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璽接過金綢帛書,上麵還有隱隱的柔白神光,看來的確是天帝親筆,展開細細查看,確認無誤後,白璽終於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顏,司命受寵若驚,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去。


    耳根漸漸變紅,白璽看見,隻輕笑一聲,也不說破。


    司命真想喊冤,打死他也不敢覬覦青丘女帝啊。想當年他還是個人的時候,也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即使飛升成仙、乃至成神,也從未失態過,唯有麵對青丘皇族,被他消磨了幾千年的七情六欲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


    怪道神仙死也不入青丘皇宮,這裏盡是青丘皇族,更有嫡係九尾狐,無需言語,她們的長相便能讓世間男子趨之若鶩,幸好青丘民風清傲,若是她們想去勾引誰,那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司命眼觀鼻、鼻觀心,隻盼著帝姬白罥快點出來。


    許久許久,司命的清心咒都念了不知幾百遍,帝姬白罥終於姍姍來遲,她小跑著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侍女,侍女高聲喊著:“帝姬!您還沒綰發呢!”


    這一聲喊,司命立刻就清醒了,心裏還有一分緊張和期待,青丘皇族嫡係現在隻有三位,且皆是女子,第一位便是繼承大統的女帝白璽,容貌風度自是不用細說,第二位是三桑神白於,年少即成神,曾經也是叱吒神界,不過六百年前一位上古神湮滅,白於也跟著一起失蹤了,而第三位,便是眼前的神女白罥,她最小、身子也最弱,蓋因前一位青丘帝後懷她時與魔君大戰,帝後動了胎氣,等到生產時,小帝姬先天不足,也因如此,白罥至今還未成神。


    父母不再,白璽白於都對這位妹妹緊張的很,連天帝也隻是在她小時見過一次,神仙們都知道有一位帝姬,卻不知帝姬長相如何,司命也算是第一個見她的外人,自然要興奮一些。


    抬起頭來,卻見白罥正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冷不丁對視,司命愣住,白罥也愣住。


    白罥指著司命,一臉不相信,“皇姐,這是司命?”


    白璽答非所問,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嚴厲,“你又睡過頭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記不記得!竟然連發也不綰就跑出來,我都白教你了!”


    白罥自知理虧,鵪鶉似的低下頭,心裏腹誹著,就是因為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昨夜她才興奮的沒睡著,今日一看睡過頭,便匆匆梳洗,立刻跑來了。


    司命回過神,微微皺了皺眉,他壓下心裏的疑惑,笑著打圓場:“在下正是司命星君,神女可有什麽疑問?”


    白罥偷瞄了一眼皇姐,看了看她的臉色,才誠實回道:“你一根胡子一根褶都沒有,太年輕了。”


    司命默然,因為這副青澀白嫩的長相,不知同僚在背後取笑過他多少次,但當他麵說出來的,白罥還是第一個。


    司命不禁望天,難道非要長成太上老君一般的風幹橘子皮臉才算神君?他十六歲便修成仙,自然沒機會長褶子,本是值得誇耀的事,怎麽總是被嘲笑呢?司命不禁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女帝心中搖頭,心知妹妹不出外走動,在人情往來上就是一片白紙,妹不教姐之過,白璽想的很透徹,但她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問題,遂又黑了臉,厲聲道:“罥兒!”


    剩下的話還未說出口,司命就連忙擺手,“女帝陛下,這已經快正午了,本來時間就緊,我還得給帝姬講一些事,帝姬須快些隨我離開,不然輪回井容易出岔子。”


    白璽點頭,她也明白這些事,給後麵的侍女一個眼神,侍女立刻心領神會,上前給白罥梳頭綰發,白璽就在這時候,再多叮囑她幾句。


    “入了地府,不準亂看亂摸,更不準隨意與人閑話。”


    白罥老實點頭。


    “聽司命的話,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司命百般好意,自當會如我一般待你。”說著,白璽瞥了一眼司命,司命一凜,連忙點頭稱是。


    “最重要的,人界不準用神術,你是帶記憶托生,雖然神力被封印住,但有些簡易的術法不需要神力,你聽好了,絕對不準用,否則我國法伺候。”


    尤其最後一句,白璽的聲音變得陰森無比,司命都感覺到了一股冷意,白罥一抖,點頭如搗蒜,再三保證自己不會逾距,白璽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辰時一到,司命便騰雲來到青丘國,如今已是午時一刻,他竟在這待了兩個時辰。


    司命苦著臉催促白罥,“帝姬,咱得快點。”


    白罥發誓她已經很快了,見司命瞅著自己腳下慢騰騰的雲,不禁老臉一紅,“那個……我體力太弱,最快也就是這個速度了,要不,你帶著我?”


