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鄭世鈞問謝惠嫻:“惠嫻你實習什麽時候結束?”


    謝惠嫻說:“還早呢,一共有兩個月。”


    “那實習結束後,就去那家公司上班嗎?”


    謝惠嫻搖搖頭:“不,我還要回去準備高考。”


    鄭世鈞點點頭:“這樣也好,你哥現在經濟寬裕了,你不必那麽急著出來工作,應該趁機多讀點書。工作是一輩子的事,而學習則是年輕時最重要的事。雖然說活到老學到老,但是真正年輕時學到的東西,才是能夠記憶一輩子的東西,有益於以後的發展。”


    謝惠嫻點點頭:“嗯,謝謝鄭大哥指點。”


    鄭世鈞又說:“到時候來廣州上大學,畢業後如果不嫌棄,可以來我公司上班。”


    謝元淼連忙說:“去哪裏上班以後再說。不過來廣州上學,我倒是很讚同,廣州的大學多,學習氛圍好,還有利於將來的發展。”


    謝惠嫻一邊吃飯,一邊聽著兩個哥哥說,然後點頭:“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考吧。”


    凱文突然說:“爹地,我也想來廣州上學。”


    幾個人都轉頭看著凱文:“為什麽?”


    “這樣我就可以和哥哥住在一塊兒,爹地也在廣州上班,我們就都在一起了。”凱文開始暢想美好未來。


    鄭世鈞和謝元淼對視了一眼。鄭世鈞問:“凱文你真想來廣州上學?”


    凱文點點頭。謝元淼搖搖頭:“我總覺得內地的教學質量比不上香港。”


    凱文看著謝元淼,連忙撒嬌似的叫了一聲:“元淼哥哥!”


    謝元淼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凱文乖,還是在香港上學吧。說不定以後元焱哥哥也會去香港上學呢。”


    謝元焱看著謝元淼:“哥?”


    鄭世鈞突然說:“要不然現在就讓元焱去香港上學吧?”


    這一次謝元淼嚇了一跳:“現在去?”


    鄭世鈞看著謝元焱:“元焱你願意去嗎?”


    謝元焱看著哥哥姐姐,隻有凱文最興奮,拍著手說:“好啊,好啊。元焱哥哥跟我一起在香港上學。”


    謝元淼遲疑著說:“不合適吧,我擔心元焱跟不上香港的教學。我是想讓他上大學的時候去香港上。”


    “我倒不覺得,我認為越早去越好,適應能力越強。”鄭世鈞說。


    謝元焱看了看謝元淼:“可是,我想在廣州,跟哥哥在一起。”


    凱文嘟著嘴,用手托著腮幫,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謝惠嫻一直插不上嘴,她聽著鄭世鈞和哥哥一直在討論兩個弟弟的就學情況,心裏的怪異越來越明顯,他們好像特別熟,跟一家人似的,在討論兩個孩子的未來。


    這次討論,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凱文沒有來廣州,謝元焱也沒有去香港。謝惠嫻心裏對哥哥和鄭世鈞的關係一直存著疑問,但也沒好意思問出口。


    謝元淼很快就要21歲了,鄭世鈞決定送謝元淼一份生日禮物,他決心要跟家裏出櫃,讓謝元淼沒有後顧之憂,然後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帶著他堂堂正正去見家裏人。


    鄭永柏雖然在香港這個國際大都市生活多年,但是骨子裏非常傳統保守,他一向都以自己的兒子為榮,在港人都以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育為風尚的時代,兒子二十出頭就結婚生子,在婚姻大事上沒讓他操過心,這很是讓他欣慰。至少在一幹老朋友中,這是一件極有麵子的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媳婦福氣薄,年紀輕輕就意外身故,兒子年紀輕輕就成了鰥夫。


    盧佳寧去世之後,鄭永柏夫婦都曾明示或者暗示過,鄭世鈞應該重新再找一個。雖然已經有了繼承人,但是鄭永柏還是有些遺憾,鄭家一向人丁單薄,老兩口還是挺希望兒孫滿堂的。


    鄭世鈞卻表示暫時不想再結婚,把心力都投放到了工作和兒子身上。但這也阻止不了老人對他終身大事的關注,鄭世鈞才三十歲,人生才剛開了個頭,以後還有幾十年要走呢,不可能孤老終身。鄭世鈞覺得有些難以適應父母突如其來的關愛,他從小的記憶裏,父親是個工作狂,一向隻看結果不問過程,母親以父親為天,除了丈夫,很少有精力去關心別的事情,包括撫養教育子女都是如此,物質上遠勝於精神上的。


    可能這些年他們都退了休,自己的追求少了,便把精力放在了周圍的人和事上,順帶關心一下兒女。鄭世鈞苦笑一下,多希望他們還像以前那樣什麽都不聞不問。


    這一天,鄭太太約了兒子吃午飯,鄭太太信佛,雖然沒有完全齋戒,但是一年大概有一半以上時間是吃齋的,所以這一次,鄭太太還是吃齋菜,去的是港島一家有名的齋菜館。鄭世鈞帶著凱文到了齋菜館,鄭太太看見兒子帶著孫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凱文今天沒上學?”她約兒子的時候,還特意挑選了上學日,就是想避開凱文的。


