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強行按捺心緒,終究將滿心的起伏徹底壓下,並未生氣。


    她僅是默了片刻,才抬手牽住姝兒的手,緩道:“娘親不是要怪姝兒,隻是,以後若是發生這些事,姝兒定要即刻讓禦醫過來,也莫要想著娘親是否會因這些而對姝兒失望了,人命關天,姝兒要以此為重。就如這次,倘若姝兒砸傷了嬤嬤,卻又不讓禦醫過來及時為嬤嬤診治,一旦嬤嬤有個什麽閃失,這樣,娘親才會真正的失望。”


    姝兒怔了怔,小臉上頓時漫出幾許悟然來,低聲朝鳳瑤道:“娘親,姝兒知曉了。姝兒以後不這樣了。”


    鳳瑤斂神一番,點點頭,生怕姝兒會因此不開心,隨即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道:“娘親隻是與姝兒說說而已,並不是要責怪姝兒。”說著,話鋒稍稍一轉,“走吧,我們去看看嬤嬤。嬤嬤對姝兒極為疼愛,姝兒這回砸傷了嬤嬤,且去給嬤嬤道個歉,再道個謝吧。”


    姝兒乖巧的點頭。


    鳳瑤也不耽擱,僅差身邊的婢子即刻傳禦醫去姝兒的寢院,而後便牽著姝兒一道往前。


    嬤嬤傷得的確有些重,因著年齡不小,再加之又被姝兒猛砸了一下,骨折之後,便一直躺在榻上,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也因疼痛而冒著冷汗。卻又眼見鳳瑤與姝兒一道進來,嬤嬤麵露緊張,生怕鳳瑤會因此而責怪姝兒,隨即急忙不顧一切的掙紮著坐了起來,當即朝鳳瑤道:“皇後娘娘,是老奴不小心摔到了而已,與小皇女無關……”


    不待鳳瑤詢問,嬤嬤便已率先道了這話,對姝兒也是極為的護短。


    姝兒更是愧疚,小臉上皆是染上了一層厚厚的歉疚之色,隨即鬆開鳳瑤的手,小跑至嬤嬤的榻邊,低聲道:“嬤嬤莫要維護我了,娘親都知曉了。”


    嬤嬤一怔。


    鳳瑤緩步過去,站定在嬤嬤榻邊,歎息一聲,“嬤嬤對姝兒著實甚好,無論如何都會極力維護姝兒,本宮甚是欣慰與感激,多謝嬤嬤了。”


    嬤嬤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目光也跟著稍稍發緊開來,忙道:“皇後娘娘過獎了,老奴身為小皇女身邊的侍從,對小皇女好本就是應該。隻是這次,老奴不曾護好小皇女,讓小皇女受了險,的確是老奴之過,還望皇後娘娘責罰。”


    姝兒眉頭一皺,當即仰頭朝鳳瑤望來,“娘親莫要罰嬤嬤,都是姝兒的錯的。”


    鳳瑤越發放緩了目光,朝嬤嬤道:“姝兒頑劣,嬤嬤此番救了她小命,已是立了大功,是以,本宮豈能罰嬤嬤你,而是該賞的。”


    說著,不待嬤嬤緊著回話,鳳瑤稍稍將目光朝姝兒落去,“姝兒不是也有話與嬤嬤說嗎?”她委婉的提醒。


    姝兒這才稍稍在嬤嬤麵前站端,低聲道:“嬤嬤,這次砸傷了你,是我的不對,給你說聲抱歉了。你放心,嬤嬤這回救我一回,我以後定不會虧待嬤嬤的。”


    鳳瑤眼角稍稍一抽,眼見姝兒像是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道出這話來,且話語內容也已是有些脫離尋常同齡孩童的那般稚嫩,反倒是頗有一種你救了我,我以後便會罩著你的哥們之意,心頭也稍稍有些突兀與怪異,卻終究不曾在姝兒麵前表現出來。


    隻道是自家這姝兒心性本是如此,大大咧咧的,頗有男兒之性,且這性子也並非容易更改,她如今也算是稍稍接受了。


    “小皇女不必如此的,老奴救小皇女本是應該,是以……”則是這時,嬤嬤再度緊著嗓子道話。


    卻是不待她後話道出,姝兒繼續道:“嬤嬤不必多說,我說了以後不會虧待嬤嬤便不會虧待嬤嬤的,你放心,你以後的事,就是我顏姝的事,以後隻要你有個什麽難處,我都會幫你的。”


