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令人防不勝防。


    瞬時,贏易脖子被纏,墜落的身子驀的停歇,奈何脖子被那長鞭纏得極緊極緊,似要徹底勒斷脖子,難受之至,他下意識的抬手扣住了脖子上的鞭子,卻也正這時,那道鞭子竟如長了腿腳一般,騰空朝上一甩,霎時,他身子陡然被鞭子纏得騰空而起,待在半空翻轉一圈後,終是,跌在了崖頭之上。


    西風烈烈,那股涼薄之風,吹散了他的額發,此生之中,他第一次感覺到微微而來的風,竟也是如此的清晰涼骨。


    “贏易。”


    鳳瑤目光一直緊隨著贏易,胸腔內猛跳的心,仍是卡在嗓子眼,整個人發抖發顫,後怕震撼,全然平息不得,她急忙朝贏易手腳並用的靠過去,口中一直顫抖發緊的喚著他的名。


    瞬時,那道纏繞在贏易脖子的長鞭,頓時被鬆開,贏易那隻扣在長鞭上的手,也下意識鬆開了,整個人,僵躺在地麵,呆呆的望著天,滿目的渙散幽遠,不說話償。


    鳳瑤幾步便蹲跪在了他身邊,顫顫抖抖的要抬手去扶他,奈何贏易卻突然回了神,突然掙紮著血色猙獰的身子再度要朝崖頭下滾。


    鳳瑤瞳孔一縮,急忙伸手強行將他按住,他卻突然如發了瘋一般,悲戚絕望的朝鳳瑤吼,“皇姐,你讓臣弟死吧,你成全臣弟一回吧!”


    他似如癲狂魔怔了一般,一心求死,身子也掙紮得越發厲害。


    “贏易,你冷靜些,冷靜點。你還沒給你母妃去上柱香,何能就這麽死了?你是她兒子,你該是去看看的啊。還有征兒,征兒一直都盼著你回來,你給他的那些玩物,他一直都留著,他口口聲聲念叨的都是你的好,你便是對我有恨,欲要對我不告而別,那征兒呢?征兒那般親近你,喜歡你,你也要對征兒不告而別嗎?”


    這話一出,贏易下意識的停了掙紮,滿目幽遠渙散的朝鳳瑤望著。


    他稚嫩的麵容皆是血色,那隻斷手的斷口處,血肉模糊,猙獰磅礴。


    鳳瑤迅速將他掃了一眼,心口萬般的紮痛著,極為難得的小心翼翼的等候著,奈何這話一出,贏易不說話了,也不掙紮了,那雙眼睛,也渙散著著,似如呆了傻了一般。


    “此際不是勸他回心轉意之時,而是,該強行為他包紮,他失血太多,若不早些止血,定沒命了。”


    平緩的一句話,並無波瀾與起伏,奈何這話卻陡然鑽入了鳳瑤的心口,瞬時之中,令她整個人驀的一呆,忘了反應。


    她就這麽僵硬的蹲跪在原地,一動不動。身旁之人瞧她兩眼,歎息一聲,親自抬手掏出懷中的傷藥,開始為贏易的傷口點穴敷藥。


    崖風烈烈,那股涼薄之意,似從四方而起,要將人吹得冰凍一般。


    然而鳳瑤卻不知冷,周身早已是麻木了,待得呆了半晌,她才回神過來,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挪眸而觀,而順勢映入瞳孔裏的,是一身雪白明朗的修條身影,是一個,滿頭墨發披散,卻又脊背挺得筆直的料峭背影。


    瞬時,鼻頭驀的酸澀,心口那些所有的震顫翻湧與起伏,竟在這一刻,莫名的煙消雲散,平息了。


    她就這麽強行的忍著心緒,強行保持淡定的望著他與地上的贏易,而待包紮傷口的動作全數完畢,贏易已是暈厥了過去,而麵前那滿身素白的男子,終是,一點一點的回頭過來,那張俊美風華的麵容,隨著他的回頭而一點一點的在她瞳孔裏清晰,便是他那雙深邃平穩的瞳孔,也開始,一點一點的映入了她的眼底深處,瞬時之中,本是波瀾沉寂的心底,再度抑製不住的翻騰起伏,一股股緊跳卻又釋然之感,乍然充斥在心,濃厚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呼吸極為迅速,甚至,有些呼吸不穩。


    他眉頭一皺,頓時挪身過來輕撫她的後背,溫潤平緩的道:“生死都經曆過的人了,怎還如此容易緊張……”


    卻是不待他後話道出,鳳瑤積攢在眼眶裏的溫熱,驀的滑落。


    瞬時,他到嘴的話終是說不住來了,那些本是在腦海中過了多遍的見麵之詞,卻因她的緊張與落淚,乍然被擊得碎成了粉塵,再也聯合不成整體,也再也說不出來了。


    他滿目深邃厚重的凝她兩眼,而後,當即抬了手,穩穩的將她摟了過來,困在了懷裏,下顎微微而垂,低落在了鳳瑤的額頭,那隻修長涼薄的手,也穩穩的將她圈在了懷裏,似如畢生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的圈著。


    “你而今的性子,如此感性,以後該如何是好。”他滿目幽遠的凝與對岸的山頭,薄唇一啟,脫口之言,卻是纏蜷溫柔。


    奈何這話入得耳裏,似也擊中了內心所有的脆弱與無助,鳳瑤整個人全數窩在他懷裏,抑製不住的無聲落淚,渾身顫抖。


    是了,她如今的性子,怎如此的感性了。


    她還記得,當初母後逝世之時,她都不曾哭過,更不曾落過一滴淚,那時的她,孤立無援,堅強獨立,無論遇見什麽都是無淚的,怎如今,她竟如此感性,如此易落淚了?


