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遠山才來醫院上班,意外地發現趙胖怡的父親在等他。他請進了趙國強。“您怎麽會在這裏?有什麽事?”他強迫自己理智並且冷淡地麵對趙胖怡的父親,強迫自己不去在乎。


    “胖怡昏倒了,一直沒有蘇醒。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用你的醫術盡快讓她醒過來,我們很擔心。上次因為你及時的幫助,胖怡沒有昏迷太長時間。”趙國強痛苦的聲調讓柳遠山的心撕裂了一樣的疼。


    “我能做什麽,我可以為她做什麽?”柳遠山的話讓趙國強驚訝地看著他,女兒心中的那個人難道就是?


    “不知道為什麽,胖怡一直在流淚,我想知道為什麽?”趙國強看進柳遠山眼中,他猜到女兒的痛苦是為什麽?柳遠山眼睛裏的痛苦一點不亞於女兒不停的眼淚。


    “我無法告訴你我們之間的緣分和感情,但是她決定和我成為陌生人,她不能辜負她的丈夫。雖然之前我們就說好一生都以朋友的關係相處,可是她覺得這樣我們都不會幸福。昨天中午,我們就是在去放下心中對彼此的感情,徹底從對方的生命舞台退場。本來,我打算去申請出國的名額,和我妻子一起出去看看。”柳遠山說出實話。


    “本來是什麽意思?”趙國強看著柳遠山問。


    “我現在明白,哪怕是胖怡要求我離開,我也不能走。我愛她,會以她希望和需要的方式去愛她,不會再出現在她麵前,也不會打擾她幸福的婚姻生活,更不會遠離。”柳遠山笑說的時候淚水也湧出眼眶。


    “知道了,她現在昏迷不醒,有深愛她的丈夫守護著她,我不該來找你的,我是病急亂投醫,對不起,打擾了。你就當我沒有來過。”趙國強說完走出去。不一會兒,妻子敲門走進來,一臉輕鬆笑容。


    “遠山,我已經想好,我走之前我們辦好手續吧!你容忍我這麽多年,也足夠了,現在輪到我成全你了!柳遠山,我現在明白你的改變是因為你心中有一個真正深愛的人,那個人才是你生命的主角,我這個配角該退出了。這不僅僅是成全你,更是成全我自己。”柳遠山點點頭,握住妻子的手。他不該再欺騙自己,不該再這樣退縮,不管胖怡想怎麽樣,他都要努力在她身邊,他都不會放棄她。


    趙胖怡的病房,她依舊昏迷著,但卻進入一個又一個的夢境:她看到自己在上大學,讓她開心的是柳遠山也在,而且對她一臉寵愛笑容,這一次他們可以順利相愛相守嗎?這一次他們還會不會分開?


    下課之後,她和同學們一起走出教室,在走廊碰到柳遠山。他們擦肩而過時,柳遠山塞了一張紙條給她,等她打開之後,臉上充滿甜蜜的笑容,因為上麵寫著,“我愛你,我的寶貝,遠山。”她還是學生,應該沒有男友或者老公,那麽他們可以順利相愛,不會再傷害到任何無辜的人了吧?那柳遠山呢,有沒有妻兒或者其他顧慮呢?遠遠看著柳遠山左手上沒有任何裝飾,她安心笑了。他應該是一個人,希望他是一個人,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愛他,才能安心和他在一起。可是,李昊出現在她麵前,難道她還是李昊的女友,難道她不是單身?趙胖怡著急地追著李昊,她想知道自己和他之間是什麽關係,她想要和他說清楚。可是為什麽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為什麽她無法開口說話?


    李昊和醫生站在病床邊,醫生說:“家屬不要太過擔心,患者隻是還沒有從她巨大的打擊中緩過來,慢慢就會好了。”醫生說完走出病房,李昊坐在病床邊,摸著胖怡的額頭,“你究竟受到什麽刺激和打擊,竟然能夠昏迷不醒?你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你告訴我?”李昊不知道,也無法猜測妻子受到多大的傷害,才會這樣?