    嬤嬤怔了怔,待片刻之後回神,忍不住感動得紅了雙眼。


    鳳瑤落在姝兒身上的目光越發柔和,一時之間,也未道話。


    則是這時,有禦醫已被婢子請了過來,鳳瑤免卻了禦醫的禮數,紛紛他趕緊過來為嬤嬤診治。


    禦醫不敢懈怠,急忙背著藥箱子往前,而後確定嬤嬤是骨折了,需要通脈接骨。


    為防打擾到禦醫,鳳瑤牽著姝兒出了屋來,任由禦醫與兩名婢子留在屋內。


    此際,天色仍是晴朗之至,微風浮動,再加之周遭之處花開爛漫,淺淺的香味縈繞入鼻,本是一派的怡情怡景之意,然而姝兒卻滿麵緊張,整個人不住的在屋外來回徘徊。


    鳳瑤神色微動,緩道:“嬤嬤會沒事的,姝兒莫要擔心。”


    姝兒緊皺著眉頭,抬眼朝鳳瑤望來,“嬤嬤終歸是姝兒弄傷的,姝兒怎會不擔心。娘親,你說嬤嬤會有事嗎?”


    鳳瑤默了片刻,寬慰道:“嬤嬤會沒事的。禦醫醫術高明,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姝兒半信半疑的點頭,卻仍未全信,僅是應付似的朝鳳瑤點點頭,隨即小小的人兒再度抑製不住的在門外來回走動。則待許久之後,禦醫才終於開門出來,待彎身朝鳳瑤與姝兒行禮之後,才恭敬的說嬤嬤已是無礙,後麵的日子多敷藥多養著便能無事了。


    姝兒這才放心下來,小臉上終於是揚出了半抹笑容來,隨即忙不迭的朝禦醫點頭,而後一溜煙兒就跑入屋去了。


    鳳瑤心頭也稍稍鬆懈下來,僅是朝在場的宮奴吩咐幾句,便也不再耽擱,踏步朝寢殿的方向行去。


    此際,時辰早已是過了日上三竿,顏墨白也已下朝歸來,此際正坐在寢殿休息。


    眼見鳳瑤歸來,他便抬頭朝鳳瑤望來,微微而笑,“去哪兒了?”


    鳳瑤朝他笑笑,也未立即言話,僅是緩步過去坐定在他身後,目光在他俊美的麵容上流轉一圈,才道:“方才去看了孩子們。”


    他神色微動,頓時了然開來,“去看那幾個不曾被選中的孩兒是否會意誌消沉,亦或是嫉妒生氣?”


    鳳瑤瞪他兩眼,不說話。隻道是顏墨白著實太過聰明了,但凡她有什麽心思,總能被他輕而易舉的猜透。


    “那幾個孩兒如何了?鳳瑤可還滿意他們的狀態或表現?”顏墨白繼續慢騰懶散的問。


    鳳瑤斂神一番,終是道了話,“我今日過去的時候,幾個孩兒正在玩兒流觴曲水,我被他們拉著一道參與,吟詩作對,倒是回回都輸,無奈之下喝完了一大壺茶水。那幾個孩兒的心性依舊,不曾有太大幹擾,心情也似無任何的影響,如此瞧來,你選祁兒與戟兒參政,該是沒影響到那幾個孩兒。”


    顏墨白麵色分毫不變,整個人也無半分詫異,僅道:“好歹是經我親手調教了一月的孩子們,再怎麽,都不會因為這些而真正的頹廢喪誌,亦或是嫉妒成性。那幾個孩子,心性也是良善,即便這回不曾選擇他們,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嫉妒與不悅,鳳瑤今兒也親自過去看了,這下該是放心了吧。”


    鳳瑤緩緩的點頭,心思微動,卻也不打算將姝兒的事對顏墨白攤開來說,隻是默了一會兒,才再度將話題繞開,“那幾個孩兒,我如今的確不擔心了,隻是,今兒戟兒與祁兒第一次隨你上朝,可有出什麽岔子?”


    顏墨白輕笑一聲,眼中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興味,似在嘲笑鳳瑤這個毫無價值的問題。


    “有我親自領他們二人上朝,能出什麽岔子?鳳瑤是不信任戟兒與祁兒的能耐,還是不信我的能耐?”顏墨白不答反問。


    鳳瑤白他一眼,“我這不是問問麽,畢竟那兩個孩子第一次入得朝堂,我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顏墨白這才稍稍將麵上的笑容斂下,緩道:“鳳瑤放心,那兩個孩子表現極好,且也並不抗拒朝堂。”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今日下朝之後,我本是讓他們各自回殿去休息,不料他們二人皆不願回得寢殿,反倒像是商量好似的主動說要去禦書房批閱奏折。既是他們有此要求,我這當爹的自然得應,這會兒便允他們去禦書房看奏折去了,待下午之際,我再去禦書房一趟,檢查他們看了各個奏折後的撐過,看看他們是否有解決奏折上棘手之事的能耐。”


    鳳瑤深吸一口氣,眉頭也稍稍皺了起來。


    顏墨白凝她一會兒,溫聲問:“怎麽了?”


