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默了一下,才說:“感情問題,雖是我個人*,卻涉及大家的利益,影響我們未來方向,我也需要交個底。[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牟漁的預感就更不妙了。


    “快說!”牟漁道。


    猜想是他昨夜認了阿弟,得到沐慈信任;也因天授帝將奏本交給沐慈處理,已經算一種明示,才讓沐慈準備“交底”。


    不過,很顯然沐慈的“交底”,和天授帝的想法有一定出入。


    牟漁下意識指揮身旁的人再退遠一些。


    沐慈道:“我尊重一切真摯的情感,讓我動心動情不容易,讓我說‘開始’更難。因為我一旦決定‘開始’,就會對一段感情負責到底。第一、我講究公平,必須一對一忠誠,愛人眼中心中唯我一人,我亦如此,眼中心中唯他一人;第二、在做到第一點的基礎上,兩人能相互尊重,彼此信任,責任共擔,利益共享,沒有誰是誰的附屬品;第三、誰都無法保證一生一世,但雙方都要竭盡所能,走到最後。”


    沐慈的情感觀,牟漁沒辦法理解。


    在這個時代,男子,特別是上層貴族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蓄婢弄伶,養清俊小童。牟漁無法理解什麽叫做“一對一忠誠”。


    但這不妨礙牟漁做理性分析――這種情感觀,對沐慈來說有點“吃虧”,卻更容易收獲美滿的愛情。


    雖然按這個標準,整個大幸有這個自信,能與沐慈並肩,共享權力的人,鳳毛麟角。可一旦讓沐慈動心,說“開始”,成為沐慈的愛人……結合沐慈的信用記錄,是很放心,很美好的事。讓牟漁都有那麽一點點懊惱自己偏是直屬性,昨晚沒辦法回應沐慈的感情。


    不過……


    這些雖然很重要,是重點!


    卻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


    沐慈所說不是找“玩伴”、“暖床人”的標準,而是找愛人,甚至娶妻,且是娶正妻,還不打算納妾蓄婢的標準!


    所以,關鍵的問題出現了――


    牟漁鄭重問:“你告訴我,你對女子,沒感覺到什麽程度?”


    沐慈搖頭:“我尊重、欣賞女性,卻沒辦法生出欲|念,所以我不會娶任何一名女子。”


    牟漁忍不住問:“可你是必定要成婚的,難道能娶一個……男子嗎?”


    沐慈坦誠道:“是的,雖然愛情的目的不是婚姻,但婚姻是一種尊重,是利益共享的形式,也是一種保障。”


    牟漁摸一摸沐慈的額頭:“你是不是燒糊塗了?你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本來沐慈未來的道路,就已經大大衝擊了禮法製度――沐慈行九,上頭四個哥哥,一個嫡長繼承製就足以掀起腥風血雨。


    若他再曝光――我是要立男後噠,還不打算納妃。(.無彈窗廣告)


    子嗣呢?


    這不好玩!


    真的!


    不!好!玩!


    牟漁沒有針對沐慈的感情觀指責什麽。


    在吃人的皇宮裏,沐慈已經用行動證明他是一個獨立、理性、成熟,品德高尚,人格健全的人。牟漁欣賞這樣的沐慈,並不認為自己可以橫加幹涉。


    牟漁隻問:“你拚死拚活一場,如今快要美夢成真,忽然給我交這樣的底,到底想說什麽?”


    別跟我說你沒那個意思,隻是為了活命,順便陪大家玩玩……


    現在你不想玩了,要半路退出?


    牟漁的大手放在了沐慈的小脖子上,收攏了五指,從齒縫裏蹦出一句話:“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信不信我一把掐死你?


    沐慈鎮定自若,笑道:“你們一個個這想法,那打算的,卻從來沒想過來問一問我到底是什麽想法?什麽打算?”


    牟漁:“……”


    這不是默認的嗎?誰不想要九五尊位,天下權柄,呼風喚雨啊?


    這少年是不是得了便宜賣乖?


    很明顯,是!


