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被鳳瑤這般殺人似的氣勢震住,兵衛們瞳孔有些發顫,紛紛垂頭,其中一人忙道:“回娘娘的話,。”


    不待兵衛尾音全然落下,鳳瑤已調轉馬頭。


    伏鬼嗓音發緊,“如今戰事已開,娘娘若去國都,定是極為危險。倘若皇上知曉娘娘去得國都,更會因娘娘而分心。娘娘……”


    “誰說本宮如今要去國都?”


    鳳瑤冷道一聲,語氣威儀猙獰。


    她心中著實有怒,如今不過是在強行壓製。伏鬼與顏墨白裏應外合的隱瞞於她,如今竟連兩軍開戰這麽大的事,她都是此際才遲遲知曉。她也深知如今暴怒,定無任何意義,且今日響如雷鳴似的兩聲巨響已是詭異怪異,極可能對顏墨白不利,是以,她如今的確不能即刻去國都城,而是要即刻去將東臨府三萬大軍調遣過來,以充大周軍力。


    心思至此,再無耽擱,策馬便奔。


    伏鬼眉頭緊皺,無可奈何,心底早已沸騰一片,壓製不得。他雖跟隨自家主子多年,但終究腦袋愚笨,並無精明的本事,是以每番行事,大多都是自家主子吩咐他做什麽,他便義無反顧的去做什麽,曆來如此,從不曾違背,也不曾去多想過自家主子的抉擇是否有誤,是以,終究是自詡莽夫,縱是鐵拳在手,但卻對某些事精密思量不得。但如今,自家娘娘幾番在他麵前命令,甚至幾番將他的思想往她所思的方向帶去,一時之間,本是強硬笨拙的思慮,倒也逐漸的開始分崩瓦解。


    不得不說,自家娘娘每次都能說服於他,惹得他心甘情願違背自家主子之意,從而占到了自家娘娘這邊。就如這次,即便自家主子在他身上種了毒,即便離開當日對他幾近翻臉似的威脅與命令,但事到如今,他終究還是動搖了,還是違背自家主子的命令了。


    他終究未能再將自家娘娘強行禁錮在竹院,不止是因自家娘娘引刀自刎而逼,而是他內心深處,也如自家娘娘一般心頭無底,擔憂之至。


    今日那兩道震耳欲聾的響聲,縱是他一直在努力隱瞞著自家娘娘,但他內心卻是清楚,那時火炮之聲。這些日子,大英太上皇吩咐國都城內之人煉製丹藥,同時也在打量煉製炮火之物,他一直都在擔憂此事,心中惴惴難安,他也一直都在相信自家主子,相信自家主子定能搗毀那些煉製炮火的場地,將大英太上皇的計策全數分崩瓦解,但他終究不曾料到,今時今日,那炮火之聲,.


    當時之際,若非心中強行鎮定,早已會第一個衝出竹院奔往大周營地。


    不該的,不該有炮火之聲響起的。自家主子明明知曉大英太上皇差人煉製炮火之事,也定該早已將煉製場地搗毀才是,是以,那炮火的震響之聲怎會突然發出?且一發有二,足足響了兩聲?難不成,自家主子終究……不曾將那煉製炮火之地搗毀,從而,讓國都之人成功煉製出殺傷極大的炮火,攻向大周了?


    若不然,曆來不主戰的主子,又怎會率領所有大周軍隊,傾巢而戰?


    伏鬼滿心緊烈,仍舊是壓製不得。


    風雪不住的迎麵襲來,掃著那空曠成片的大周營地,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渾身發涼,心口跳動發緊,似要崩開一般。


    “跟緊娘娘,走!”


    僅是片刻,他扯聲而吼,嗓音低啞陰沉,煞氣如舊,隨即頭一個策馬調頭,迅速朝鳳瑤追去。


    雨越下越大,隨軍之人個個都渾身濕透,地麵泥濘之上,也已然結了一層薄冰,馬蹄過也,薄冰大碎,那脆冰之聲與水花四濺之聲交織錯亂,冷冽猙獰。


    鳳瑤一行人行得極快,不多時,便已抵達東臨府三萬暗衛駐紮之地。


    那統管暗衛的副總管識得鳳瑤,當即自營口迎了過來,略是恭敬的喚,“長公主。”


    這話剛落,待見鳳瑤停馬,他再度上前靠近幾步,緊著嗓子問:“長公主,不知我家老爺如今可在長公主那裏,上次老爺去長公主那裏見你,卻是一直未歸,不知……”


    鳳瑤冷眸掃他,滿身威儀,甚至不待那副總管後話道出,便已出聲打斷,“曲老爺的確是去竹院見本宮了,隻不過,中道遭襲,待抵達竹院,已是滿身重傷,走路不得。如今曲老爺正於竹院休養,短些日子內自然無法回得營地。”


    副總管眉頭一皺,麵色略是複雜,試探著又問:“長公主,我家老爺是被何人所傷?”


