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26)


    這一晚上,外麵亂的很。田芳躺在宿舍的床上,怎麽也睡不踏實。城裏亂成這樣,肯定是出了大事了。那麽,這事跟自己給歐陽一一打的那個電話有關係嗎?她有些拿不準。


    睡在下鋪的同學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大家都靜默的聽著外麵的動靜,沒有喧嘩,就怕遺漏了什麽信息。最近這段時間,一到晚上,又是槍又是炮的,誰心裏不是膽顫心驚。


    猛的!似乎聽見樓下電話響了,那鈴聲一聲聲的傳了上來。宿舍樓裏,隻有一樓有一部電話。平時大家打電話接電話都用它。以前也沒覺得電話半夜響起怎樣,可今晚聽到這電話鈴聲,好似總有一種叫人心跳加快的感覺。田芳心裏有預感,這電話是找自己的。因此,她悄悄的坐起來,摸黑將衣服套在身上,鬼使神差的,還專門選了一件褲裝。□□就壓在枕頭下麵,她拿起來別在褲腰帶上。果然,就聽見從樓下上來的腳步聲,再緊跟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終於,腳步聲停了下來,宿舍門被敲響了。


    “田芳小姐!田芳小姐!有電話。”這是屬於樓下看門的婆子獨有的帶著點怯懦與猶豫的聲音。


    田芳應了一聲,就在同宿舍同學探出身子打量眼神中下來,然後穿上平底的皮鞋出去了。


    樓道裏的燈光昏黃,這婆子的臉一半在昏黃的光線中,一半隱沒在黑暗裏,總叫人心裏生出一點別樣的別扭來。那婆子等著她先走,這是尊敬。但是出於習慣,她不可能走在別人的前麵將後背毫不保留的交給另一個幾乎是沒有什麽交情的人。因此,她側身讓了讓,請這婆子先行。兩人沒有說話,樓裏隻剩下兩個人的腳步聲。回聲響徹在昏黃的樓道裏,叫人心裏覺得毛毛的。


    到了一樓,那婆子就進了門房,隻有門簾縫隙裏露出來的一線光證明她沒有直接休息,而是等著田芳完事。


    “喂!”田芳一邊拿起聽筒說話,一邊戒備的四處看著。


    電話那邊是個男聲,似乎有些熟悉,“家裏出事了,大姐叫你趕緊回家。”


    田芳心裏‘咯噔’一下,這話說的隱晦,但意思她馬上就明白了。家裏出事了,是說已經暴露了;他嘴裏的大姐是說芳子小姐,叫自己回家是說盡快撤退。


    合起來就是:已經暴露,小姐命令馬上撤退。


    這就是對方傳遞給自己的信息。


    田芳‘嗯’了一聲,就迅速的掛上電話。然後敲了敲婆子的門,“幫我開一下宿舍樓大門,我家裏出事了,已經打發人來接我了。”


    那婆子有幾秒鍾的猶豫,還是提醒道:“即便從宿舍出去,大門也出不去。外麵正亂著……”


    “我家裏人來接了。”田芳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哥哥在警察局工作,外麵都是我哥哥的同事,能出什麽事?”


    那婆子嘴角動了動,這才抓起桌子上的鑰匙,走過去將宿舍樓門打開,田芳將門打開一條縫隙,露出頭左右看看,見外麵沒有異樣,這才閃身走了出去。


    那婆子將門關上,馬上抓起電話。


    另一邊,白元一直守在四爺和林雨桐的宿舍‘整理資料’,等電話響起,他朝書房看了一眼,丁帆正在酣睡。茶水裏的安眠藥下的很足,這會子就是在他耳邊打雷,他也醒不了。但出於謹慎,他還是先道:“這個點了,也不知道誰的電話。”對方跟自己想的一樣,一動都不動,但他還是過去拍了對方一下,“真睡了?”這才起身將電話接起來。就聽對方說,“我是女生宿舍,剛才林先生班裏的田芳小姐執意要出門,現在已經走了。我得跟林先生說一聲,要是萬一出了事可跟我沒有關係。”


