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殺傷力,與他漂亮軟萌的外表形成巨大反差,幾乎能看到他頭頂碩大的魔王光環。<strong>.</strong>


    楚王心計手段,氣度格局遠超天授帝,光明正大的各種權謀,完全讓人生不出一絲反感——隻因楚王所做所為,無一不是利國利民,大義大善的。


    大家敬服,哪怕政見不同,也從內心裏喜愛他這樣的品行。


    果然是“紫微星下凡,佑我大幸萬萬年……”


    經此一事,大家也學乖了,但凡楚王想要做什麽,大家第一反應就是——躺平從了吧。


    沒看連頑固的,無人能撼動的禁軍潛規則都被楚王三兩下化解了嗎?反正受盡折磨也得躺平從了,更何況楚王新政總能讓絕大多數人獲利,所以……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從了吧,殿下會好好疼愛你們的。


    ……


    趙咎在整個朝會上一言不發,冷汗濕透整個後背。


    他在後怕!


    他親眼見證楚王憑一己之力,撼動五十萬禁軍。他也是第一個看出楚王權謀沒有損害太多人利益的。


    知道嗎?一個人智計出眾不可怕,這世上不乏聰明人。楚王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智謀,而是心態。


    正義可以被壓製,卻永不可能被打敗!


    楚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正義的,這也代表他永不可能被打敗!


    花草向陽,蟲魚逐水,草木尚且如此,人性本也是逐利的。能讓萬千人獲益的人必將受萬千人追捧。


    楚王走出的每一步,隻損害小部分人的不正當得利,而能讓大多數人獲得正當利益,同時讓整個國家獲益。


    這兩種心態,配合他的頭腦與手腕,必將立於不敗之地!


    趙咎歎口氣,連他這個帝師都有些惋惜——怎麽不是這位楚王登基呢?


    趙咎再看龍椅上的學生……


    德光帝正目光灼灼看著楚王,目中閃爍關懷,更有崇敬與愛慕,幾乎很不能撲過去舔一舔。


    他沒有嫉恨,是真心喜愛楚王。


    趙咎鬆口氣,在這一瞬間就下定決心——以後,絕不能在德光帝麵前說楚王任何一個字的壞話,任何挑撥他們兄弟情誼的人都要打死啊打死。


    因為挑撥的人絕壁是在給德光帝挖坑,想埋葬掉的不是楚王,而是皇帝啊——德光帝橫看豎看,都不是楚王的對手啊摔!


    ……


    這次朝會,成了大幸曆史上的一個轉折點。


    楚王一生輝煌的軍政生涯,就是以這一場光明正大並大獲全勝的陽謀開始的,整個大幸軍隊,整個國家,從此煥發更大生機與潛力。


    ……


    朝會結束,楚王伸個懶腰,活動一下身體……德光帝趕緊出聲相邀:“九弟,宮中禦膳司已經整頓,你留下來陪三哥用一次午膳,看看改得好不好?”


    可憐的皇帝,都有點哀求的語氣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沐慈看了一眼廣陵王,才對德光帝點頭:“好啊,正好銀號的事要和你說一說。”


    德光帝飛快奔下禦座,過來牽著沐慈走了,生怕他反悔一般。


    牟漁跟在沐慈身後,沒有任何人過來阻止,更無人上前叫他解下武器。


    ……


    常山王站在王座前,看著那纖細的白色人影飄迤而去……


    他手指微動,輕輕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因看得太專注,下意識計算了一下挽弓射向目標的角度與速度。


    旁人不知道,他卻有渠道知道楚王有聽風辨位,避開箭支的本事。他在箭術上好勝心極強,時常會想這少年能不能躲開自己的五箭連珠?


