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沒什麽可操心的了,一切都全然登上了正軌,是以成日在後宮喝茶閑逛,著實是閑得不能再閑。


    卻是酷寒大去,春來之日,禦花園內的花也大多都開了,連帶那些光禿了整個冬季的樹木,也逐漸開始冒了嫩綠的新芽。天氣也比寒冬臘月來得溫暖幾許,迎麵而來的風,終究不若往日那般凜冽割肉,反倒是輕輕淺淺,怡人舒適。


    鳳瑤心情也越發大好,去禦花園也越發去得頻繁。隻是偶爾之際,也會在禦花園內見著其餘幾個孩兒在花園內品茶對弈,她不敢再參與,僅是坐在一旁圍觀。


    孩子們也逐漸大了些,隻是個個臉上的笑容依舊諧和溫暖,不曾變化。鳳瑤極是欣悅與寬慰,每番見得幾個孩兒之際,都要忍不住誇讚一回。


    隻是突來一日,眼見那最大的孩兒已是年滿十五,顏墨白突然與她商議,說想封那孩兒為王,賜得府宅,先讓他娶妻生子。


    鳳瑤乍聞這話,猝不及防驚了一下,隨即扳著指頭稍稍一數,才覺時間飛逝,轉眼之間,年華已去,連帶那些孩兒,也都要長大成人了。隻道是她一直都在宮中遊蕩,隔三差五便會與那幾個孩兒相見,是以,因著太過熟悉,便也不曾發覺那些孩兒已要成人了,卻是如今聽顏墨白這般提及,才頓時反應過來,那幾個孩兒啊,的確年紀不小了。


    她沉默一會兒,才努力將心頭的詫異與起伏徹底按捺下去,扭頭朝顏墨白問:“你準備將他封為哪國之王?睿兒性子太過溫和,你若將他封去太遠之地,我倒是有些不放心呢。”


    顏墨白僅是勾唇笑笑,並未立即言話,待目光在鳳瑤麵上流轉一圈兒後,便緩緩抬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為鳳瑤倒了一杯溫茶。鳳瑤也不客氣,慢騰騰的將茶杯端起喝了兩口,顏墨白這才緩道:“睿兒性子雖是溫和,但也不是容易受欺負之人。溫和僅是外在,卻也是性子精明,又怎會容易吃虧。”


    鳳瑤認真聽著,不說話。


    顏墨白繼續道:“其實,我也不曾想好要將睿兒封去何地,但睿兒作為我們年齡最長的孩子,自當起得兄長的表率,是以,我並不打算將睿兒留在大周,而是,想讓睿兒去得大齊大盛亦或是大英這三國之中的一國。”


    鳳瑤眼角一挑,“你將睿兒派這麽遠,難道不想他?”


    顏墨白輕笑一聲,“自然是想,隻是,倘若睿兒也惦念著你我,隨時可回來看我們。我隻是要將他封至外地罷了。”說起,神色微動,興味盎然的道:“畢竟,那三國也是肥沃之地,且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倒是希望這三國也有我顏墨白的孩子去好生打理。且以後這天下,除了大旭樓蘭三國之外,我也會在戟兒與祁兒二人中挑選一名諸國的共同天氣,那時,諸國的其餘孩兒,皆得輔佐戟兒或祁兒當中的一人,不得懈怠。”


    這話入耳,鳳瑤自然是聽得明白。


    這顏墨白的意思,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去掌管天下諸國,而後再讓戟兒或祁兒當天下的霸主,令其餘幾個孩兒一並輔佐於他,如此之法,雖是極好,天下雖為分割,但也不亂,卻所有大權仍在顏氏一族的子嗣手裏,這般一來,顏墨白的帝國霸業,仍是不會有任何削弱。


    隻是……


    “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想讓其餘幾個孩兒安生呆在宮中呢,沒想到你仍是也會對他們放權。”鳳瑤默了片刻,慢騰騰道了話。


    說著,眉頭一皺,不待顏墨白回話,便已再度出聲,“隻是,天下分割倒是容易,但收回來就極難極難了,那時候,許是你當真將戟兒或是祁兒扶上了天下霸主的位置,但其餘幾個孩兒,能一心一意輔佐他們呢?”


    “自然得一心一意輔佐,我雖對他們放了權,但諸國之中也有我不曾徹底交代的勢力,我一直要求他們要兄弟扶持,不得有任何異心,但若以後當真有人動了異心,自然也會有人出麵打下昏君,令他們站不穩腳的。”


    顏墨白回得自然。


    說著,也不打算就此與鳳瑤多說,僅是再度將話題繞了回來,“鳳瑤覺得,將睿兒封去哪國為好?”


