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就位處長江邊上,理所當然是有渡口,並且渡口並不止一處,是多達二十餘處,最大的三個渡口就在建康城北側城牆邊上。


    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一直是曆代中原王朝人口相對密集的區域,主要就是水源的充足,水又關乎到耕作,有足夠的水源代表灌溉係統發達,有了更多的產出當然是能養活更多的人。


    建康之所以會發展到二百萬以上的人口,與之位處長江邊上有著絕大多數的關係,除開水資源的豐富之外,也是經過多年發展對長江水運的應用發展成熟。


    事實上,建康是世界上第一座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要是曆史沒有被劉彥改變,它一度發展到擁有二百三十萬居民,比漢時長安、唐時長安和洛陽、宋時汴京的人口還要多。


    東晉小朝廷曾經的官方統計的總人口也就接近五百萬,僅是建康就有接近兩百萬的人口,那是何等誇張的一件事情。並且根據東晉小朝廷的官方戶籍統計,不算建康居民的揚州人口也有將近兩百萬,可以想象其餘疆域該是地廣人稀到什麽地步。


    揚州的人口有相當一部分是從長江以北遷徙而來,光是“衣冠南渡”就南下了一百多萬,後麵又陸陸續續南逃了不少,也讓揚州成為問題最多發的地區,所謂的“北人”與“南人”的衝突就沒有消停過。


    京口是一個很大的港口,曾經作為艦隊基地,後麵被改為民用。因為港口的地理位置是在長江出海口附近,漢國的內河水道以及大海航運發達,京口逐漸顯示出它的商業作用,僅是七個月過去這裏就變得異常繁榮。


    劉彥踏上了長江以南的陸地,來到京口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排排的商鋪,就是因為清場的關係看不到市集該有的人頭聳動。


    “人?”京口的催官蔡顯被問到人都安排到哪去,遲疑著說:“店鋪和倉庫都有,一大部分是臨時請到了野外的空地。”


    所謂的催官,其實就是市集的管理者,負責統計貨物的種類以及數量,監督貨物的往來。


    京口不是縣,沒有所謂的縣令,它又被獨立到丹徒縣之外,催官是最大的官職,下麵有集丞、集尉、六曹和眾多小吏。


    說到倉庫,艦隊在長江河道上就能看到一大片整齊的倉庫,它們是位於京口東南側的一個山腳邊上。


    京口改為民用,從長江中上遊下來的船隻在出海前基本是會暫時停靠一下,許多商隊是看重了京口的地理位置方便,也就讓京口成為一個很重要的貨物中轉站,那當然是需要倉庫的存在。


    劉彥對於自己到來的清場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他知道那是君王威嚴的一部分,身為君王真要沒有底線的親民,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國家都沒有好處,尤其是隻有劉慎一個獨子,王室僅有兩個男丁的前提下。


    絲毫不開玩笑的講,君王將自己陷入險地,不將自己的安全當回事,就真真正正是愚蠢。真要發生刺殺,死了國家必然陷入動亂,沒死也會造成政治地震,反正隻要有意外發生,倒黴的絕對是多數人,與之有影響的絕對不是君王一人。


    所以咯,千萬別去講什麽君王善待臣民,臣民不會去行不軌之事,等等好的方麵想。用最大的謹小慎微來進行安全保證才是正確的事情,也就別說為什麽要去做“自絕於人民”的那種話,尤其是在古代。


    劉彥後麵是親自走了一圈,能夠察覺到每一件店鋪的門板後麵有著相當多的人,有些門板大一些的縫隙都能看到那一雙雙好奇而又敬畏的目光。


    “看來京口真的發展不錯。”劉彥樂嗬地指著街道上的各種招牌:“吃的、喝的、穿的還有住的,一應俱全。”


    蔡顯得以有幸能夠吊在劉彥後麵,是在蔡優的目光示意下,近乎於一臉諂諛地說:“皆是王上指示之功。”