    田芳出門了。


    看來之前給那婆子打的預防針還是起作用了。她怕承擔責任,必然會跟班主任匯報一聲。剩下的事情就跟她再沒有關係了。


    白元應了一聲:“知道了。你安心吧。我這邊會跟林先生說一聲的。”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之後,這才朝丁帆看了一眼:“丁帆,我去看看田芳走了沒有。馬上就回來。”


    對方沒有應答,白元還自言自語了一聲:“怎麽睡的這麽沉?”


    這是林先生教給他的,不管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哪怕篤定對方沒有危害,但都不要大意,一個不慎,往往就會將自己暴露了。所以,他得比任何人都堅信對方的昏睡跟他無關。


    從容的出門,順便還將門給帶上。這才從樓裏出去。學校裏,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就開始有了巡邏隊,謹防著有人再流竄到學校對老師學生造成傷害。巡邏隊隊員都是男學生。他們每天晚上分四班執勤。學校會給這些學生一定的生活補貼。


    白帆直接找上了巡邏隊,將有女學生從宿舍出來的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


    能擺在明麵上用合理的辦法解決的事情,就不要想著偷摸著進行。從宿舍的婆子打電話給班主任匯報學生的情況都屬於可以擺出來的事。如今自己找巡邏隊也是合情合理。畢竟出了事,誰都擔不起責任。


    “你們要是沒見到,那就是真讓她溜出去了。要不咱們給警察局打個電話,將事情說一下。剩的撞上了再誤會什麽。”白元不動聲色的建議道。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


    於是,由巡邏隊的隊長出麵,去辦公樓借了電話,直接打給警察局。接電話的是個甜美的女聲,接電話後表示一定會留意。


    等掛了電話,這穿著警服的甜美姑娘才起身去找了槐子。


    槐子聽了就馬上起身,帶著人開車就走。師院的門口早就守著人呢。順著留下來的暗號,一路就到了一處別墅區。


    田芳敲門,歐陽一一就利索的將門給打開。


    “小姐呢?”田芳急忙問道。


    歐陽一一指了指暗道就道:“小姐叫我等你,你快走!我的任務是斷後。小姐要走的路線你知道吧?”


    田芳猶豫了一瞬:“我知道。”


    歐陽一一十分放心的樣子,“那就好。你趕緊走。”嘴上應著,但眼睛不由的一閃,芳子雖然嘴上罵田芳笨,但其實還是更相信笨人的忠心。反而是自己這個聰明人從來不知道芳子的退路。事實上,就算自己不主動,對方也必然會甩開自己這個已經暴露了的目標吧。


    “你……”田芳有些猶疑。“你會這麽好心?”


    歐陽一一挑眉:“你當我願意這麽好心。不把你安全送走,我就拿不到逃命的機票。我沒的選擇。”


    田芳臉上的嘲諷與鄙夷連掩飾都不曾,她就知道,小姐知道自己的忠心。果然,關鍵的時候小姐分的清楚好歹。她點點頭,“那就多謝了。”說著,毫不猶豫的順著密道就走。


    歐陽一一將密道的門打開,然後迅速上了閣樓。從閣樓的窗戶上翻身上去,直接上了屋頂。才爬好,就見十幾條黑影快速的朝別墅移動。緊跟著,黑影破門而入,恍惚聽見有人喊道:“頭兒!這兒是密道。肯定離開的時間不長。”


    槐子指了指裏麵:“進……”


    等眾人進去,他才站在門口,久久都沒有動。逃走將密道口亮出來,這怎麽看怎麽叫人覺得奇怪。除非是有人刻意將人往裏麵引。


    他站在密道口,走了進去,然後將密道門給關上。卻悄悄的叫其他幾個人先走,自己則緊貼著密室的門,聽著外麵的動靜。良久,似乎已經聽不到同伴的腳步聲,外麵才傳出來一點響動,似乎是在找什麽。