    “大英皇族之人。”鳳瑤回得自然,語氣依舊清冷,慎人於無形。卻是這話一落,伏鬼便極為配合的將百裏堇年推下馬來,百裏堇年渾身濕透,鮮血猙獰,整個人猶如僵硬的石頭般被推落在地,在泥濘上滾了兩圈,墨發濕潤的頭發更是染上了一大片泥漿,整個人狼狽慘烈,.


    他眼睛依舊一片血紅,那被墨發遮蓋的半張僵白的臉上,卻浮著一抹詭異嗜血的笑,隻是因渾身穴道被點,動彈不得,徒留兩隻血紅的眼嗜血森森的朝上盯著,這一盯,便方巧盯上了那東臨府暗衛的副總管。


    副總管怔了一下,仔細將百裏堇年打量幾眼,也著實覺得陌生,不知此人是誰。卻待正要委婉而問,鳳瑤已再度出聲,“此人便是大英帝王,百裏堇年。”


    副總管到嘴的話陡然噎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曲老爺受襲,此人追至本宮別院,有意對曲老爺繼續斬殺,則被本宮之人全然控製。如今,曲老爺傷勢嚴重,挪動不得,隻可在竹院調養。”鳳瑤也慢騰騰的垂眸朝地上的百裏堇年掃去,清冷出聲。


    副總管心口陡跳,一時之間,震撼之至,目光也再度忍不住朝百裏堇年掃去,從上到下越發仔細的打量,卻待目光觸及到百裏堇年腰間的龍紋金牌之際,頓時神色猛顫,終是全然了然。隨即也不耽擱了,忙朝鳳瑤彎身而拜,極是恭敬激動的道:“多謝長公主對我家老爺出手相救,如此之恩,我東臨府萬千暗衛定謹記於心。”


    鳳瑤冷道:“本宮之恩,便不必爾等謹記於心了,曲老爺的性命,爾等也不必擔憂,反倒是你們家少主子的性命,爾等才該緊張。”


    “長公主之意是?”副總管再度一怔,麵色也略微蕩出幾許揣度與複雜。


    鳳瑤也不打算拐彎抹角,“東臨蒼如今性命受威,深受大英太上皇所挾製,如今再不去營救,東臨蒼定性命不保。本宮今日來,不是要與你們交代曲老爺行蹤,而是要領你們一道攻入國都城,營救東臨蒼。”


    副總管瞳孔一顫,垂頭下來,“長公主,此事茲事體大,且又無我家老爺做主,是以,長公主便是要領東臨府暗衛去營救我們東臨府少主子,請恕在下不敢做主,更不敢從。隻因此番行軍而來,無論如何,都得由我家老爺交代與吩咐才是,是以……”


    “這個夠麽?不用曲老爺親自吩咐,本宮握此物而命令東臨府三萬暗衛隨本宮一起征戰,不知可有資格?”不待副總管後話道出,鳳瑤已掏出東臨府老夫人所給的金鳳展示。


    副總管下意識噎住後話,抬頭一望,待目光掃清金鳳,麵色頓時再度風雲陡變,整個人也抑製不住的僵了僵。


    “東臨府老夫人臨終托付,將此金鳳交由本宮,求本宮務必救出東臨公子。如今本宮以金鳳而令東臨府暗衛,可有這資格?是否仍需差人將重病的曲老爺抬來,待得曲老爺親自開口了,本宮才能號動東臨府暗衛?”


    鳳瑤再度出聲。


    副總管麵色煞白,不敢再言,當即垂頭下來,緊著嗓子道:“長公主有金鳳在手,便足以號動東臨府暗衛。在下方才有眼無珠,冒犯了長公主,但求長公主念在在下僅是不敢擅自做主的份上饒在下一回。”


    “副總管不曾做錯什麽,本宮便也談不上饒恕於你。”鳳瑤請冷回話,說著,神色越發而狠,嗓音也微微而挑,“此番東臨公子正在國都禁宮水深火熱,性命不保,東臨府暗衛聽令,速整裝策馬,隨本宮一道入得國都,救東臨公子,全東臨老夫人遺願。”


