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問得好,大幸皇家銀號是什麽?


    楚王對廣陵王一點頭,廣陵王取出懷中奏本:“臣有本奏!”


    李海還捏著小絹布呢,德光帝示意另一個內侍去拿,立即打開看。<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微臣這些年各地通商,觀我朝物業發達,國富民安,實乃主君有德,盛世氣象。”廣陵王小拍了一下龍屁,繼續道,“因商務發達,金、銀、錢兌換流通業務所需極大,又有民間小有資財的百姓需要儲蓄,微臣便開了一間天寶銀號。還有經營借貸業務的質庫;替人寄存、保管財物的櫃坊。因陛下聖德,體民心尊民意,並不強涉此務,致使民間多有銀號、質庫等開設。但是……”


    廣陵王瞥一眼德光帝。


    德光帝在登基前也有商隊,對這些銀號、質庫也是知道的。便問:“王叔但說無妨。”


    “民間銀號良莠不齊,或因主家無德,或因虧損破產,常有關張倒閉者,致使商人百姓平白蒙受損失,民怨沸騰……”


    “有這種事?”德光帝威嚴蹙眉。


    “因關張的銀號規模都不算大,受損者少且在外地,所以未及上達天聽,陛下不知也不奇怪。”廣陵王道,天京城敢開的能開銀號的必須實力雄厚,倒閉不容易。


    “嗯,”德光帝點頭,“就算是外地,受損不多,也並非什麽好事。”他掃視一眼眾文臣,然後看向盧定國,“盧愛卿還是著人查一查此事為好。”


    盧定國出列,躬身應“是!”


    廣陵王繼續道:“若盛世長續,商務會更發達,是以臣奏請陛下,以國家朝廷之名,開設大幸皇家銀號,規範業務,以正風氣。”


    立即有禦史大夫孟誌出列:“不可!”


    大家都看向孟誌。


    德光帝示意:“禦史出言,可有什麽不妥?”


    “自古士農工商,商為賤業,我泱泱華夏,煌煌大幸,怎能以國體、以皇尊從事賤業?”孟誌昂然道。


    是哦,大家看廣陵王,也有看向楚王的。


    楚王已經坐回了軟綿綿的王椅,歪靠在椅背上撐著額頭閉目養神。


    “若銀號、質庫這一行沒個規矩行事,將來所涉範圍越大,就越容易出問題……”廣陵王道。


    孟誌卻是冷笑一聲,對德光帝道:“關閉天下銀號質庫,便無此憂了。”


    兩片嘴皮子一碰,說起來容易,可朝政不是一拍腦門想怎麽幹就怎麽幹的。在朝的文武大臣,包括德光帝都知道這種一刀切的做法十分不妥。


    蘇硯作為禦史中丞,立即出列道:“微臣以為萬萬不可,民間有所需才有所設,若因一二不利就盲目關閉,使民有不便,亦非朝廷所願。”


    朝臣各有意見,一時難以決斷,德光帝就看向沐慈。


    沐慈已經睜開眼睛,目光微涼,道:“不能以國體從事商業,那銀號便由我和廣陵王叔私人出資籌建,由戶部監管。”


    衛終欲言又止,私人籌建又何必監管,把脖子伸給人家套著呢?


    沐慈對德光帝道:“為杜絕廣陵王叔所言之事,我建議戶部成立銀貸業監督管理司,管理天下銀貸業務,規範製度,肅正風氣。[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文武大臣都十分吃驚,楚王這是把脈門送給德光帝掐著啊?這會兒大家都不懂規範銀行業的意義,所以十分不理解。中間派靜觀其變,親楚王一派不知楚王打算不敢亂說話,而保皇派雖想不通楚王為何如此,但明顯德光帝有好處,便也沒開口。


    沐慈在朝堂沒辦法細細解釋,隻道:“此事幹係不小,若一時無法議決也無礙,咱們繼續討論軍改一事。”示意李海繼續念小絹布。


    眾人屏氣凝神,靜待下文。


    楚王可是有備而來噠哦,親們。


    第二張絹布是建議兵部改革軍餉發放,申請提高禁軍待遇,定下分級獎勵標準。同時軍功與戰利品上繳都記成功績點,功績點可兌換獎勵。


    具體分為幾個大塊――按軍銜等級、入伍年資梯增的基本軍餉,訓練津貼,寒暑補貼,戰時補貼,特殊兵種補貼,傷殘死亡撫恤金數額及功績點兌換獎金。


    各種發餉的名目有十多種,簡單來說便是能者多勞,多勞多得。原先兵部一刀切的軍餉標準在楚王軍改的對照下,都蠢哭了。


    楚王表示他列的隻是今年的計算標準,將來還會按國庫收入及大幸百姓生活水準,酌情增減。


    增加的幾率更大,大幸的經濟一直在發展不是麽?