    他悄悄的將門又打開,正看到歐陽一一往包裏塞首飾。


    “準備去哪?”槐子的槍頂在歐陽一一的腦門上。


    歐陽一一回過頭,眯著眼看了槐子,突然一笑:“我想找林先生,請代為通傳。”


    也就是說,不想去警察局。


    槐子眯著眼睛,沒有答話,他不知道這女人心裏做的是什麽打算。


    歐陽一一似乎是知道槐子的猶豫,直言道:“我敢保證,像是我這樣的人,進了警察局也半點事沒有,不用兩月我就會被押解金陵,你們是無權處置的。至於芳子,你們當局隻會用她跟倭國進行外交交涉,卻絕對不會要了她的命。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逃呢?”槐子盯著對方,不敢錯眼。


    歐陽一一將雙手舉起來:“我不想被當場擊斃,因此我躲開了。我為了能逃脫,故意向你們泄露了芳子的行蹤。所以,我即便從警察局出來,麵對的也會是無窮無盡的追殺。”芳子隻要不死,自己就永遠在危險中。


    選擇斷後,完成了任務,意味著死亡。可如今這樣的情形被逮捕,結局也未必就好的到哪裏去。芳子是不會饒恕任何一個背叛者。


    在這種情況下,謀求生機,唯一的辦法不回警察局。


    槐子笑了笑,手裏放下槍。卻在歐陽一一放鬆警惕的時候,用槍柄直接擊打在歐陽一一的脖子上。頓時,她整個人就跟失去了骨頭一樣,癱倒在地上。槐子用繩子將這女人捆綁結實,才將她拖到地下室。這裏如今再不會有人搜查。就這樣還不放心,又用手銬將人拷在了地下室。


    這才反身回了密道,往前追了出去。


    卻說田芳從密道裏出去,出口正是下水道的出口。從出口向東邊數第三十個井蓋,從井蓋上去,就是一家車馬行。


    她的到來,將本來就準備走的芳子嚇了一跳。


    “你怎麽來了?”芳子正想往車馬行特意準備好的馬車的夾層裏藏,此時也顧不得了,揪住田芳的衣領就問道。


    “小……小姐……”田芳一時有些發蒙,“是您打電話通知我回來的。”


    “誰打的電話?”芳子的聲音壓的很低,但不管是誰都能察覺出這話裏的殺氣。


    被這麽一問,田芳就從芳子身後的幾個人身上一一看過去,那個聲音很熟悉,但是是誰呢?肯定之前聽過才對。但好似並不在這幾個人當中。她咽了咽口水,已經察覺出問題了,“是歐陽!一定是歐陽誆騙我出來的。她說她斷後,說小姐叫我別掉隊……”


    芳子的眼神閃了閃,猛地鬆開田芳,“你跟我進屋裏來。”


    田芳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隻得懵懂的往裏麵去。


    芳子一邊解自己的衣服,一邊催促田芳:“脫衣服!”


    “啊?”田芳這會子腦子完全跟不上這位。


    “我叫你脫衣服,磨蹭什麽?”芳子將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扒拉下來,伸手就替田芳解衣服。


    “我來!我來。”田芳利索的將衣服脫了遞過去,她就是再傻也明白過來了。轉臉拿起芳子的衣服往身上穿,還將頭發放下來,帽子壓的低低的,確保沒人能看清自己的臉,“小姐放心,我知道怎麽辦?”


