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想找的人,就在這裏,而杜娘也想同前輩做比買賣,不知道前輩答不答應?”


    言之漣眼神一瞟瑟縮在中央顫抖不已的老匹夫,勾唇一笑,倒是不猶豫:


    “能讓我親手殺了他,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獨孤琴!你這獨孤家的逆子!”獨孤恒中了無憂,一絲力氣也用不上,隻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見杜冉琴竟然將他的命拿來買賣,恨得直哆嗦。


    “杜娘要前輩心中的蠱王絲,不知前輩可肯割愛。”


    “大膽!你這狂妄小兒,竟敢口出狂言?我是念在與你幾麵之緣的份上,念在你和房公為邊疆百姓所謀福利不少的份上,才說願意與你做個買賣,可你竟敢如此不知好歹!你區區一屆獨孤家的晚輩,也敢如此對我不敬!”


    “前輩,這蠱王絲,是我想要沒錯。不過,師父言之清,他也參與其中。如果前輩在這兒動手,不會討便宜。前輩,看在你我相識一場,不如就答應吧。”


    “你說什麽!之清他竟然與你合流?究竟是什麽人、患了什麽病,非要我心口的蠱王絲,還勞得鬼穀與獨孤家合力相助?!”


    “不瞞前輩,是我夫君,前輩也見過。”


    “你夫君?你當日說是門下省魏侍中……”


    “咦?雙乎日竟然沒跟前輩提起麽?不是,我夫君前輩你也見過,是現今尚書左仆射,當時中書省尚書,邢國公房喬。”


    “是他?!嗬,難怪,他靠近烏勒吉多半也是為了那兵圖?”


    “是,不過最後兵圖是我盜走的。從雙乎日那兒取來的。與夫君無關。前輩,我無論如何都要救我夫君,還請前輩諒解。”


    “杜娘。你要的是我的心,你叫我怎麽諒解?出手吧。既然言之清也在這裏,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狠下心,對他親姑姑下手!”


    杜冉琴默默一歎,走上前,苦澀一笑道:


    “前輩,他不在這兒。我之所以敢這般造次,是因為……令外孫,雙乎日親王。你來這兒時,獨孤家天英門八方舵主和獨孤家十二暗衛。已經將貴宅包抄,就等我的指令。如果今日日薄西山,我還沒發令,雙乎日和烏勒吉,也許就見不得明日的曙光了。現在這獨孤家總壇之中。一個高手都沒有,全是些打雜的,我雖然有些毒物護身,也入不了前輩的法眼。不過賭一次而已。


    這把匕首沁了師父調製的僵毒,刺入體中。便安樂而亡。現在給前輩遞上,前輩自己選吧。”


    “哈!杜冉琴,當初我真小看了你!你不怕我劫持了你,去恐嚇獨孤家收兵?”


    “不怕,我已經下了令,如果我被劫持,就連我一起殺。而後就算計劃失敗。等我、雙乎日、烏勒吉全都死了,師父自然會替我來取前輩的心。前輩選一條路吧。”


    言之漣倒是目無懼色,並沒回話,袖中抽出三根毒針,揚手打入獨孤恒氣海穴,一掌拍下,讓他當即腦漿迸裂而忘!猩紅的血跡彌漫總壇,玉座之上,汙血浸染,冒著騰騰白煙。獨孤恒的屍首,宛若火燒,迅捷幹涸入幹屍,萬分恐怖。


    這就是得罪了鬼穀的女人的下場。


    一陣強烈的惡心泛上,杜冉琴拚命捂住嘴,定下神,以防自己失控吐出來。明明沒有中毒,手腳卻像是被施了“無憂”一般,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胸中心髒狂跳,久久不能平靜。


    “杜冉琴,我答應你,此生老嫗已然無憾,願你如約放過雙乎日和烏勒吉。”


    言之漣果然是個信守承諾又幹脆利落的個性,毫不貪生戀活,揚手舉起毒匕,刺入腹腔,及踝的銀發披散而下,將她的身體裹住,她像是雕塑一般,跪坐著,緩緩闔上眼睛,一張美麗的容顏漸漸失去了笑意。


    杜冉琴顧不得惡心,衝上前將她的屍首抱住,淚痕布滿臉龐,嗓子像是卡住了刺,苦澀不已。


    “傳令下去!天英門八方舵主及獨孤家十二暗衛,鳴金收兵,回壇待命!再就是,這壇中屍首……雖生前罪孽深重,念其為我獨孤家一員,入棺送法宏寺祈福超度,而後並入我先祖祖墳。”


    杜冉琴抱著言之漣的屍首,送入密壇深處的石室,言之清已經等在這裏。


    她剛剛說了謊,如果言之漣不自盡,隻怕言之清壓根就不會放她離開這裏,甚至她還怕言之清最後反悔,衝出來自行了解一切,將罪孽拖到自己身上。


    石室是按照言之清的吩咐修整過的,石室內有一張冰床,四壁皆為冰雕,控製著室溫。房喬已然被言之清點了睡穴,昏迷過去,躺在中央的冰床之上,緊緊閉著眼眸。


    “師父,我把她帶來了。”


