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浪子回頭的人,隻要心有委屈與仇恨,終可能會化成惡鬼。”


    “贏易不會。贏易若化了惡鬼,早在曲江之邊便化了。而今他不過是個可憐人,國師願治他的傷,便治,若不願治,本宮自也可差禦醫好生為他調養。”鳳瑤默了片刻,低沉沉的回了話。


    她語氣略微堅決,這話一出,便惹國師幾不可察的皺了眉。


    “三皇子雖略微稚嫩,但十五年紀,自也是各種心思都懂。再加之他又自小在宮中卑微長大,一直壓抑不得誌,如此之人,心中積壓的東西自是比常人多,一旦心緒瀉口,自是一發不可收拾。”


    說著,歎息一聲,“你仍是太過心善了,且終是要知曉,身為一國掌權之人,便是你心有仁義,也不可仁義。醢”


    鳳瑤神色起伏,一時之間,並未言話。


    國師自然是站在大局上考慮,畢竟,贏易前些日子終是動過反叛之心,是以依照國師之意,自也該斬草除根,隻可惜,贏易卻是活生生的一條命,甚至一直掙紮在卑微邊緣,他此生不曾做過什麽惡,便是前些日子反叛,也已浪子回頭,甚至全然不惜性命的與大盛為敵,便是斷了一臂都不在話下。


    她清楚的記得,當時贏易與大盛為敵時,不曾想過活命的,那是一種全然孤注一擲的亡命而搏,若非她拚命的在崖頭上拉他,若非顏墨白找來解藥,贏易,早已是一命嗚呼緹。


    是以,她不相信,不相信經曆過這些猙獰生死的贏易還會有反叛之心,縱是他對惠妃死亡之事仍是耿耿於懷,但她信他,信他不會因此而對她下手,對大旭下手。


    越想,心頭便越發的堅定了幾許。


    國師深眼凝她半晌,終是將目光緩緩朝她麵上挪開,平緩幽遠而道:“你如今乃大旭長公主,有些事自有你的看法,我尚且不可太過插話,隻是提醒還是極有必要,畢竟,身為虎狼,便是去了他的爪子,也仍會咬人。你若當真對贏易不忍,便以養身之由,將他送至行宮修養,再遣心腹鎮守在行宮,切莫讓他再生事端。”


    鳳瑤沉默片刻,權衡一番,終是點了頭。


    自打生了帶贏易回京的念頭,她最初的決定的確是要送贏易去行宮修養,隻不過贏易卻以為惠妃上香之事而委婉拒絕,極是堅持卑微的想要隨她回京。她心底一軟,自是答應,隻是本以為此番領著贏易回京,會得自家幼帝埋怨她未能護好贏易,卻不料,此番最是拒絕之人,竟會是國師。


    若在往日,她定會極聽國師的話,隻可惜,當日父兄戰亡,母後差人送血書而來,她那般跪在他麵前央求他下山住持大局,卻終是被他拒絕,後無論他如何解釋他的無奈,她心底已是生了執拗與間隙,著實是釋懷不得。


    家國搖曳,崩潰之至,那時他不選擇伸手與勸慰,她的確是恨他的。


    “贏易之事,本宮自有考量,無需國師費心。倘若國師當真心係大旭安危,便將皇上治好,再多為大旭祈福。”鳳瑤默了片刻,才淡漠平緩的出了聲。


    國師神色微變,深眼朝鳳瑤望著,自也知鳳瑤不曾將他的勸說聽於耳裏,他麵上再度漫出了幾許複雜與歎息,緩道:“我身為大旭國師,便是你不提,我也會為皇上治毒,再為大旭祈福。而今你也歸來了,此地再無需我處理朝政,待得皇上身子大好,我便要回道行山去了,隻是這回,你是要將皇上留於宮中,還是依舊讓我帶去道行山清修?”