    馬車行的馬車,一行利索的往出走。才走出一百多米,身後就傳來腳步聲。


    “站住!”後麵的人喊道,“再不停下來就開槍了。”


    誰知道前麵的馬車非但不停,走的還更利索了。這就叫身後追著的警察,更加確信這行人有問題。


    也不知道誰鳴槍示警,對方竟然直接開槍反擊,雙方就這麽交火了。


    出動的警察不少,可大多數都是養尊處優之輩,對付街上的混混還行,真跟訓練有素的特工比起來,還真不是對手。眼看著幾個人倒在對方的槍口下,一個個的都隻對著對麵放槍,卻也不敢再往前一步。不過好在槍聲一響,附近巡邏的駐軍當即趕過來支援。


    槐子緊趕慢趕,趕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被逼著的彈盡糧絕了。被駐軍團團給圍住,馬車的四周橫七豎八躺著幾個死屍。他過去扒拉了一遍:“都是男的?不對。細細檢查車,應該有兩個女人才對。”


    隻有兩輛馬車,就是全都拆了也不費勁。從第二輛車的車廂夾層了,找到了一個女人。


    別人或許不認識田芳,但槐子跟田芳和芳子都照過麵,想糊弄過去可不容易。


    槐子用手電筒往田芳的臉上一照,就什麽都明白了:“你主子呢?”


    田芳將頭一扭:“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槐子瞥了田芳一眼,“那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我怎麽知道?”田芳幹脆耍賴,“我今兒從學校出來,就被人給打暈了。接著被槍聲嚇的不敢出去,我怎麽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裏?你是林先生的哥哥,我跟林先生情同姐妹,咱們都不是外人,我也想知道外麵這些死了的人都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


    槐子朝後看了一眼:“拷上!重刑犯。”


    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回跑,要是自己是那個女人,此時知道逃不出去,應該往哪裏跑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於已經搜查過的地方,應該比別的地方更安全。可等槐子返回那別墅,地下室裏還是隻有還在昏睡的歐陽一一。並沒有自己要找的人。


    怎麽會消失了呢?


    滿城圍的嚴實,插翅都難飛。


    他沒急著轉移歐陽一一,就關在這裏。別墅裏裏外外都安排上了人,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女人還躲在下水道裏。


    不能不說,這女人比旁人都有耐性。底下下水道黑暗肮髒,等閑了誰下去?可她就能憋在裏麵不出來。可這還真就叫她暫時逃過一劫,下去找人也不是不行,隻是下麵縱橫交錯,進去了也都是躲貓貓。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她想出城,還是得從下麵冒出來的。


    第二天一早,林雨桐才知道事情的最終結果。因為主犯還在逃,所以,全城還在封鎖之中。


    槐子皺眉:“這個女人是個狠人,她要真藏上一個星期,還真可能叫她給跑了。城門不能總這麽關著,就為了這麽一個女人?”


    四爺看槐子:“這也容易,明天登報,大幅度報道主謀被逮捕。她不是叫田芳冒充她嗎?那就成全她,大開城門,滿世界的宣揚。外鬆內緊的盯著,還就不信她真能抗住。”一個女人抗住餓很容易,抗住渴也不難。可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叫她忍耐下麵的肮髒,那可真不容易。


    林雨桐跟在後麵加了一句,“要是這兩天能下一場大雨,那就更好了。”街道上的水都往下走,下麵的水麵上升,就不信她能忍得住。


    不過,還真叫林雨桐給說著了。正在城門大開,報紙上大肆宣揚的時候,半夜電閃雷鳴,裹挾著一場大暴雨就這麽突如其來的到了.


    林雨桐胳膊上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根本不用包紮,除了洗澡盡量少沾水以外,沒什麽問題。這兩天晚上睡覺都是分床睡的,主要是四爺怕碰到林雨桐的傷處。這叫林雨桐有些怨念,那傷真沒事。


    四爺原本在窗口的榻上睡著,雷聲一響,他就起身回床上去了。


    林雨桐已經醒了,將帳子撩起來,吹著自然風,聽著劈裏啪啦的雨聲,一下子就清醒了,“你說今晚能抓住嗎?”