    “是。”副總管再度彎身一拜,剛毅認真的回話。


    這話一出,不敢耽擱,頓時轉身回營召集兵馬,一道與鳳瑤直朝國都城的方向奔去。


    陰風烈烈,雨水肆虐。雪花倒是未再飄了,反倒是地麵的冰塊越積越厚,馬蹄踏在冰上,竟也是有些顛簸打滑。


    待抵達國都城門,那城門院牆竟成斷壁殘垣,再無任何城樓威儀之勢。而那城樓的舊址上,竟又一個大洞,洞口足矣有五丈之寬,裏麵的泥土都已變得焦黑,似被什麽炸開亦或是火燒過而留下的黑痕。


    這洞極深,大概三米之深,洞底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屍首,屍首紛紛衣著兩種鎧甲,分明是大英的兵衛與大周之兵。


    如此大洞橫梗在前,無疑是炸斷了這條入城門的管道,一道道濃烈的血腥味道與雨水的泥濘之氣交織,極是難聞。


    前方,並無任何重兵把守,隻是一道道劇烈嘈雜的打鬥聲在前方響起,透過密集雨簾,清淺水霧交織的深處,隱約能見亂糟的人員打鬥,吼聲震天,殺伐狠烈,陣狀極大。


    鳳瑤眼睛稍稍一眯,瞳底深處盡是陰烈之色,僅在原地停頓片刻,便率領眾人繞開前方的深洞繼續往前。


    “殺大英之兵,救東臨公子,護東臨世家!殺!”


    策馬之途,鳳瑤開始扯聲吼了這話。嗓音夾雜著幾分內力,層層躥遠,便是跟在隊伍最後的東臨府暗衛也能將這話清晰聽入耳裏。


    也不知是因周遭氣氛太過震人,還是這話勾起了所有東臨府暗衛自身的責任與勇氣,頃刻之際,所有東臨府暗衛全數扯聲而回,“殺。”


    一行人猶如驟風般迅速往前,氣勢恢宏,甚至說來也是奇怪,連帶奔騰的烈馬竟也步步踩穩,再也沒有半點打滑的跡象。待衝入前方兩軍交戰之地,雨水傾盆,寒涼刺骨。兩軍的麵麵戰旗已是東倒西歪,地麵上,屍首橫斜,血水大流。


    眼見鳳瑤一行人陣狀極大的衝來,因著並無鮮明旗幟,是以在場之人皆不知鳳瑤一行人究竟是敵是友,卻是正這時,其中有人已認出伏鬼來,頓時喊了聲‘伏統領’,響亮尖銳的三字一出,頃刻之際,周遭猛的響起激動欣悅的嗓音,“伏統領率兵增援來了!”


    淩亂響亮的嗓音,惹得在場大英兵衛麵色發白,鳳瑤也無耽擱,率先抽劍,猛朝大英兵衛襲去。


    大英與大周兵力,極是好分,不僅是鎧甲上極為不同,甚至,大英兵力的脖子上,皆圍著鮮紅刺目的紅巾,似是喜色增添,而大周兵衛的脖子上,則圍著黑白的長巾。那長巾之色太過刺眼,著實未有半點喜氣,反倒像是白事般忌諱厚重,著實有些令人不喜。


    鳳瑤知顏墨白曆來不在意這些,隻是兩軍交戰,再怎麽都該弄些喜色兆頭才是,雖是不忌諱這些,但再怎麽也不能黑白而配才是。


    她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下手動作越發陰狠。


    大雨密集,陰風烈烈,鳳瑤動作極大,手中的長劍,血水長滴,紛紛落於地麵,與地麵的血水全然融化交織。


    “娘娘,皇上已率人從暗道入得禁宮了。”


    正這時,打鬥的間隙,伏鬼策馬過來,緊著嗓子道話。


    鳳瑤神色微動,心中有數。


    顏墨白挖掘的地道並未被大英太上皇全數發覺,是以,顏墨白定率大部分人自地道徑直入得禁宮,而其餘一些大周兵衛,則自城門而入,目的是要吸引國都重軍的注意。也正因如此,她此番與伏鬼一道而來,這裏打鬥之中的大周兵衛,才會那般激動而喚,說是伏鬼領援兵來了。


    或許,在場打鬥的這些大周兵衛,終究是顏墨白配製的死士罷了,顏墨白也擺明了是要用這少量之軍來聲東擊西的吸引國都城內重軍的注意。


    心思至此,鳳瑤並未多言,僅抽空朝伏鬼掃了一眼,陰沉沉的道:“往禁宮方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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