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心感覺有一種巨大的危機感,剛才他明明感覺四周並無可以威脅到他的人,現在卻有一種被黑暗中的獵手鎖定的感覺。[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這種龐大銳利又隱秘的殺意,不是錯覺。


    從前都是水蓮心給人造成如此巨大的殺意壓迫,不過他更擅長偽裝無害,在蟄伏中看著獵物自動上鉤,最後給人致命攻擊……他很享受獵物垂死時露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如今獵人和獵手換了位置,水蓮心第一次有一種“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的很不好的預感。他冷汗涔涔,不自覺把輕輕掙紮的沐慈往懷裏抱緊了一點,求得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梅容卻一點不擔心沐慈被當做人質,依然戲謔笑道:“好了,別做無謂掙紮,乖乖自己下來,給你留點臉。”


    水蓮心冷笑:“梅總,我也沒做什麽,就是喜歡殿下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幹嘛這麽對付我?在外頭布置了多少人手?”諷刺梅容隻能仗勢欺人。


    梅容看懂了,心道:能仗勢欺人也是一種本領,一般人還沒這種“勢”可“仗”。他閑適的單手支在窗棱上,撥一撥自己的棕色小卷發,道:“也不多,八個人。”


    “不可能!”水蓮心不信,八個人絕不可能給他那麽危險的感覺。


    梅容另一隻手拿上來,舉起一個木柄上裝金屬長管的武器對準水蓮心道:“你很榮幸,第一個享受巨鹿最新發明——突□□。”梅容揮了揮長杆,露出一種男人對槍械的癡迷表情,“可以裝實心鉛彈,射程最遠可達兩百米;還能裝鋁包砂彈,射程雖然隻有五十米,哈!卻能把你打成篩子。你猜猜我這支裝的什麽彈?”


    水蓮心汗毛倒豎,他是知道巨鹿武器的厲害的,故作鎮靜笑道:“不管什麽彈,你可別亂來,小心傷到殿下。”


    梅容但笑不語,十分篤定。


    水蓮心忽然覺得有點心慌氣短,他一貫仗著聰明及強大武力,總是將人玩弄在自己的掌心裏,現在這種被人掌控自己性命的感覺實在糟糕。


    而這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挫敗的,正是沐慈。


    梅容算什麽?他就算調動他曾為“海神”的能量,也不可能壓製他。梅容能調動這麽多大幸頂尖力量對付他,都是沐慈的支持。


    自己就算敗了,也是擺在沐慈手上。


    他如此想,心裏的怨氣就奇跡般平息了,生出一種與有榮焉的欣慰,忍不住低頭看著懷中的沐慈。


    沐慈卻一直沒有看水蓮心,隻是盯著梅容,目光沒有焦距,迷迷蒙蒙,卻不掙紮扭動往外撲了,整個人軟綿綿靠在水蓮心懷裏。


    水蓮心有一點點覺得奇怪,沐慈喝醉卻沒有失去行動能力,不該這麽“乖順”。


    “對付你還用不著我的王親自出馬。”梅容道,衝沐慈溫柔笑了笑,極盡寵溺輕聲哄道,“親愛的,乖啊,沒事的,你撐不住睡一下吧,等我們處理完事兒就抱你回家。”


    沐慈聽了這話,嘴唇微微勾出一點細小弧度,閉上眼睛真放鬆,在敵人懷裏睡著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到了這境地,水蓮心再也不會抱著僥幸心理,知道自己暴露了。他收緊抱住沐慈腰部的手,運轉體內真氣,想要衝破車頂。他自信憑自己真正天下第一高手的能力,抱這麽輕的人,不會被任何人擋住。而且有沐慈在手,他篤定梅容等人投鼠忌器,不會動用殺傷性武器。


    至於帶沐慈去哪裏?之後怎麽收場?他現在還沒工夫細想。


    先逃掉再說。


    這些念頭不過是電石火花之間,水蓮心動作不慢,繃緊了全身肌肉,腰部發力……忽然他卻發現自己的真氣無法調動,四肢遲鈍僵硬,不大聽使喚。


    水蓮心心道:天要亡我!卻硬撐著不露頹態,不再掩飾自己,毫不保留釋放他作為第一高手的氣勢,邪魅冷笑道:“我以為,你們是不屑於使用陰謀毒殺的。”


    沐慈的確是從不用詭魅手段的。


    “正確!所以不是毒,隻是軍醫院研製,楚地醫藥工坊最新產品——強力麻醉藥。起效快,一個劑量作用最長一個時辰,人體親身試驗,麻醉效果極佳,之後作用自動減弱消失,安全無毒對身體損傷小。”梅容道。


    被沐慈這個技術帝打敗了!