    這種改變,究竟是從何時而起?


    是從,以前與顏墨白在夜色彌漫的禦花園內飲酒小酌,還是,兩人在險情之中的陪伴?又或者,是顏墨白一點一點的感化她心底所有的執拗與冷血,還是,那些被隱瞞得太深太深的好意徹底傾斜而出,一時之間,讓她知曉得太多,回味得太多,胸腔內那顆破敗的心被衝擊得太多,是以,整個人的內心,都開始變得軟弱了。


    她下意識的回憶著,思量著,終還是並無確切的答案,而待神智稍稍回攏,哭泣止住,她才稍稍抬頭,靜靜望他,低低的喚,“顏墨白。”


    “嗯。”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指尖為她掠了掠額前的頭發,溫柔平緩的應了聲,卻是待得鳳瑤正要再度言話,他卻突然伸手將她打橫著抱了起來,而後一步一步的平緩往前。


    鳳瑤腫痛的雙眼下意識朝前一望,隻見前方不遠,有輛馬車停靠,車上的輕紗,肆意飄起。


    顏墨白徑直將她抱著往那馬車行去,待站定在馬車邊,他開始稍稍上車,彎身入內,極是小心柔和的將她放坐在了馬車裏。


    “你累了,我讓人先帶你回曲江之邊休息。待得此地的事一完,我便去找你。”


    他嗓音溫潤之至,那雙落在鳳瑤麵上的瞳孔,雖柔和得當,但卻依舊掩飾不住那眸底深處的起伏著的震怒。


    是的,震怒。


    鳳瑤一把拉住他的白袖,凝他片刻,嘶啞出聲,“不必了,此地的事未平,我何能安心離開。”


    “你累了。”


    鳳瑤搖頭,“無妨。我還要去殺大盛皇帝。大仇當前,若不親手將大盛皇帝的腦袋提下,我自是咽不下這口氣。”


    嗓音一落,掙紮著想要起身,奈何顏墨白再度伸手,恰到好處的將她按住,鳳瑤驀的抬眸,紅腫的眼睛再度凝他。


    他瞳孔深邃之至,那層浮動在眼眶裏的震怒與殺氣,似是崩不住想要泄出一般,然而即便如此,他卻是在強忍,若不細觀的話,自也僅看得到他滿身的平穩柔和,雲淡風輕。


    “大旭之仇,我自會為你去報了。你聽話,先回曲江之邊休息,待得你休息好了,那大盛皇帝,我便也為你綁回來了。到時候,你對他要殺要剮,自也由你決定。”


    鳳瑤瞳孔一縮,“我……”


    此番後話依舊不曾道出,顏墨白卻突然抬手貼在了她唇瓣。


    鳳瑤下意識噎住話。


    他則溫潤厚重的凝她,“血色的修羅之地,我不願你參與。我知你想要什麽,你放心,你心中的一切,我都會為你辦到。”


    這話一落,再度扶著她在馬車內坐好,隨即又掏出金瘡藥在鳳瑤裸在外麵的傷口小心翼翼的清理與包紮,待得一切完畢,他突然垂頭下來,涼然的唇瓣,輕輕在鳳瑤額頭一印。


    那是一種恍如隔世般的親昵,極為鄭重甚至珍惜的親昵,也似如,隔了生死的考驗一般,兩個人,再度重合到了一起,相遇在了一起。


    她滿心的複雜與波動,整個人,發緊發顫,那些所有的到嘴的話,終是再也到不出來。


    “等我。”


    他抬起頭來,極是認真的道了二字,隨即不再耽擱,略微幹脆輕雅的下了馬車。


    瞬時,車簾子落下,阻隔了外麵的一切,則是片刻,顏墨白那威儀清冷的嗓音揚來,“伏鬼,護長公主與大旭三皇子去曲江之邊,不得有誤。倘若中途長公主損傷一絲頭發,你自該知曉後果。”


    “屬下領命。”


    刹那,伏鬼那剛毅煞氣的幹練聲也陡然而起,隨即不久,幾道馬蹄聲驟然而起,鳳瑤身下的馬車,也開始緩緩而行。


    有太多的疑問與話,集聚在心,想要一次性的全然問明白,奈何此際,卻不是時候,鳳瑤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強行忍耐著不讓自己衝出馬車,卻待車行少許,她抑製不住的傾身至馬車窗口,正要推窗而望,奈何指尖還未觸上馬車的窗戶,一道悲戚嘶啞的嗓音突然揚來,“顏大哥,我知你對淩燕是心軟的!我知道你忘不掉往日的情分的,顏大哥……”悲戚的嗓音,語不成調,到了後麵,竟是哽咽著嗚咽開來。


    鳳瑤抬起的手驟然一頓,指尖驀的僵在了半空,而待沉默片刻,思緒回攏,她抬手用力的將車窗一推,而待稍稍抬頭出去,則見那遠處之地,那本是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司徒淩燕,已被顏墨白扶了起來。


    那般攙扶的畫麵,有些突兀,有些紮眼。鳳瑤麵色一變,瞳孔一縮,整個人,僵硬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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