    柳遠山站在病房外,看著病房裏昏迷的趙胖怡,心疼萬分。他希望此時坐在病床邊的人是他,更希望此時握住胖怡的手的人也是他,可他為什麽隻能站在這裏獨自痛苦?


    下午,柳遠山和妻子一起去辦理離婚手續,這是對兩個人共同的成全,更是一種解脫。柳遠山拿著離婚證看著妻子,“謝謝你的成全,同時我也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女兒大了,不管她選擇和誰一起生活我們都應該支持,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是不是?”柳遠山看著妻子笑說,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容易就離婚了,更沒有想到妻子的大度。


    “是,我們都支持她的決定。那你住在哪裏?”妻子問。


    “我先在醫院的宿舍將就一陣子,以後再說吧!你也不要放棄追尋幸福的權力,我們離婚就是為了成全彼此的幸福,所以你要努力找到真愛的另一半,這樣我才能安心。”柳遠山握住前妻的手真誠地說。


    “是,我會努力。”兩個人相視而笑,朝不同的方向離開。婚姻其實是愛情的實現,實現兩個人相依相守的心願,一旦沒有愛情,那這份相守就變成折磨,瀟灑結束對雙方都好。


    病房裏,胖怡睜開雙眼看著醫院的天花板,眼神卻沒有焦距。李昊拉著她的手輕輕呼喚,“胖怡,你醒啦!胖怡,你看看我,我是李昊,是你的丈夫,你看看我。”李昊的呼喊讓胖怡轉頭看著他。


    “你是,你是誰?”清怡遲疑問出這句話,之後又看向周圍,“這裏是哪裏啊?我怎麽會在這裏呢?”李昊呆住了,看著眨巴著大眼睛的妻子,她的眼神那麽陌生,難道她真的失憶了?


    “老婆,我是你的丈夫。胖怡,你看看我,是我,是李昊,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家人,胖怡?”李昊搖著趙胖怡的手,大聲說,換來的卻隻是胖怡奇怪陌生的眼神。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胖怡大聲的叫喊引來醫生護士,用力掙脫李昊的手,“我不認識他,請你們讓他出去,請你們讓他出去。”胖怡大聲說。


    “對不起,李先生,你太太可能失憶,請你冷靜下來,並且請其他家人過來,讓您太太看看是否認識?”醫生的建議讓李昊暫時冷靜下來,他不能再這樣嚇唬妻子,否則她的失憶更康複不了。李昊走出病房,站在病房外打電話給自己的嶽父,怎樣才能讓妻子恢複記憶,要怎麽做才能讓她好起來?


    趙國強看著女兒的樣子心疼不已。“胖怡,胖怡,我是你爸爸,你不記得爸爸了嗎?胖怡,我是你爸爸,看看爸爸,好不好?”趙國強的溫柔語氣讓趙胖怡抬起頭。


    “爸爸?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爸爸。你剛才叫我什麽,我叫清怡,我不是胖怡,您認錯人了吧?”胖怡瞪著麵前的男人,表情嚴肅。“我再說一遍,我叫清怡,不是你的女兒,更不認識你。”胖怡說完,躺下去閉上眼睛。趙國強看看站在一旁的醫生護士,無奈搖頭。“需要心理治療嗎?如果需要就立刻進行,她這樣說著自己是別人,真是讓我擔心更讓我心疼。我們需要做什麽,一定配合。”趙國強看著醫生著急地說著,女兒的病這樣嚴重,他該怎麽辦?難道一定要找那個人來才行嗎?難道一定要那個人出現,女兒才能好起來?可是,女婿怎麽辦?


