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清望著段明臣剛毅冷峻的側臉,心頭一凜,脫口而出道:“錦衣衛果然了得,連人的心理都能揣摩得入木三分。(.棉、花‘糖’小‘說’)這世上,還有你們破不了的案子麽?”


    段明臣用手指撥弄酒杯,淡淡的道:“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有許多的無頭公案,明明已經剖析出凶手的性格和特征,卻始終抓不到凶手。”


    羅欽啊了一聲,道:“我知道了,大哥說的莫非是‘采草大盜’?”


    采草大盜?什麽玩意兒?顧懷清一頭霧水的望著羅欽。


    顧懷清喝多了幾杯,酒意上臉,越發顯得星眸若水,唇紅如火,漂亮得近乎妖孽。羅欽被他水汪汪的眸光掃過,隻覺心頭微酥,呼吸都亂了節拍。


    羅欽慌忙躲開他的目光,掩飾的低咳一聲,解釋道:“這案子說起來十分古怪,大概從五年前開始,每隔半年左右,就會有書生被奸殺……”


    顧懷清驚訝的瞪大眼睛:“等等,你說死者都是書生,所以是……男子被奸殺?”


    “對,因為專找男人下手,所以我們管他叫‘采草大盜’。此人行蹤詭異,出沒不定,時而在江南作案,時而在東北犯事。我們之所以判定凶手是同一人,是因為他選擇的對象都是十六到二十歲之間的俊美書生,且作案方式相似。”


    “最近一個受害者是在兩年前,中山郡王的獨子蕭韞,年僅十七歲,才華品貌都極為出眾,有一日與好友出外踏春,突然失去蹤跡,幾日後在一座破廟內找到他的屍體,身上有遭到侵犯的痕跡,跟以前的幾位受害者十分相似。”


    “中山郡王年愈半百,膝下隻有這麽一個兒子,悲痛欲絕之下,不惜重金懸賞,派出王府死士四處緝捕。陛下也很重視,將此案交給錦衣衛,劉指揮使派出錦衣衛緹騎,全力追查,然而那凶手十分狡詐,幾次明明有了線索卻被他逃脫,最後一次現身是在玉門關,然而從那以後便失去蹤影,至今此案仍是懸而未決。”


    段明臣的臉色也凝重起來,補充道:“凶手能夠一再得手,而不留任何痕跡,想必是個心思縝密、經驗豐富的慣犯,他善於隱蔽偽裝,武功應該也很不錯,尤其輕功絕佳。他下手的對象都是年輕男子,想必有龍陽之好,而且看他殺人的手法淩厲,可以推測應該是一名強壯的男子。可惜……雖然有這麽多分析和線索,但抓不到凶手,也是徒勞。<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高陸年紀較長,性格也沉穩,說道:“這樣的懸案,錦衣衛案宗裏有許多,非是我等無能,但天下奇案無數,就算我們有千般手段,萬種機變,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總歸還是有一小撮逍遙法外的惡徒!”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下來,顧懷清抬頭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感歎道:“世事萬事哪能盡善盡美,便是月亮也有陰晴圓缺。男子漢立於世間,但求無愧於心罷了!”


    “說得好!”錦衣衛們齊聲附和,皆為顧懷清的豪情和風采傾倒,倒一時都忘了他是太監之身。


    顧懷清仰頭一笑,站起身,折一根竹枝在手,借著酒勁舞起劍來,雖是竹枝,卻如流風回雪,劍氣縱橫。


    段明臣嘴角微揚,從房裏取來一管碧玉簫,配合顧懷清的劍舞,吹了一曲《破陣子》。


    激昂的樂曲和瀟灑的劍舞相得益彰,令人如癡如醉,神魂顛倒,隻歎良辰好景,忘卻身在何方……


    ******


    顧懷清宿醉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腦昏沉,口幹舌燥。他瞪著望著床頂陌生的青色紗帳,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昨夜似乎是喝多了,留宿在段家。


    顧懷清坐起身,摸了摸身上的中衣,還好,依然是昨天那件,轉頭又看到身上的外衣整齊的疊放在枕邊,旁邊放著洗漱用的溫水和青鹽。


    昨夜好酒好肉,吃得盡興,喝得暢快,一直鬧到半夜,高陸等三人才醉醺醺的,勾肩搭背的離開段家。


    顧懷清卻醉得厲害,幾乎站立不穩,隻記得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抱到柔軟的床榻上,有個溫柔的聲音哄著自己,喂他喝下難喝的湯水……


    顧懷清懊惱的敲了一下腦袋,丟人丟大發了,希望自己沒有喝醉了說什麽丟臉的胡話。


    窗外陽光明媚,已是近午時了,宿在別人家,還一覺睡到這麽晚,顧懷清委實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草草洗漱,穿好衣服出去。


    顧懷清從東廂房穿過垂花門來到中院,碰到昨晚伺候他們吃酒的大丫鬟桃枝。


    “顧大人起了?”桃枝含笑問道,“奴婢這就給您上早點。”


    顧懷清擺擺手:“不用,時間不早,我也該告辭了。你們家夫人和少爺在哪兒?”