    沐慈繼續道:“不過,之前你們若問,我肯定不會說的。說了就叫活膩歪了。”


    是的,若沐慈一早說自己沒想法,沒野心,就不值得投資,天授帝絕對不會一門心思給沐慈鋪路的。


    “現在怎麽就肯說?”牟漁摸一摸沐慈的小脖子問。


    “皇帝已經明示,我再不說清楚就會影響我的後續計劃,而你……雖然你忠心的還是皇帝,但我們兩兄弟已經是綁在一條船上了,告訴你無妨,也免得你亂我盤算。”沐慈扭頭往後看,一雙幽深如黑曜石的雙眼,凝而定地認真看著牟漁的雙眼,“阿兄,你放心,不管我什麽打算,都不會叫你犧牲性命,做我的墊腳石。”


    牟漁的目光溫柔下來,放沐慈脖子上的手抬起來摸一摸他的額頭:“雖然知道你不會是因為我,而是心中早有定計,可是我還是想勸一勸你――你如今境況,通天路是必須要走的,後退就死無葬身之地。”


    沐慈拍一拍牟漁的手安撫他:“我會一路向前走,目標卻不是那個位置,不光因為我的性向,情感,主要還是因為我並不適合那個位置。我對自己的性格能力有十分清楚的認知,也足夠理智清醒,不會被外物誘惑,我知道什麽位置才更適合我。”


    牟漁最怕沐慈這樣理智的剖析,這基本就代表他拿定了主意,不容易改變。


    沐慈又笑道:“再說,我本人也更喜歡自由,外麵的天空那麽廣大,錦繡的河山那麽壯麗……這些我還沒看過。我不願意一輩子被關在金碧輝煌的牢籠裏,抬頭隻能見到禁宮上方四角的天空。”


    牟漁歎口氣:“這座宮殿的確不能讓你那麽自由,可代表什麽你心裏最清楚。阿弟,你當做牢籠,我卻認為是保護你的最堅固的壁壘。”牟漁捏一捏沐慈的肩,語重心長道,“我無法左右你的決定,卻希望你能想清楚,慎重地想清楚!”


    “我一直是清楚的。”沐慈道,“阿兄,我的想法也好,你們的想法也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牟漁抱了一下沐慈,道:“是的,都很困難,但有很大區別。扶雲直上九重天,你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腳下,流出的鮮血都是別人的;否則,若你被踩在腳下,就要流你的鮮血……明白嗎?”


    “放心,沒有任何人能踩到我。”沐慈篤定道。


    “風險太大,權力還是全部握在自己手裏更好。”牟漁直白道。


    “不,你理解錯了,權力與自由並沒有衝突。我隻是不要一個釘死的位置,並沒有打算放棄任何可掌控的權力。”沐慈道,很平靜的話卻透著一股堅如磐石的決心。


    牟漁噎了一下。


    沐慈又道:“而且,誰規定在高位就一定能掌握一切?你去翻翻史書……”他列舉了幾個史書上比較有名的悲催皇帝。


    牟漁:“……”


    不用翻了,曆史上被什麽重臣啊,外戚啊,甚至宦官架空然後分分鍾玩死的皇帝,還真不在少數。


    所以,關鍵不是在哪個位置,而是天下權柄真正握在誰手裏。


    ――險些本末倒置。


    “所以,手握權柄,又不用拘在牢籠裏,自由自在享受人生,不是更美妙?”沐慈問,話鋒一轉,又道:“而且,我即使坐了那位置,可對女人沒欲|念,無法傳宗接代。將來沒有子嗣……阿兄,你說我讓天下血流成河,又勞心勞力打造一場盛世,就為了將來把一切傳給別人的兒子?我圖什麽?”


    這問題很現實,牟漁也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圖什麽啊?


    “倒不如放我,瀟瀟灑灑過我想過的生活。”沐慈向往道。


    牟漁想想,隻能承認自己口才不如沐慈,歎口氣道:“說服我不算什麽,你想想怎麽麵對父皇吧?最終決定權也不在你我。”


    “我知道,隻是提前和你通個氣。”沐慈看著牟漁,笑得意味深長,“若我說服皇帝,我那些皇兄……你都得罪光了,怕不怕?”