    鄭世鈞笑笑:“凱文的學校今天校慶,活動剛剛結束,放了半天假,我就帶他一起來了。”鄭世鈞平時並不跟父母住在一塊,凱文也是祖父母家和爸爸家裏兩邊跑。


    事已至此,鄭太太隻好點點頭:“那就一起吃吧。”


    鄭世鈞挑了個四人座,給母親拉開座椅:“媽,您坐。”


    鄭太太笑著說:“我們換個大點的吧,我還有個朋友一起來的。”


    鄭世鈞愣了一下,看樣子不是簡單的吃飯啊。


    果然,他們剛落座不久,鄭太太便站了起來,朝門口招了下手,鄭世鈞抬頭一看,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女士和一位衣著素雅的年輕女士過來了。鄭世鈞心下了然,低頭在凱文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凱文點了點頭,跟爹地比了個ok的手勢。


    兩位女士到了之後,鄭太太趕緊說:“世鈞,這是程太太和她的女兒素怡,程素怡小姐。程太太,這是我兒子鄭世鈞,還有我孫子凱文。”


    鄭世鈞禮貌地點了下頭:“你們好。”


    凱文也趕緊說:“阿姨好,姐姐好!”一開口,就把兩位女士都逗樂了。


    程太太說:“凱文真乖,嘴巴真甜。不過要叫奶奶和阿姨哦。”


    凱文說:“你們這麽年輕,當然是阿姨和姐姐。”


    這句話把桌上的人都逗樂了,鄭太太看著自己的孫兒:“好了好了,在座就我最老。”


    凱文笑眯眯的說:“奶奶也不老,但是輩分不能差,所以隻能叫奶奶了。”


    接下來,果然就是一般的相親流程,雙方母親各自介紹自己的子女,吹捧子女的優點和條件。


    介紹完後,鄭太太說:“我們世鈞的情況你們也知道的,隻怪我兒媳福氣薄,我們世鈞和凱文命苦。”


    程太太說:“我也聽說過此事,為此深表遺憾。世鈞那麽年輕就結婚生子,想必是個家庭觀念特別強的人,也有責任心,這在現在年輕人的身上極為難得了。”言語中盡是讚許之情。


    那程小姐長得眉目淡淡的,低眉順目,看起來似乎也是個挺和善的人,話不多,席間一直都斯文有禮地吃著飯。


    鄭世鈞則和兒子一直埋頭苦吃,雖然沒有狼吞虎咽,禮儀上也十分得體,但卻看得出來對這次相親興趣不大。鄭太太一個勁地給兒子使眼色,鄭世鈞都假裝沒看到。隻是偶爾會非常得體地為在場的三位女士添茶。


    吃完飯,鄭世鈞準備帶著兒子撤離現場,不料鄭太太說:“世鈞,我們要去廟裏燒香,程太太也沒有帶司機來,你送我們過去吧。”


    鄭世鈞心想,還沒完呢,正好,找個機會說清楚吧,便點頭說:“好吧。”


    一行人上了鄭世鈞的車,凱文跟著奶奶坐在後麵,前座坐的是程小姐。鄭世鈞不主動說話,程小姐肯定也靦腆,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句:“鄭先生在香港還是廣州上班?”


    鄭世鈞說:“大部分時間都在廣州。”


    然後對方就沒話了。


    鄭太太趕緊為兒子圓場:“其實世鈞在香港的時間比在廣州的時間多一些。再說廣州離香港很近,開車才三四個小時的車程,交通非常便利的。”


    程太太也說:“對啊,聽說有那個叫和什麽的車,從深圳到廣州,才一個小時而已。”


    凱文說:“叫和諧號。”他和爹地坐過,超級舒服,超級快捷。


    “對對,凱文也知道。”


    “我坐過的,爹地也坐過。”


    程太太決定從凱文身上找突破口:“凱文,你想不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


    凱文皺起眉頭:“不想,小孩子麻煩死了。”他兩個姑姑的孩子,都比他要小,動不動就愛哭鬧,一點都不乖。


    程太太僵了一下,然後不知道說什麽了。鄭太太隻好又來勸說孫子:“有弟弟妹妹好啊,將來你就有伴了。”


    凱文垂下眼簾:“有了弟弟妹妹,爹地就不會隻愛我了。”


    鄭世鈞在前座說:“爹地當然隻愛你一個。”


    程小姐看了一眼鄭世鈞,轉開頭,什麽話都沒說。


    到了寺院,鄭世鈞和凱文在鄭太太的要求下也燒了一炷香,然後鄭太太說:“寺廟的風景不錯,世鈞你陪程小姐去看看。凱文就交給我吧。”


    鄭世鈞心說也好,正好把話說清楚。這寺院修建在山上,風景的確不錯,秋風帶了點霜氣,將四季如夏的港島也點染出一些秋意,山間還能聽到鳥雀的鳴啾。


    鄭世鈞開門見山地說:“程小姐,家母有些唐突了,此時並未經過我的同意,所以深表歉意。”


    程小姐站住了:“鄭先生可是還忘不了前妻?”


