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原本早該想到的,遺憾的是,她到了這一世後的幾年,已漸漸遺忘了對人的本能防範。[.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那舟子,雖說一直謙恭有禮,與薛榮對答間也一直應對自如。但了然此刻卻篤定,此人必有問題!


    尋常的舟子,絕不該如此安穩!


    想想如今兩國正處交戰,若按薛榮朋友所說,這舟子應是為了報答自己的相救之恩,如今才冒死為薛榮幾人引渡的。但是,即便這舟子已經將自身的生死置之身外,但如今小船上畢竟還搭載著幾人,他絕無可能沒有一絲緊張的情緒。


    漠河兩岸都間歇穿梭著兩國的巡邏兵,雖說他於漠河打漁多年,熟悉水情,但普通百姓麵對殺人不眨眼的士兵,總該有些怯畏之心的。


    而此刻船上的舟子,卻實在太過安穩了!


    好一招“請君入甕”!


    如今,了然已情知此夜免不了要遭遇意外,隻是此刻船上除了自己,搭載的都是老弱婦孺,她隻希望幾人不要有落水之憂了。若果真如此,自己該最先救護誰的性命呢?


    思慮之下,了然毫不猶疑地從劉嬸手裏接過小寶,用羅衣將其縛在了胸前。同時又輕輕低聲囑咐雅涵,不要離自己左右。至於老父,隻能托付給劉嬸了。了然如今隻期望著冰冷的漠河之水對自己幾人不要太過薄情!


    了然之舉早已被薛榮瞧在眼裏,他雖未出言詢問,但也心知必有不妙之處。而劉嬸雖已聾啞,但也並不癡愚,此刻也似是摸透了了然的心思,緊緊地護在了薛榮的身邊,打算拚死也要盡了仆婦之職,也算報答了薛榮的救命之恩。


    此時,漿下傳來的嘩嘩水流聲,如山崩落石般壓在幾個人的心頭。原本以為近在咫尺的自由,卻在這一刻變得如此遙遠。此時此刻,幾人都幹脆拋卻了對自己安危的顧念,唯一心係的便是要看護好自己最關切之人。


    這世間還有什麽比等著宣判死刑更為殘酷?尤其是那將死之人中,正有自己的最愛?


    隻是,出乎幾人意料的事,那舟子始終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小舟一路行來也十分平緩,了然到底是鬆了口氣,隻要沒有落水之慮,自己這幾人到底還有幾分希望。


    但星星點點的,那晦暗朦朧的夜色忽然似亮了幾分,且有越行越明之勢。如今正是夜半十分,這一線光明顯然不是晨曦之色,那剩下的,便隻可能是――燈火了!


    一盞,兩盞,三盞,忽明忽暗、閃閃爍爍的燈火,懸掛在一隻隻小舟之上,了然數不清究竟眼前有多少盞燈火,又有多少隻小舟。而在這星羅密布的小舟中,一隻體型略大的龍舟格外惹眼。那龍舟並非尋常漁船模樣,也無雕欄畫棟,可見不是尋常官船或是民用船隻。小舟的船艙兩側伏著整整齊齊的官兵,即便在這恍惚不定的燈火中,了然也不難瞧見那一排排冰冷的箭弩――這正是大鷹國中一隻標準的戰船。[]


    雖說此刻那無數的箭弩並未瞄向了然幾人所在的小舟,但瞧眼前的架勢,了然也知道如今所在的小舟已經被重重包圍,插翅難飛了。而真正讓了然此刻緊皺眉頭的,卻是戰船船頭立著的那人。


    到底還是不能就此無聲地分別?


    他重傷之下,是否痊愈了?


    畢竟舟與舟之間相隔甚遠,了然自是瞧不見鷹浩的表情。但了然卻有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戰船那一端傳來的冰冷氣息。


    自己被鷹浩擒來大鷹國的一路,曾數次撩撥於他,但也從未從鷹浩身上感受到如此複雜而又冷寂的氣息――他究竟是生氣到了極點,抑或是終於絕望放棄了?


    了然心中卻隻有些許遺憾。她自己也不清楚,對於鷹浩,自己究竟是絕情,又根本是從未生情。隻是,既然無情,兩人之間又何必有這麽多的牽牽絆絆?