    “趙先生,請您盡快找到她願意見並且熟悉的人,否則她的病情會嚴重的。”醫生的話讓趙國強的心更痛。為了讓女兒好起來,他必須做點什麽,他必須為女兒做點什麽才行。


    聽著醫生的囑咐,趙國強第一次感覺到為難?真的應該讓女兒見那個人嗎?那女兒現在的婚姻和家庭該怎麽辦?加上那個人也非常愛女兒,想見女兒,此時是他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一旦選擇,就意味著女兒現在的一切都會改變,意味著他的外孫可能要麵對父母的離異,他不忍心,他更不能為女兒選擇這樣一條艱難的路。趙國強還是沒有再去見柳遠山,他還是去找女婿,商量讓女兒盡快恢複的辦法。


    李昊看著已經不認識他的妻子,傷心難過。嶽父則在一邊安慰著:“她之前出過車禍,你知道,現在可能是後遺症。我們應該積極為她治療,現在還不是痛苦的時候。”


    “對,爸。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你放心,我沒事。”李昊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趙國強看得出來女婿有多痛苦。“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不會放棄治療,也不會放棄愛她。”


    “謝謝你,讓我聽到你這樣的承諾。你父母帶孫子,那真是辛苦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親家了?”趙國強和女婿很有話題,也相信李昊會一生珍惜女兒,他放心女兒的選擇。


    “爸,請你別和我那麽客氣,我們是一家人,不需要這樣。況且。胖怡是我的妻子,我父母幫著照看我的孩子也是為我們分憂,你這樣說我真是慚愧。爸,我想還是讓胖怡進行心理治療吧?”


    “我也覺得,應該進行心理治療,否則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想起我們,想起她自己?你去找醫生說吧,我在這裏看著她,不知道她待會醒來會不會又有什麽事?”趙國強擔心太多。


    “好,我去和醫生商量這件事。爸,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因為胖怡的事情,讓你那麽操勞,真是抱歉。”李昊說完就走了,趙國強看著他的背影,給出肯定的眼神。他為女兒決定了未來,希望女兒接受。


    再次進入病房,趙國強心疼地看著女兒熟睡的模樣,他相信女兒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回憶起所有人。“胖怡,是爸爸。爸爸知道你現在不記得,但爸爸知道你會想起來,爸爸相信。從小你就與眾不同,不喜歡說話,卻對古代的東西特別好奇。寶貝,爸爸從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就發誓要讓你幸福一生,所以請你告訴爸爸,你想要的幸福是什麽?胖怡,胖怡,爸爸該怎麽做,你才會幸福?”


    胖怡睜開大大的眼睛,眨巴著看麵前滿臉淚水的成熟男士,“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嗎?對不起,我一點都不記得。爸爸,帶我回家,我想回家,不想再在醫院了,不想再住在這裏。”趙胖怡的話讓趙國強異常心疼,一個勁點頭答應。隻要胖怡醒來,隻要胖怡健康,他不該再奢求其他的了,他不該貪心。


    “好,爸爸接你回家。爸爸去辦出院手續,你在這裏等著,好不好?”趙國強看著女兒一臉心疼的模樣。走出病房,趙國強立刻給李昊打電話,說胖怡出院的事情,和李昊商量胖怡去哪裏養病的事。


    李昊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走進病房,趙胖怡已經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李昊一臉笑容看著妻子,“我知道你不記得我,但是我還是你的丈夫,是除了父母之外最愛你的那個人。”


    “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嗎?我現在幾歲啦?”趙胖怡一臉好奇看著李昊問出這樣一句,李昊驚訝趙胖怡竟然願意和他說話,竟然不再躲避。李昊看著趙胖怡的眼睛,忽然流淚了。


    “你已經快三十了,而且已經有孩子了。”李昊擔心嚇到孩子,從來沒有把兒子帶到胖怡麵前。“你不要強迫自己想起來。你忘記我們沒有關係,我們重新認識就好,可以嗎?”


    “重新認識?什麽意思?”趙胖怡看著李昊,一臉好奇的表情。


    “好像我們高中時候剛認識那樣,你是我的新同學,我是你的好朋友,就這麽相處下去,你不要有壓力,更不要強迫自己恢複。”這是李昊忽然想到的最好方法,還可以讓胖怡再次感受他們之間的愛情。


    “我想見見兒子,我不會嚇到他,隻是想看看他,可以嗎?”趙胖怡雖然不記得與孩子有關的事情,但是身為母親,還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才能放心。


    “好,明天我會帶到嶽父家給你看。待會我送你回家,你同意嗎?”李昊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因為他是真的擔心胖怡因為陌生,而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見他。