    桃枝道:“夫人和少爺都在廳堂,夫人的妹妹和表少爺到訪,這會兒正聊著呢。”


    既然主人家在接待客人,顧懷清倒是不確定是否要去打擾,桃枝看出他的猶豫,便道:“少爺吩咐了,讓您醒來後用過早點去找他,姨奶奶和表少爺不是外人,您不必介意。”


    既然段明臣這麽吩咐,顧懷清便不再猶豫,便由桃枝領著來到會客廳。還未進門,便聽到說笑的聲音,有個略帶稚氣的男子聲音,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桃枝掀開珠簾,顧懷清跨入大門,便一眼看見一個美婦人和一個俊秀的少年公子。


    那婦人的容貌跟段夫人有幾分相像,隻是身段豐腴,顯出幾分官太太的富態。她旁邊坐的少年公子穿一身月白色直裰,腰間懸著一對鯉魚白玉佩,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黑眸明亮,眉目靈動。


    段明臣見到顧懷清過來,立刻笑著拉住他,給他介紹兩位客人。


    那位美婦人便是段夫人的親妹子,其夫君是通政司左參議方源,那少年是方雲氏的兒子,也是段明臣的表弟,名叫方嘉。


    顧懷清還未開口說話,方嘉就自來熟的拉住顧懷清的袖子,笑道:“我知道你是誰,表哥跟我說起過你,鼎鼎大名的東廠顧大人!”


    方雲氏忙不迭的喝道:“不得無禮,還不快點拜見顧大人?”


    段夫人笑著打圓場:“都是年輕人,無需那麽拘束的,懷清也不是外人。”


    顧懷清聽了,禮貌的衝方嘉笑了笑,想抽回自己的袖子,可是方嘉卻還兀自拉著他,滔滔不絕的說著:“我聽說是你破了高麗公主那個案子,跟海盜女頭子單挑對決,捉回東瀛使臣相野雄飛,又識破了高麗人嫁禍的詭計,巧施陷阱讓凶手自投羅網,真是太厲害了!沒想到你這麽年輕,還這麽好看,啊,我好崇拜你……”


    顧懷清還是頭一回遇見這麽自來熟的少年,他一個字兒都沒說,對方就能一個人自說自話叨叨個沒完。


    顧懷清無奈的看了段明臣一眼,心想,這表哥表弟的性格怎麽截然相反?段明臣冷峻嚴肅,動不動就板著臉唬人,他表弟卻是活潑熱情得讓人招架不住。


    段明臣也看出顧懷清的尷尬,上前把方嘉從顧懷清身邊扯開,笑道:“賢弟別介意,我這表弟就是個潑猴性子,天生話嘮,不說話比不讓他吃飯還難。”


    方雲氏也上去拉住方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對顧懷清道歉:“讓顧大人見笑了。”


    方嘉在方雲氏身後扮了鬼臉,但到底是停住了嘴,隻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還是盯著顧懷清。


    雖然有點被方嘉的熱情嚇到,顧懷清倒是不討厭他,少年性格活潑,性情純真,雖然話多了點,還是挺可愛的。


    顧懷清笑了笑道:“不妨事的,很高興認識方小公子。小公子一派天真,赤子天性。”


    段夫人道:“你別看我這外甥,他從小就聰明過人,十四歲就考中了秀才,是個有前途的孩子呢。”


    方嘉笑嘻嘻的道:“我表哥考中武狀元,我將來也要考個文狀元回來。”


    “大言不慚,不知天高地厚,有你這樣自吹自擂的麽?”方雲氏嘴裏叱責他,眼神卻掩飾不了為兒子驕傲。


    顧懷清覺得這少年狂得有點意思,道:“小公子好誌氣,祝小公子早日金榜題名!”


    “多謝顧大人吉言!”方雲氏微笑著道謝,看看老成持重的段明臣、豐神如玉的顧懷清,再看看自己猴兒似的兒子,不禁歎了一口氣。


    “妹妹為何歎氣?”段夫人問道。


    “其實,今日帶嘉哥兒來,是跟你們辭別。”方雲氏慈愛的看著方嘉,“嘉哥兒後年就要參加鄉試了,他父親擔心家裏請的先生學識不夠,便托人推薦他去123言情書院讀書。明天嘉哥兒就要動身出發了。”


    “哦?姨媽說的可是那位於文筆峰半山腰的123言情書院?”段明臣問道。


    “正是。”


    段明臣道:“今年春闈殿試,聖上欽點的榜眼和探花均出自自123言情書院。表弟能去那裏讀書,想來是不錯的。”


    顧懷清也附和道:“我聽說123言情書院治學嚴謹,學風端正,夫子都是極有學問的鴻儒,不僅注重國學和德育,對於琴棋書畫騎射,都有教習,出來的人個個都是德才兼備,文武雙全,皇上曾誇讚其為書院之典範,不過,聽說123言情書院每年招收的學生很少,錄取要求很嚴格,不容易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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