    抓住不抓住的,都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了,沒什麽緊要的。


    “睡吧。”四爺打著哈欠,“今晚槐子帶人盯著下水道呢。”


    兩人剛迷糊下,好似聽著外麵有響動。林雨桐剛開始還以為是槐子回來了,外麵這才有了動靜,但是緊跟著就覺得不對,這絕對不是小院子外麵的聲音。


    四爺低聲道:“槍!”


    林雨桐順手就遞了過去,“小心點。”


    兩人都從床上摸下去,然後將床帳子放下捂嚴實。之後就躲在床側麵,靜靜的等著。一道閃電下來,將屋子照亮了那麽一瞬,林雨桐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好似水鬼一般渾身濕淋淋的正在翻窗戶進來。


    看那邁進來的腳上沾著許多的泥,林雨桐終於知道剛才的聲音是怎麽回事了。院子裏被抽空裏一層,如今填進去的可都是新土,被雨水一泡,泥濘的很。估計這位你不小心,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已經老宅子的院子硬化程度都很好。所以一腳下去叫陷進去了,輕易就不好出來,所以才發出了聲響驚動了人。


    對方翻了進來,直接就奔床帳的帳幔而去。林雨桐知道,這女人臨走也要取了四爺和自己的性命,不能為他們所用,寧願殺了幹脆利索。看著她手了拎著槍,一步步走過來,林雨桐從邊上猛的竄出去,一抬手輕易的就卸了這女人的胳膊,緊跟著槍就掉在了地上。這女人嘴裏始終都沒發出一聲呻|吟聲。


    林雨桐將槍朝四爺踢過去,在對方還沒回神的時候連帶著連她另一條胳膊也卸了。


    四爺將槍撿起來,順手將窗戶給關起來,把燈點起來。


    這些發生在一瞬之間,等屋子裏靜下來了,芳子這才抬起頭看向這對夫妻:“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們。田芳和歐陽隻怕你們早就識破了吧。”她不顧胳膊的疼痛,雖然的確是疼的臉都變了顏色,但還是一副坦然的樣子,往一邊的凳子上一坐,“雖然成王敗寇,但是我還不想死。你們覺得我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你們才能放了我?”


    林雨桐眯眼,之前還以為她是想臨走之前拿點功勞將來好立身的,如今看來,她不光事先想好了成功之後的事,還想好了失敗之後的打算。


    也許是林雨桐的眼神太直接,芳子直接道:“你想的沒錯,要是我將金先生殺了,順勢挾持了林先生,想必警察局的林科長為了你這個嫡親的妹妹,總會想到辦法將我帶出城的,這可比我做沒頭的蒼蠅亂撞來的好吧。但若是出現了不可控的因素,我萬一失敗了,那麽,我想,我手裏的東西還是能救我一命的。”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對於女人,四爺很少主動詢問。這次也一樣,隻由著林雨桐出頭。


    “姓名?”林雨桐直接問道。


    “芳子。”對方利索的答了一句。


    林雨桐眉頭皺起:“倭國人?”


    對方沉默了很久:“在很久以前,是華夏人。”


    “原名?”林雨桐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看著對方的眼神有些冷冽。


    “金碧輝。”對方看了一眼四爺,“你放心,咱們肯定五百年前不是一家。五百年前,我家的老祖宗還在長白山狩獵呢。”


    林雨桐心裏嗬嗬,那還真對不住,眼前坐著的,可就是你那往上數一數就能數的著的老祖宗。“得虧你還記得你是誰。”


    “我倒是想忘。”芳子嗬嗬一笑,“也是真希望我忘了……你也別罵我數典忘宗,一個宗室貴女過繼給倭國人做養女……那年我五歲。”


    “所以,害起自己的同胞,從不手軟。”林雨桐接了一句。


    “我想活著!如果我沒有價值,那麽我不會活的如同現在這般一樣……到如今……我沒有回頭路走,要不然,就真沒有立足之地了。”芳子閉上眼睛,“其實無所謂忠誠,隻要能活下去,活的像個人,沒有什麽是我不能做的。”


    “就比如你現在又要背叛倭國,隻為了留下性命?”林雨桐坐在她的對麵,“那我得知道你手裏有什麽。你這麽惜命,這條命之於你,該是無價的。別用那點眾所周知的秘密糊弄事,我不感興趣。”


    芳子看向林雨桐,似乎是在掂量輕重,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你覺得細菌部隊的情報如何?”