    鳳瑤怔了怔,不說話,待沉默一會兒後,才道:“不如,將睿兒喚來當場問問吧,他若想去哪國,便讓他去哪國,他如今若還不願離開京都,那我們便再留他三年吧,待他十八之際,越發成熟些了,再派去封地。”


    顏墨白也不打算反對,僅道:“也罷。隻是,睿兒若是十八才去封地,年紀著實是有些大了,十八之際,早就該是建功立業事業有成的年紀了,我當初……”


    鳳瑤略是無奈的道:“你是你,睿兒是睿兒,總不能一直拿你的標準來比較睿兒才是。”


    顏墨白下意識噎住後話,勾唇笑笑,也未吱聲兒。


    鳳瑤也不耽擱,差人便去將睿兒喚了過來。


    睿兒一身藍色的錦袍,墨發高束,整個人身材高瘦,麵容雖然不是風華俊美,但也算是雅致入眼,氣質上乘。待入得殿來,他便不卑不亢的朝顏墨白與鳳瑤行了一禮。


    他是幾個孩子中年紀最大的,是以也是最懂事的一個,言行也拘於禮數,不曾如姝兒他們那般蹦蹦跳跳,得瑟囂張。


    “不知,爹爹與娘親喚睿兒過來作何?”僅是片刻,他主動相問。


    鳳瑤不說話,僅朝顏墨白望來,有意讓他先開口。


    則是這時,顏墨白也無耽擱,平靜溫和的朝他問:“大英,大齊,大盛三國,睿兒最是喜歡哪國?”


    睿兒怔了一下,有些不知顏墨白此話何意,卻也不曾將他這話隨意應付,反倒是極為認真的思量了一番,才低聲道:“若說喜歡,睿兒倒是喜歡大齊。”


    “為何?”顏墨白笑問。


    睿兒回得認真,“專程教睿兒棋術的師父便是大齊之人,他也曾與睿兒說過諸多大齊的風土人情,是以,相比之下,這三國之中睿兒對大齊稍稍了解,卻也因熟悉與向往,便對大齊最是喜歡。”


    顏墨白並無詫異,僅慢悠悠的繼續問:“那,睿兒你想去大齊嗎?”


    睿兒垂頭下來,緩道:“睿兒自是想去遊曆。”


    “我說的不是去遊曆,而是去大齊長住。”顏墨白直白的點名。


    睿兒再度猝不及防愣住,愕然的朝顏墨白望來,待得片刻後,他才回神過來,低聲問:“爹爹有什麽話,可與睿兒直說,睿兒定聽爹爹的安排。”他心思也是聰明,像是已然稍稍發現了什麽。


    鳳瑤仔細將他掃了兩眼,有些不舍與心疼,隨即抬手朝睿兒招招,“睿兒且到娘親這裏來。”


    睿兒按捺心神一番,緩步上前,隨即被鳳瑤拉著坐在了身邊。


    這回,鳳瑤也不等顏墨白直板直眼的朝睿兒問了,則是自己親自上陣朝睿兒道:“睿兒,爹爹與娘親也沒有其它意思,隻是,你與悅兒姝兒她們不一樣,你是男兒,且男兒誌在四方,終究不能一直窩在宮中,再者,你已是十五了,不久便要真正成年,娘親與爹爹也想你在成年之際,徹底在屬於你的一方站穩腳跟,從而讓爹爹與娘親為你驕傲。是以這回,娘親與爹爹便想為你一處封地,再封你為一國王爺,讓你好生在那屬於你的地方放手大幹,爭取建造個繁榮的盛世來。”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這僅是爹爹與娘親的意思罷了,但若是你不願意,娘親與爹爹也不會逼你。是以,這個決定,終究還是得你來做,爹爹與娘親也隻是要征求你的意見。”


    睿兒越是有些驚詫,一時之間,不曾反應。


    待得半晌,顏墨白緩道:“你娘親說得是,我也隻是要征求你的意思,且男兒的確誌在四方,不是居於安樂,睿兒你如今是如何想的,直接告知我們便是。”


    睿兒這才回神過來,努力按捺心神一番,隨即起身離開軟榻,極是悵惘欣慰的跪定在鳳瑤與顏墨白麵前,認真道:“亦如爹爹與娘親所說,男兒誌在四方,睿兒身為男兒,又是弟弟妹妹的兄長,更得做出表率,外出曆練。此番,多謝爹爹與娘親有此心意,能為睿兒著想,睿兒如今,也願意前往齊國,努力創造,爭取在成年之前,將齊國締造成開元盛世,從而讓爹爹與娘親為睿兒驕傲與欣慰。”


    顏墨白麵上的笑容濃了半許,扭頭朝鳳瑤望來。


    鳳瑤猶豫片刻,再度問:“睿兒當真願意去齊國?”