    “好,謝謝你。另外,你可以隨時來看望我,我願意見你,也願意努力嚐試恢複記憶,想起和你走過的時間。”趙胖怡感動於李昊對她的感情和付出,她不想拒絕更不想傷害。或許,的確不該再沉浸在清怡的記憶中,她已經不是清怡,她是趙胖怡,是一個全新的女孩,更有一個全新的生命旅程,她應該要改變了,應該放下了。


    柳遠山站在病房外,聽著夫妻倆的對話,默默走開了。或者,他應該選擇另一種方式去愛趙胖怡,在她的身邊成為她的知己,成為她最好的朋友,他不該自私地要求趙胖怡來到他身邊。


    趙國強遠遠就看見柳遠山,他追了上去,“我想和你說幾句話,方便嗎?”趙國強看著柳遠山掩飾不了的悲情眼神,他有些同情,卻不能改變已經做出的決定,這全是為了他心愛的女兒,不再受傷。


    “今天是胖怡出院,您先忙這個吧!我們明天中午見,我也想和你好好聊聊,那天我不該那樣說話。”柳遠山誠懇的語氣讓趙國強有些放心,他可能不會再想破壞女兒已經得到的幸福吧?


    趙國強看看柳遠山,點頭,“我們明天再見吧。隻是我想知道,此時我隻想知道你對我女兒是怎麽想的?你告訴我實話。”趙國強還是擔心,擔心因為這份錯誤的感情而一而再地傷害到女兒。


    “我說過,我不會打擾她,隻要她過得幸福我就會遠離,我選擇這樣的方式愛她。你們好好照顧她。”說完,柳遠山走開了。他的心雖然痛到裂開,但是他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真正放下,否則兩個人都隻有痛苦沒有幸福可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先放下的人,卻明白自己已經不忍心再打擾趙胖怡的平靜和已經得到的幸福。


    趙國強回到病房,看到女兒女婿有說有笑,放心了。“胖怡,現在就可以出院了,我們回家吧,好嗎?”趙國強不想勉強女兒做任何事,他不希望女兒產生逆反心理。


    “好,我們回家。”趙胖怡放鬆的笑容讓趙國強和李昊都放心,他們看到趙胖怡的笑容知道她已經可以麵對他們了。趙胖怡是可以麵對他們,卻無法放下腦海中一直出現的那個人,他在哪?


    停車場,坐上父親的車子,趙胖怡的眼睛卻盯著車窗外,她好久沒有看見那濃濃的綠色,好久沒有走出病房,原來能夠健康才是真正而且是最大的幸福。


    “喜歡看自然,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好嗎?”趙國強詢問著女兒。趙胖怡現在既然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那還是一步步讓她回憶起來更好,所以任何事都和她商量著。


    趙胖怡點頭,笑笑,之後就不說話,隻是看向車窗外。遠處,柳遠山站在門口看著趙國強的車,他苦笑著搖頭。原來,他和胖怡隻能遠離彼此才能幸福;原來,他們真的無法相守。


    趙胖怡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卻不敢肯定,沒有開口。她在努力回憶那個人的時候,為什麽心會那樣痛?為什麽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會有一種莫名的驚喜呢?趙胖怡搖頭,她連自己都不記得,怎麽會記得一個陌生人呢?不管那個人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想起她的孩子,必須給孩子母愛,否則她於心何忍?作為一個母親,她必須勇敢並且堅強,不能沉浸在自己的失憶中逃避責任。


    柳遠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電腦屏幕發呆。這一次,他們可能是真正地分別了。糾纏那麽多年,他們終於還是不能在一起,終究還是隻能選擇放棄彼此。


    趙胖怡一路都沒有說話,李昊看著妻子的側臉,笑說,“你這次生病,好像變得更年輕了。從高中開始,我就覺得你很耐看,現在更是越來越美麗了。我覺得自己很有福氣,能夠成為你的另一半。我的確是個幸運的男人。”李昊的話讓趙胖怡轉頭看看他,隻是淡淡一笑。李昊伸出手握住妻子的手,趙胖怡沒有抽回,隻是默默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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