    沐慈又拿出了四張計算紙,分別給了常山王,兵部尚書楊業,白霖和站在武將中間的從三品禦前六軍左統領。四張紙分別列了元帥級,兵部尚書等同的大都督級,大將軍級,從三品級的軍餉、補貼、撫恤及功績點計算方法。


    沐慈道:“大家傳著看看,這隻是舉例作為參考,具體數額還需戶部、兵部核算。”


    武將們吟詩作對,咬文嚼字不怎麽樣,術算是極好的,因為打仗用術算的機會很多。


    大家很快把這個賬目算清了……


    幾個三四品的中層武將算出端倪來了――自己的軍餉所得和潛規則所得卻是差不離的,潛規則明裏損害基層兵士的利益,暗裏損了國庫與國家實力,肥的僅僅隻有金字塔頂幾個人的私人利益。中層隻能拿小頭,大頭都送到上頭,相當於一個運輸機+專業背黑鍋的存在,所得利益其實並不算多。


    另外,還有兩點比較大的改革。


    一是軍功計算,將領不僅有戰役戰鬥勝敗獎懲,還有所帶下屬功績越多,將領能加的功績點也越多。


    二是戰利品上繳也可得功績點,能直接兌換銀錢。大幸的戰利品是必須全部交公的,被發現私藏就是死罪啊死罪。上繳後卻隻象征性發一點賞賜,與戰利品的價值相比少太多,獎金再被潛規則一下……大家都可以忽略不計,所以禁軍中私藏戰利品現象很嚴重,殺頭也禁不住。


    楚王提出的什麽功績點折算銀錢,不管能折多少吧,一定會比原先多。


    中層武將明顯心動了――能正大光明,靠真本事有正當收入,誰願意冒風險背黑鍋去欺壓下頭,隻肥了上頭?況且軍改後,升遷任免要參考功績點數額的,不比潛規則隻得兩個死錢好麽?


    ……


    元帥,都督和大將軍卻神色凝重,雖軍餉數額驚人,可和他們的灰色收入相比少了許多好嗎?


    最不能忍是楚王給中層武將的優厚待遇,直接釜底抽薪――一個軍隊能形成戰鬥力,仰賴中層武將聽上令,對下執行。潛規則能實行,也必須靠中層武將幫著上下支應。譬如一個吃空餉,就得中層在皇帝派的特使點人頭的時候耍手段支應下來,不能讓潛在水底的一些事被人看在明處,否則就麻煩了。


    真讓楚王這樣軍改,那潛規則真會完蛋。武將中以朱熙、楊業為首的幾個大佬相互使眼色,開始用各種理由攻擊軍改。當然大家還有一點理智,不敢人身攻擊。


    但不管什麽理由,沐慈都不為所動。


    駁斥者說到底還是因私人利益受損,真的很難找出好理由來反駁。有人拿祖宗成法說事,沐慈就以時代變遷反駁,立即有親楚的大臣從古華古夏一直例舉到前朝,永和帝還改了大祖定的《大幸律典》嘞,誰敢說不好?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楚王這樣改革,是更合理,對國家更有利的,能有效遏製禁軍*,提高戰鬥力。


    禁軍腦袋別褲腰帶上是為啥?還不是為了升職,為了幾個血汗錢?就算講民族大義,忠誠效死,也要養活父母妻兒的。自己在邊防拚死,功勞被侵占,賣命錢還要被私吞,誰不心中有怨?還怎麽肯出全力抗敵?


    所以文官集團更傾向於同意軍改,隻是文不涉武,他們不能提武將決定,隻能用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勸說。文官這個開心啊,見著楚王把軍中潛規則推倒,都紛紛來踩一腳,算一報之前武祠文廟一事,武將給他們受的惡氣。


    趙咎為帝師,拜為左丞相,剛來就被德光帝叮囑過多看少言,並不說話。


    德光帝其實傾向於答應,因為沐慈立了“軍人誓約”忠國忠君,提高軍隊戰鬥力是為國為民,德光帝不用怕自己皇位不穩而私心反對。


    常山王一直沒表態,麵色冷厲地沉默著,坐姿筆挺如鬆,猶如軍人雕像――這位,人生的唯一目標就是打勝仗,其他一概要為此讓道,想要他反對明顯能提高戰鬥力的軍改,簡直是不可能。他不出言支持已經算給大家麵子。


    而禦前六軍四個大將軍早被叮囑過保持觀望,便也沒開口。中層將領心中天平已經向新軍改傾斜,所以火力不太猛。


    朱熙本性就是個和稀泥的老好人,說兩句說不過就退一邊了。隻剩楊業獨木難支,處於下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


    楊業正著急,他的困境卻是戶部盧定國給緩解的。


    盧定國為人最是認真,把各種計算紙拿到手裏,一直在掐指頭算,恨不能把腳趾頭都用上,算了半天才算出個大概,出列問道:“楚王殿下如此改製,國庫的軍費支出可要超額了。”


    楊業眼睛一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國庫拿不出錢支持軍改,楚王就是想施行也施行不了。