    林雨桐和四爺的臉色都一變:“在什麽地方?什麽時間?”


    “正在籌備中,應該在兩個月之後,地點遼東。”芳子十分幹脆,“哈爾南郊平房鎮。”說著,就抬頭看向兩人,“這個消息,至少可以換我一條命了吧?”


    林雨桐嘴角翹起,“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怕!”芳子嗬嗬一笑,“所以,還有一個人一直就沒現身,你們一直也不知道他是誰。而且他的身份也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我來之前,已經將消息遞出去了,我一旦失蹤,那麽很好辦,他馬上會知道,今兒之後,你們包括林家所有人,還有師院的學生老師,都將作為抗倭份子,作為頭號被暗殺的對象。我想這也不是你樂意看到了的。”


    “算計的挺好。”林雨桐手裏多了一個東西,裏麵清晰的傳出芳子的聲音。


    “我想活著!如果我沒有價值,那麽我不會活的如同現在這般一樣……這世上我沒有回頭路走,要不然,就真沒有立足之地了。”


    “其實無所謂忠誠,隻要能活下去,活的像個人,沒有什麽是我不能做的。”


    “那你覺得細菌部隊的情報如何?”


    “正在籌備中,應該在兩個月之後,地點遼東。”


    “哈爾南郊平房鎮。”


    “這個消息,至少可以換我一條命了吧?”


    芳子的麵色大變:“你……你錄音了?”


    那是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不拿住點把柄,你肯就範嗎?


    林雨桐將錄音筆關了:“怎麽?還堅持剛才的話嗎?”


    “你想怎樣?”芳子看向林雨桐,氣勢上似乎是弱了一份。


    林雨桐將一丸藥直接給塞到她的嘴裏,然後給合上下巴,直到對方咽下去,這才笑道:“你所謂的後手,我也不管是真是假。”因為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你若有絲毫的惡行,那麽解藥就不會有。相反,你若用有價值的情報換,還是可以給自己續命的。”


    芳子使勁的往出吐,可實在是什麽也吐不出來。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林雨桐的眼神帶著幾分危險:“你以為這點把戲我會就範?”


    “你試試?”林雨桐坐回去,繼而一笑,十分篤定的道:“你會就範的,就像是你自己說的,你惜命。所以,現在不是我跟你談條件,你已經沒有談條件的資格。我現在問你……”


    “別問,問了我也不會說。”芳子嗬嗬一笑,“你想問我之前所說的男人是誰,是吧?這是我唯一一個保命的手段,你現在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我即便從你這裏脫身也不意味著萬事大吉,還得在遼東繼續活下去。一旦現在透露了消息,那麽不用調查都知道,背叛他的人肯定是我。因為除了我,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你要真希望我對你們有用,就別逼我。”


    四爺衝林雨桐搖搖頭,就起身出去了。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叫林雨桐不用問了。


    很快,槐子就來了。直接將芳子給帶走了。


    等槐子出了門,林雨桐才道:“在警察局看押這段時間,她不會有事。要是想要她的命,也很簡單。”


    “那就別留著了。”四爺明白林雨桐為什麽這麽做,這是叫對方堅信自己想利用她,叫她心裏安穩了。隻有安穩了,才不會啟動她嘴裏的後招。等她進了警局,等她押解往金陵的時候,要是再莫名其妙死了,這就跟自家再沒有關係了。“至於她說的那個男人……我可不信歐陽一一一點都不知道。”