    這少年瘦弱蒼白,似乎他輕輕一拉弓弦,就能奪去這個十分脆弱的生命。可是……同樣也是這個脆弱常山王之前從不會將之當成對手的少年,今天卻讓他覺得——不可戰勝。


    即便沐慈沒有這絕色姿容,隻是平凡樣貌,卻因為有了充滿魅力的靈魂,便光芒四射,讓人不知不覺就被吸引,被那驚世風采所折服。


    清河王站到常山王身邊,似自言自語:“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了。”


    廣陵王最愛湊趣,笑道:“王叔才四十郎當,正值壯年,何以言老?走走……小侄最近得了一幅米熹的《飛鶴樓賞秋》。王叔知道我就是一俗人不懂這些,還得請王叔給我掌掌眼。”


    清河王眼睛都亮了,拉著廣陵王:“走走,米畫師的名作,值得一賞。”


    廣陵王看一眼移動冰山似的常山王,因上次宮變蒙他提醒,廣陵王才能緊緊跟著先帝撿了條小命,便不好裝不認識人家,頂著寒氣上前問:“阿敖,同去嗎?”


    常山王沐敖隻是冷冷搖個頭,快步走了。


    兩個王爺都知道常山王一貫的脾氣,也不以為意,自己找樂子去了。


    ……


    沐慈被沐惗牽著,一路慢慢走到太和殿。這裏的擺設並沒有多大變化,睹物思人,兩兄弟想起先帝彌留境況,無限唏噓。有共同回憶,很快拉近了距離。


    早朝剛結束,午膳時間還早,沐惗便命人準備了點心清茶。因楚王好清茶,德光帝也喜歡清茶的回甘,上行下效,便有無數清茶品種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相信到了春季,會有更多。


    沐慈一手端茶杯,淡淡看著沐惗:“你今天打算一直拉著我的手?”


    沐惗還不放開,更挨近沐慈坐,笑道:“三哥高興。”


    沐慈也不在意,捏點心吃,品評道:“還不錯,也去臨安姑奶奶那兒學過?”


    “是啊!還在你府裏的秦山那兒偷過師。”沐惗倒不藏掖,與沐慈開起玩笑。


    沐慈氣定神閑:“我知道的,不經我允許,你的人可學不著。”


    沐惗隻是咧嘴大笑,眼角都壓出了三四條褶子。


    誰都沒有刻意提起從前,仿佛之前的嫌隙半點都不曾存在過。


    兩兄弟說了一會兒閑話,便入正題,沐慈道:“大幸皇家銀號是一定要建設的,若不能以國家名義建立,那就你我出資,用私庫籌建。”


    沐惗並不擔心沐慈害他,隻略有好奇:“九弟,皇家銀號到底是個什麽章程?”


    “就是個綜合性的錢莊,可提供金、銀、銅兌換業務,吸納民間儲蓄,提供有質押的借貸業務,並設有幫人保管財物的櫃庫。第一期總投入預計一萬萬錢,分作十萬股,每股一千錢。我打算投入五千萬零一千錢,占有50%零一股。廣陵王叔占了20%的股,你想拿出多少參股都憑自願。但其中銅錢要占一半,銀占三成,金隻占兩成。”


    沐惗也不多問,便道:“三哥從私庫裏,按你說的比例支出三千萬錢給你。”他雖拿出一筆大財,卻心中歡喜——總算能與沐慈拉近親密關係。


    這世上,利益關係雖最不可靠,卻也是最牢固的。


    沐慈認真道:“多了一千錢。”


    “沒事,算三哥給你的零花錢……”沐惗又問,“夠不夠,不夠再問三哥要。”


    “目前夠了,之後若拓展業務,或開設分號,再來討論。”


    “好!”


    沐慈看沐惗什麽都不問,主動道:“大幸皇家銀號雖是皇家私有,卻會成為國家最高金融機構,將來在律法中要鞏固皇家銀號的地位。”


    沐惗點頭:“本就應當!”


    大幸可是封建君主政權,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和兄弟開個銀號,冠以“皇家”,自然是天下銀號中的最高機構。


    沐慈又道:“但銀號雖是皇家私有,卻並非私庫,你我都不允許任意取用銀號哪怕一個銅子,都要按規矩行事……能做到嗎?”


    沐惗點頭:“能!”