    這話入耳,鳳瑤瞳孔皺縮,麵色也頓時緊了半許。


    當日行軍途中所得的那張信條的字跡再度浮於腦海,她心口也跟著陡跳了幾許,待沉默片刻,強行按捺心緒後,才低沉沉的道:“你回道行山的事,不急。”


    國師深眼凝她。


    鳳瑤繼續道:“前幾日我領軍歸來時,路途之中突然得了一信,信上之詞極是玄乎猙獰,且還說你會喪命在道行山腳。而今天下不穩,大旭上下也是不穩,為防萬一,你且先在宮中多住些時日。”


    國師麵色分毫不變,平緩而道:“不過是玄乎刻意之詞,何來可信。道行山地勢險要,且有凶獸而守,而我武功也非薄弱……”


    不待他後話道出,鳳瑤便緊著嗓子低沉打斷,“話雖如此,但仍是不得不防。再者,國師終歸是人,不是神,不能全然算到家國命運,更不能,算到你的後路。”


    嗓音一落,無心多言,“此事就此而定,待得天下大安時,國師再回道行山去。這些時日,國師好生在宮中教導幼帝便是,其餘之事,國師不必操勞。”


    她語氣不曾掩飾的夾雜幾許堅持,全然不容忍反駁。


    國師神色微動,深眼凝她,卻也未多言話。


    待得二人緘默片刻,鳳瑤繼續道:“皇上這裏,便有勞國師費心了,待入夜之後,我再來此看望皇上。”


    她言行極是淡然無波,尾音還未全數落下,便開始緩緩轉身朝前。


    奈何足下僅是行了兩步,身後便突然揚來國師幽遠的嗓音,“聽說,你與攝政王鬧翻了?”


    這話問得有些綿長幽遠,但若是細聽,卻也不難聽出其中夾雜的半許關切。


    或許終歸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以也無法做到真正的山外之人,仙風道骨。這些尋常人皆有的情緒與關切,他自然也有,隻是不常在外透露罷了。


    鳳瑤眼角一挑,心口因著顏墨白那三字頓時刺痛幾許,渾身上下,也驀的僵硬開來。


    瞬時,心底陡然漫出了幾縷苦澀,隻道是顏墨白那人太過紮根在心,本以為一直回避著,壓抑著,不提及,變成一點一點的忘卻,卻是不料,這都過了好幾日了,待得突然聽到他名諱,甚至僅僅聽到他的名諱,心境便可僵硬如麻,思緒也可翻江倒海,並無半點因時日的消失而逐漸愈合心傷的跡象。


    且那種自心口泛上來的疼痛,依舊極是新鮮,甚至,如最初知曉顏墨白與司徒淩燕同床共枕時那般的如出一轍的疼痛。


    終是,過了這麽幾日,心底對他的怨恨,絲毫不減。


    她還本以為,她可以極快的將他忘卻的,嗬。


    “並非鬧翻,而是根本就不曾好過。那等冷血腹黑的白眼狼,也不配為我大旭攝政王。待得明日早朝,本宮便會當朝擬懿旨,割除顏墨白大旭攝政王以及大旭駙馬身份。”


    她沉默片刻,隨即頭也不回的出了聲,待得嗓音落下,她整個人已全然踏出了寢殿殿門,迅速走遠,而國師是否回話,早已因距離太遠而全然不知不覺。


    一路往前,袖袍中的手兀自緊握成拳,絲毫不鬆。


    心緒終是受到幹擾,再加之回京之後諸事襲來,一時之間,整個人也極為難得的生了幾縷焦灼。


    待回得鳳棲宮後,鳳瑤沐浴一番,而後兀自臥榻休息。


    連日來的風餐露宿,無論再強硬的身子骨,都會極為疲憊,更何況,她身上的舊傷還未全數愈合,連日的趕路自也是身子吃不消。


    是以,大抵是太過疲倦心累,待躺在榻上後,稍一合眼,便徹底睡了過去。


    夢裏,漆黑一片,無聲無息,格外安然,卻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凜冽的冷風驟然拍打屋門,那突然而來的啪啦聲極是大聲,瞬時便將她驚醒過來。


    她下意識的睜了眼,本是朦朧的雙眼驟然清明戒備。


    而待朝周遭掃了一眼,她才大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驀的放鬆,全然癱躺在榻上,一動不動。


    周遭漆黑,空蕩沉寂,而那些雕花門上,則映著搖曳燈火。


    那些燈火,在門上一閃一爍,無端之中,倒也襯得殿內氣氛極是沉寂清寧。


    則是不久,一道朗潤低聲的嗓音微微而起,“長公主還未起身?”