    牟漁勾唇冷笑:“能讓我害怕的人還沒生出來。”最多不過一個死字罷了,且他們有沒有本事讓他死,還是個未知數。


    “有自信,我喜歡!”沐慈點讚,拍肩,“放心,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


    “嗯。”這點牟漁深信不疑,心道:有我一天,也保你一日平安。


    沐慈抓住牟漁的手,握了握:“不過事有萬一,若我運氣不好,沒有活路……阿兄,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在別人手上,希望是你親手殺死我,保住我最後的一點尊嚴。”


    沐慈的雙眸無怖無懼,十分平靜說出自己可能的命運。


    本來是很平常的話,牟漁卻聽懂了更深的一層含義。在這一刻,他才真的被觸動了靈魂最深處――這個少年,是想在最後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把他摘出去,保全他的性命嗎?


    萬一失敗了,他親手殺死沐慈,親手切斷兩個人之間的羈絆……這也是在敵人手下逃命的最好的投名狀。


    牟漁溫柔道:“你別想!真有那麽一天,我的驕傲不允許我背叛,因為依靠背叛活下來,也不過是一隻最卑微的螻蟻,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樣活著是我想要的嗎?”


    沐慈答得幹脆:“不是。”


    “所以,阿弟,不管你怎麽想,怎麽打算,我會陪你。我們同生共死,所以……你凡事要謀定後動,為了我們都能活著。”


    沐慈牽著牟漁的手,低下頭在自己臉上貼了一下:“好!”


    有些人說的話,再動聽,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要去相信。而有些人的承諾,即使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個字,卻足抵千言萬語,叫人安心。


    牟漁的手背貼在沐慈臉上,感覺到他臉上發燙,看一眼沐慈的臉,卻沒有正常人因發熱而產生的緋紅,依然蒼白,沒什麽血色。


    牟漁擰眉,這樣的身體隻怕……任何一個選擇,都艱難。‘


    還是先把他身體養好一些吧。


    牟漁將沐慈身上的鬥篷裹好。


    沐慈卻掙脫,把手腳伸展出來說:“已經燒起來了,就不能這樣保溫。否則燒高了容易驚厥抽筋甚至休克。”


    這有點顛覆牟漁的常識,他卻不懷疑能弄出治療外傷新法的沐慈的說法。


    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懷疑過沐慈說的任何一句話。


    “讓風吹一吹……”沐慈雙目閃動亮光,又扭頭看著牟漁,“阿兄,帶我跑馬。”


    牟漁猶豫。


    “我這場病也及時。”沐慈說,“皇帝‘病’了,肯定需要兒女侍疾,我不想也不能去。我那些兄姐……不一定會出什麽幺蛾子,目前不適合與他們正麵衝突。所以,我得遠離是非。”


    牟漁點頭:“知道了,‘長樂王憂心父皇病情,奔馬趕回皇宮,病情加重無法起身’這理由怎麽樣?”


    “隨便,反正不是我說謊,我真病了。”沐慈笑道。


    牟漁:“……”


    “給你提個醒,可能有人不信我病了,畢竟時間太恰巧,流言會來得更猛烈一些。這樣你查起不穩定因素就更容易,但也要注意不要弄巧成拙。”沐慈道。


    牟漁點頭:“我知道了,會注意的。”


    “跑馬!快跑!”沐慈叫道,以前他的馬術也是棒棒噠,策馬狂奔才舒服。


    其實沐慈能這麽愉快地要求跑馬,本身就說明他身體有一點好轉,不然連哼哼的力氣也沒有的。但牟漁還是問一句:“騎馬也會顛簸,你身體能不能受得了?萬一病情加重,出點什麽事,你不管什麽想法打算,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放心,我會騎術,有成算。”沐慈語氣中難得帶出一絲愉悅,“難得出宮,心情舒暢讓我提前感覺一下自由的滋味。”


    牟漁心軟了,箍緊沐慈的腰:“我跑慢點,跟著我的節奏,放鬆,我帶你跑馬。”


    “知道,阿兄。”


    牟漁一夾馬腹,他垮下的神駒就漸漸加速,慢慢奔跑起來。


    沐慈張開雙臂,興奮大笑。


    他極其喜歡在風中狂奔,十分自由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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