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秘密,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無彈窗廣告)


    朝陽並不意外多智近妖的沐慈能看出這個關竅,拒絕接觸禦前六軍。


    的確如此。


    沐慈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不會偷偷去碰任何天授帝的東西,以免引起猜忌。


    要什麽都主動開口問,不能要的也從來不爭,這樣反叫多疑的天授帝喜歡,什麽都肯主動給。


    太子的例子擺在麵前,難道天授帝隻是因為太子私生活不檢點麽?


    別天真了,不過是臨近權力更迭,太子得意忘形,又有點沉不住氣,做了些不該做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想拉太子下水的“人”就利用了一把冷宮九皇子,給蛋打開一條縫,引天授帝去查……


    天授帝越查越發不能容忍太子膽大妄為,覬覦皇權――又是屯私兵截留武器,又偷弄毒進宮,皇後還利用子嗣想坑小九郎……


    一次又一次,踩到天授帝痛處,才讓他決意廢太子。


    這一回,沐希則幕後之人本打算得好好的,與沐希則合作,控製定王府――沐希則一直跟著定王和貞世子南征北戰,在禦前六軍的威望很高,沒虎符也能調動許多兵馬。


    沒想到定王給了朝陽手令,又出了個沐慈把沐希則三兩下就查出來了。


    什麽都沒來得及布置。


    ……


    言歸正傳,朝陽心知禦前六軍不能隨便碰,才會打消自家大侄子異想天開想掌兵的念頭。


    要知道,定王一昏迷,禦前六軍除卻兩個調防到西北邊區的番號,仍然在京的四個大將軍都過來慰問,表了忠心。可他們的八個副手就微妙了,見過定王後,全部正大光明,眾目睽睽之下見了牟漁……(避開了沐慈的。)


    是的,根據大幸兵製,一個大將軍,有兩個副手――左將軍和右將軍,一旦大將軍(異)有(動)事!左右將軍按序替補。


    這樣的人員配置,導致禦前六軍真的是隻認虎符不認人的,賢世子就算沒被綁走,也不能繞過天授帝調動一兵一卒。


    挾持賢世子,威逼交出虎符,更純粹給天授帝送菜……非法的嘛,必須嚴厲打擊,順帶收走兵符。


    不見兵符,隻有謀反。


    但謀反這種事,不是說幹就能幹的,定王從未有過這方麵的準備――他不敢!不說大將軍之下的左右將軍們,還有個牟漁控製之下的夜行衛在,定王家一直是夜行衛的重點監控對象好麽。


    定王能找眼線監控皇宮,天授帝又不是吃幹飯的。


    相互監視什麽的,也是這對好基友之間的默契。


    再看外頭裝備精良,威懾力十足,說動手就直接殺人不眨眼的兩千禦林軍兵馬――謀反真是自尋死路。


    但朝陽對自家兵權也是不敢放手的,否則自己一家子就真的任人宰割了。如今,王府兵權就是一塊燙手的炭塊,她不能動,也必須捂在手裏。


    隻是朝陽不確定,自己這雙手,能捂多久?


    三哥,你真是害死我們了。


    ……


    沐慈看朝陽不斷變幻的神色,心知她在想什麽。其實昨天,朝陽拿出王府手令控製王府侍衛的時候,沐慈意外,又覺得不意外了。


    定王心知自己若有意外,賢世子獨木難支,有朝陽從旁協助才好。且以朝陽對家族的感情,必以家人安危為優先,不會被任何利益打動而冒險。(.無彈窗廣告)


    不過,剛剛搬回別院的出嫁女,定王就急巴巴弄個手令交給她……盡管是很受寵的出嫁女,也不用這麽著急吧?定王正值壯年呢。


    這個動作,相當的微妙,難道知道自己會出事?


    沐慈不動聲色,冷眼觀察,收集一切蛛絲馬跡,覺得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


    沐慈看事情處理地差不多,慢條斯理道:“姐姐,目前我能幫你的就這些了,獵場不宜久待,定王和那孩子傷情穩定些,就趕緊回家去吧。”


    “好。”


    “子韌有些認死理,你再勸勸,多留他幾天在家也好。”沐慈道。


    “嗯,”朝陽應,然後似抓住點什麽,皺眉問,“這幾天……是不是會有事發生?”


    “我身邊哪天沒事?不要緊的,你處理好自己的事就行。”沐慈道,“記著我的忠告。”


    朝陽苦澀一笑:“我記得了,多謝你!”


    沐慈點點頭,撐著桌子試圖站起來,有些頭重腳輕。


    一直站在營房外吩咐禦林軍辦事的牟漁,總是會分出一半心神盯著沐慈的,見沐慈異常動作,飛快進來扶著沐慈。


    這樣一個高大健朗,冷峻強大的男人,總有著極強的存在感和威懾力。


    朝陽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到了這男人線條冷毅的臉上……有些失神。


    可惜了……


    朝陽猛然回神,擰眉……我在可惜什麽?