    鳳瑤這才斂神下來,低沉道:“墨白,你一挑便挑兩個皇子出來,且一視同仁的培養他們參政之能。如今,戟兒與祁兒都會朝事極感興趣,誰都不曾有退縮之意,以後待他們長大了,萬一你將大權僅交由其中一個,那另外一人,可會失望崩潰?”


    “天下江山,自然隻有一人為主風光以,戟兒與祁兒之間,以後注定是要有一個人失望的。”顏墨白並無避諱,對鳳瑤說了實話。


    鳳瑤眼角一挑,並未言話。


    生長在帝王將相之中的子嗣,本就如此,即便將兄弟亦或是父子關係處理得再好,但終究會有人喜,自然也會有人憂。畢竟,那權利的位置隻容得下一個人來坐,是以,有人能坐下那位置,自然,也就有人坐不到那位置,如此,失望之感,再說難免。


    隻是就不知多年之後,顏墨白退位之際,又究竟是戟兒失望,還是祁兒失望了。


    “鳳瑤莫要多想這些。天下之中本就如此,有人得,便也定會有人失。我們並非普通之家,無權無爭,我們也不是神人之輩,能將諸事都處理得完美之至,我們如今,僅能盡我們的最大之能,將幾個孩子的關係調好,再盡最大之能,將所有孩子的後路全數安排好。至少在我顏墨白活著之日,那幾個孩子絕對不可能在我眼皮下興風作雨。”


    這話入耳,鳳瑤才稍稍斂神下來,緩道:“是了,盡力便好。”


    也如顏墨白所說,他們終究不是普通人家,是以這些權勢的烽煙,在所難免。


    待得嗓音落下,鳳瑤終究不再就此多說,僅是按捺心神的朝顏墨白勾唇笑笑,“今日天氣倒是極好,你此際可還有其他事要做?”


    顏墨白笑著搖頭,“下午才去禦書房,是以如今無事。”


    鳳瑤緩道:“若是沒事的話,便去參加幾個孩子的流觴曲水吧,方才我在他們那裏吃了大虧,你可得給我掙點麵子回來。”


    顏墨白頓時輕笑兩聲,“是了,我倒是差點忘了,鳳瑤小時候而是不學無術,打架鬥毆,流觴曲水那般遊戲,又怎能是鳳瑤擅長的,估計今兒的吟詩作對,鳳瑤輸得著實厲害,怕是孩子們今兒見識了鳳瑤水平,日後定也是不敢再與鳳瑤玩兒的,免得到時候沒忍住又贏了鳳瑤你,一旦這些事被傳出去,天下之人怕是得說他們不孝順了。”


    鳳瑤眉頭一皺,“我有那麽不濟麽!我也就隻是詩詞方麵稍稍有些不在行罷了。”


    顏墨白滿麵柔和,也未再多言,僅是抬手過來牽上鳳瑤的手,緩道:“無妨的,便是鳳瑤不擅長詩詞,我也是不嫌棄鳳瑤的。走吧,去孩子們那裏看看,流觴曲水這東西,隻要我玩兒,自然不會輸的。”


    說完,指尖稍稍用力,便將鳳瑤拉著站了起來,緩步朝不遠處的殿門行去。


    接下來的時日,姝兒性子倒是稍稍收斂些了,隻是仍舊喜歡武術,成日在殿中飛簷走壁,爬樹挑高。隻是,因不願再傷到人,姝兒練功之際,僅讓有武功的侍衛伺候,而默默與其餘宮奴,全數被姝兒揮退。


    而其他幾個孩兒,也是每人喜歡的東西不一樣,或喜歡琴,或喜歡棋,或喜歡製造東西,或喜歡醫,每人皆在學習與參悟,個個都是忙人。


    祁兒與戟兒依舊是每日跟隨顏墨白上朝,從無懈怠,且每日下朝之後,他們都會結伴去禦書房批閱奏折,日日受顏墨白教導。


    幾月的光景,也依舊是轉瞬便逝,而姝兒幾人個個都成長極快,變化也是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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