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蕫康平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丈母娘對女婿的態度比曾經有了一些變化,她有些拘謹。


    大夏一統已經足足一年了,可她在真正看到傅小官的時候還是難以相信——曾經那個翻牆來把女兒蕫書蘭給騙出去的臨江小地主……他當了武朝的皇帝,現在又一統天下當了大夏的皇帝!


    當年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若不是長公主來到府上相勸……自己雖然無法阻止,但恐怕也不會給這小子好臉色。


    曾經在她的心裏,燕熙文才是乘龍快婿。


    當然在後麵她就已經對傅小官改觀,覺得這個女婿比燕熙文懂得來事,但那時候她想破了天也不敢把這個女婿往皇帝那個位置上去想。


    所以這就是命——傅小官的命,女兒蕫書蘭的命,以及蕫府所有人的命!


    她當然親手為傅小官做了一道紅燒獅子頭,在看到傅小官依然愛吃之後,她的拘謹才清減了許多,她慈愛的看著他,覺得他哪裏是什麽大夏皇帝,他就是她的女婿。


    在蕫府吃過晚飯之後,徐雲清帶著傅小官和三個兒媳婦去了一趟徐府。


    陪都金陵的禮部尚書徐懷樹知道陛下今兒來金陵的事,他也知道妹妹徐雲清同行,隻是他沒有料到這晚上妹妹就帶著陛下和那些娘娘們來了。


    徐懷樹和徐雲歸兄弟二人著著實實嚇了一跳。


    “臣、叩見皇上、皇後和娘娘們!”


    兄弟二人正要在門前跪下,徐雲清抬手拉住了他們:“別矯情,進屋子裏去!”


    徐雲清所說的屋子不是這徐府的正堂,她徑自往偏院的那佛堂而去。


    徐懷樹掌著一盞燈籠,連忙吩咐了弟弟徐雲歸再去取一些燈籠和座椅來,因為佛堂很黑,也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徐雲清推開了佛堂的門,落了一地的灰。


    她用袖子扇了扇,接過徐懷樹手裏的燈籠說了一句:“取一些香蠟紙錢來,我給菩薩燒一炷香。”


    傅小官不明所以,他和蘇蘇她們站在外麵。


    “父親當年供奉的這菩薩很靈的。”


    “我曾經死過,又活了過來,全靠菩薩顯了靈。”


    “你外公告老之後,就一直在這佛堂誦讀經書……我求他求佛保佑你,那時候你在臨江,眼見著就越長越歪了。”


    “你能夠長得如現在這般端正,其中就有你外公求佛的功勞。”


    “呆會你們回去,今兒晚……我在這裏求一晚的佛。”


    傅小官一愕,“娘,熬夜對身子不好,再說……佛在心中兒子以為就是最好的信仰。”


    徐雲歸帶著一群下人慌慌張張的舉著燈籠搬著座椅來了,片刻,徐懷樹帶著他的夫人和孩子拿著香蠟紙錢也來了。


    院子裏頓時亂哄哄的,徐雲清微蹙了一下眉頭,對徐懷樹又吩咐了一句:“這些留在這,你們所有人,全部退下!”


    “太後娘娘……”


    “這是哀家的懿旨!”


    一群人跪倒在徐雲清的麵前,一番叩首之後盡皆退去。


    燈籠照亮了佛堂,徐雲清拿著一把浮塵仔細的清掃著佛像上的灰,徐新顏想要幫忙卻被徐雲清拒絕了。


    “你們站在外麵,這灰塵太厚……這是娘欠了菩薩的,娘自己來還。”


    她一邊清掃一邊說道:“你外公一直信奉菩薩,這尊菩薩還是從白馬寺裏請回來的。”


    “泰和四十年,虞朝蘭庭集中秋詩會,武朝太子武長風隨文行舟前來……”


    徐雲清點燃了一炷香,“娘就是在那時候和你爹在蘭庭集相遇的。”


    “他生得倒是英俊,但弱不禁風。”


    “詩會結束,他本該回去,卻為了娘留在了稷下學宮……留下來了半年。”


    徐雲清忽然笑了起來,似乎回憶著那一段青蔥歲月的美好時光。


    “那段日子娘覺得很幸福,他很傻的,以為娘不知道他是武朝太子的身份。當然,娘看中他的也不是他那身份……而是娘死過一次,知道他就是娘的丈夫。”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和自己的丈夫談戀愛……其實那時候娘也有猶豫,因為那段曆史娘並沒有經曆完,總覺得結果不太美麗。”


    “結果真的很不美麗。”


    徐雲清點燃了紙錢,火光映紅了她的臉。


    她的神情有些沮喪。


    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你爹的身體很不好,我逼著他練武,結果……你和你爹的天賦差不多,都不是練武的料。”


    “你當初在臨江長歪了,你爹很失望。可後來你發生了一些變化,這讓他看見了希望。所以他讓你去了武朝,然後確定了你的本事,想要將武朝的江山交到你的手上,於是有了大雪崩這件事——”


    “其實那時候你爹的病就已經很嚴重了,水雲間知道他的病,從你爹小時候他就知道。說是……先天性的心髒有問題,沒法治。也正因為如此,奚太後才一直在等著,等他死。”


    “大雪崩之後你做錯了一件事,你不應該再回虞朝,你應該回武朝,因為這是你爹留給你的武朝。”


    “你在虞朝浪費了兩年多的時光,卻也讓你爹多活了三五年……他沒有辦法咽下那口氣,他想要看著武朝的江山徹底的掌握在你的手裏……哪怕是武大郎握著,他也並不放心。”


    “後麵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沒有看錯你爹,你爹也沒有看錯你,你不必有任何的內疚,這就是他的命。”


    傅小官垂首,他仔細的聽著,心裏卻充滿了內疚。


    當初為什麽要逃避?


    那就是在逃避!


    若是當初就接下了武朝,就著手建設武朝,那麽武朝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都會比現在更強大。


    有些事終究是遺憾。


    這些遺憾再也無法去挽回去彌補。


    “刻在夫子廟下的字,是你爹寫的。那首詩是你寫的,娘當年就是用那首詩讓你爹死心塌地的愛上了娘。”


    “那首詩除了你爹沒有任何人知道,它應該在天機閣的第十八層裏藏著。你爹藏的,他說那首詩屬於他一個人。”


    “這就是我和你爹的故事,你爹去了,你得對胖子好一些。”


    “告訴你件事,一件絕對不能外傳的事……胖子,沒有生育。”


    傅小官大吃一驚,“那傅府……?”


    “所以胖子不願意回去,所以胖子不能當武朝的皇帝……他這次回去了,恐怕會、會殺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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