    而此刻從戰船船艙中緩緩走出的一人,卻讓雅涵的心似是慢了一拍。


    他,竟也來了麽?


    雖說此時此地二人最不該相見,但到底還是見了?


    雅涵心中本該是有些慌亂的,但偏偏又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原以為,今生今世隻餘思念和抱歉了。但說到底,原來自己並非真的那般灑脫,到底還是放不下?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小寶,那便是你的父王啊!


    隻是,你卻不該見他的啊!


    而且,此時此刻,他不是該在鷹宮夜眠麽?為何竟行到了自己幾人的前頭?


    其實,發現了然幾人行蹤的並非軍營中的鷹浩,而是穩坐後方的鷹皇。了然幾人從離開皇城之時,便始終在鷹宮密探的視線之中。


    這世上哪有真正心胸寬廣的君王?雖說這些年鷹皇賦予了薛榮以特權,但同時也對其加以防範。所以,薛榮為通行證四處奔走之初,便已經引起了鷹宮密探的警覺。這一路雖然薛榮幾人小心翼翼,但到底有太多的可疑之處――


    現如今,對邊疆的戰火,真正的普通百姓隻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哪兒還會主動飛蛾撲火?


    隻是,鷹皇一直以為,雅涵不會真正的選擇離開,至少不會攜帶著自己的骨肉離開。因此,不到最後一刻,他總願意再給雅涵一次機會。


    但,那女子卻真就那般的決絕,竟絲毫不給自己一絲機會。


    就那樣,永不回頭麽?


    對自己,便沒有一點點的惦念麽?


    真的便是孽緣麽?


    鷹皇悄然離開皇宮的消息封鎖甚嚴,即便此時此刻,那諸舟上的鷹軍大多都不清楚鷹浩身後的其人是誰。


    而鷹浩在見軍帳中見到鷹皇的刹那,隻覺得心突然絞痛了一下。不用問,他也知道為何鷹皇會現身此處。鷹皇既然來了,自己心上惦念的那人,又還會遠麽?


    隻是,看似她離自己是越行越近,但到底,心卻是越馳越遠了!


    奈何橋上徘徊的幾日,他到底有太多的不甘,這才撿回了一條性命。他便是要問問了然,自己究竟要如何才能撼動她的無情?


    此刻,船頭的鷹浩雖然紋絲未動,但對麵小舟上的那人,一舉一動卻似被刻入了他的心底。雖然鷹皇在此,但這一刻,他似乎比任何人都了解了然。他忽然明白,自己即便就站在了然的麵前,其實也無話可問,還能問什麽呢?


    他更清楚鷹皇的努力必是枉然,那麽,今夜,便是訣別之時了麽?


    一個人的悲傷,寂寞得連夜色也陰冷了幾分。


    了然的心思如今卻全然心係於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她細細思索了種種方案,但終歸總有不妙之處,心知此夜必然不易。她深呼一口氣,心下歎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上一世,她除了相信自己,從不偏信其他。從幾何時,了然居然也信了天命一說?


    雅涵眸中熒光流轉,輕聲歎道:“妹妹,我們到底還是走不脫麽?”她如今心中的五味雜陳,其實怕是了然也不能完全體味得到。


    對麵的戰船上,放下了一葉扁舟,一鷹宮密探驅舟前來,與了然幾人傳話。


    “我家主人讓卑職轉告幾位,若是隨卑職的小船回頭,萬事皆有回環的餘地。如若幾位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弩箭無眼了!”此人並未明言鷹皇的身份,足見鷹皇並未打算以真實身份在鷹軍現身。抑或?鷹後攜皇子逃離之事,他到底還是想秘而不宣?


    了然心歎,這鷹皇畢竟還是給雅涵姐姐留下了回頭之路。而雅涵又何嚐願意別離?真正是天意弄人啊!想想當年的漪羅坊中,雅涵曾說將來隻盼能得遇一知心之人。可如今?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本以為這是最樸素不過的少女之夢。彼時彼地,雅涵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今時今日的此情此景吧!


    雅涵此時卻不再心旌迷亂。她雖一向瞧著文弱,但骨子裏的那份堅毅和決斷,卻從來不曾迷失。此刻,她倒覺得自己從來不曾這麽明白自己的心!