    “皇家銀號主管天下貨幣,製定和執行各種貨幣政策,包括訂立金銀銅三級匯兌標準,規範整個銀貸業的體係。”沐慈道,“同時,錢監也要並入銀號中,由皇家銀號負責鑄造、發行貨幣。”


    沐惗擰眉:“這個……”


    大幸鑄造錢幣的機構叫錢監,負責監督錢幣的鑄造和流通。是皇帝控製天下的一個重要手段……


    沐惗不猶豫才叫奇怪。


    沐慈道:“我們簽個預購合同,十年後我手中20%多一股就必須賣給你。”沐慈說著就要抽手出去寫合同。


    沐惗握緊沐慈柔軟的小手,喉頭略哽,啞聲道:“三哥不是……不是不相信你,隻是……”


    “我明白,幹係太大,你猶豫是正常的。”沐慈神色和緩,語氣溫和,“其實大幸皇家銀號由皇帝控股才是應當的,但這個銀號要管天下貨幣,幹係國家穩定,不可不慎。我把製度建立起來,規範整個行業,預計要十年。期間我需要控股權,以免出現意外狀況讓好事變成壞事。”


    沐惗心知若自己不配合,自家九弟完全可以甩開自己單幹,就像軍改那樣。九弟來問,過來費口舌說明自己,已經是很有誠意的了。


    沐惗不相信其他,卻應該相信沐慈的人品,便點頭:“我答應你,九弟,也不用什麽預購合同,我相信你的品行與信譽。再說你若要反悔,有一百個合同也無用,咱們口頭上約定即可。”


    大幸是個比較重諾守信的朝代,人們做生意也好,日常生活的來往也罷,很少寫書麵合同,都是口頭約定,大家都會自覺遵守的。所以沐慈也沒堅持,隻是點頭:“你放寬心,因你是大股東,我有任何舉措都得來與你說明,得你同意的。”沐慈玩笑道,“所以,三哥可別怕會虧本啊。”


    沐惗笑了,目中閃爍可疑霧氣,聲音低啞到有些砂質:“九弟……你……你可算又……喊我一聲……‘三哥’了……”


    沐慈微微一笑,將一切都看得淡了,溫聲道:“舊事不提了,人總要朝前看才好。且你這個哥哥的心性、行事,也是難得。”


    沐惗拍著沐慈的手,激動道:“好九弟……你也……我知道……你……更難得……”


    沐惗就差摟著沐慈,抱頭痛哭了。忽然有個內侍慌慌張張過來,道:“陛下不好了!”


    李海立即斥道:“胡言亂語什麽,堵了嘴拖下去!”


    沐惗卻認得這是他母親謝太妃身邊的老內侍王興,雖不高興,卻還是看在母親麵上讓李海放了他,問:“什麽事?”


    王興伏地痛哭:“太妃今早覺得胸悶,喊太醫開了一帖藥喝下去,未見好轉,反而喘不上氣,已經暈過去了。”


    沐惗第一反應是病得太巧合了。實在不是他不孝,而是謝太妃用“生病”為由時常攪事,“狼來了”喊多了,由不得沐惗不多想。


    沐慈把手從沐惗手裏抽回來,站起身,麵容恢複淡漠:“我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下次再來品嚐宮裏的禦膳。”


    沐惗依依不舍,又有些羞憤和無奈:“九弟……這……”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就不多做評價了,走了……”沐慈說走就走,幹脆轉身往外走……一直做背景板的牟漁快步跟上。


    沐惗快步往前走,卻被王興抱住腿:“陛下,太妃是真的不太好,嘴裏念著您,想見一見您呢……”聽起來好似很嚴重,想彌留一般。


    沐惗又有些猶豫,卻看沐慈頭也不回,身影從門口消失,他一瞬間心慌意亂,生怕剛有些起色的兄弟關係再因此事降回冰點,便什麽也顧不上,踢開王興往外奔去……


    “九弟……”


    沐慈停了腳步,轉了身。


    沐惗心放下來,快步走過去拉著沐慈的雙手,道:“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我實在……”


    沐慈反握他的手,淡然寧和道:“我從不為這些許小事生氣。三哥,無論世事多麽繁雜,我隻盼你能一直保持本心,就足夠了。”


    沐惗一顆好似在油鍋裏煎了一遭的心,似湧入了五月的清泉甜流,熨帖無比。他很想抱一抱這個可愛的弟弟,傾述衷腸,可又怕冒犯,便隻是抓著沐慈的雙手,凝凝盯著他,怎麽也看不夠。


    秋日金輝撒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映出一道連在一起的優美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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