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頭外麵有人來通傳說是老夫人有請,沈棲從床上起身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問來人到底出了什麽事要老夫人半夜來找,那人卻不肯說。[]她心中納罕止,讓奉燈提著燈籠跟自己一塊過去,才剛走老夫人的院門口,就看見裴棠先她一步走了進去。


    那打簾的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她才擱下簾子幾瞧見沈棲立即道:“沈姑娘來了,老夫人可在裏頭等著呢。”


    沈棲見她深更半夜還為著自己幾個守門打簾,立即將手中暖著的手爐遞給了她,“嬤嬤且先暖暖手。”


    老嬤嬤便對她報以善意一笑,撩起簾子讓人進去。


    沈棲一進去就看見水晶簾子擋著的後頭跪了幾人,等她解下身上鬥篷進去赫然發現跪著的就是沈氏和裴鬆,而裴棠也跪在一旁。這陣仗……沈棲也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可這些人都跪著她也隻好慢慢跟著跪了下去。


    屋中沒個使喚伺候的人,沈棲這才意識到方才門口的老嬤嬤哪裏是特地站在那邊打簾的,估摸就是在那守著好叫旁人不進來的。這樣氣氛凝重,一瞬反而是能猜到些什麽了……


    靜默了一會,斜身躺在軟榻上的老夫人才開口:“你瞧瞧你們到底是做了什麽事!”怒斥之下竟也沒個人應聲的,而她又繼續著道:“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叫咱們鎮國公怎麽立足,旁人會怎麽想咱們府?難道還瞧不上自家孫媳的出聲?”


    沈氏渾然打了個激靈,忙否認了道:“老夫人……媳婦、媳婦決然沒有那個意思,媳婦……也是好心辦了壞事,沒有思慮周全。”


    “好心?”老夫人眼中透著精光朝著沈氏冷冷的打量了數眼,全然沒有了平日的和氣慈愛。就連著沈氏嫁入府中這些年,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老夫人。“這個好心怕是用在你自己身上的,旁人誰還能沾到你的半點好處。”


    沈氏被堵了話,再反駁就是要讓人覺得她不敬重這個婆婆,可真叫這樣大的冤枉落在自己頭上她也不甘心。想了想,還是將心思打在了沈棲的身上。這沈棲現在就跪在沈氏的旁邊,沈氏低側著頭對她看了兩眼。


    而沈棲這才明白了通透,原來是自己和裴棠被隱瞞的親事被老夫人發覺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沈氏打眼色給自己,可這會老夫人正在興頭上,真要是自己開口……會不會引火上身?思量了片刻,她還是打算明哲保身。


    沈氏又狠又急,怎麽臨著事這丫頭反而做了鋸嘴葫蘆不肯說話了,她心中越發覺得此人奸滑。要說她做下了這樁事,得利最大的那個還不是沈棲,若不是自己駕抬了她的身份,讓她能在人前當沈家小姐,她哪裏來今日的風光和體麵。京中為人處事就隻依照家裏頭權勢地位之分,不是自己她沈棲還隻是那個鄉野來的童養媳,光是這身份能叫旁人恥笑她一輩子去。沈氏越想越委屈,想不明白自己也是好心一片,雖然有所隱瞞,也總歸不至於惹老夫人這樣生氣的。


    老夫人刻板著聲音道:“既然你早將這事情瞞了下來,她現在又是你的侄女,等那日出嫁還是要從沈府來。”


    正是沈氏獻殷勤的時候,她不敢露出半點不妥,立即點了頭,“媳婦那四弟還在京中,京中的那大宅已經收拾出來了,棲丫頭可以先搬過去住,等媳婦寫了信回去言明了這事,家裏頭嫁妝東西都會準備好的。”


    老夫人沒出聲,轉而目光沉沉的看向裴鬆,問道:“你說呢。”


    裴鬆皺著眉頭,低聲道:“兒子認為這事要仔細了去辦,越快越好。”


    老夫人這才稍稍滿意,撿了其中一詞複述了道:“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沈氏哪有不從的,“隻是等出了正月就要會試,老夫人是覺得在會試後找個好日子?”


    “出正月和會試當中不正好有一個月的功夫,難道這其中的就挑不出個日子來?”老夫人明顯對沈氏說話帶著怒氣。


    沈氏咬著牙齒硬生生的承受,“那……全聽老夫人的安排。”她也是知道了自己多說多錯,說什麽都錯,反而不敢再提旁的什麽了。


    沈棲跪在地上,眼尾往裴棠那邊看,看見他麵色如常鎮定得很沒有絲毫波瀾起伏的。


    訓斥了一陣,老夫人也有些倦怠了,也實在厭煩瞧見沈氏,揮手讓沈氏跟裴鬆先出去,又讓沈棲和裴棠起身坐在一旁說話。她看向這兩人又全然換了一幅麵孔,低聲了道:“如今老大也是越發昏頭了,沈氏做了這樣的事他既然都知道還替著隱瞞了下來,得虧今天趕了過來,要不然等到明日再來,我也不饒他們兩個。”說了這話,老夫人又暮氣沉沉的歎了口氣,朝著裴棠道:“難為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但凡你爹有這麽個深情,今日也不會這樣的不護著你,任由沈氏在其中舞弄。”


    裴棠終於開了口:“孫兒有祖母疼著。”


    老夫人搖著頭歎息:“我這往下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的,還能護著你們幾日,真要到後頭你們還是要跟著大房過日子。”說著又將目光轉向了沈棲,“棲丫頭,你竟也半點不怨的?”