    鄭世鈞笑著說:“不,是我已經有了愛人。隻是暫時不便跟家裏人說。”


    程小姐轉頭看著鄭世鈞:“原來是這樣嗎?”她以為他很專情深情,對亡者念念不忘,這讓她欣賞這個男人,這年頭專情的男人很少了,沒想到居然早就另外找了人了,虧得她還以為這是個深情男呢。


    鄭世鈞點點頭:“是的。所以非常抱歉,並非是你不好,隻是我已心有所屬。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程小姐聳肩笑了下:“謝謝。拜拜!”然後轉身走了。


    鄭世鈞轉到後麵禪房去找母親和兒子,鄭太太常年修行,常在寺廟裏小住,鄭世鈞對這邊倒也算熟悉。但是他並沒有找到人,很快便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聽見她慌亂地說:“阿鈞,凱文不見了。”


    鄭世鈞嚇了一跳:“什麽?!”


    鄭太太說:“我和程太太在禪房聊天,凱文本來在一旁玩的,突然就生氣了,然後跑了出去。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找了一圈都不見人。”


    鄭世鈞說:“你都找遍了嗎?”


    “大致找了一下,沒找著。”


    鄭世鈞隻好趕緊去找人,凱文聽見她們說什麽了,會生氣跑走呢,這麽大個寺院,人又躲在哪裏,會不會遇上壞人。他一路走,一邊焦急地喊:“凱文!凱文!”


    幸虧不是初一十五,上山燒香的人少,要不然那就更加沒法找了。鄭世鈞跑了一圈,從大雄寶殿跑到後麵的食堂,都沒聽見凱文的回應,問了不少師父,也說沒看見。他又從後院跑到前院,遇上滿臉焦急的鄭太太和程太太,程小姐也陪在一旁。


    “找到了嗎?”鄭太太抓住兒子的手。


    鄭世鈞搖搖頭:“沒有。”


    鄭太太急得滿頭大汗,眼淚都出來了:“我的凱文,我的乖孫,他到底去哪兒了?”她此刻後悔得要死,本來是想要兒子再娶,多生幾個孫子,現在好了,這親事還沒著落,寶貝孫子就丟了。


    鄭世鈞想,凱文應該不會這麽不懂事,跑到讓人找不到的地方,平時安全知識都教得很好啊。便對鄭太太說:“媽,我再上山去看看。你到下麵停車場去看看,看他是不是回到車邊去了。”


    鄭太太連忙抹了一把眼淚:“誒,好。”


    程小姐說:“鄭先生,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鄭世鈞也沒有拒絕,點頭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鄭世鈞又跑到大雄寶殿裏,殿裏沒人在燒香,功德箱旁的小和尚也不在。程小姐說:“這裏應該沒有。”


    鄭世鈞看著殿中供奉的大佛,佛前的案幾上垂著金黃色的桌幔。突然一個衝動,走過去掀開了桌幔,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凱文,小家夥眼角積著一汪淚水,在地上睡著了。


    鄭世鈞又好氣又好笑,彎腰將凱文抱了起來。“凱文,你怎麽躲在這裏,把奶奶和爹地都急壞了。”


    凱文醒來,伸手抱緊鄭世鈞的脖子,放開嗓子嚎:“爹地!你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你。”


    一旁的程小姐哭笑不得,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個大小夥子了,還哭鼻子,叫人笑話。”鄭世鈞安撫他說。


    凱文抽噎著,將頭枕在鄭世鈞肩上,又瞥見了一旁的程小姐,手上的勁不禁又加大了些,摟得更緊了:“奶奶說你要是結婚了,我就要跟你分開。”


    “誰說我要結婚啊?爹地不會跟你分開的。”鄭世鈞猜想大概是兩個老太太在一起暢想未來,要是自己再婚,母親就把凱文領著,讓自己過二人世界。凱文本來對自己再婚就很不樂意,現在還要因此分開,必定很氣憤,這才生氣躲了起來。


    凱文偷眼瞧了一下程小姐,繼續趴在爹地肩膀上大聲嚎。


    程小姐說:“我給媽媽打個電話吧,告訴她們凱文找到了。”


    “多謝。”鄭世鈞正好騰不出手來,程小姐願意幫忙那是再好不過。


    一行人在寺院下的停車場碰頭,鄭太太看見凱文,也激動不已。鄭世鈞安慰完小的,又去安撫老的。最後對程家母女說:“今天犬子不聽話,讓大家受驚嚇了,我先送二位回家吧。十分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慘綠少年扔了一枚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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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親的地雷,mua~


    我終於活過來啦,可以電腦上網了,mua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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