    司命想暈,原來先天不足是真的很不足,騰雲術是最簡單的神術,可白罥的速度連一小仙都不如,司命把白罥拉過來,看她紅著臉道謝,他突然就明白了青丘女帝為何如此爽快便應下這件差事。


    天帝要找一名絕世女子下到人界做亡國妖姬,將亂成一團的命數撥亂反正,有人舉薦青丘女帝,女帝卻舉薦自己的胞妹,此話一出,殿內立刻噤聲,誰人不知青丘上下把他們的小帝姬當國寶一般護著,外人絕對不準看,白璽居然要把小心嗬護的胞妹送去人界,且還要犧牲色相委身皇帝,眾人隻當白璽腦袋進水了。


    隻有司命和天帝知道,那人界皇帝身著浩然正氣,是一位神仙渡劫的轉世,本來他應該是一位閑散王爺,不知出了什麽差錯,居然變成了皇帝,壞就壞在這裏,桑朝在這一世本該覆滅,卻因這位神仙的轉世,隱隱有青雲直上的跡象,一人錯、萬人錯,皇帝的命格變了,萬萬子民的命格都會變,必須讓桑朝依舊覆滅,才能避免這種情況,也因此,眾神才想出美色誤國的策略。


    單有美色可不行,還有反叛大軍、下一位帝星、明相、怨聲載道的民眾等等,才能讓桑朝徹底消失,其餘的他們都已經安排好,唯獨這個美色不太好辦。


    那皇帝是一位神仙,而且是一位正神,渾身包滿了浩然正氣,而且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莫說將岌岌可危的政權重握手中,就是重建一個國家也沒問題,這樣的人,一般美色怎麽可能迷惑他?放眼神界,不管手段還是容貌,能讓這位正神傾心的,也隻有青丘皇族了。


    白璽深知此事的重要,便趁著這個機會對天帝敲竹杠,聲明要青丘出人也行,必須要讓白罥去,而且不能白去,還要許給白罥一個神格。


    神格有兩種獲得方法,一是苦苦修煉,渡無數劫難,此乃天命神格,二是天帝禦賜神格,專賜有大功德的人,白璽明白胞妹的天資,讓她修煉還不如讓她自戕,三道天雷下來,白罥的小身板就該糊了,所以若想獲得神格,隻能讓天帝禦賜。


    司命搖頭,真是可憐天下皇姐心啊,若不是這樣,白罥可能永遠也沒法成神。


    這樣想著,他對這位帝姬同情起來,舉止上也親近了一些,白罥坐在雲上,司命蹲下,歪頭問道:“女帝可對你說了這次的目的?”


    白罥瞅著司命一張比她還嫩的臉,直瞅的他都不自在了,才回答:“說了,我要做亡國妖姬。”


    司命眨眨眼,“沒了?”


    白罥點頭。


    司命望天,算了,本來就要讓她背下命格的,無妨,無妨。


    從袖中抽出一本厚冊子,遞給白罥,“這是此次的總命格,裏麵的沈罥是你,好好記下,等你到了人界,萬事要按這個來,絕對不能出差錯。”


    白罥接過,看了兩頁,笑起來,“和人間的話本一樣,不過司命你寫的更好看。”


    司命默了默,這話好像是在誇他,但拿他寫的萬物命格和人間話本比,他怎麽這麽不爽……


    白罥毫無所覺,繼續翻看,幾乎一瞬便翻一頁,司命暗暗驚訝,這速度已經不是一目十行,而是一目百行了,而且看白罥專注的樣子,她應該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很快,命格已經翻過一半,白罥蹙起眉,“這人死的也太慘了。”


    司命瞥了一眼,看到命格上寫的名字,然後回答:“他不死的慘些你就沒有複仇的理由,入宮勾引皇帝,就是為了給他報仇。”


    白罥抬頭,奇怪的看了一眼司命,繼續往下看,越看越驚訝,眼睛也越睜越大,看到最後幾頁,白罥的視線停留在一行字上,倒吸一口氣。


    司命湊過去,想看清是什麽內容,“沈家滿門抄斬,沈父割去耳鼻四肢、製成人彘,每日受鞭刑,皇後命人在其受刑後好生照料,日日如是。”


    皇後便是後來的沈罥,白罥瞪著一雙眼睛,“我也太缺德了,這可是親爹啊!”


    司命摸了摸鼻子,他也覺得這一段沈罥做的太過,但寫的時候越寫越激動,一不留神就寫成這樣了,不過本來就是亡國妖姬,人性品行什麽的,早就扔了。


    “亡國妖姬哪個不缺德,你姑姑以前當蘇妲己的時候,可比這個狠多了,”說著,司命拍了拍白罥的肩膀,“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比她更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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