    “睿兒願意。”他回得幹脆。


    鳳瑤心頭有數,終是點點頭,不說話。


    顏墨白也不再多言,僅再度與睿兒隨口說了幾句,便讓睿兒回得寢殿,晚些時候,再差人將賜封的聖旨頒去他那兒。


    睿兒極其認真的點頭應話,隨即便轉身離去。


    待得他徹底出屋走遠,鳳瑤才有些無奈的道:“時間倒是跑得快,這才沒多久,睿兒便要第一個離開我們了。”


    顏墨白悠然自若的道:“怎會沒多久呢,姝兒與祁兒都那般大了,我們,倒也快老了呢。”


    鳳瑤頓時朝他翻了白眼。


    她可沒覺得她快老了,她這些日子過得極好極好,渾身輕鬆,心態也輕鬆,前兩日她也還練過輕功的,身子骨與氣力都能全然跟上,氣兒都不會多喘一下的,她怎就老了呢。


    鳳瑤對顏墨白這話全然不敢苟同,也沒打算回話,顏墨白也並未就此多言,僅是緩道:“睿兒封王之事,鳳瑤若無意見,我便親自寫聖旨了。”


    鳳瑤按捺心神一番,點點頭。


    顏墨白不再耽擱,起身便行至長案之處埋頭書寫。


    待得睿兒得到聖旨之後,宮中的幾個孩兒也全都知曉此事了。


    姝兒率先竄來鳳瑤寢殿,眼睛還有些濕潤,當即朝鳳瑤問:“娘親,你和爹爹為何要將睿兒哥哥趕走!睿兒哥哥那麽好,你為何要將她趕走。”


    姝兒著實是舍不得睿兒,隻因睿兒對她極為照顧,凡事都會為姝兒考量,是以姝兒對睿兒也極為依賴,此番一聽睿兒不久之後便要出宮離國,她頓時心緒狂湧,當即就竄來鳳瑤這裏問話了。


    鳳瑤神色微動,隻道:“你睿哥哥是男兒,男兒便要出去建功立業的,怎還能一直呆在宮中陪你玩鬧啊。”


    姝兒眼睛越是發紅,“可姝兒不管,明明是娘親與爹爹要趕瑞哥哥走!”


    鳳瑤歎息一聲,耐著性子解釋,“不是娘親與爹爹要趕你睿哥哥走,而是這樣對你睿哥哥會有好處的,姝兒莫要鬧了,等你長大了,你便會知曉這些事了。且你睿哥哥雖會離宮出國,但他也能隨時回來的,隻要姝兒想他了,便讓黑鷹給你送信去吧,你睿哥哥知曉了,定會回來見你的。畢竟,他最舍不得你,隻要你說什麽,他都是要聽的。”


    姝兒深吸一口氣,不說話。


    大人的世界就是太過複雜,想得太多太遠著實容易心累,隻是自家爹爹連聖旨都下了,睿哥哥該是必走無疑了,如今便是她在娘親麵前大哭大鬧,也該是沒什麽結果的。且她著實想不通睿哥哥為何還會高興,且當時給她說這些的時候,還是一臉的釋然與欣慰,仿佛娘親與爹爹對他多好似的,接著聖旨也不帶掙紮反抗的,這點也的確在她意料之外。


    難不成,在宮中有她和悅兒姐姐們一起陪著他,睿哥哥還不滿足?非得要離開她們,離開宮闈,跑去其它根本都沒去過的地方紮根。


    睿哥哥也要拋棄她們麽!


    這般一想,姝兒便越是傷心。


    鳳瑤看得有些心疼,忍不住將姝兒抱在懷裏,緩道:“姝兒乖,等你以後長大了,你便會明白爹爹與娘親的苦心的。且你以後若是想你睿哥哥了,讓黑鷹為你傳信便是。”


    卻是這話一出,姝兒更是悲傷,眼中的淚頓時大滴大滴的落了,“黑鷹那東西這些日子也不知去哪兒了,都兩天沒有回來了,我給他碗中放的食物它都不回來吃了。”


    鳳瑤眉頭一皺,當即問:“姝兒可有差人去找?黑鷹離開的那一日,可有什麽反常之舉?”


    “有的,黑鷹本是與那雌鷹一起玩兒耍的,卻是不久,天空飛來一隻鳥,黑鷹便撲騰著追那鳥去了,這會兒也不知飛去那裏了。黑鷹那東西也是喜新厭舊的,跟睿哥哥一樣,都是覺得外麵比宮裏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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