    這嗓音儒雅輕和,入得耳裏,自也是熟悉之至。


    鳳瑤神色微動,隨即,門外便揚來低聲恭敬的回話聲,“回皇傅,殿中還無動靜,許是長公主還未起身。”


    這話一落,殿外便未有聲響傳來了,也不曾有腳步聲遠離。


    鳳瑤在榻上再度靜躺半晌,隨即終是稍稍起身,待將衣裙披上,便緩緩下榻而行,則待推開雕窗,抬眸一望,意料之中見得那滿身頎長修條的許儒亦正立在不遠,並未離去。


    “長公主醒了?”


    許是乍聞了聲響,許儒亦微微一怔,則待循聲轉眸一望,目光瞧清鳳瑤後,他便斂神微笑,溫潤柔和的出了聲。


    鳳瑤麵色淡然的朝他點點頭,他則平緩而問:“長公主還未用得夜膳,此際可要先吃些東西?”


    鳳瑤搖頭,“夜膳先是不急,皇上可醒來了?”


    “已是醒來,前不久三皇子去皇上寢殿探望了,長公主此際也要過去?”


    “嗯。”


    鳳瑤低聲而應,並不多言,未待尾音全數落下,便轉身朝不遠處的屋門行去。


    殿外,夜風浮蕩,隻是這一股股迎麵而來的風,卻不若在大周時那般寒冷刺骨,便是此番僅隨意披著外裙,緩緩而行,風吹在身,也不覺寒涼徹骨。


    鳳瑤緩步走在前方,一言不發,許儒亦則稍稍落後她半步,極為難得的沉默,待得繞過一條宮道後,許儒亦突然道:“微臣為長公主備了夜膳,待長公主見過皇上並回得鳳棲宮了,微臣便讓人將夜膳端來可好?”


    這話入耳,鳳瑤麵色並無變化,也未回話。


    沉寂清涼的氛圍裏,許儒亦眉頭微皺,麵色也微微而緊,卻也僅是片刻,鳳瑤突然出聲道:“也可。本宮走了這麽久,此番終是歸來,自也是有許多事要了解,待得探望完幼帝,便勞皇傅與本宮一道,聊聊。”


    許儒亦皺著的眉頭緩緩鬆卻開來,溫潤緩道:“不勞煩。長公主走了這麽久,微臣與國師撐得大旭,自也是有許多事要與長公主匯報。”


    嗓音一落,不再言話。


    鳳瑤也未多言,目光幽幽的落在前方,徑直往前。


    待抵達幼帝寢殿外時,隻見那偌大的寢殿,四方通明,一股股藥香夾雜著鬆神檀香縷縷飄出,味道略是濃鬱,令人稍稍不適。


    而待入得殿門,那正坐於幼帝榻旁的贏易便頓時站了起來,恭敬溫順的朝鳳瑤彎身一拜,喚了聲皇姐。


    鳳瑤朝他點點頭,繼續往前,目光也朝四周而望,隻見國師仍坐於軟榻,雙腿而盤,正打坐。


    “國師。”


    許儒亦率先朝國師溫聲一喚。


    國師稍稍掀眼,朝許儒亦點了頭,隨即便將目光朝鳳瑤落來。


    鳳瑤麵色並無太大變化,朝國師示意一眼,算是無聲行禮,隨即便迅速踏步至幼帝榻邊,目光朝他一落,隻見他小臉仍是泛著不正常的薄紅,神色略微無力,整個人看起來脆弱不堪。


    “征兒可是好點了?頭還暈不?身子可還有哪裏不適?”她心疼之至,也頓時放緩了嗓音,極是柔和的朝他問了話。


    嬴征抬眸朝她瞅來,小小的眼裏頓時滑過驚喜之色,卻又是片刻後,他頓時扭頭將目光挪開,不說話。


    贏易忙道:“皇上,皇姐這一路上都極是想念你,擔憂你,而今好不容易歸來,皇上還是好生與皇姐說說話吧。”