    那麽說也沒有錯,京口轉為民用是來自劉彥的指令,考慮的就是長江出海口邊上真的需要一個貨物中轉站,但是後續的發展劉彥就沒再關注過了。


    每一間店鋪邊上都至少是兩名以上的軍士在站崗,那是必要的一種警戒。其中一間的軍士是在劉彥的示意下拍擊門板,向裏麵的人喊話讓收起門板。


    所謂的門板就是一種長型卻不寬的木板,它們是被卡在一種卡槽。


    這個時候店鋪基本是使用門板,那是因為店鋪開門做生意需要有比較寬大的門麵,再來是合頁還沒有被發明出來,傳統的門占用的空間著實大,用門板來拆裝無疑是最合適。


    裏麵的人收門板的時候,又來了十多名的軍士進行警戒,門板稍微收起一些就已經能夠看到裏麵的人,那是一種人擠人的場麵。


    擠在一起的人,他們在門板漸漸被收起的時候,大多數人腦門已經出汗,幾乎每個人都是一種想看劉彥又不敢看的模樣。


    “小人拜見大王!”


    “小的叩見大王!”


    人是在催官的催促下出了店鋪,到了街道上一個個跪地,口中喊出來的話也參差不齊,有的是用祭祀的跪拜禮,有的直接是五體投地,場麵有些雜亂。


    “漢家除祭祀以及罪犯並無跪禮。”劉彥說的是實情,聲音聽著很是溫和:“都起來罷。”


    不管是先漢,還是現在這個漢國,皆是不主張雙膝跪地,百姓見官也就是躬身行禮,百官見君王也同樣隻需要躬身行禮,隻有在祭祀場合的時候才會有跪禮,另外就是罪犯失去不跪的權力。所以百姓哪怕是見到君王,實際上也隻是需要躬身行禮並轉過身去,千萬別傻乎乎一直盯著看。


    說不上是擔憂跪拜成為習慣會失去骨氣的那些道理,大概就是拿治下百姓當人看的一種尊重,一直到明清兩代見官必跪才形成規則。


    劉彥就是想看看這間賣布匹的店鋪賣的都是什麽布,先有軍士進去一陣詳查,後麵進去一看,貨架上大多數竟然是絲綢和蜀錦,相反麻布倒是很少,就召來了店鋪的掌櫃。


    掌櫃是一個看著有些養尊處優的胖子,能看出他處於絕對的緊張之中,好像隨時都會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劉彥是君王嘛,不管願不願意都要擺些譜,是由荀羨代替來問一些問題。


    “絲綢大多是揚州本地,蜀錦則是利用長江從蜀地那邊購置。”掌櫃說話並不利索,磕磕巴巴得和有口吃病一樣,一邊說還一邊抹汗:“小的這邊不是做零售,擺在貨櫃上的是樣品,客人下單之後,是從倉庫那邊出貨。”


    看得出來,店鋪裏麵的樣品很多,多種色彩的絲綢、蜀錦、麻木林列。成衣也擺了不少,基本上是有繡上一些華麗和複雜的圖案或是花紋,甚至能夠看到繡有龍形的圖案。


    現在龍並不指天子,也就沒有所謂的保重龍體之類的說法,並且龍也不止是有一種模樣,比較普遍的是騰雲駕霧的龍。晉魏風度嘛,怎麽沒有譜就怎麽來,天馬行空的設想很多,龍就是在魏晉時期才出現有雲與霧相伴的色彩,給予龍可以飛行的設計。先秦時期的龍要麽是憨厚可愛,要麽就是像大蛇。先漢的龍則屬於比較淩厲有威嚴。


    對了,可能很多人不信,但曆朝曆代真的沒多少將龍抬到絕無僅有的高度,也很少有將龍作為圖騰的朝代,相反是鳥類圖騰比較受歡迎。


    龍是到明朝才得到官方認證,到了滿清才被皇帝蓋上專屬烙印。


    現代那個龍的傳人的說法,還真不知道是怎麽出現的,反正在明朝或是滿清敢說自己是龍的傳人,一定會被拉到菜市場哢擦掉腦袋。


    “這邊往來行走的都是商賈。”蔡優肯定是去了解了向西的情況,一邊走一邊對劉彥說:“除了吃喝以及住宿,都是大件交易。”


    劉彥已經發現了,京口雖然是一個渡口,可是占地的範圍真的有些大,比起一些縣的占地還要廣闊一些,光是建立倉庫的用地就非常大。


    事實上,京口現在就是作為南北的貿易集中地,不管是長江以北還是以南,包括巴蜀等地方的貨物都是盡可能運到這裏,然後再由各地商賈采購進行分流。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自然是與漢國對內河水道以及海航的利用得力,走內河水道以及海運遠要比陸路方便得多,也是能夠節省更多的成本。


    劉彥回憶了一下,問道:“寡人沒有記錯的話,青州的蓬萊以及廣1州的番禺就是另外兩處大催場吧?”