    言之清抬頭瞟了一下兩張熟悉的容顏,並沒多言,上前接過言之漣的屍首,將她也放在冰床之上。閉目淺頌了一遍往生咒,便解開了房喬胸口的衣襟。


    “男女有別,雖我是醫者,然她畢竟是我姑母。杜娘,這把匕首給你,你將她胸口的衣襟解開,照我教給你的法子,在左胸破開一個三寸長的口子。”


    杜冉琴接過冰涼的匕首,深吸一口氣,遏止住恐懼,將言之漣的胸前清理幹淨,毫不退縮,果斷一刀擱下,就像是她日日夜夜演練的一模一樣,一絲一毫不差,割開一道三寸長口。


    言之清手中匕首一轉,往冰床上一滑,刻出兩根冰針,又取出一壺彌漫著桃花香氣的藥酒,灑在房喬胸口,快速用匕首將他胸腔剖開,伸手將一根冰針刺入言之漣胸前的三寸傷口上,一瞬見又抽出,隻見這冰針上已經縈繞了細細一層晶瑩剔透的密線,他將另一根冰針沒入房喬心口,手若幻影,飛速穿梭,不過一瞬便纖指一繞,仿若係上了繩結,將這一根冰針,也打入了房喬胸中!


    “杜娘!快!”


    就在這時,杜冉琴接到了指令,毫不猶豫取來火烤好的繡針,穿了另一種蠱線,遞給了言之清。言之清迅捷將房喬胸口破開的口子用線縫好,過去約莫一刻鍾,才鬆開緊皺的眉頭,疏了口氣。


    “無礙了。”


    杜冉琴隻覺這總過不過兩刻鍾的功夫,恍若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聽見言之清說了這話,一下子鬆了口氣,嘭咚一下跌在地上,手腳開始止不住的發抖,顫個不停。


    淚水像是決堤一般,不隻是因為鬆了口氣,還是因為遲來的恐懼,彌漫了她整張俏麗的臉頰。


    言之清瞅著她這模樣,忍不住調笑:


    “剛剛你不是還大言不慚,威脅我姑母,怎的現在變成這副模樣?杜娘,現在起,你也是殺過人的女人了。”


    “殺……殺……殺人……哈哈!是啊,我是凶手。師父,師父全是你……為何你不肯直接殺了我,讓我來救他!”


    杜冉琴哭著將頭埋在膝間,肩膀隨著鬆了口氣開始大幅擺動!


    言之清聽著她哭著喊自己,胸口一窒,腦中某根弦斷了,竟不知為何蹲下身,將她拉入懷中,輕輕拍著她後背,柔聲安撫了起來。


    “不過是殺個人而已,何必這麽少見多怪!”


    “師父你是鬼穀的穀主,是武林中人人聞風喪膽的羅刹,你當然不會知道!師父,玄齡他,他,他醒來會恨我!”


    “……還不是你自找——”


    “嗚哇!師父!師父,他會真的拋棄我,真的嫌棄我……”


    “……”


    “師父!師父!他……他什麽時候會醒來?”


    言之清一言不發,輕輕拍著她後背,神色矛盾又複雜,幾番欲言又止,最終化成一聲長歎,自嘲一笑。


    “師父,師父你倒是說話呀?”


    “我不嫌你就是。”


    “師父,我是說,他什麽時候才能醒?”


    “……兩日之後。”


    言之清猛地鬆開抱著她的手臂,嗖地一下站起身,拂袖而去。隻是杜冉琴卻像是撈救命稻草一樣,絲毫不顧形象,一下子衝上去拽住言之清的褲腿,死活不肯放手。


    “師父!你不能走!你一定得看著他醒過來才是!”


    “放手!那混蛋命大,一時半刻死不了!”


    “不行!”


    “你這是質疑我醫術?!”


    “不行就是不行!師父你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因為我……我也許,等不到他睜開眼睛,就會走了。”


    “……你放手!”


    “不放!”


    “你放手!我不走了。”


    杜冉琴聽見這話,這才抹幹淨眼淚,鬆開手,巴巴地看著言之清重新坐在她旁邊。她凝望著言之清與房喬不同的俊美側臉,幽幽歎道:


    “師父,你若是我阿父就好了。好些話,我都沒人可說,可是卻覺著,如果是和師父你,就能說出來。”


    “別跟我說那些瑣事,煩。”言之清閉上眼眸,一捋銀發,緊緊皺著眉頭,擺出了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杜冉琴聽了這話,噗哧一笑,仍是不怕死地說道:


    “師父總是口是心非,雖然這麽說,卻還是願意呆在我旁邊聽我說說心裏話。師父,我猜玄齡他醒來多半會真的恨我,那時候,我就跟你躲回鬼穀好不好?他多半仍不下朝中事物,還會留在長安的。”


    ps:


    十分抱歉,回老家燒紙,意外斷網。今日雙更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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