    他這話卷著幾許寬慰與勸說,卻是這話落下,嬴征才稍稍皺了皺眉,唇瓣翹了翹,小小的人兒兀自掙紮片刻後,才終是朝鳳瑤出聲道:“征兒身子已無不適,謝皇姐關心。”


    鳳瑤神色微動,心底終還是有些無奈與失落。此番九死一生才安然歸來,如今見得自家幼帝,卻是這麽個不冷不熱的相見,若說心底全然從容淡定,自也是不可能的,畢竟,縱是無心對自家幼帝多加要求什麽,但也仍是希望自家幼帝能如往常那般,親近於她。


    她還記得,當初她從行宮歸來時,自家幼帝對她,可是極為關切熱絡的。


    “皇姐此番歸來,征兒可是不高興?又或者,這麽久不見,征兒對皇姐,還不願理會?”她兀自沉默片刻,放緩了嗓音,再度出聲。


    瞬時,幼帝小臉皺縮一團,矛盾猶豫,待得片刻後,他才低聲囁嚅的道:“不是。皇姐歸來,征兒自是心悅的。”


    這話說得倒是略微順從與好聽,隻是那張小臉仍是繃著的,並未將喜色與欣悅在臉上泄開。


    鳳瑤看得了然,也無心再強迫什麽,僅是暗自歎了口氣,放緩著嗓音,繼續道:“征兒身子未有不適便好。這幾日征兒需好生在寢殿修養,國師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好生為你調養身子。”


    嬴征垂著頭,點了點頭,不說話。


    一時,周遭沉寂,在場幾人皆未言話,氣氛莫名顯得壓抑尷尬了些。


    鳳瑤心生陳雜,再度呆了片刻後,終是道:“征兒身子未愈,夜裏還是早些休息。再者,你三皇兄剛歸宮,舟車勞頓,身子骨也是疲乏,你莫要拉著你三皇兄敘舊太久,早些讓他也回寢殿休息。”


    嬴征再度點頭。


    贏易則緩道:“皇姐,入夜時國師便讓人差禦膳房的人送藥來了,臣弟已是喝過了,身子也在好轉,是以夜裏多陪陪皇上說話,也無妨。”


    鳳瑤緩道:“雖是如此,但還是得注意休息。”她隨意道了一句,待見贏易溫順點頭後,才不再耽擱,轉身朝國師行去。


    此際的國師,已再度合了眼,雙腿而盤,正打坐。卻待鳳瑤剛剛站定瘋在他麵前,還未及言話,他便也薄唇一啟,無波無瀾的出聲道:“皇上這裏,交給我便是。”


    這話入耳,鳳瑤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待朝國師凝了幾眼後,終是未再言話,而後緩步朝不遠處的殿門行去。


    出得大殿,夜風陡然而來,吹得神智越發清明。


    鳳瑤稍稍攏了攏衣裙,兀自往前,待行了不遠,身後一直跟著的許儒亦緩緩出聲,“長公主不在大旭的這些日子,皇上一直都念著長公主,後聞說長公主在大周遭遇不測,皇上更是驚慌失措,日日慟哭。是以,皇上絕非是不喜長公主,許是不願在長公主麵前多加表露。畢竟身為九五至尊,再加之國師曆來對皇上要求嚴格,是以方才皇上對長公主才並非太過親近,但若說皇上對長公主的感情如何,那自然也是極深極深,這點,微臣一直看在眼裏,也可拿性命保證。”


    冗長的一席話,卻是字字寬慰。


    隻不過這話落得鳳瑤耳裏,卻並未激起太大波瀾。


    自家幼帝對她感情如何,她也是知曉的,甚至方才幼帝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喜之色,她自然也是看在眼裏,奈何,自家那幼帝啊,並非是因堅強獨立而故意對她不親近,而是,終還是因以前之事,在記她的仇呢。