    蔡優管的就是資源調配,商貿也是職權範圍之內,肯定了劉彥的問話。


    蓬萊是在東牟郡,它距離黃河出海口也不遠,既能聯係遼東半島,也可以快速進入黃河水道,作為貨物中轉站的確合適。


    番禺其實就是現代的堪1江,它其實是為了聯係交趾那邊的印度次大陸,運過去的商品並不多,主要是接收印度次大陸和一些海上島嶼的資源,以翡翠、玳瑁、香料和名貴木材為主。集中抓捕到的奴隸也是其功能之一。


    在京口巡視了一番,劉彥重新出發,他們走後被清場的人才重新返回,談論的就是剛才發生的事情。


    那一間劉彥親自走進去觀看的店鋪一時間擠滿了人,基本上是被詢問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一些本來不是做布匹買賣的商賈竟然購進,那些被劉彥親自觸摸過的布匹更是有商賈出天價求購。


    揚州人口多,開發程度就高,不止是農業上麵,基礎建設也非常不錯,道路上麵四通八達。


    京口這邊有開挖一條水渠,名字叫破岡瀆,是三國時期用以連接秦淮河和太湖的水網,也可以通往建業,算得上是揚州的運輸幹線。


    得益於有破岡瀆的存在,周邊也有煉湖以及赤山塘這兩處大水泊,修建灌溉係統也就有了基礎,致使農桑業極其的發達。


    劉彥這支隊伍是沿著長江南岸不遠處走,會先去高驪山登高望遠,他們到山頂之上向南看去,一大片的沃野良田盡收眼底。


    “至少二三十萬畝的農田,難怪建康會有那麽多的人口。”田朔這個太仆平時很少說話,他現在卻是雙眼放光地看著一望無際的農田,後麵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麽卻開始皺眉:“怎麽沒有栽種樹木?這樣不會讓風大一些吹倒稈?”


    農田之間每相隔一段距離栽種樹木是近些年才提倡的事,尤其是以南方最為重視,那是從沿海地區經常發生颶風、台風得來的經驗。


    這邊是長江邊上,風勢並不算小,可以想象越是靠近長江的農田收成肯定就越不好,田朔實在搞不懂東晉小朝廷打仗不擅長,怎麽連農桑也這樣胡來,至少是應該在長江河岸邊多栽種樹木才是。


    漢國沒有設立大司農,太仆除了管理馬政之外還兼管農桑,田朔此行南下並不是單純陪劉彥巡視,他大部分時間是會被用來實地看看各地的農業,等待劉彥進駐建康,也就是他到處奔波的時候。


    對了,現在南方也並不是大規模種稻米,除了麥之外,以小米的栽種最多,另外就是黍、栗、稷、菽,稻現在是印度次大陸那邊的主糧。


    漢國重新收複交趾,除了不斷侵襲林邑與扶南進行搶劫之外,就是在幹挑選稻種的事,已經在廣1州那邊進行培育和改良試驗,等待稻種過了幾代,會緩緩向北進行一再培育以及改良,反正絕不是直接推廣。


    要說拿到什麽地方的糧食就立即全國各地進行大規模的栽種,那真的是不懂農業的人才會幹的事情。


    比如說得到南亞優良的稻種就弄到北方去種,因為稻種不適應氣候和水土的關係,顆粒無收絕不是什麽稀奇和誇張的事,真的是需要有一個緩慢的培育和改良過程。


    倒是像土豆和馬鈴薯這種根莖類的食物對氣候和土質不挑剔。


    劉彥趁著白令海峽那邊還能直接從陸路去北美,派出隊伍嚐試過去,冒險為的就是了尋找到更多的物種。他還不斷要求南1海艦隊尋找新大陸,也是想要搞到更多的物種,尤其土豆這種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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