    芳子被逮捕的第三天,金陵就有專員過來了。果然如預料的一樣,金陵方麵急切的想將人押解過去。就在芳子被押解過去的當天晚上,槐子想辦法將歐陽一一又敲暈了帶回了林家,而且就放在小院裏的菜窖裏。


    林雨桐看到歐陽一一時她相當的狼狽,原來再美的女人也擱不住不收拾。原先有八分的美,現在連五分都沒有了。


    等她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對麵的林雨桐,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哥哥是打算將我餓死在地下室呢。”她盡量的叫自己的坐的有風情一些,兩條大長腿並攏側著,顯得更加的修長。


    “這裏沒男人,你這套對我沒用。”林雨桐半眯著眼睛,“想要活命,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歐陽一一眼珠子一轉,馬山就明白:“你想問我的是從芳子嘴裏沒問出來的東西。”


    語氣十分篤定。


    “那你說嗎?”林雨桐輕笑一聲,“算計芳子,你是什麽心性,我也看出幾分。你也是為了活著,不計代價的人。”


    歐陽一一沒急著回答,而是直接道:“我……我得先知道,芳子如今如何了?”仿佛是怕林雨桐不明白一樣,她開口就解釋,“要是芳子活著,那麽我的條件就是送我去香江,我要轉道去美國。要是芳子死了……那我就犯不上遠走他鄉了。”


    “生不如死。”林雨桐說的十分篤定,“她會先發燒感冒,接著就會暈厥。再之後,暈厥的時間會越來越長,然後就跟活死人一樣躺著,也許是十年,也許是十五年,直到再也無法呼吸。”


    歐陽一一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什麽意思?誰也不可能預知明天的事,除非這事跟她有關。如果她能叫芳子的未來變成這樣,那麽自己呢?


    讓自己躺在那裏不死不活?不!自己寧願選擇死。


    她深吸一口氣,“你問吧,隻要我知道。”


    “跟芳子一起的男人,你知道是誰嗎?”林雨桐開口問道。


    歐陽一一搖搖頭:“不知道真實姓名,也不知道身份,但是我知他長什麽樣子。”


    隻知道長相,難道要靠畫像找人?


    林雨桐的眉頭皺起,這些人稍微化點妝出來見人,然後看見他們的人再轉述給別人,靠畫師的經驗畫在紙上,樣子相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


    “不過,我有辦法找到他。”歐陽一一見對方皺眉,馬上就明白對方的顧慮,“我聞見他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香水味。這種混合的香水味再混合著一種天然的香料,我見過的男人中,從來沒有這麽特別的。而這種香水隻有一兩家店才有賣的,想來,很容易就能縮小範圍。”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林雨桐有些沉吟。


    歐陽一一一直細細的觀察林雨桐的神情,見對方沒拿定主意的樣子就繼續道:“我聞見過他身上的咖啡味道,那是屬於哪一家咖啡廳的,我知道。我聞見過他身上的酒味,我知道哪家西餐廳能勾兌出那種品質的酒。我知道他什麽時間會出現在芳子的別墅,所以,我知道他的作息時間。將這些線索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想來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個。我也是華夏人,我走過彎路,我願意棄暗投明,我願意為你們工作。希望你們給我一個機會。”


    “你就這麽確信對方不會懷疑你而殺了你。”林雨桐眯著眼睛問道。


    歐陽一一深吸一口氣,覺得似乎有門,馬上接話道:“我是個女人,是個漂亮的女人。他是個男人,一個好色的男人。他對我垂涎已久,隻是芳子規矩森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有姿色的女人是有獨特的優勢的。這個是誰也比不了的。”


    林雨桐嗬嗬一笑,“你想做雙麵間諜?”


    為什麽不呢?


    歐陽一一看向林雨桐,等著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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