    沈棲先前巴不得沈氏不公開此事,好方便後來離開鎮國公府脫身,自然也就不會覺得委屈。可被沈氏一而再再而三拿捏的滋味也不好受,她垂著眼低聲道:“我也怕老夫人和大夫人為了這事生分。”


    “哎――”老夫人重重的歎了口氣,要不是自己那次見孫父孫母聽出了些怪異的地方也不會留心了去查看。再到前一陣的走水,若不是情根深種裴棠哪能進火場救人?她朝著裴棠和沈棲點了點頭,歎息著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往後什麽事都盡管跟祖母說,祖母一定給你們做主。”


    ――


    再說事情已經讓沈氏攪合至此,這兩人雖然有了合婚書可麵上的禮必須再走一次。這回有老太太盯著,一應事都辦的極快。沈棲過了初八就去了沈府在京城中的宅子,來接人的是沈簡。


    沈棲對挪個地方倒沒什麽意見,隻是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裴井蘭心中有些擔心,也不知道她那邊下毒的事查得怎麽樣了。說來也是稀奇,即便是挪了個地方,裴棠該遞進來的信還是能照舊遞進來。


    沈棲從前最愛裴棠寫的詩詞,可卻沒有一首是為了自己寫的,等到如今他每一首都是寫了哄自己高興的又覺得膩味得很,再沒上一世視若珍寶的感覺了。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指望著裴棠在這其中夾雜的隻言片語關於裴井蘭的消息,不敢真讓人別繼續送了。


    等出了正月,奉燈偷偷摸摸的帶著沈棲往側門去,外頭停了輛馬車,裏頭人挑起簾子朝著自己漏了一眼,正是裴棠。


    “上來。”裴棠伸出一手拉著沈棲上車,等上去了沈棲才想到要問:“去哪兒。”


    裴棠轉著眼眸看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誰下的毒嗎?”


    沈棲興奮:“你查到了?”


    裴棠點頭,徑自叫了馬車夫往一處巷中去。等到了地方,也不見下馬車,反而隻將車窗簾子挑開了半點往外頭看。沈棲湊過去看,除卻不遠處的一扇朱漆門也瞧不出什麽特別的來。


    裴棠做了噤言的動作,讓她別出聲。


    果然過了不多久,那朱漆門被豁然打了開來,從裏頭出來了個容貌秀美的女子,三四個丫鬟環伺周遭,生怕她出些什麽閃失一樣。沈棲目光往下挪了挪,看見這人腹部殷實。她轉過眼望著裴棠,怎麽……帶她來見的這人?


    等前麵傳來了馬蹄和車軲轆碾動的聲音,裴棠才低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她是什麽人,難道還意外這事是她所為?”


    沈棲搖頭,“這下毒可不是小事,真要出了人命,難道鎮國公府還會放過她?”


    裴棠挑著嘴角一笑,“你真當她是都有頭腦的人?”他們這輛馬車也緩緩的移動了起來,似乎是在跟著前麵之人。


    不出一會,車外人聲鼎沸,像是已經走到了熱鬧街道上。裴棠往外稍稍看了眼,對著沈棲道:“咱們去茶樓看出好戲去。”說著將帶了沈棲往馬車所停的茶樓去,沈棲心道這是什麽戲,四周一打探見先前跟著的那輛馬車停在了對麵的成衣鋪前,女子由著幾人攙扶聲勢浩大的進了裏頭。


    茶樓小二忙殷勤的迎了上前,詢問了起來:“裴公子今日要喝什麽茶?小的好先讓人去準備。”


    等臨窗坐定了之後,沈棲才訝然問了一聲:“你經常來這?”她目光稍轉,正能瞧見對麵那家鋪子的情況。


    小二提著煮沸的水壺斟茶,青蓮紋的瓷碗注入涓涓細流,碗底的茶葉隨波逐流翻湧,氤氳嫋嫋熱氣,茶香四溢。裴棠端起用茶蓋撇了撇浮葉,絲條慢理的飲了一口才道:“偶爾而已。”


    街道往來人聲、喊賣聲不斷,可其中卻忽然夾雜了旁的聲音在裏頭,“哼!哪裏來的騙子,騙到老子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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