    “還請轉告你家主人,隻說我願意隨你的小舟回去,從此甘願為奴為婢,一生伺候左右。如若,他已嫌棄於我,那任殺任刮也皆由他便。隻是”,雅涵略微停頓,“還請他放過我們這舟上其餘眾人”。她言語溫潤,仿若隻說著件件再平凡不過的事。不過寥寥幾言,不厲而威,氣度天成。她也並未向來人解釋自己的身份,想必她本是認識眼前之人的。


    那人朝雅涵行了一禮,並未多言,又驅舟而去。雅涵身形絲毫未動,隻是瞧著那小舟朝戰船越行越近。


    “姐姐,你又何必如此?且不說鷹皇能否應你。就算他當真答應,你又忍心從此與小寶天涯相隔?”了然何嚐不了解雅涵此刻的心思。隻是,她明白雅涵一直以來有多苦。如若她又畢生骨肉相離,那這風華蓋世的女子,哪裏還可能有些微的幸福可言?了然心下大是不忍。


    雅涵卻隻是握了握了然的雙手,雙眼卻再舍不得離開了然胸前酣睡的小寶。她輕歎一聲,道:“萬般不舍,若是能換小寶一世的喜樂安康,我自己一人,無論哪般都能忍受”,她輕輕地貼了貼小寶的小臉蛋,幾乎是喃喃自語,“再說,將小寶托付於你,我總是放心的。自見你的第一眼起,姐姐便知道,妹妹他日絕非凡人。小寶隨著你,想必不會碌碌一生的。”


    那戰船距離這小舟並沒有多少的水程,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那密探已經再次驅舟而回。


    其實,隻消瞧這明暗光色中那密探麵上的肅穆,了然便知道鷹皇並未應允雅涵的請求。而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早在她的預料之中。或許也隻有雅涵,略微有那麽幾分的失望。


    到底,說到底,她對於同在漠河之水的那人,還存了幾分期望。


    但鷹皇又是何人?一國之尊,豈能任人隨意踐踏他的心意。何況,他又如何能容忍自己的皇室血脈流落他國?


    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幾分?雅涵的麵上有幾許寡淡的笑意。


    這一舟之人,既然當初已經選擇了離開,便已經都做好了承受最壞結局的打算。因此,誰都不可能回頭了。


    雅涵自是如此。


    於了然,她雖未有多少敵國故國之分,但單是那一端的鷹浩,便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再次麵對的。了然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意。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無情,又何必再惹情緣?


    而且,即便如今自己幾人身陷重圍,但憑著自己的身手,未必不能在這茫茫水波中尋出一條生路。


    於薛榮,漠河的那一端,正有自己心心相念的妻子。而這一端,是一生的孤寂。何去何從更是無從猶疑。如若無望於妻子重聚,生死又有何區別?


    於劉嬸,她對去留根本不做多想。何況,她也清楚,在對麵戰船那人的眼中,自己本是無足輕重的人物。


    幾人的心意都如磐石,如是堅定。


    那密探似乎也不願聽到雅涵最終的答複,麵上略是猶疑了幾分,似是想出言勸說幾句。但畢竟又是想到舟上諸人的身份,到底隻是歎息一聲,驅舟而去。


    十米,九米,八米,那小舟似乎去得格外之快,抑或是諸人希望那最終的判決來得再慢一些?


    隻是,隨著那小舟距離戰船越發近了,舟上諸人的氣息都不覺凝重了幾分。


    其實,戰船那一端,那兩人,又何嚐不希望這小舟回來的再遲上一些?


    那兩個讓自己這般心旌不定的女子啊,又豈是尋常人物?即便不問,他們兄弟二人也早已明了她們最後的抉擇了吧?


    其實,從最初她們選擇逃離之時,便已經那般決絕了!


    隻是,這一次,真的是要長訣別了!


    真的舍得麽?


    那女子的心,是不是比自己更狠呢?兄弟二人的心頭,都盤旋著這樣的疑問。


    鷹皇那隻略抬的手發出號令之時,分明微顫了一下。但,那烏黑的弩箭,到底還是向小舟射了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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