    被梅容這個將新技術運用得爐火純青的魂淡聯合打敗了。


    水蓮心不由苦笑:“你們什麽時候下的……麻醉藥?”


    這時候牟漁才上了車,很輕鬆剝開水蓮心的手,把沐慈從他懷裏帶回來。然後手腳麻利從車壁暗格取了毛巾用茶水打濕,給沐慈擦擦嘴唇,道:“喝完甜湯,抹在阿弟嘴唇上的。”然後歎口氣,對水蓮心道,“我一直不相信,你其實才是……我還好心提醒過你。”


    石秩抱臂在外麵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牟漁點頭,用了沐慈在大殿裏送給西涼使者的那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水蓮心:“……”


    梅容湊車門邊,抱著沐慈在他額頭親了一下,然後交給牟漁,眼巴巴看著牟漁把人抱走,不舍道:“直接送我們房間去啊,煮好甜湯我親自喂他喝啊。”


    牟漁很自然應道:“既然你喂,還喝什麽甜湯,直接喝醒酒湯啊。”


    梅容想了想:“也對,免得他明早起來頭痛。”


    十分熟稔,叫水蓮心眼睛都瞪紅了,各種羨慕嫉妒恨。


    牟漁把沐慈送到另外一輛馬車上,直接走了。梅容揮手半天才依依不舍上了車,從車壁裏拉出有拇指粗的鋼鐵打造的手鏈,腳鏈,還有……腰鏈!把水蓮心給五花大綁,牢牢定在了馬車的車底。


    準備極其充分!


    水蓮心勾唇冷笑,唇舌有些發木,吐字略模糊,卻充滿諷刺意味道:“你到底有多怕我啊?”


    作為頂著混血臉在大幸活得如魚得水的梅容,會被這麽點諷刺打敗嗎?他很坦然道:“當然怕你,能讓我的王那麽忌憚,寧可忍受那種傷害也不隨意反抗,就怕把你激怒傷人的家夥,我可不敢大意。”他還拍拍車底,發出“彭彭”響聲,道,“聽見嗎?巨鹿基地,高爐新出產的精鋼打造的鎖鏈,還有整張鋼板,外用角鋼加固!光改造馬車就費我老大勁兒了。”


    這才叫真正的“仗勢”,是沐慈對他全方位的支持。


    水蓮心:“……”覺得再和這種臉皮厚到一定程度的人說話,簡直能把自己活生生氣死。他隻好問,“那你能把我怎樣?”


    梅容道:“這話問得挺好,我得好好想想!”才對外頭道,“好了,回府!”馬車又開始行進。


    梅容盤腿坐在水蓮心旁邊還真做思考狀……然後馬車有些傾斜,顯然路過一座拱橋才會如此。梅容很順手……真的做的很順手那樣,就如同丟個紙屑般,把鎖鏈的鑰匙隨手往車窗外一丟,然後用手指揉眉心:“得好好想想……”


    水蓮心:“……”聽得鑰匙“叮咚”一聲落水……


    他被這魂淡打敗了,真的。


    水蓮心咬牙切齒:“你想殺了我?”


    “不想!”


    “能禁錮我一世?”


    “不能!”


    “那你丟了鑰匙……”


    “哦!”梅容偏頭看看空空的手掌,道,“丟了嗎?啊,可能你問得問題太難,我想的入神,一時手滑……”然後十分體貼安慰,“沒事啊,什麽時候要放了你,我就叫人過來撈鑰匙好了,”吩咐外頭,“剛才那座橋什麽名兒?”


    “仙人橋!”外頭忍笑回答。


    梅容一臉“看,我記住了!”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水蓮心:“……你耍我玩呢?”tmd仙人橋下的禦河是流動的水,而且……是水流最急的一座護城橋,鬼知道鑰匙會被衝到哪裏?


