一杯新茶,一段舊事,在這裏傅小官對徐雲清徐徐道來:


    “……當初離開臨江是迫不得已,若是那時候知道這身世……”


    “若是知道,你會怎麽選擇?”徐雲清好奇的問了一句。


    傅小官端著茶盞沉默了許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如果,他不知道要是在臨江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會作出怎樣的選擇。


    會繼續留在虞朝嗎?


    若那時候文帝將自己接回去,那麽自己就不會在虞朝留下多少印記。


    有利有弊。


    沒有這些印記,占領虞朝的難度會大許多。


    也有可能沒有大夏,這地方依然是五國並存,偶爾打打。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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