    沐慈卻不在意,道:“我再三核算過,這隻是軍官餉銀,禁軍幾十萬兵士的餉銀數額變化不大,基礎餉銀也是根據國庫總收入定下數額的,所以總額不會超過國庫承受範圍。且這隻是預算,具體還得兩部核算,陛下用印才能確數。”


    盧定國點點頭,退下了。


    又有孟誌出列,例舉了前朝的幾次無疾而終甚至有害的改革,道:“陛下,五十萬禁軍,牽一發動全身,不可不慎重啊。”


    這也是正理,曆朝曆代不是沒改革過,可有時候上命是好的,下麵執行出差錯,反而壞事。五十萬禁軍幹係國家穩定,的確不能妄動。


    沐慈不以為意,點頭承認:“這顧慮是有道理的。但也不能因噎廢食,國家要發展,改革是必須的。我也不能保證我所提的改革一定是好的,需要實踐來印證效果,所以我一直隻是說在侍衛六軍中改製,這樣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及時修正,不會牽連過大。請陛下批準。”


    哎呀哎呀,是啊,楚王提交的一直是《侍衛六軍軍製改革預案》,在侍衛六軍中,且還是預案。


    但是……


    侍衛六軍一旦軍改,中層和下層禁軍絕對能嚐到甜頭,其他各軍……還怎麽彈壓得住幾十萬兵士的民意沸騰?


    場麵幾乎一邊倒,忽然一個正四品武將廖悟出列,也不待德光帝首肯,直接炮轟開了:“我們不同意!楚王殿下如此行事,就是不信任吾等,可要寒了吾等將士的心。”


    寒心了就要反目了,這是威脅!


    這個級別,在一二品到處走的朝堂上都排不上號,顯然是被人推出來做炮灰的,還不用沐慈親自回答。


    衛終出列,反擊回去:“信不信的,不是嘴上說了管用的,還得看怎麽做。若心中無愧,為何不敢應下改革軍製?”


    廖悟憤然說:“大幸立國百年,將士們保境安民,戰死沙場,沒有什麽不妥當的,何須改製?這就是不信任吾等,吾等問心無愧,楚王殿下莫欺人太甚。”


    牟漁立即往前站一步,冷道:“你身為戍邊八軍之一,忠毅軍右將軍,還指不到侍衛六軍大都督頭上。”在楚王表示隻在侍衛六軍試行之後,還這麽指責就過界了。


    但是,楚王雖沒動其他三軍,不過……


    嗬嗬……


    陸續又有幾個武將想理由反對,種種扯皮就不一一細說了。


    德光帝為人溫厚,這樣的性格,臨事也少有決斷,他想要表態,但臨到開口有總有一絲猶豫。


    最後沐慈看時間不多,慢慢地站起身……所有視線便立即匯集過來。他隻抬手輕輕一壓,朝堂頓時鴉雀無聲,剛剛還吵得熱鬧的人都閉了嘴。


    沐慈目光平淡,輕描淡寫問兵部:“楊尚書,如果我不問兵部,不問朝廷,以我侍衛六軍大都督身份直接在侍衛六軍行新規新法,實施軍改,可有任何違規處?”


    楊業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說實話是沒有的,一個軍隊怎麽帶兵,怎麽作戰,名義上都歸大都督節製。而大都督歸皇帝節製……想當然的,德光帝沒有任何能力節製楚王。


    德光帝手下沒有一個明確依附他的將領。


    楚王卻有牟漁,有侍衛六軍,有先帝身邊最看重的三千前禦林軍,有常山王隱約的傾向,有朝陽的奉聖軍支持,又救了定王――今天定王下屬的禦前六軍大將軍們一句話都沒說過,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德光帝唯一能掐著的,隻有餉銀、武器……可人家楚王有錢啊,聽說德光帝已經答應他開設武器私坊了,簡直……


    “楊尚書,我不怕告訴你,”沐慈聲調沒半絲高揚,平緩沉穩,卻字字有著咄咄逼人的氣勢,“我有權在侍衛六軍中直接進行軍改,完全可以繞過兵部,甚至不用知會誰一聲。我也有錢,可以一並繞過戶部,不用國庫撥一分銀子……”


    沐慈環視眾人,做了一個微妙的停頓,讓所有人都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才舉重若輕道:“侍衛六軍那點糧餉,我絕對有能力從私人腰包掏錢,發個十年二十年。不過……真到那時候,這十幾萬人,就隻知我楚王,再不知有君,不知有朝廷了。”


    “砰!”德光帝一巴掌拍在禦前的龍上,這觸及了底線,直接威脅到皇權的威嚴,而且沐慈絕對有能力做到,德光帝沒辦法不失態。


    楊業倒退兩步,一瞬間冷汗浸濕衣背!


    廖悟那點威脅算啥?這才是真威脅啊,赤果果,強有力,血淋淋的巨大威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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