    朝陽看著牟漁體貼細心的動作,隻有看向沐慈才會稍微帶上一點溫度的眼神,又歎了口氣。


    天授帝派這個義子來,並不僅僅是為保護沐慈,更是在表明皇者態度。


    牟漁此人,做了禦林軍大統領有十年,行事鐵血,手段強硬,不同情,不猶豫,不動搖,如萬年冰山,千年寒鐵般不近人情,從沒被任何人打動過。


    他隻忠誠於天授帝一人的意誌,哪怕讓他死,他也眼都不眨一下。


    據說在太子失勢,儲位不明的情況下,他毫不猶豫用玉泉春釀灌翻除九皇子外的所有皇子,根本不怕承擔恐怖後果。


    同時,這個男人也被稱為夜行魔王。天授帝從未當眾承認過的夜行衛,在他手中發展成了一股多可怕的力量。


    這個男人,不是普通的禦林軍總統領,是皇者真正的心腹與臂膀。


    如今,他卻一直跟隨在沐慈左右,聽命於沐慈……還不足以表明天授帝的態度嗎?


    儲位!


    已定!


    沐慈也心知肚明,所以……他的立場與天授帝是一致的,所以才會勸她,不要與天授帝為敵,不要與他為敵。


    朝陽心中既欣慰又擔憂。


    欣慰沐慈得償所願,又擔心沐慈這一條路上遍布的荊棘。


    不過,擔憂也無用,正如沐慈所言:不如把自家事理順。


    朝陽看看外頭,甲胄鮮明的兩千禦林軍,雖然一直保持克製,沒有和王府起大衝突,卻半點沒有退卻的跡象。朝陽心思一動,對沐慈道:“阿慈,你早些回宮,剛好有兩千禦林軍護送,我也放心。”


    沐慈一手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朝陽的臉頰紅了一紅。


    牟漁的劍眉冷蹙,目露利芒,直刺朝陽:“郡主,不用三番兩次試探。遵父皇諭:未免定王府諸人再受傷害,這兩千禦林軍會一直保護你們。您回府後,煩請尋些地方安置,免得眾位兄弟們在王府外大街上紮營,驚擾百姓。軍餉糧草就不必費心了。”


    完全不容置疑,沒得商量。


    一語多關那,監視or保護隨便你怎麽看,反正跟是一定跟的,定王府不安置,禦林軍就在外紮營,到時天京城的流言會傳成啥樣?


    總之最後還是定王府吃虧――會被誤認為失去聖心,想趁機來踩的不會是少數。


    朝陽很努力擠出一個笑,看著沐慈最後掙紮道:“阿慈,不用吧,王府有定風衛。你和皇伯父更需要保護。”


    沐慈道:“沒事,有人‘保護’你們,我們都放心。”


    牟漁也加重語氣:“請郡主不要拒絕好意,讓父皇擔心。”


    一次又一次被赤果果威脅啊,朝陽就是泥人也有火性了,這兩千人絕對不能往家帶,柳眉倒豎,對牟漁怒喝:“大膽,你竟敢……”


    沐慈被吵得腦子有些混沌,伸手壓在額頭上,整個人往牟漁身上倒過去。


    “阿弟?”牟漁將人抱住,渾身蔓延黑暗氣息的冰冷消散了一點,他用手摸了一下沐慈的額頭頸脖,擰眉,“很燙,不舒服怎麽不早說?”


    這麽一打岔,當然吵不起來。


    朝陽稍微冷靜下來,壓下火氣關心問:“阿慈,你怎麽樣?”


    不怪她沒發現,沐慈總是雲淡風輕,又氣勢十足的樣子,不像外表那般柔弱,他又是個從不把痛苦擺臉上的人,臉色又一貫蒼白,朝陽沒發現他不舒服。


    “昨晚吹了風,小風寒過幾天就沒事了。”沐慈道。


    朝陽憂心:“你身體弱,小風寒也要注意。”


    牟漁直接將沐慈橫抱起來,看向朝陽的時候,目中的溫度一瞬降到冰點以下,不容置疑道:“有我照顧,郡主不必憂心,盡快安置好禦林軍是正事。”


    朝陽憋了一肚子氣。


    她本想發作一回,叫牟漁鬆口,就算兩千禦林軍不撤走,也可以趁機提一提要求,換成她曾經陪玩的四百禦林軍。那四百好歹和她有一絲香火情,給如今風雨飄搖的定王府增加一點安全係數。