    隻是就不知那些仇,他要記多久了,畢竟,此番連她好不容易歸來,他都還強行疏離,就憑這點,想來自家幼帝的心結,自是不易打開的,便是她親自領了贏易歸來,他也不見得會因此而全然諒解她。


    鳳瑤眸色幽遠,並未立即言話,心緒也起起伏伏,複雜交織。


    待沉默半晌後,她才歎了口氣,低聲問:“皇傅你說,尋常孩童可喜記仇?且記仇一般要記多久?”


    許儒亦猝不及防一怔,卻是片刻便了然過來。


    他緩道:“尋常孩童也是要記仇的,但並非記得太久。隻是,皇上並非尋常孩童,且又在宮中長大,想來性子自是與其餘孩童不同。而長公主放心,皇上心底良善,對長公主也極是依賴在意,想必不久便能徹底打開心結,對長公主熱絡了。”


    鳳瑤眉頭一皺,不置可否。


    許儒亦這番話入得耳裏雖稍稍順聽,但隻要自家幼帝一日不對她全然解開心結,她便一日無法心頭安生。


    她再度沉默開來,幽幽的目光靜靜落於前方官道的盡頭,一言不發。


    待回得鳳棲宮,宮奴迅速將殿內的燈火點燃,許儒亦也喚人傳來了晚膳。


    膳食倒是清淡,但若是細看,卻不難發覺這桌上菜肴皆是她最為喜歡。


    “皇傅倒是費心了。”待得稍稍將目光從膳食上挪開,鳳瑤便低沉無波的出了聲。


    許儒亦麵上漫出了幾許笑意,“微臣也未費心什麽,僅是讓禦膳房專程為長公主做了幾道長公主尋常喜歡的菜肴罷了。”


    說完,稍稍伸手舉了筷子,極是溫潤從容的為鳳瑤碗中布膳。


    燈火搖曳,周遭一片暖黃,但那片暖黃,也還搖搖晃晃,無聲無息之中,透著幾許幽寂與沉悶。


    待許儒亦將飯碗重新遞回她麵前,鳳瑤便舉了筷子,隨意吃了幾口,而待一切完畢,她也無心耽擱,低沉而問:“近些日子,大旭可有發生什麽棘手之事?”


    許儒亦坐端了身子,“最為棘手之事,便該是國舅起兵造反了。此事雖已被全數壓下,但京都仍是經曆了動蕩,民心惶惶。且國舅已是外套,便是到了今日,都不曾抓到。”


    “此事,本宮已知曉了。且聽贏易說,國舅此人雖常日囂張,但終是心性懦弱,不易生得大事。而此番國師趁著惠妃死亡之事而舉兵反叛,想來,此事定不簡單,又或許,並非是國師真正本意,而是,有人慫恿。”


    待得許儒亦嗓音剛剛落下,鳳瑤便低沉幽遠的回了話。


    這話一出,許儒亦麵色卻分毫不變,緩道:“微臣也有此想法。微臣雖與國舅接觸不多,但也覺憑國舅一人,尚不易舉兵反叛,隻是……”


    話剛到這兒,他嗓音稍稍頓住。


    鳳瑤眼角一挑,轉眸過來深眼凝他,他神色有些複雜,似在認真思量,待得片刻後,他便薄唇一啟,再度道:“隻是,若當時三皇子也慫恿國舅在京起兵,國舅,自然也會心有動搖才是。”


    鳳瑤瞳孔微縮,低沉幽遠而道:“不是贏易。”


    許儒亦一怔。


    鳳瑤繼續道:“本宮領兵歸來途中,贏易便與本宮提及過此事,他不曾與國舅裏應外合,更不曾慫恿。是以,慫恿國舅之人,許是另有他人。”


    說著,心底驀的一沉,話鋒也陡然一轉,“近些日子,朝中群臣之中,可有異樣之人?又或者,本宮離開京都後,可有什麽特殊之人入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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