    “那怎麽辦?誰叫你問的問題那麽難讓人手滑。”梅容笑得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水蓮心無奈了,道:“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你不在乎我是雁奴的同母兄長,也別忘記我是新科探花郎,朝廷命官,人不見了雁奴脫不開……”


    “你不配叫他小名。”梅容打斷水蓮心,收斂笑容,麵色拉了下來,上下打量水蓮心,嘖嘖道,“有時候我覺得你挺……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你說你怎麽能在對他做了那種事之後,還理直氣壯喊他小名,用同母兄長的身份接近他,現在還企圖以此威脅我?試圖減輕罪責?”


    水蓮心噎住了。


    梅容忽然又笑了,帶了點苦澀和釋然,揮蒼蠅一樣揮揮手:“算了,我今天也不是來和你講道理的,做出那樣的事,殺了一個無辜的人給你頂罪,然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隱藏實力過來糾纏……你這樣的人我真搞不清腦子是什麽構造,大概是講不通道理的。”


    水蓮心:“……”他擰眉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你直說想怎麽樣?”


    梅容伸出一個手指,輕佻勾畫水蓮心的臉,揉了一下那細膩的肌膚,嘻笑道:“長得挺不錯,你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怎麽樣?”


    水蓮心冷哼:“不怎麽樣!”


    梅容的手指下滑,隔空指著水蓮心大躺的身體,一直滑到腰帶上,點一點道:“長得不錯,嚐起來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


    “你敢!”水蓮心掙紮,試圖用眼神殺死梅容。


    梅容嗤笑:“你多大臉,我有我王了,你以為我還能看上你這樣的貨色?再說了,我要是碰了別人,我王肯定要切掉我的,所以你就是美如天仙,我也不敢。”


    馬車停了,有人聽得梅容這句話,不給麵子的大笑了兩聲,是樂招。然後樂招在外頭敲敲車壁,含著笑意問:“梅總,到家了,拆車了啊!你別碰到了腦袋。”


    梅容往中間位置挪了一下,應:“好了,拆吧!”


    就有工匠飛快把馬車車頂下掉,四壁拆散了,露出午後昏黃的天空和楚王府長樂殿的景致。


    水蓮心:“……”看工匠這麻溜的動作,貌似一整套的坑人流程,整個王府眾屬都配合無間,像排演了無數次似的。但他知道這不可能排演過,而是所有人具有極高的素質,並信任彼此,懂得如何配合。


    把這些能人都揉在一塊兒,協同運作的沐慈,就更顯得智慧無雙,能力強大!


    可惜水蓮心認識到這一點,太晚了。


    沐慈一直以來對他的糾纏,采取隱忍無視的態度,讓他以為沐慈對自己毫無辦法,所以大意了,忘記了沐慈所擁有的龐大勢力之下,必定潛藏了巨大的殺傷力。


    梅容直起腰,踩住水蓮心被鎖鏈分開的大腿中間,微微用力,讓水蓮心回神。


    梅容冷酷笑道:“要我說,你這麽漂亮,找十個八個好男風的漢子來上你,又不難的,對吧?”他用力蹍一蹍,輕鬆鎮壓了水蓮心的反抗,笑道,“你看,我特地為你定製這張床的時候,就想到了這點,鎖鏈大開……很方便,也很有感覺呢。”


    “你敢!”水蓮心咆哮……


    “哼,在這之前……嗯……我想到了!”梅容語氣興奮,腳下又略用了點力氣,讓水蓮心疼痛不已,拚盡剛積攢的一點力氣往後縮了一點。


    梅容低頭,如看著螻蟻般睥睨輕蔑,道:“你不是說……那個所謂”簡漓“傷害我王的時候,你……就在隔壁聽著嗎?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再聽個現場?”


    誰和誰的現場,還用說嘛?


    水蓮心本來一直在暗暗調息,一邊靜靜等待機會,即使不能掙脫鎖鏈,至少他自信可以抓住梅容,威脅他人從而得到自由……他不相信自己身上的鎖鏈隻有一把鑰匙。之後他可以輕而易舉殺了梅容,逃之夭夭。


    所以,水蓮心在聽得之前的威脅,被踩著“要害”,他也不覺得害怕,可在聽到這個瘋狂的“聽現場”的想法時……


    水蓮心心口一陣緊縮的劇痛,好不容易調動的一絲真氣就運行出錯,岔了氣,直接噴出一口心頭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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