    沐慈靠在牟漁懷裏,按著額頭,閉目悠悠道:“姐姐,你借出的四百禦林軍,會另有安排,你不要私下裏和這些人再聯係,否則就不好說了。別怪我,我是為了大家好。”他也累了,直接提醒。很不想和朝陽弄得要試探來試探去,並不多的姐弟情分,都要搞沒了。


    朝陽臉色慘白,下意識看向牟漁。


    隻見牟漁薄薄的雙唇,勾出一個極其冷酷的弧度:“不止四百,順藤摸瓜,您父王安插在皇宮的人手也查出了一部分。”


    沐慈拍拍牟漁,讓他別撩火氣,又道:“沒事,不會對這些人怎樣,大家各自相安,和平共處最好,免得叫別人看笑話。”又對牟漁道,“攻城廂車就不用運到王府了,會嚇到人。”


    牟漁低頭看向沐慈,帶著一些無奈道,“阿弟,你……”到底是哪邊的?


    我站在自己這邊。


    沐慈伸出一隻手,兩個指頭捏住牟漁的下巴,很有女王範兒地命令:“就這麽說定了,吵得頭暈,快帶我回去了。”


    牟漁搖搖頭,無奈抱著人走遠了。


    朝陽才失去力氣般,跌坐在了椅子裏……


    ――她的段數的確不夠。


    她現在才恍然大悟,難怪她那麽輕易,把四百個禦林軍從皇宮裏“借”了出來。


    原來,從一開始,她動機不純“借出”沐慈的時候,阿慈就已經挖了一個坑讓她跳下去了。


    什麽坑?


    本來,天授帝不用降尊,親自跑一趟合歡殿告知噩耗的,派個人輕描淡寫來說更好,不嚇到侄女兒。可偏偏……


    那老頭故意嚇人去了,讓朝陽覺得事情極其嚴重,以至於方寸大亂,行為出錯。


    沐慈個妖孽,隻怕瞬間猜出天授帝用意,在她初聞噩耗,心慌意亂時,安撫住她,讓她下意識相信他。才會在一聽沐慈說“召集可信任的人手”時,就想到了從前的陪玩――那些人都可信。


    朝陽因擔心自己人手不足,還真開口借了。


    那時她真的忘記自己還有王府手令,畢竟從不打算用。


    沐慈還“勸服”皇帝……皇帝居然不怕禁宮防衛出現漏洞,意思意思“考慮”一下就答應了!


    居然答應了!


    兩父子一唱一和,又讓安慶去喊人,那些肯跟朝陽走的,必定是傾向於定王府的,或直接就是定王安插在皇宮的明樁暗樁……


    順便一說,禦林軍雖然大部分來自禦前六軍,但天授帝是絕對不會要這麽多明顯傾向於定王府的人的,同樣,定王也不會把做過定風衛,或定風衛的親戚給弄成禦林軍。


    太明顯啦。


    但是,朝陽郡主身邊的人,天授帝一定監察沒那麽嚴格,畢竟是女娃娃鬧著玩帶的人,卻不知那些人是定王一早埋下的引子,精挑細選借女兒的名義養出的精兵。後來定王趁著女兒解散諸人,九年來,改頭換麵,送了許多人入宮做了禦林軍。


    當然,定王也沒那麽瘋,叫這幾百人都幫他傳遞消息,拉幫結派什麽的。定王的目的,隻是為了在關鍵時期(甭管是什麽關鍵時期),讓禦林軍中傾向於定王府的力量稍微多那麽一點點罷了。


    當然,為了迷惑,定王肯定也是曝光了一部分人是女兒陪玩的,比如安慶的履曆表肯定沒瞞著天授帝。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兵法啊!


    天授帝默認這種有一點小傾向的人存在,反正定風衛肯定也不幹淨就是了。


    ――這本屬於兩個好基友之間的默契。


    隻是,定王一出事,好機會啊!


    天授帝瞬間決定清理禦林軍中不穩定因素,那麽巧麽,朝陽在宮裏,去嚇唬小姑娘。兒子又太貼心了,跟自己一邊一邊的,一句話哄出來這麽多條深水魚。


    當然,這四百禦林軍不會個個有壞心,皇帝也不過備個案,同時順藤摸瓜查一查而已。不會都殺光,沒必要。


    不是今天沐慈提醒她,朝陽還沒覺得“借”這四百人出宮有什麽不對勁,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這些人都是在宮裏過了明路的。


    誰知她老爹定王小壞,過明路的隻一小部分而已。


    如今倒叫她一下子,抖出來這麽多。


    不過若不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沐慈的確是為了大家好。


    ――查出皇宮禦林軍不穩定因素,提高天授帝和他自己的安全係數,又讓定王府得到警告,不敢輕取妄動,且半點聲色行跡都沒漏,就完成了一次篩查。


    瑪淡啊,大家都很想知道沐慈到底站在哪邊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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